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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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燕云梦2-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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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嫁与李景隆为妾。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救朱浣宜,安平王爷竟然出此下策。

    如果没有怀上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答应安平王爷的请求,我无法接受和别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

    我从屏风后走出来,对吕妃说道:“母后不必顾虑,儿臣不会有怨。”

    吕妃微微侧头,看向我说:“你都听见了?既然如此,母后就为浣宜和景隆作主了,请皇上再下一道旨意,二月初二,你们一起出嫁吧!”

    安平王爷惊喜不已,看向我说:“庆熙郡主,本王替浣宜谢谢你。”

    我走到他身边,说道:“福清郡主美丽可爱,她嫁入曹国公府一定会幸福的。”

    天色渐渐暗沉,我借故将侍女都打发出去,静静坐在灯下,望着眼前那一碗堕胎药。

    这碗药得来十分艰难。

    
我到文锦楼中查阅了许多医学典籍,孙思邈《千金方》、王焘《外台秘要》都记录过一副药方:“当归八钱,苏木二钱,马鞭草三钱,川芎、熟地各二钱,车前子二钱五分,红花一钱,加朴硝三钱。”

    
为了不让太医院药房起疑,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差遣不同的侍女、以不同的名义、拿着不同的药方去向他们取药,全部取回以后,再将这副药方所需用的药材都精心挑拣出来,让侍女在殿中微火熬制而成,只说是清火降燥的验方。

    药早已凉透,我一次次将药碗端起又放下,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眼泪一颗颗滴落。

    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反复在脑海中纠缠,让我头疼欲裂、生不如死。

    一个声音告诉我——你不能亲手毁灭这个小生命,他是你的孩子,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不能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你已经失去过一次,难道你还要再失去一次吗?

    
另一个声音在冷冷说——你与他的亲生父亲已决裂,你不可能给他一个温和慈爱的、善良正直的父亲,一个正常的、幸福的家!他活在世上,只会有无穷无尽的痛苦、无穷无尽的烦恼,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让他来到世间!

    我掌心贴在腰间小腹上,颤抖着端起药碗,心却在滴着血。

    
就在我将药碗贴近唇边的瞬间,一只手轻而易举夺走了它,我抬头看见了朱允炆。偏殿房门大开,他身后还有几名内侍和侍女,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一直在我身后,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殿来的。

    我想将药碗接过,他却不肯给我,将碗交给对身后侍女说道:“拿去太医院查验一下。”

    我急忙扑过去,抓住他黑色缁衣的衣袖,说道:“皇上,不用查了,是清火的药,吃不吃都没关系的。”

    朱允炆对那些宫人道:“你们都下去,朕有话和郡主说。”

    他幽幽的眸子注视着我,说道:“还记得我是谁吗?我是你的允炆哥哥,你有什么苦、有什么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没猜错,刚才的药一定不是好药!”

    我沉默不语,低头垂泪。

    他轻轻说道:“你承认了?你如果不喜欢李景隆,不想要他的孩子,为什么不对我明言?我可以收回旨意。”

    我继续沉默。

    他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伸手捉住我的肩膀,问道:“难道……这孩子不是他的?”

    我听到这一句,立刻抬起头,他清秀的面容带着惊疑,身体颤抖了一下,说道:“是谁的?你曾经去过永平和大宁,难道是四叔的?还是十七叔的?”

    朱允炆一直都很聪明,他从我的沉默中,准确无误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我觉得全身在发冷。

    燕王和朝廷势不两立,朱允炆会怎么对待我腹中的胎儿?

    刚才我还在犹豫,还在迟疑,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可是现在我只有一种感觉,我不能让别人伤害他,决不能。

    这一瞬间,我蓦然明白过来,如果我喝下了那碗药,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爱这个孩子。

    即使是他的父亲燕王,我并不象自己所想像的那样恨他。

    我断然摇头道:“不是!不是他们!”

    
朱允炆走近我,握住我颤抖的双手,说道:“四叔并不甘心做一个北方的藩王,他虽然是我的叔叔,却是全天下最狠心的叔叔!当初如果不是他们暗中策划谋反,朝廷不会痛下杀手。我们都是皇爷爷的儿孙,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我听到这一句,心中突然升起一线希望,抬起头说:“此时此刻,皇上愿意与燕王议和吗?”

    
他带着几分愁绪,凝望灯火,说道:“议和?他要的是我的皇位,除非我将玉玺交给他,他才肯议和吧。但是,皇爷爷将大明江山交给我,我怎能让给他?如果皇爷爷愿意,当初就不会立我为太孙了……”

    
他停顿了片刻,又缓缓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但是我不会将你嫁给李景隆,我不能看着朱家皇族的孩子认臣下为父亲,你和李景隆的婚事就此取消吧,母后有意将浣宜嫁给他,他不会太遗憾。”

    
我愕然看着他,却并没有伤心的感觉,朱允炆无意中助我完成了心愿,但是我对不起李景隆,让他白白担负了一个父亲的虚名,他应该娶一个纯洁无瑕的新娘,应该得到一份真诚的爱情。

    二月初二,李景隆如期迎娶朱浣宜,他娶的依然是郡主。

    朱允炆将我隔绝在皇宫西苑的朝云殿,我见不到李景隆,只能默默祝祷他能开心快乐。

    时光飞逝,腹中胎儿一天天平安长大。

    我从宫人惶恐不安的眼神和只言片语中,从历史记载的片断中,隐约感觉到了朝廷局势紧张,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线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二月初十,副将盛庸取代李景隆为征燕主帅,燕军在夹河与盛庸开战,东昌之役燕军惨败,折损数名精锐,此时正欲复仇雪耻,士气高涨。盛庸不敌燕军勇猛之势,平安拥兵十万,迟迟不前往救援盛庸,明军大败退回德州。

    三月初七,燕军在篙城大败副将吴杰,明军损失六万余人,军资器械均为燕军所获。

    
四月初一,山东战事告急,朱允炆再换定国公徐辉祖为主帅,驰援山东与铁铉合兵,却被朱能、宋贵率军截击,明军被迫返回,无一人到达济南。燕军迅速控制了山东,率师南进,转道安徽凤阳夺取灵壁。

    五月十九,扬州都指挥使王礼、吴庸拱手归降,随后高邮、通州、泰州、江都全部归降。

    五月二十日,江南屏障全部被打破。

    六月初二,燕王率师渡过长江天险,攻占镇江。

    六月初八,燕军进驻龙潭,遥望可见钟山。

    ……

    史载燕王誓师说:“频年用兵,何时能止?今当临江一决,不复返顾!”

    短短几个月,燕军出奇制胜、如有神助,一路畅通无阻,逼近京师。

    六月的清晨,轻风凉爽宜人,我穿着宽大的衣裙,坐在朝云殿的南窗下,逗弄着一对绿色的鹦鹉,一只鹦鹉尖叫着说:“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腹中的胎儿快七个月了,它听到鹦鹉的叫唤声,轻轻动弹了一下,我微笑着仰头说:“又骗人了,皇上在勤政殿上早朝,怎么会来这里?”

    朱允炆每过几天就会来看看我,宫中侍女对我都很好。

    那鹦鹉又叫着说:“燕王!燕王!”

    我的笑容立刻凝固了,是谁在朝云殿中,大胆教鹦鹉呼唤燕王的名字?

    宫中人心向背,由此可见一斑。



火起宫垣(一)一名小内侍匆匆跑进朝云殿,带着几分惊慌说道:“郡主,大事不好!奴才听说燕王殿下的兵马都驻扎在北城金川门外,准备杀进皇城了!”

    我站起身,问道:“宫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边抹泪边点头说:“听说燕军十分凶狠彪悍,皇后娘娘那边的人都在暗中收拾东西准备逃命……皇上要照顾六宫妃嫔,恐怕顾不上咱们,奴才不能私自逃,请郡主早作打算吧!”

    身边就几名侍女听见小内侍说话,都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落泪道:“奴婢们愿意拼死保护郡主出宫,胜似受燕军侮辱……”

    “求郡主放奴婢出宫吧……”

    如果史载无误,公元年的夏天,谷王朱橞和曹国公李景隆会打开金川门迎降燕王,燕军很快就会如潮水般涌入皇城和宫城,建文帝朱允炆的帝王生涯很快会终结。

    树倒猢狲散,我看着他们惊慌失措、宛如大难临头的表情,心中顿时警觉朱允炆的处境非常危险。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我情绪变化,不停乱踢乱动,我微笑着将手放在腰间,轻轻对他说:“宝宝,别怕。”

    然后,我对身边宫人说道:“我去见皇上,给我准备一乘软舆。你们如果想出宫,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轻易放弃。”

    我在奉先殿前下舆,对侍立宫人说道:“请回禀皇上,臣妹有要事求见。”

    那宫人进殿不久,匆匆而出,垂首侍立一旁,朱允炆眉宇间带着落寞和愁绪,缓缓步出奉先殿,走近我说:“你听见了消息,才来找我的?”

    我抬头仰视着他,轻声道:“允炆哥哥,能否听蕊蕊说一句话?”

    初升的曙光照射着奉先殿前的石阶,他的身影摇颤了一下,说道:“蕊蕊?……我没有听错吧?”

    我微笑道:“元妍就是重生的蕊蕊,还记得洪武二十六年中秋节,我们一起放美丽的焰火吗?第一次在东宫见到你,你正在画水墨荷花……”

    他缓缓握住我的手,叠放在胸口,眼中闪烁着凄凉的喜悦,说道:“原来是你,真的是你!如果不是到了今天的地步,你永远都不会对我承认你的身份对不对?”

    我低头说:“允炆哥哥,对不起,我隐瞒了你这么久。”

    他苍白的面容隐隐泛出笑意,说道:“没关系,看来四叔也知道了。”

    
远处一名内侍飞奔而来,跪地叩首道:“启禀皇上,散早朝后诸位大人都在勤政殿前商议国事,御史魏冕大人、大理寺丞邹谨大人一起围攻扭打左都督徐增寿大人,骂他是叛国奸贼,要请旨诛杀他!”

    朱允炆放开我的手,略带不悦问道:“勤政殿前如此作为,成何体统?方孝儒不在场?没人劝止他们吗?”

    那内侍谨慎答道:“回皇上,方大人最近身体染恙,下早朝就晕厥了,今日并不在场,其他大人都……”

    我明白他想说什么,其他官员对燕王和徐增寿恨之入骨,见徐增寿挨打,心中只会觉得痛快,谁会去阻止?

    朱允炆道:“宣魏冕、邹谨来见朕!”

    
不久,两名中年官员跪在奉先殿前,犹带愤愤之色,却泪流满面,其中一名三品服色官员哭禀道:“启奏皇上,罪臣邹谨知错了,只是徐增寿这奸贼勾结逆党,若不是他将城中布防泄露,燕贼怎敢轻易惊扰皇城!臣等今日非与他同归于尽不可!”

    另一名官员以头碰地,额前鲜血淋漓,哭诉道:“罪臣魏冕恳请皇上,将这些奸党杀了!”

    朱允炆站立了片刻,注目天边云霞,说道:“朕准奏。”

    邹谨带着满腔悲愤,继续奏道:“皇亲国戚中尚有一人,其罪更当诛。叶贵妃之兄叶临风,为燕军提供军费所需、兵马粮草,请皇上下旨!”

    魏冕痛哭流涕,一起说道:“请皇上下旨!”

    我一直站在殿前不远处,见他们奏请朱允炆诛杀叶临风,心中一阵痛楚,向朱允炆看去。

    突然之间,只听一名女子大声道:“不要!皇上,不要杀臣妾哥哥!”

    叶逐月面色苍白,从另一乘软舆中疾步奔到朱允炆面前,跪在阶下,泪落如雨,哭道:“皇上若是要杀哥哥,请先赐臣妾一死!”

    朱允炆对邹谨点头示意,扶起叶逐月,对她说道:“请贵妃体谅朕。”

    叶逐月眸光幽幽转向身边镇守殿门的大石狮,摔开朱允炆,退后数步大叫道:“皇上既然如此薄情,执意要处死哥哥,臣妾今日就与皇上永别了!”

    朱允炆见她似乎有自尽之念,急忙冲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叶逐月哭道:“臣妾无能,身为皇贵妃多年无所出,名份地位永远都不及皇后,皇上心中时时刻刻记挂着蕊妃,对庆熙郡主都比对臣妾好!若是连哥哥的性命都不能保住,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邹谨叩首,大声道:“臣领旨!”随即和魏冕大步离去。

    我眼见邹谨领旨离开,急道:“叶大哥虽然有错,皇上既然能原谅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原谅他?请收回成命吧!”

    叶逐月的眼光立刻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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