《寒月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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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决-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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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紧,我只看见师父的双足在浮萍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已飞了起来。 
  踏上岸,师父把我向地上一丢,种种温柔神情一下子消失贻尽。厉声道:“哼,原来是你,躲在上面鬼鬼崇崇作什么?”我也顾不上害怕,心中一团迷糊,又惊又喜又疑,不由自主跨前道:‘华姑姑,你是不是天上的仙女下来的。’听了这话,师父一怔。 
  我又继续道:‘华姑姑,阿婆和我讲月亮上住着仙女,如果你求她们,她们便能帮你实现愿望。’她望了我好一会,方道:‘你有什么愿望。’‘华姑姑,你带我去找爹爹妈妈,我好想他(她)们。’听了这话,她脸上泛起一种极奇怪的神色,目中阴晴不定,站在那里,默立良久。我从未见师父如此,便不敢在问下去。过了好一会,她也不理我, 
  把我丢在树下,竟自一个人慢慢走远了。 
  自那以后,我便认定师父是有仙术的,决心要学,于是每天晚上爬在树上去等,等了半个月,却没见师父在来过一次。 
  师父的居所在岛的南面,平日里门关得紧紧的。四周竹木青翠,却没有树木可以攀上去。早晚间,总有琴声从园中传出来。一天我趁着仆人打扫院子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 
  院中曲径幽深,绿竹猗猗。回廊里藤萝悬挂,到处栽满了大片大片的茶花,雪白、 淡紫、 
  深红、水粉…。。花香袭人,浓叶繁茂。一朵朵花都有手掌般大,我都看傻了,园中左边栽满了梅树,中间有一个八角凉亭。我想走过去看看,谁知走进去,在里面渐渐迷了路,绕了大半天转不出来。明明看到亭子,却走不过去。” 
  听到此际,谢琅心念一动道:“ 莫非这梅林中藏着什么阵势不成。” 
  蓝妙人点点头:“林中确实是师公他老人家当年布下的,里面暗含阴阳八卦。只是我不晓得,所以转不出去。当时我又累又渴,后来实在是倦极了,便靠在一棵梅树下睡着了。当我醒来天已经黑了,风吹得树枝飒飒作响,我看到四周黑影幢幢,心中害怕,只想快些离开这个院子,偏偏却在这林子里绕不出来。 
  正当我急得什么似的,忽然听见有琴声传来,如怨如泣,伤心之极。我年纪虽小,也觉得听了说不出的难过。我慢慢循声过去,居然慢慢走出梅林,我远远望见师父在凉台抚琴,怕她发现便停住伏在一丛花木下,不敢在动。 
  不知弹了多久,她站起来,身影投在地上。只听她吟道:‘凝妆对残月,忆君君不知。’我大气不敢喘。师父那日没有练剑,只是一个人站在那儿悄然凝思。我双腿都酸麻了,她还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我又睡了,醒来时天已亮了,师父已走了。”说完,顿住不语。 
  谢琅轻轻拍拍她的手。 
  蓝妙人又继续道:“那晚我受了风寒,阿婆把我在屋子里关了半个月。病好后,我便找了一根长长的绳子,系在离墙边最近的一棵树上,荡进去。师父每天晚上月亮升起以后便开始练功。我便夜夜去偷看,初时,我什么都看不懂,见师父不是打坐便是舞剑时一团光影,什么都瞧不出来。过了十来日,突然见到师父院子里多了三十六个木人。上面圈圈点点刻了好多印记,师父便在这些木人中间练剑。师父的剑式极慢,一剑剑刺向那些红色的圈子,有时我看清一些招式,便用心记着,等她走了,就找根树枝学着依法练习。 
  那晚有一式我明明看得清楚,依样使出来,却怎么也刺不中。正尝试间,忽听后面有个冷冷的声音道:“这式‘拂柳分花’若被外人看了,岂非笑话死。”我一听是师父的声音,便吓得呆了,不敢作一句声。 
  师父却没有责骂我,只问我为什么要偷学武功。我求师父教我这些功夫,这样我就可以出去寻找爹爹妈妈了。师父听完,站在那里半天没有作声,过了好大一阵子才问我是否真的决心要学。我点点头。师父缓缓道:‘月弟,你不要我教这小女孩丝毫武功,我答应了你。但此刻是她自己要学,你可怪不得师姐我了。’我当时不懂她的话,后来才知是爹爹要师父不要教我任何武功的,谢大哥,爹爹为什么不要我学功夫呢?” 
  谢琅的声音里有丝黯然:“我想你爹爹不让你学武功,是怕你一旦学成,免不了要卷入江湖的仇杀恩怨中。你爹爹妈妈只想要你平平安安过一个平凡的日子。”想到此,心中一阵起伏。暗忖:不知自己能否给她一个平静安定的日子。罢了,待了结此事,不如双双退隐江湖, 
  早享偕隐之愿。 
  蓝妙人却不知谢琅已转了这许多的心思,当下点点头,又道:“从此,师父便命我每晚月上枝头,便来这园中跟她学武。” 
  谢琅接道:“难怪你总是每晚月圆时分打坐练功。” 
  蓝妙人点头道:“那正是本派内功修法。 
  但谢琅和蓝妙人却不知道这里面原本是有个缘故的。 
  蓝妙人的祖师,道号‘冲虚道长’原本隐居在广东丹霞山。此处素以红岩、 雾海、 山泉、 古寺而闻名。景色奇丽,环境清雅。山上有云霞洞,冲虚道长便住在这。冲虚道长自幼修剑术、 
  医术、丹术,一生只收了冷月华、蓝月寒两个弟子。此派内功以吸日月之精华,纳天地之灵气为根本。蓝月寒走的纯阳一派,而冷月华修的是阴柔一派。冲虚道长除将技艺倾囊教授外,更是令二人同修炼丹之术。采阴阳之气,内外双修,双剑合壁。心中实盼二人自创一派,将本门发扬光大。而冷蓝二人也确实不负重望,颇有青出于蓝之势。 
  冲虚道长隐居此处,原本是避开俗世,静心修行。但因他医术高超,丹药妙灵,救人无数,声名远播。众人更把此地看成佛仙圣地。除供奉之外,更有不少官宦之家,不惜重金,千里迢迢求丹医病。 
  为了避开这些俗务,冲虚道长经常云游四方,访仙寻道。有时数月半年也不回来。这些事务便由蓝月寒和冷月华打理。二徒自承师业,自然医术精湛。有一年,远在京师的一个朝庭重臣请冲虚道长去府上医人,师父不在,蓝月寒便代师远行,没想到这一去竟惹出一场情海波澜。半年后,蓝月寒回来,似变了一个人般,神形憔悴,意志消沉。 
  冲虚道长回来后,便和冷月华商议在南海寻了一个偏僻小岛,移居在此。但蓝月寒仍是一日日消瘦下去。见此情景,冲虚道长知此徒用情太深,不由感叹世间种种魔障、无常。道家本讲清静无为,无相无色,此时他的功夫已臻化境。忽一日不辞而别,再也没有了踪迹。冷月华相信师父已成羽仙归去。 
  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立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断雁无凭,冉冉飞下汀洲,思悠悠。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阻追游。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蓝月寒归来后,每日里除了抚琴、 练剑,便是呆坐,也不与人交谈。冷月华暗暗心急,却只能徒自伤怀。。 
  如此过了三年,忽一日留信说要去践约,自此又是三年不见踪迹。直到一个初春,蓝月寒带着蓝妙人母女回到岛上。 
  此时蓝月寒不但失去右臂,脸上更多了两道深深的刀痕。冷月华惊怒之下追问仇家是谁,蓝月寒却不答。冷月华知他自幼孤傲倔强,即然他不愿讲是什么变故,那定是不肯要人帮忙,况且他已娶妻生子。此情此景,冷月华伤怀之极也不能挽留。 
  蓝月寒把妙儿托付给师姐,第二日便带了妻子离开小岛。临行前说自己一旦把江湖宿怨了结,便会归来。哪知这一去便是天涯海角、 生死两茫茫了。 
  冷月华生命中除了师父,就是这个师弟,这一串变故令她性子大变。之后她曾多次派人暗暗查访,却是杳无消息。心灰意冷之下,自此不肯再见生人,更不踏出岛中半步。 
  蓝妙人一日日长大,冷月华冷眼旁观,见这小女孩眉眼依稀就是师弟当年模样。一时间,百种滋味俱上心头。蓝妙人求她学武功,初时她本不答应,想起师弟嘱她不可教她学武,自己就偏要将她调教成一流高手。 
  冷月华不喜蓝妙人女儿之态,是以常常将蓝妙人扮成男儿身。意识里恍惚便是师弟当年模样,蓝妙人不知其中之故,只觉师父对自己严厉之极,性子喜怒无常。对冷月华只生出敬畏之心,不敢亲近。 
  十四岁那年,一手带她长大的阿婆去世,蓝妙人愈发变得孤僻、冷漠起来,直至和阿瑶出岛。阿瑶聪明伶俐、 
  活泼喜人,蓝妙人开始慢慢感染到常人的快乐,直到遇到谢琅,一颗妙心从此便乱了。只是一向冷僻惯了,心事藏的极深,是以连阿瑶也没瞧得出来。 
  蓝妙人忆起从前种种,此刻依在谢琅身边,只觉一颗心终于有了依靠。她握起谢琅的手,慢慢贴在脸上,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谢琅看火光下,蓝妙人长长的睫毛蝶翅般扑闪着,心不由的又跳起来。他定一下心神道:“妙儿,那日你我初次相见,在飞雪山庄比试内力,我运功发力,怎么却没有丝毫感应昵?” 
  蓝妙人展颜一笑,星眸半张道:“本派内功修为,一呼一吸,纳天、 地、 山 、日、 月之灵气,讲究清微淡远 、徐静洁轻、中正平和、自在圆满。 
  师父说我悟性高,本门内法心得本就顺其自然,无为而无所不为。有时我想大概是因为没有离开过小岛,从未与世人打过交道的缘故,所以从未有过什么心魔,乱过心神。师父说我练的是至纯的太华真气。 
  离岛前,师父说我内功修为虽可与一流高手不相伯仲,但毕竟修为时日尚短。倘遇到内功精深之人,不妨便用本门“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的心法反弹回去。此种心法源于‘我本圆满,任何外来之强气、霸气、剑气无不源自天、地、人。人来我空,任何内气外力,我即可挥手反送回去,亦可借我手还于天地万物之中。’那日,你内力高强,倘若我反击回去,怕你受内伤,所以……。”说着停住不语。 
  谢琅屈手弹一下她手臂,促狭道:“原来我的冷丫头心里早就有了谢大哥了。” 说完哈哈大笑,蓝妙人粉面一红, 娇羞无限。 
  初时谢琅还隐隐担心蓝妙人专吸别人功力,唯恐源于旁门左道。此时一颗心更是放下来,但随即一想,忽道不好,倘若妙儿修的是童女之身,那和自己所亲,岂非大大不妙。这句话闷在心里头,却不好问出来。而她的家师又是一名女子,这种话更是不能开口。如果妙儿的武功,不许和男子成亲,岂非糟糕之极。 
  谢琅却不知此门心法讲的是男女双修,可得双倍之功力。倘若他不懂这内功修法,蓝妙人的一半功力便要给对方。 
  蓝妙人看谢琅突然面色古怪,神情犹疑不定,心里一惊,急忙摇他双臂,急道:“谢大哥、谢大哥,你怎么了。” 
  谢琅收住心神,低头笑笑道:“没什么,我在想一些事情。”见蓝妙人的眼里露着问号,谢琅接着道:“我在想日后见了你师父,不知她老人家会不会责怪我拐跑了她的宝贝徒弟。” 
  蓝妙人抿嘴一笑道:“拐跑了我她不会恼,只怕你叫她老人家她…。。” 
  “原来你师父怕人喊她老人家,那我便唤她师父姐姐,她一高兴,心里便道:原来我的宝贝弟子不只剑练的好,还有这等好眼光, 
  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又聪明又出众的小伙子。” 
  蓝妙人耸耸鼻子,伸出手来脸上羞他。谢琅揉揉她头发,忍不住心中喜悦,道:“妙儿,快快把竹筒搬来。来来来,你我今晚定要浮它一大白,明日我们便寻路早日去见你师父。” 
  蓝妙人把泡着酒竹的竹筒抱过来,取过两只木碗。谢琅连饮三碗,赞道:“好酒,只可惜味道淡了些。” 
  蓝妙人喝了小半碗,双酡如颜,星目迷离,显是不乏酒力。二人忆起初相见时刀光剑影,谁料到在这深谷幽洞,竟会有这般旖旎风光,此情此景,种种前尘往事,恍若隔世。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讲了大半夜,直至月淡星稀。谢琅忽想起一事,问道:“妙儿,江湖到处传言说你手中藏有一本绝世武功秘笈,明里暗里已不知有多少人要打这本书的主意,我们须要把此事解决,否则恐你我将来难有清静之日。” 
  蓝妙人闻言眉头一皱,道:“师父讲过,当年师公他老人家曾分别给爹爹和师父二人各留下一本琴谱。爹爹的剑谱被雪行义用诡计骗走后,妈妈去世前曾嘱阿瑶告诉师父,想法把此书寻回。那日去飞雪山庄,一来寻仇,二来便是来讨这本剑谱。可不知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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