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哈尔滨 作者:陈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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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哈尔滨 作者:陈与-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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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勃念完这条新闻,又举起几小张剪报说,”这几张是敌人报道我部队围攻宾县,紧逼珠河,威震汤原等地的,我就不一条一条讲了。总之,这些消息不但使敌人惶惶不可终日,还影响了那些动摇不定的中间派,使他们向左转了。请看,这是老名士卢运启最近发表在《北方日报》上的答记者问,他巧妙地以年老多病为借口,表明了自己不肯依附日寇的爱国主义立场。这位卢运启老先生的影响大家都知道了,他这篇答记者问是会发挥出难以估量的作用的。“

  当刘勃宣讲这段“新闻”的时候,李汉超看了看王一民,并向他点了点头,王一民也报之以微微一笑。

  刘勃讲完了这段,又喝了一口茶,拿起另一张剪报说道:“下面我想再念一条有关华南红军的消息,从中也可以感觉出敌人的恐慌心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剪报中抽出一张念道,“华南各省——请注意各省二字——共祸蔓延。江西共匪异乎寻常之猖撅;徐向前大有席卷川东之势;朱德一部,已占萍乡;贺龙一股,活跃于湘西;肖克一举攻下武宁……匪患如此频繁,国家民族真不堪设想矣!”刘勃放下剪报,一扶桌子站起来了,他像发表演说一样,慷慨激昂地说道:“请同志们注意敌人在报道中所选用的字眼儿,什么蔓延、猖撅、席卷、活跃、频繁,最后来个‘国家民族不堪设想矣!”敌人已经毫不掩饰地大声哀叹了。这哀叹是我们打出来的,敌人失败的叹息就是我们胜利的欢呼。所以我们一定要欢庆这个胜利,一定要开好这次飞行集会!不要怕流血牺牲,必要时要贡献出我们的生命!我们要用鲜血逼使敌人对这次大规模的飞行集会也来这样一次报道。“刘勃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拿桌上的剪报,他用手划拉两下没划拉着,忙低头一看,剪报已经不翼而飞了。他忙向周围一看,只见李汉超正蹲在灶坑前,一只手捏着他那些心爱的剪报,一只手拿着一根划着火的火柴,剪报被点着了,火焰从那些小小的纸片下跳跃着升起来……

  刘勃没想到李汉超会这样于,他‘哎呀“了一声,一步跳到李汉超身前,做了一个要抢剪报的动作,但是来不及了。小块的剪报已经裹在红色的火焰中,随着飞灰飘飘摇摇地散落在灶坑前了。

  刘勃着急地说:“你这是干什么?这都是些有保存价值的珍贵资料,你这简直是……”刘勃说到这里,觉得自己态度不太冷静,尤其是对一位新任命的省委领导,更不应该这样。便把话咽回去,一扭身,赌气走回凳子前,一屁股坐下了。话虽憋回去,可还喘着粗气。

  李汉超没有抬头看刘勃,他拿起立在灶坑旁的烧火棍,扒拉那些还没着透的剪报。等到剪报都变成纸灰,他用小扫帚头往坑洞子里扫。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有了,他才撂下烧火棍和小扫帚,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纸灰,又用手绢擦了擦那毛烘烘的大胡子,纸灰竟沾到那上去了,大概是刘勃跑过去时,带起的风吹上去的。

  李汉超回到桌前,坐下,转过头,郑重地对刘勃说道:“刘勃同志,我希望你以后身上不要带这些剪报,更不要往开会的地点拿。”

  “这怕什么?”刘勃一拍桌上的《生死鸳鸯》,不服气地说,“我夹在这种言情小说里,是有保护色的,是用了心思的。”

  “敌人就不用心思吗?”李汉超往前探了探身子问着。他那大个子比刘勃高出一头多,因为距离太近了,就微微低下头,盯视着刘勃继续说道,“刘勃同志,我们党对地下工作有严格的要求,你现在揣着这些清一色的剪报,都是敌人挨打的记录,这要被敌人发现,不是最能说明问题的证据吗。你方才说这是些‘有保存价值的珍贵资料’,我不知道你要送到什么地方去保存?我们的任务是保存资料吗?如果真的要保存资料,也不是敌人的报纸,这些报纸他们败退的时候不会带跑,都会给我们留下,要多少有多少。我不知道你同意我的看法不?”

  刘勃的脑袋耷拉下去了。

  李汉超仍然直望着刘勃,望着望着,他忽然一伸胳膊,拉住刘勃的手说:“同志,别生我的气,我说得太直了一些。而且没和你商量就把你苦心剪下来的报纸都烧光了,我也太粗暴了!”说到这里他竟爽朗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我也是想给你个突然刺激,让你记得更深一点。再说咱们是在什么环境下工作,同志间的关系越单纯,越直接越好,有啥说啥,说过拉倒,你赞成这说法不?”

  没等刘勃说话,坐在李汉超对面的谢万春开腔了,他一拍大手说:“对,我一百个赞成!咱们信的是一个主义,打的是共同的敌人,夫妻躺在炕上不能说的话咱们能说,你们说还有啥关系比这亲!”说到这他一拍刘勃说,“老兄弟,老李同志烧你那报纸烧得太对了,他不烧我也要烧的。倒不是怕在我这个小窝里出事,是怕坏了咱们的大事呀!这若是敌人闯进来,好哇,你们假装打麻将,实际在于这个!老兄弟,你说我们几个人一进‘巴篱子’,这‘飞行集会’还怎么开2 这不就坏了大事吗!”

  让谢万春一说,刘勃也笑了。在笑声中李汉超看了看手表,表针已经走过半夜十二点了。他看了一眼一直默默坐在那里的王一民说:“怎么样?我们书归正传吧。大家对‘飞行集会’还有什么不明确的地方没有?抓紧吧,八圈麻将的时间早过了,最好别打通宵。”

  “可不可以明确一下?”刘勃马上问道,“省委决定由哪位领导同志出来和群众见面?说明确了,我们好负责保护。”

  “当然应该说明确了。”李汉超点着头说,“省委把这次‘飞行集会’的组织工作委托给我了,就由我出去和群众见面。”

  “好。”刘勃连连点头说,“我非常拥护老李同志亲自出马,这就更有分量,更有号召力。我们青年团一定冲锋在前,在我们团组织中已经产生了震惊中外的青年英雄,这次我们将要发动更多的爱国青年冲上第一线!”他越说越兴奋,这时又一扶桌子站起来说,“如果集会需要有一个司令或者指挥的话,我愿意毛遂自荐,不怕牺牲,担此重任,我一定不辜负党对我的信任!”

  “好,你坐下。”李汉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转对王一民和谢万春说,“你们的意见呢?”

  谢万春看了看王一民,刚要表示什么,王一民开口了。他声音不高,使人感到他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感情,只听他说道:“我方才没有发言,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现在不是在游击区里打游击,也不是在一般城市里和敌人周旋,我们所在的地方是敌人用重兵把守的东省特别区,是举世瞩目的哈尔滨。自从玉旨雄一来了以后,敌人的反动机器转得更欢了,宪兵、特务和狗腿子布满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我们要举行‘飞行集会’的北市场,更是敌人撒遍鹰大的地方。所以我担心这次集会会损失我们辛辛苦苦聚集起来的力量,打乱我们的部署,甚至会危及我们的领导同志。”

  王一民说到这里,不免看了李汉超一眼。他见李汉超正把手中的空烟盒捏成一个纸团,扔到地下,又伸手向谢万春要烟。

  王一民一皱眉,又接着说道:“而且这种做法,也不大符合地下工作的要求。地下工作是要用隐蔽的方法,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隐蔽得越深,打击得才会越狠。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我也就不想多说了。当然,我知道这次‘飞行集会’省委已经决定了,作为一名党员,我一定努力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但是,党又告诉我们有话就要向党讲,所以我就把我的意见如实地说出来了。我希望汉超同志代我转达给省委。”

  王一民说完直望着李汉超,李汉超吐了口浓烟,点点头刚要说什么,那一旁已经憋得脸通红的刘勃开口了。从他那憋得难受的样子上看,他话一出口一定很冲,可是他也竭力控制着,以致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他那大眼珠子转悠了一下,然后就低垂眼帘,望着麻将牌说道:“方才老李和老谢都让有啥说啥,越直接越好。所以我也就直接说说我对王一民同志的看法吧。”说到这里,他的头抬起来了,眼睛直望着王一民,逐渐放开了尖嗓说道,“我真想不到,一民同志会说出方才这些使人吃惊的奇谈怪论来!可是联系起他对一中挖博仪照片的态度来看,就会明白了,这原来是出于一个思想体系的,都是右倾机会主义的反应。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在革命高潮到来的时候,总有些人在唱低调呢?为什么有些表现得非常革命的人在革命一来的时候却显得惊慌失措呢?仔细一想,无非是两点:一是害怕危及自己的安全;二是要权。就拿一中来说吧,好像我在这里,这块地盘就是属于我的,你要采取什么行动,都得事先和我商量,我点头才算数,否则我就要反对。革命如果要这样干,就不能不使人怀疑他的目的性了:是为中国劳苦大众求解放呢,还是为达到个人私利而投革命之机呢?这就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警惕了。”

  王一民被最后这几句含沙射影的话激怒了,他那白净的面孔上飞起了红云,他那剑眉一竖,刚要讲话,却被李汉超抢在前面制止住了。他对王一民一挥手说:“不要再争论了,再争论天就亮了。”他又转对刘勃说道,“我觉得一民同志的意见完全是从革命功利出发的,没有掺杂什么个人利害,而且也言之有据。我们对敌我力量的估计万万不能盲目乐观。为我们的胜利欢呼是应该的,但是一定要看清敌人是要把东北这块地方当成他们吞并全中国,进而侵占全亚洲的重要基地。他们驻在这里的关东军,是日本军队中最强的军事集团之一。它现在拥有七个步兵师团,还有坦克、重炮、铁道、通讯等特种兵联队,其中包括五个飞行联队。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在朝鲜和满洲修了四十个飞机场,五十个着陆场,在偏僻的北方县城都能降落飞机。在城市里更是用尽各种手段,加强他们的法西斯统治,所以我们一定要百倍提高警惕。我觉得一民同志对‘飞行集会!的意见也是有根据的。我准备在我们的会议结束以后,立即向省委反映。但是现在,我们一定要严格执行省委的决定,把’飞行集会‘的各项准备工作做好,不许打一点折扣。”

  王一民郑重地点了点头。刘勃也说一声:“好!”

  接着他们就确定了所有有关“飞行集会”的具体事项:决定五天后的星期日正午十二点在北市场举行。各方面工作都做了分工,集会司令就由自告奋勇的刘勃担任。刘勃情绪又上来了,散会的时候他兴冲冲地头一个从谢家的小屋里钻出去,消失在黑沉沉的小巷里了。

  李汉超让王一民先走,王一民却站住不动,他拉住李汉超的手说:“汉超,有一件事我已经替你做主办了,办对办错你都冲我说吧。”

  李汉超不解地直望着王一民说:“什么事?”

  “五天前塞上萧又接到石玉芳一封信,信里说她在北京日夜不安,非常惦念你。你临走的时候小女孩才四个月,现在马上就要满三周岁了,整天喊着要爸爸。石玉芳盼望在孩子过三周岁生日的时候,能和爸爸在一起。她恳求老塞一定帮她找到你。她甚至怀疑老塞知道你的去向不告诉她。她表示如果再不说准信,她就要抱着孩子来了。”

  “她要来!”李汉超捋了一把胡子,睁大了眼睛说。

  “嗯。看那样真要来了。”王一民点点头说,“老塞拿着信跑到我屋里,跟我直发火。还说不怪国民党说一人共产党就六亲不认了。他还说,他这个朋友你不理还算罢了,连那么好的媳妇都扔了,不是六亲不认是什么!”

  “这个老塞,简直是满嘴胡云!”

  “他逼着我非说出你的住址不可。”

  “你就说了?”李汉超忙问。

  “我不说他不饶我……”

  “唉!你真是!”李汉超一拍大腿,一扭身坐在炕沿上了。

  “你别急,我并没全说呀。”

  “那到底是怎么说的?”

  “你看你急的这个样子。实际老塞所以一口咬定你在哈尔滨,还是你自己授人以柄,让他找到根据了。”

  ‘什么根据?“

  “你还记得不?有一次你在报上看到他写的一首诗,很生气,说他无病呻吟,就写了一首打油诗寄给他,想刺激他一下。”

  “记得,记得。”李汉超连连点头说,“我用南方笛的化名,笔体也变了。”

  “万变不离其宗,怎么变也能露出你的特点。接到诗当时他被刺激得特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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