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三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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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三侠-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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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难攻,也得把它拿下来。”    
    “你有把握吗?别误了三哥的大事!”    
    “一妹,你这话就不对了!”虬髯客说,“咱们共图大事,现在还说不上是谁的。而且,”他停了一下又说,“那天药师说得不错,咱们第一目标在推翻暴政。”    
    张出尘不响了。李靖却了解她完全出于过分关切之意,便执着她的手安慰着说:“你放心,从古以来就没有什么铁桶江山。潼关诚然易守难攻,可是不能力敌,亦可智取。总能想得出办法来的。”    
    看到他那从容的神情,不仅是张出尘,连虬髯客也深深佩服,对他的信心,又增加不少。    
    “三哥!”李靖正一正脸色,又说,“你交付给我的责任,我一定尽我力之所及去做。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名不正则言不顺’……”    
    “我知道,我知道!”虬髯客赶紧抢着说,“我早就想到了。”    
    说完,虬髯客匆匆离去,把义军所有地位较高的人,都召集在大厅中。然后请了李靖去,当众宣布:李靖是他的副手,李靖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    
    大家一齐欢呼鼓掌,表示了拥护的热忱。    
    “各位弟兄!”李靖抱拳致意,“从今以后,生死相共,患难相扶。我李靖决不负三哥的期望、各位的爱护。”    
    “药师!”虬髯客转脸问道,“那军律,你拟好了没有?”    
    李靖原来打算把那九大军律,还要细细考虑;但想到虬髯客马上就要离去,而且此刻也是一个宣布的好时机,便点一点头说:“拟好了,一共九条。”    
    “念给大家听!”    
    于是,李靖以清清朗朗的声音,把九大军律,逐一念了出来,同时作了详尽的讲解。    
    大家鸦雀无声地静听着。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显然,都接受了这九条军律。    
    “各位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了。”    
    虬髯客还要说什么,李靖抢着先开口。“三哥!”他说,“立法不宜执法。我以为最好由大家推选一位弟兄,负责来执行这九大军律。”    
    虬髯客接受了他的建议,主持推选;结果选出了老陈来负责。    
    


灵石城内西破潼关

    李靖的作风公正平实,立刻在义军弟兄中间,产生了极好的反应。虬髯客完全放心了,第二天便欣然就道,赶到滑县东北的瓦岗,去进行攻占洛口的活动。    
    这一来,虬髯客的根本重地,都给交了李靖,责任极重。幸好内有贤助,外有孙道士、老陈等等,大家同心同德,重新展开了整顿工作。不到一两个月的工夫,凡百设施,都已建立了制度,储备军需,操练战法,按照日程招招进展,用不着他再费心督促了。    
    于是,李靖开始潜心规划西破潼关的大计。研究的结果,还是以智取为上。因为用兵猛攻,即使成功,牺牲一定也很大。    
    他认为有找一个人来商量的必要。这个人,自然应该是孙道士——在义军中,他的地位仅次于李靖,而且机变百出,往往有死中求活的绝招想出来。李靖自与他共事以后,对他的重视,可说是与日俱增。    
    听完了李靖的意见,孙道士徐徐答道:“潼关自秦以来,就是兵家必争的要地,到底经过多少大战役?你说给我听听!”    
    李靖心想,孙道士莫非有考验之意?不管它,既然他要听,自然得详细地说一说。    
    李靖精通兵法,对于历代用兵得失,更有研究。他稍微想了一下,慢慢地从头谈起:“潼关,高出云表,白日成昏,又称云潼关,据有崤山、函谷关之险。苏秦、贾谊都曾一再指出:秦据崤函之固……”    
    于是,李靖从楚、齐、燕、韩、赵、魏六国用苏秦连横之策,会师伐秦,到函谷关败退,一直谈到东魏天平三年,宇文泰如何自潼关的“小关”,出兵击溃窦泰的部队。泄气的是,历数战役,都在证明了潼关是不容易从东面攻得下来的。    
    “你说的‘小关’是什么地方?”    
    “那时潼关左面有个山谷,称为‘小关’。”    
    “现在呢?”    
    “大业七年,潼关的关城迁移……”    
    “我知道,新关跟旧关相差四里多路。”    
    “既然你知道,怎么又问我?”李靖不解地问。    
    “我不知道旧关还有所谓‘小关’这个地方!”孙道士停了一下说,“我问你的意思,是想研究一下能不能利用这个‘小关’?”    
    “那怕很难,据我知道,旧关完全封闭了。”    
    “也许‘小关’还没有。”孙道士不以为然,“照你所说,‘小关’是条捷径,凡是捷径,没有人肯把它封死的。官吏要封,老百姓不肯封,采樵的,负贩的,尤其在这乱世,走私行险,懂门道的都会走这条捷径。不过这当然都是秘密,没有人肯张扬去,所以外界不知道。”    
    李靖觉得他这番话,完全是老于江湖的经验之谈,自愧不如。因此,用请教的口吻说:“那么,你看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我现在还不敢说。”    
    李靖大为失望,但他的脸上刚表现了一点点,孙道士便觉察了!    
    “你先不要急。等我亲自到潼关去一趟,打探明白了,咱们再研究。”    
    这可是太好了,李靖站起来,抱拳笑道:“你什么时候走?”    
    “说走就走!明天动身。”


灵石城内探听虚实

    第二天一早,孙道士晃荡着宽大的道袍,潇潇洒洒地往西而去。    
    就在这时候,太原方面也在图潼关。    
    自从结纳虬髯客,互相合作的计划失败以后,李世民只好先作自己这方面的打算。刘文静固然力主急进,抢在虬髯客前面;李世民也觉得先出兵占了优势,再来商谈合作,比较易于成功,所以同意了刘文静的主张。    
    从河东出兵,当然以破潼关、进长安、号召天下为不可易的上策。然而李世民的顾虑,跟李靖的看法,正好相同,认为以大军猛攻潼关的天险,败了不必说,全军尽没,一蹶不振;就是胜了,一定也大伤元气。所以潼关是一难关,过了这个难关,永丰仓即在掌握之中,那时与来自长安的隋军,尽可从容周旋,因为军粮无虞,便不愁旷日持久。    
    就这时,潼关守将更动了。新任的都尉,是李世民的朋友,这有一条路子可走了。    
    一份重礼,一封激以大义、动以友情的书信,由李世民亲自交给刘文静的亲信丁全,专程到潼关投递。    
    丁全自河东出发,还在路上时,孙道士却已到了潼关,在都尉署附近的一家旅店住了下来。到了晚上,等掌柜的算完了账,孙道士提一壶酒找他去聊天。    
    “道爷从哪里来?”掌柜寒暄着。    
    “从洛阳到此。”    
    “准备进京?”    
    “也不一定。出家人随缘度日,走到哪里算哪里。”孙道士又说,“我一生好山水,潼关却还是第一次到,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名山?”    
    “名山谈不到。”掌柜举手在空中画了大半个圈,“不过潼关的山倒是不少。西南象山,正南凤凰山,东南麒麟山,都还可以逛一逛。”    
    孙道士心想,“小关”说是在关左,那应该是东南的麒麟山,于是故意装糊涂地问道:“有个叫‘大关’的地方,是在麒瞵山吧?”    
    “‘大关’就是潼关,哪还有大关?”掌柜笑道,“道爷一定弄错了,是‘小关’,可是不能去。”    
    “怎么?”    
    “时世不好,各处关隘都严得很。‘小关’有兵守着,去了自己找麻烦。    
    孙道士点点头,心想不能再问下去了,如果再打听驻军的数目,掌柜会起疑心。“啊,多亏掌柜你告诉我!不然,糊里糊涂闯进关防要地,给不明不白地抓了起来,才冤枉呢!”说完,又谈了些别的,回屋睡觉。    
    这以后,一连几天,孙道士在潼关城内走遍了大街小巷,算是把整个关城的形势摸熟了,只是‘小关’驻军的虚实,却始终没有能打听出来。    
    “怎么办?”在旅店门口闲眺的孙道士在心中自问,“是回去呢?还是冒险到‘小关’去看一下?”    
    一个念头没有转完,陡然发现一匹快马,马上的人,令人特别注目,看服饰像个公差,看面貌却像个土匪,眼上蒙着布罩,不似善类——背上有个很大的包,方方正正,是个盒子。    
    那匹马很快地过去了,孙道士却似有意会,怔怔在想:那是什么人?    
    忽然,他想到了!虬髯客告诉过他,在太原旅店,曾用一把剪刀伤了刘文静派来窥探的人,莫非就是这个家伙?    
    这本是一时好奇,想到了也就丢开了。孙道士继续考虑自己的难题,想想老远地来一趟,不到‘小关’去看一看,回去无法跟李靖交待。因此,转身进店,锁好房门,决定冒险作‘小关’之行。    
    刚一出门,又看到那个似乎瞎了左眼的人,骑得极快的马,一冲而至,到店前下来。显然,他也投宿在这里。孙道士便站住不动,眼看着别处,其实全副精神在注意那人的动态。    
    “啊,丁爷!好久没来了。”孙道士听见店家这样在招呼,“正好有一间干净上房,你老里面请!我替你打水洗脸。”    
    “慢着!你先把我的马牵了去遛遛,等我出去办完事回来再说。”    
    孙道士装作不经意地转脸一望,只见那姓丁的已把马交了给店家,把背在背上的盒子解了下来,提在手里,匆匆离去。    
    孙道士的心思很快,他想:第一,要办的事,一定很急很重要的,否则,不至于长途跋涉而来,连歇都不肯歇一歇,便忙着去办事;第二,所办的事,一定与那盒子有关。然则,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呢?    
    心里这样想着,他的视线却始终盯着那姓丁的,眼看他走不多远,进了都尉署的大门。这不奇怪?太原李家父子,势成割据,与杨素所能掌握的关中,只有例行公事的往来,派遣专差来见潼关都尉,事有蹊跷,倒非打听一下不可。    
    于是,内心振奋的孙道士,以漫不经意的步伐向那牵着马在遛的店家走去,从赞马好开始,话里套话,证实了那姓丁的来自太原。这样说来,此人就是丁全已再无可疑了!孙道士机变快,耐心也好,他不去胡思乱猜,枉费精神,只在柜房里跟掌柜的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等丁全回来,再作盘算。


灵石城内接近丁全

    约摸有个把时辰,丁全回来了。去时匆匆忙忙,归时从容自在,手里提了去的那木盒,已剩下一块布包袱。    
    看他那神气,事情办妥了。所办的事,不用说,是送那木盒;如果是文书,用不着装这么大一个盒子;若非文书,又是怎么要紧东西,值得派个专差递送?    
    疑云布满心头的孙道士,心想只有接近丁全,才能摸出点根由来。苦苦思索,忽然得了主意,溜到街上,买了个旧药箱,配好了必要的药材,又买了个串铃,一起包好,拿回店里。    
    趁店家都在外面,孙道士背上药箱,一溜溜到丁全所住的后进西跨院,“克郎郎、克郎郎”,摇两下串铃,然后有板有眼地吆喝起来。    
    “善治大小疑难杂症,七世祖传眼科秘方,火眼、风眼、豆眼、云翳星障、胬肉攀睛、见风流泪、异物入目、打伤、刺伤、瞳人反背、夜盲失明、一切眼病,药到病除!”    
    一面吆喝,一面偷觑丁全,他正坐在窗下喝洒,抬起一只眼对孙道士望了一下,别无表示。    
    孙道士原以为他会招呼的;既然如此,只得自己移樽就教,继续吆喝着,慢慢走了过去。    
    “啊呀!”他故意装作失惊地,“尊驾怎么喝这烈酒?”    
    丁全独眼一翻,冷冷问道:“为什么?”    
    “恕我直言!”他指一指自己的左眼,“尊目有伤,能不喝是不喝的好。”    
    他的态度诚恳,言语受听,丁全点点头问说:“你是祖传的眼科?”    
    “七世祖传,算来我是第八代。”    
    “你倒替我看看。看对了,我重重谢你,看不对一文没有。”    
    “尊驾贵姓?”孙道士问。    
    “丁。”    
    “丁爷,你上床躺下,我先看了再说。大概只要是眼病,没有我治不好的。”    
    “嘿!你这道士口气倒真不小。”丁全一面说,一面上床仰面躺下。    
    孙道士慢慢解开他的眼罩,左眼下有个创口,脓血未净。那只三角眼中满布红丝,狰狞可怕。孙道士取一小块新棉,轻轻拭净创口,把他的头拨了一下,就着亮光细细诊察。    
    “怎么样?”丁全催问着。    
    “丁爷,”他慢吞吞地说,“你眼下这个伤,是利剪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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