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三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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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三侠-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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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丁全给他留下了太原的地址,他给丁全留下了药,相互作别。当天丁全就离开了潼关。随后,孙道士也赶回山中。    
    “大功一件!”李靖听了他的报告以后,夸赞他说,“我要叫老陈替你记下来。”    
    “功不功的,先不谈。你看这花押,到底是谁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潼关都尉的。我知道。”    
    “姓什么,叫什么?”孙道士问。    
    “叫王长谐。”    
    仔细看那花押,果然是个谐字。    
    “你认识他?”孙道士又问。    
    “有数面之雅。”    
    “为人如何?”    
    “并不深知。”李靖想了一下,又说,“照我看,才具平常。”    
    “既然才具平常,杨素何以赋予守关的重任?”    
    “那是杨素的权术。”张出尘插口答道,“要才具平常,才肯听他的指挥。”    
    “照现在看,王长谐是背叛了杨素。”    
    “这也是大势所趋。不管杨素也好,杨广也好,都已众叛亲离。”李靖感慨地说了这几句,忽又转为兴奋之色,“隋朝的气运真是完了!此时举义,一呼百应,推翻暴政,真如摧枯拉朽。”    
    “这话是不错。就怕自相残杀!”    
    这话自然是有所指的,李靖和张出尘不约而同地问道:“谁自相残杀?”    
    于是,孙道士把他所看到、听到、想到的,李世民和刘文静可能约同王长谐夹攻自己这方面的迹象和判断,都说了出来。    
    “李世民不是那样的人!”李靖摇摇头,表示不能同意。    
    “刘文静呢?”张出尘追问一句。    
    “刘文静自然得受李世民的约束。”    
    “那么,所谓‘悉如尊命’是指什么?”孙道士问。    
    “照我看,是结为内应。但目标不在咱们这方面。”    
    “这样说,是跟王长谐借道攻长安。”    
    “对了,应该作这样的看法。”    
    “那么丁全的话又怎样解释?”孙道士说,“怎么叫报仇用不到三年?又怎么叫‘只等太原……’?”    
    “只等太原起兵!”李靖答道,“他们自然也知道三哥志在长安,一起兵,抢先进了潼关,叫三哥落空,丁全不就称心如意,报了那一剪刀的仇了吗?”


灵石城内运筹帷幄

    这番分析,把孙道士从牛角尖里拉了出来,心想,运筹帷幄,见事之明,到底不及李靖。于是,点点头说:“你看得不错,我真是自愧不如。”    
    “老孙,你别这么客气。”张出尘笑道,“照我看,谁也没有你的本事大。能把丁全的机密盗了出来,还叫他感激你,拿你当好朋友。谁办得到?”    
    孙道士知道她在鼓励他。但细想一想,自己装神弄鬼,那番形同儿戏的做作,竟能骗得丁全死心塌地,确也有些得意,便忍不住把丁全受愚的细节又说了些,惹得张出尘笑不可抑。    
    笑完了,又谈正经。“太原方面既然跟王长谐有了密约,那么一旦起兵过河,开关迎降,内取长安、外拒他人,这局面是太占上风了!”孙道士忧心忡忡地说。    
    “当然不能叫太原先取潼关。”    
    这个答语,使孙道士大为兴奋:“这样说,你已成竹在胸!请教,计将安出?”    
    “不忙。等太原起了兵,我自然有办法抢他个先。”    
    李靖说是这样说,其实一点路子都没有。为了稳定军心,他故作闲豫,只有回到自己私室时,才不掩饰他内心的焦忧。    
    幸好,张出尘的柔情蜜意,对他发生了极大的抚慰安定的作用,否则,他会急得连觉都睡不着。六    
    “你回来了,一路辛苦!”李世民先亲切地慰劳,然后问道,“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丁全把王长谐的复信,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打开信,只看了一眼,李世民就将信封、信笺一起转了给刘文静。口虽不言,那舒展的眉目,表示出极其满意的感觉。    
    但刘文静跟他不一样,他仔细审视着信笺,又翻来覆去看信封上的封口,李世民和丁全都非常奇怪。“怎么?有什么不对?”李世民问。    
    刘文静摆一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转脸向丁全问道:“你见到了王都尉?”    
    “是。面见王都尉,亲手交付了那盒子。”    
    “王都尉怎样个表示?”    
    “他打开盒子看了一下,非常高兴。我就说:‘请都尉赏个回信,我好回去复命。’王都尉马上就说:‘我写,我写!’随即写了这封信交给我。又赏了我二十两银子的路费。”    
    “这封信,是你亲眼看着王都尉写的?”    
    “是啊——”丁全拉长了声音,张着口忘了闭拢——他深深地困惑了,不知道出了什么错?    
    “这封信一直在你身上,没有随便摆在别的地方?”    
    “是!”丁全振振有词地说,“这么要紧的东西,我怎么能随便摆在别的地方?”    
    这下轮到刘文静困惑了。“奇怪!”他自言自语地说。    
    “发现了什么疑问?说出来大家研究!”    
    刘文静看一看丁全,向李世民使了一个警戒的眼色,然后又问丁全:“你在路上可曾喝醉过?”    
    “没有!”丁全斩钉截铁地答说。    
    “也没有跟什么陌生人打过交道?”    
    这一问,丁全怵然一惊,而刘文静已经觉察到了。    
    “看样子,你遇见过什么陌生人?”    
    “一个道士,替我治好了眼。”丁全说,“此外再没有跟什么陌生人打过交道。当然,吃饭住店,遇到的少不得都是……”    
    “别废话!”刘文静极冷峻地又问,“那道士姓什么?”    
    “我,我没有问。”丁全嗫嚅着说。    
    这可是李世民都发觉情况不妙了,“你怎么没有问呢?”他的话有质难的意味,但声音却仍是和蔼亲切的。    
    “我忘了问了。”    
    刘文静的脸色越发难看,李世民赶紧向他摇摇手,然后安慰丁全说:“没有什么,你别慌张。你把那道士治眼的经过,细细说一说!”    
    丁全知道事态严重,不敢稍有隐瞒,老老实实把他所知道的,孙道士毛遂自荐,替他治好了眼睛的细枝末节,全都说到。    
    “好!”李世民不等刘文静发脾气,便先温言慰谕,“这道士很够交情,他一来河东,你就把他带来见我。现在你先下去,好好儿休息两天!”    
    “是。”丁全感激地应了一声,悄悄退下。    
    等丁全一走,李世民的神情才稍稍显得紧张,“怕真的是出了毛病了!”他问刘文静,“你是怎么看出可疑来的?”    
    “看吧!信上的折痕!”    
    信纸上有两道折痕,这表示有人看过信的内容,重新折好了再放进信封去的。    
    “哼!”刘文静又冷笑道,“孙道士这家伙专会捣鬼,到底也露了马脚!”    
    “我倒很佩服他有办法。”一向最能服善的李世民,以十分欣赏的语气说,“虬髯客那里真是人才济济!”    
    气量狭窄的刘文静,默然不语。他心里非常不高兴,这不独因为李世民夸赞“敌人”;更因为十分圆满的一着妙棋——打通了王长谐的关系,竟以丁全的一时愚蠢,尽泄机密,真是丧气得很。    
    李世民则比他还要想得远些。“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咱们谈谈以后的事。机密已经泄漏,虽只有寥寥八个字,虬髯客和李药师,还怕猜不出来是怎么回事?肇仁,”他问,“你看这会发生什么后果?”    
    刘文静心头一惊!暗想不错,虬髯客那方面既然对太原采取敌对的态度,那么,知道了这一层机密,一定要想办法来打击破坏。这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灵石城内重申前议与虬髯客合作

    对别人,刘文静总是朝最坏的地方去想的。“有一点不可不防!”他极紧张地说,“怕李药师会到杨素那里去告密——杨素多疑,即使抓不着确实的证据,一定也会把王长谐调走。那一来,咱们前功尽弃了!”    
    这一层看得很细、很深,然而,“李药师不是那种人”,李世民摇摇头。    
    “你总是信人太过。”刘文静大不以为然,“你相信虬髯客,结果如何?还不是叫他耍了?”    
    “让他耍一下算得了什么?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不配谈四海之志。肇仁,”李世民以一半规劝、一半告诫的口吻说,“咱们以信义结交天下豪杰,一定要信得过人,人家才乐于为你所用。”    
    这最后一句话,刘文静不能不在心中同意。他自己就是个现成的例子,李世民凡是交付了他什么任务,除非事前先有商量,事情办到中途,绝不加以干预。事后只有夸奖鼓励。办错了至多告诫下次不可如此,绝少责难训斥。因为如此,他才死心塌地,乐于替他尽忠竭智。    
    但是,因为有这样的了解,他更觉得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义务:“多算胜少算,就算李药师相信得过,难保孙道士那些人不会出这个告密的主意——老实说,这是很厉害的一招,如果我换了孙道士,一定为虬髯客献此策!”    
    话说得十分恳切,李世民不能不作让步,以为抚慰之计。“多作防备总是不错的。可是,”李世民问,“怎么个防备呢?”    
    刘文静想了半天没有好的办法,既不能阻止别人去告密,也无法在杨素那里先作任何解释;而且还不可以先通知王长谐——王长谐知道了这样重要的密约竟致外泄,一定会存下不可共事的戒心,那就再不能取得他的任何助力了。    
    “我倒有个办法。”李世民忽然兴奋地说。    
    “请讲!”    
    “重申前议,找虬髯客合作。”    
    是这么个办法!刘文静爽然若失,但不便公然反对,只说:“听说虬髯客到洛阳一带去了,不容易找得到他。”    
    “不必找虬髯客,找药师就可以!”    
    “谁去找?”刘文静预先声明,“我可不去!”    
    李世民无法再说下去了。他知道刘文静让虬髯客戏侮了一下,深恶痛绝,这一次丁全又吃了孙道士的大亏,自然更加敌视。    
    但事情要有个结论,既然彼此都不能同意对方的见解,那就只有搁置下来。“观望一下吧,过了年再说。”李世民的这个结论,刘文静也接受了。    
    大业十三年的新年,是隋朝开国以来,最黯淡凄惨的一个新年。从山巅到水隈,从城镇到农村,无衣无食的人民,都有这样一个看法,或者说是愿望,或者说是决心:大业十三年该是隋朝最后一年。    
    不但民间如此,就是在扬州行宫的萧皇后,也有这样的了解。起初,有宫女密启皇后,说“外面人人要反”。皇后鼓励她去奏告皇帝——杨广大怒,杀掉了那个热心而不聪明的宫女。自此以后,再有宫女传言宿卫近侍谋反的“偶语”,皇后禁止她们再去告诉皇帝,她说:“天下事到此地步,已不可救药,何必再说?徒然让皇帝心烦!”    
    而皇帝仍然沉湎于酒色,并且从他自己玩女人的经验中得到一个“灵感”,搜罗江都一带过剩的女人——死于开河、征辽以及其他不堪负担的徭役的人的寡妇,配给他的最亲近的兵卒,作为一种激发士气的手段。    
    但江都以外,正汹涌着波澜壮阔的抗暴怒潮:年前,鄱阳曹天成自号“元兴王”;林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年后,齐郡杜伏威渡淮河,攻历阳;渤海窦建德设坛于河间,自称“长乐王”;随后,任城徐圆朗,攻破了东平。而瓦岗寨李密的部队,则在虬髯客的策划指挥之下,攻洛口、取东都的大计划,也快成熟了。    
    这消息传到太原,李世民和刘文静都异常关切。李密一出师攻占洛口,乘胜西进,李靖一定举兵响应,关洛连成一气,居天下之中,四方可传檄而定。太原太落后了!    
    但是,起兵要得到李渊的同意。李世民几次探他父亲的口气,李渊没有任何表示。这是很急人的一件事,李世民决定叫刘文静去跟裴寂商议。    
    裴寂的官位是晋阳宫监副——晋阳宫监,由李渊以太原留守的身份兼领,等于一个空衔,富足的晋阳宫的管理实权,都在裴寂手里。在名义上,他是李渊的僚属,实际上则是李渊的密友,因此,要向李渊进陈机密大事,他是个最适当的人选。    
    可是,刘文静对裴寂,看起来是好朋友,其实是有猜忌的。裴寂得宠于李渊,刘文静隐隐然有着妒嫉之心;同时他也不能确定裴寂到底存着什么心思?“谋反”的话,是不是可以直言无隐,得要慎重考虑。    
    好用心计的刘文静,知道裴寂爱赌,决定利用他的这个弱点。    
    于是,他故意找些人跟裴寂去赌钱,并且故意让裴寂大赢,然后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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