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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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袖子-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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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啦?”    
    “好吧,我相信你。”她沉思良久。才说她真正想说的话:“看来又要打仗了,原先打的现在不打了;原先不打的现在打起来。万一打到我们头上,要是我们跑散了,怎么办?”    
    “别怕,我会到处找你的。”他用舌头舔她下巴,顺着脖子望下舔,舔到乳头还继续往下,舔到肚脐还往下。    
    “找不到呢?”她还在想她的问题。    
    “怎么会?能找到!”     
    “要是多少年都找不到呢?”    
    “不管多少年我都会找下去!”他已经舔到他最想舔的地方,喘口气说。“你呢?”    
    “你找我一百年,那么我找你也是一百年,”她嘘出一口长气说。“一百年后,我们的灵魂也会找到一起。”    
    “一言为定!”     
    “说清楚了?”她把他的身子一把拉上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一言为定!”    
         
    他们两人对视,感觉身体在火焰上烤一样难受,尽管今天已经丢甩了好几次,还是饥饿得慌,想更满足一点,想把胃口拎高一些,更激动地大摔一把。    
    玉子对少年说,“你知道现在我最想看什么?”    
     “我不知道?”    
    玉子脸一下子臊红了:“我不好意思说。”    
    少年好奇地看着她。“我们俩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么我就说。”玉子别转脸去,还是有点吞吞吐吐。“你看外面天还蒙蒙亮,淋着小雨,一个人都没有。”    
    “是啊,天还没全亮。”    
    “我想看见你从雨中走过来,敲我的门。”    
    “那有什么?”    
    “我要你一点衣服不穿,就现在这个样!”    
    “嗨!”少年惊叫起来。“被人看到怎么办?怎么解释?这里是满映宿舍,周围全是你的同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被人看到可就全厂都传开了。我们的背脊现在就被人戳烂了,那时就要被戳通了。”    
    玉子想,现在她面前若有镜子,她的脸一定红到脖子上了。她说,“恐怕我就是想被人看到。不不,我就是想――想害怕被人看到。”    
    少年不明白玉子的心理,好象太复杂一点。但是他说:“你要看,就让你看,别人会不会看到,看到会怎么说,我都不管。我为你什么都敢做!”他高兴地说,“反正我一进来,你就得把我弄暖和!”    
    说着,他站起来,就光着身子慢慢走过去拉开门。她直起身,如痴如醉地看着。    
    少年转身冲着她笑了一下,就走了出去,合上了门。他出去的脚步很清晰地传来,一步一步下楼梯,如她的心跳,渐渐急促起来,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第三部分玉子天天都是我新娘

    玉子眼前冒金花,她抓住自己的腿,狠狠地捏了一下,有痛感。这下回过神来。这事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一下消失了?    
    她不由自主地从榻榻米上猛跳起来,来不及穿衣服,就大步冲到门口。    
    她拉开门:黄昏细雨,外面像挡了一块漆黑的板,雨丝照着门里的灯光,在黑色上悠悠地画出痕迹。她张开嘴,傻住了,这深不可测的暗黑里没有少年。突然,她一头冲下楼梯,冲进雨里,完全感不到雨水淋在裸身上的凉意,至于会不会被别人看见,她想都没有想到。如果这时有人能帮她找到少年,她不会在意。    
    她在花园找了一圈,还是看不到人。这个“花园”早已没人管,除了树木和杂草,只有野花。她大张开手臂,在雨中转圈,光脚踢起泥水,嘴里叨念“这怎么办?人没了,这怎么办?小罗!”她叫了起来。    
    可是没人答应。    
    “小罗!”她不管有人听见,会怎样笑话自己,索性放大声音叫:“小罗!”    
    玉子在迷惘和慌乱中,再次回过头来,这才看到少年站在她背后,正偷偷地看着她,也痴迷了。雨从他们头上淋到他们赤裸的身上。    
    她反身一把就抱住他,狠命地吻他的脸颊。    
    “你敢跑掉!你敢跑掉!”    
    “我一直在看你,你的身体在雨中,真是漂亮到了极点。” 少年对着她的耳朵气喘吁吁地说,“而且我明白了你的心思:我就是害怕别人看见你一丝不挂的样子,又想让人看见你!”    
    玉子心里一紧,两人搂在一起,动作那么猛,一同倒在雨水流趟的草地上,泥水溅得满身。他们互相凶猛地绞缠对方,雨水浇淋的身体真的在燃烧,甚至身上都冒出了蒸汽。    
    他们的眼泪混着雨水流下脸颊,流到紧吻的嘴里,亲吻与眼泪融合在一起,有着魔术般的神奇。时间停住了,终于少年喘着气,仰起头来,高声说:“天地作证,玉子天天都是我新娘。”


第三部分这个女人,按汉奸论处

    接到通知,玉子立即赶到满映办公室。昏暗的走廊已有一长队人,她走到前端,瞅了一眼,前面接近办公室的地方有位子,有一排人候着。    
    “看什么,排队去。”负责维持次序的士兵朝她吼道。    
    玉子只好怏怏地折回,排在队尾。她是出门准备买菜时被人叫住的,她想回家通知少年,但想起少年比她出门还早,说是去他自己房子那边取东西。    
    在队列中坐了一阵,玉子不如来时那么心慌意乱,心里只是牵着少年,他可知今天总算有人要解决这满映厂的事了?队伍里没有人跟她打招呼,都躲着她似的。她也没心思跟别人说话。    
    室内,桌子前坐着一名俄国军官,留着小胡子,穿着笔挺的呢子军服;他的右手坐着俄国女翻译,船形帽戴得很神气;左手坐着的人,是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民主联军政宣部的接收代表,地下工作者,以前就在满映,他中等身材,四十来岁左右。门口站着两个卫士,一个中国兵,一个俄国兵。    
    他们正在处理满映留下的大批工作人员,主要是精简,没法养那么多人。目前没有拍片计划,经费困难,发不出工资,能遣散的尽量遣散。有汉奸也要清查出来。有用的人,主要是技术人员,可以加入新成立的东北电影公司。两人看名册前,就基本上统一了意见,有嫌疑需要盘查的,已经做了记号。    
    走廊里人们坐着排队,异常安静,除了个别人在交头接耳,大都在想自己的心事。队伍推进得很慢。偶有人出来时面露喜色,甚至也有兴奋得蹦蹦跳跳的人,大多数人只是点点收到的几个钱,沉默地走出去。    
    到中午,才轮到玉子进去了,她被指定坐在面朝办公桌五六步远的一张木凳上。她认出,面前的这张大桌子是从录音室弄来的,桌边上有好几个重叠在一起的印痕,那是放烫茶杯弄出来的,录音师不会那么大意。中国民主联军代表对俄国军官低声说了些什么,翻译对玉子说:    
    “你是日本人,叫中井玉子。”    
    玉子忙说,“不不,我是中国人,我叫郑兰英。”    
    “说清楚点!”中国民主联军代表训斥道。    
    玉子吓得不由得去看这个中年男子一眼,觉得他有点面熟,他应该就是满映的人。但玉子又叫不出名来。这人给她支个陷井,但究竟是朝中国那边说,还是朝日本那边说,她糊涂了。她现在懊悔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完全不跟社会接触,不知道局势了。    
     “呆看什么?”俄国女翻译说。“赶快回答。”    
    玉子急忙低垂眼帘,今天是怎么啦,她心里一急,话出口就更支支吾吾:“我是中国人。玉子,是这里的同事说顺嘴的名字,绰号,算不得数的。”    
    翻译在翻译给那军官听。中国民主联军代表盯着她的眼睛,严厉地问:“可登记名册上,写着中井玉子。”    
    “伪满的日本厂长说这样写,方便一些,对他方便而已。”玉子感到一脸僵硬。她想挤出笑意,可是她未能做到。    
    俄国军官和民主联军代表互相交换了一些话,他们让翻译说:“满映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绿衣》,就是由你主演。虽然没有做完发行,但你既然是中国人,与日本人合作,而且是主演,就是汉奸!”    
    玉子急忙辩解说:“我一直是个配音演员,跑龙套的角色。”    
    中国代表说,“全公司都知道,你是日本黑龙会特务头子山崎修治的情妇,是他破格提拔你当主角。”    
    玉子突然想起来,这个男人好象“追”过她。不过那样的男人太多。他一定记得那过去的细节,可她记不得。    
    玉子捉摸他的知,才明白了一点:“我是日本人:我母亲是日本人。全公司都知道的。”    
    俄军军官说,“你现在怎么改口了?你改口也晚了!”    
    只是她几乎在这一刹那变了一个人。“不不,我真是日本人。”玉子站起来,按日本女人的方式鞠躬行礼,并且改口说日语。    
    俄军军官早就不耐烦了,右手轻拍了两下,断然做结论:“这个女人,按汉奸论处!”他不想再讨论此事;伸手去拿下一个案卷。    
    突然门被推开,冲进来一个人。房里四个人都吓了一跳,俄国军官急忙拔手枪。卫士连忙扑上去抓住那人,按倒在地上,一看来人是一个细高个少年,他们面面相觑。    
    玉子从凳子里站起来,少年仅朝她点了一下头,便转向一脸怒气的俄国军官。少年显然在外面偷听,而且有些胆怯。他清清喉咙,结结巴巴地用俄语对俄军军官说话。他说得很急,语气明显是在求情。    
    那个中国代表听不懂,女翻译对他说,“这个男孩说,他有确凿证据,证明这个女人是日本人。”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皮夹子,他把皮夹子递给俄国军官。给俄国军官看里面有一些日本金币,一个金手表,还有一封信和一个日本城镇地图。俄国军官本来站起,便坐下来仔细看其中的纸片,女翻译在帮助他读。俄国军官听完,对翻译说了一句话。    
    女翻译这才给那个中国民主联军代表解释说:“拉尔柯夫中校让我告诉你,这是满映理事长、日本导演山崎修治自杀前留下的信件,写给他在日本家里的母亲,说知道家中一切安好甚慰,带信的这个女人叫中井玉子,是他在中国娶的妻子,日裔,虽然他自己即将辞世,他让母亲收留她。”


第三部分免了被当汉奸惩处

    俄国军官又问了少年几句。俄国军官对女翻译说了一通,她对民主联军代表说,“自杀的日本军官,话能不能算数?你看呢?”    
    玉子静静地看着那位中国代表。那位代表明知她在看着,却装着视而不见,脸上丝毫也看不出表情来。他说:“这个女人,如果不算汉奸,我们留她无用。”他说话的速度明显放慢,似乎在考虑该如何择词选句似的,也是在看俄国军官的反应,似乎对方也大致同意,他才继续往下说:    
    “现在我们暂时不拍故事片。今后中国人拍故事片,也不会用半日本人做演员。”他看看玉子,皱着眉头说:“哪怕有电影拍,她年龄也大了。她在日本有个去处,就让她去吧?”他看着玉子,玉子也看着他,这男人聪明,知道顺水推舟,良心也不坏。可是她还是记不起他的名字。幸好她对所有对她“感兴趣”的男人,从来没有傲慢轻侮,从来是给软钉子时,也递个笑脸。    
    俄国军官说:“那也干脆:日本特务理事长,自杀死有余辜,现金手表等战争掠夺所得的财产没收。这个日本女人,遣返回国。”他把山崎修治的黑皮夹子,连同信件,扔到桌边,挥手让玉子过来拿走。    
    玉子走过来,拿起黑皮夹子,赶快鞠躬感谢,朝后面的门退去。山崎导演给她留了这封信,但是她从来也没有当一回事,除了第一回看时,都未看过第二回。只是觉得山崎有点奇怪,有时心里对他有点歉意。这个日本厂长好色有名,情妇多得很。而且,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愿意嫁给这个傲慢的日本人,永远做他的家中女仆。她可能是最后一个,可能就是对最后的女人心中不忍吧?    
    最近一段时间,她的脑子似乎一直装着现世的快乐,有时高兴之余,会和少年一起翻翻过去封尘的记忆,做女孩和少女时那些忧伤,就是未想过未来怎么办。    
    现在这封信突然把她从一个中国人变成日本人,免了被当汉奸惩处。少年肯定是听到情况不妙,赶紧奔回去取来的。他动作真快,而且不忘记把金表钱币一道交上作为证据。她本来把表给了少年,手表是贵重物。少年不贪财,他大事上脑子很清楚。    
    她走出房间,走廊里人并未比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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