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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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之夏-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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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站在个人立场呢?”汪濯沸又问。
  邱懿南笑了笑:“这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
  汪濯沸又沉思了好一会儿。良久,终于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说道:“邱队长,以下要求,是我以私人名义,向邱懿南私人提出的,无关乎警员的职业,或是我的出身背景……”
  邱懿南点了一下头,认真听。
  “我有一个想法……”汪濯沸开始陈述。
  半个小时后,在邱懿南的安排下,汪濯沸终于和端木瞬在接待室里见了面。
  虽然只是分开短短几个小时,在他们各自的眼里却仿佛经历了生离死别一般。汪濯沸看着端木瞬深陷下去的眼眶和重重的黑眼圈,还有那满脸的颓丧和委屈,心里麻麻地钝痛着。他用力抓着端木瞬的手,简直快把他的手指拗成不可思议的形状。端木瞬也只是让他抓着,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不适。
  “小瞬……”汪濯沸的嗓子有点哑,“他们可能打算把你送交检查局。”
  端木瞬点点头,轻声说:“我知道,老杜跟我说了。”
  “你别担心,我会替你找最好的律师。”汪濯沸说。
  端木瞬无力地笑笑——按照中国的法律,没有陪审团制度,没有判定无罪当庭释放。再好的律师,能做的也仅仅是为被告争取减刑,争取从轻处理。他知道自己这个案子的严重性,证据的完整,死者的身份,自己尴尬的立场和背景……要从轻,谈何容易!
  可纵使心里有再深再多的绝望,他也不愿意让汪濯沸知道。
  “听说彤儿来过了,是吗?”端木瞬问。
  汪濯沸点点头。
  “她说是我做的,是吗?”
  汪濯沸的脖子僵在那里,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端木瞬心里一个劲地发酸:“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濯,这是为什么?”
  汪濯沸依旧把他的手攥在手心里,眼睛却不忍心去看他。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一起写作业,一起逃课被老师骂,一起养狗……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我?”端木瞬开始变得激动,“刚才老杜进来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简直傻掉了。我知道自己笨,不管什么事都想不出更多的好主意。可是我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过,彤儿会……会这么做……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为什么会这样?阿濯,你说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瞬,你冷静一点,”汪濯沸将他的手握得更加用力,“你不要这样。任何事情总有原因,也总有解决的方法。天大的事……总有过去的一天……”
  端木瞬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有点不安地问:“阿濯,我……我和彤儿,你相信谁?”
  汪濯沸眼神游移:“无论如何,小瞬,你只要记得,我永远不会害你。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阿濯,我相信你,”端木瞬的语气真诚而热切,“你也要相信我,这事真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有是有一点关系。但高局长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
  汪濯沸依旧躲避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小瞬,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
  端木瞬呆住了。
  汪濯沸把脸别向一边:“只要是你说的话,我每一句都相信。可是,彤儿的话也不无道理。你们两个……我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端木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双眼看着汪濯沸,好像在看什么史前怪兽,眼里已是泪花乱转。
  “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解决这件事……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好吗?”
  端木瞬呆呆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整个人好似石化了。
  门外,邱懿南和费仁的脑袋再次挨在一起,隔着玻璃往里看。
  “会不会过分了一点?”邱懿南问。
  “哼哼,对瞬瞬这样的傻瓜蛋,只有下重药才有得治。”费仁有点幸灾乐祸。
  邱懿南又看看里面:“我们差不多该进去了,再这样下去,汪濯沸只怕撑不住,迟早要露馅。”
  “你倒是挺关心他。”
  邱懿南看看他,笑了笑:“再说我真的会以为你吃醋。”
  说着,推开了接待室的门。

  汪濯沸很感激邱懿南和费仁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否则的话,他真怕自己会在端木瞬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面前全线溃败,将整套计划和盘托出。
  虽然提出这个计划的人是他自己,邱懿南也好费仁也好,包括老杜也好,他们只是参与者。但到了真正要开始执行的时候,动摇最大的人也是他。
  欺骗端木瞬这件事,不论是基于什么前提,出于什么目的,对汪濯沸来说,无疑都是一件蔚为痛苦和艰难的决定。
  端木瞬依旧瞪着汪濯沸,他无法相信汪濯沸竟然会不相信自己。尽管他知道汪彤儿是他的妹妹,而自己和他,至今也谈不上算是什么关系。可他怎么就会不相信自己呢?难道那些相望相守的承诺,那些拥抱,那些亲吻,都是假的吗?
  端木瞬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邱懿南和费仁一前一后走进来,后面跟着老杜。老杜是大半夜被成利叫起来的,刚听说这事的时候受了不少惊吓,一把年纪,也难为了他。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把你转移到拘留所去。”邱懿南说着,摸出手铐。
  “这个……”老杜看了一眼汪濯沸,颤巍巍地说,“警、警官,我想为他申请保释……可以吗?”
  邱懿南颇为为难地摇了摇头:“恐怕……”
  费仁立即说:“这个案子属于情节重大、影响恶劣的范围了,证据又充分。代局长和副局长都发话了,不能取保候审。我们把卷宗整理好之后,最快下个星期就可以提交检察院。”
  “这、这么快啊……”老杜抖抖索索地一边擦汗一边说。
  费仁白了他一眼:“快什么?这叫高局长被人揪了小辫子,虎落平阳。要是他还是局长,你以为这猪头这会儿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吗?”他指着端木瞬。
  邱懿南把他的手拉下来:“这是局里的规定,我们做不了主。抱歉。”
  “哦……”老杜又看了一眼汪濯沸,“那……那就算了。”
  整个对话的过程中,端木瞬始终注视着汪濯沸,盼望他能够说些什么。甚至不需要他为了自己而跟公安局的领导对着干,即便只是为自己小小地争取一下,说几句好话,就足够了。
  可是汪濯沸的嘴唇紧抿着,一个字也没有说。
  端木瞬忽然感到害怕,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汪濯沸。他不认识他。
  邱懿南走过来给他重新戴上手铐,并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担心,这几天我们会继续调查。你提供的证词,我们会认真对待。希望可以找出你的不在场证据。”
  端木瞬感激地点点头,转身去望汪濯沸,可是汪濯沸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端木瞬忽然开始难过起来。其实他之前还并没有特别难过,哪怕是经历了一夜的审问,知道汪彤儿来报案、诬陷他、落井下石的时候,他都没有特别难过。可是这一刻,是他真的难过了。
  原本深信不疑的东西,在汪濯沸扭过脸去的瞬间,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绊了一跤,爬起来的时候已是鲜血淋漓。
  他从前不知道有这样一种东西,它重要得就像长在身上那样,你不能和它分开。可是它实际上又不长在身上,是最最容易丢失的东西。
  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最最容易丢失的东西——以前他为什么不知道?
  端木瞬的眼泪积在眼眶里,积到很多很多、很重很重的时候,就自己掉下来。一滴一滴,怎么也连不起来,像他心底的爱情那样沉重。
  邱懿南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说:“走吧。”然后把前方的路给他让出来。
  端木瞬回头,巴巴地看向汪濯沸。
  他现在已经不指望汪濯沸可以出面在为他说什么了。可是他为什么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是叫一下他的名字也好。他难道不知道,今天这样分别之后,以后他们的见面,也许只能隔着铁窗来进行了?
  汪濯沸依旧执拗地望定窗外,窗外是隆冬季节最让人欣喜的艳阳天。他望得那样深切而执着,好像窗外那轮心生的太阳就是他灵魂可以依托的所在。
  端木瞬不想走,可是他又不得不走。他的难过和绝望牵动着胸膛里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磕磕绊绊地往前走。
  他的灵魂被他的难过和绝望挤出来,飘起来,留在天花板上。
  端木瞬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等等!”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
  端木瞬一喜,连忙回头,可又立即颓丧下来——这个声音很熟悉,但却不是汪濯沸的。
  汪濯沸也把目光收了回来,有点好奇地看着费仁。
  “你等一下。”
  费仁说着,快步跑出接待室。片刻,又跑回来,手里多了一份豆浆和煎饼果子。
  “早饭,你拿着。等会儿去我办公室,吃完了再过去。拘留所的伙食不太好。”费仁说得有点僵硬。
  端木瞬眼泪汪汪地接过来。
  费仁嫌恶地皱皱眉:“老子辛辛苦苦买来的,别把鼻涕一起吃进去。”
  端木瞬又“哧”一下地笑了。
  天空好像明朗了一点。
  “阿濯,我走了。”他回过头,对汪濯沸说。
  汪濯沸点了点头:“你自己小心。”
  “嗯。”端木瞬头一低,在眼泪再次掉出来之前,揣着费仁的早点和一个跌跌撞撞的心,离开了接待室。
  费仁和端木瞬刚一离开,老杜就虚弱地一屁股坐下来。
  “噢哟,紧张死我了……”老杜以手作扇,给自己扇风,忽然发现老板还站在那里,自己居然坐下来,似乎不太合适,又连忙站起来。
  汪濯沸点点头:“没事,你坐。辛苦你了。”
  老杜连连摇头:“不不,我不辛苦。倒是辛苦了端木那孩子。”
  汪濯沸心里揪了一下,幽幽叹了一口气。
  邱懿南抱着臂,饶有兴致地瞅着汪濯沸:“这样真的可以吗?”
  汪濯沸又叹气:“想要最快找出真凶,知道彤儿这么做的真正目的,这是最直接的方法了。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再拖,长痛不如短痛,小瞬会理解的……还有就是,现在,倒是让他待在拘留所里,反而比较安全。”
  邱懿南轻轻叹息,汪濯沸表面上虽这么说,但是他内心的动摇和犹豫比谁都要重都要多。邱懿南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不论是站在个人立场,还是站在警察的立场,他都希望能够早日破案。
  汪濯沸提出的计划,无疑是破案最快最简洁的方法。相似的想法他之前也有过,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因为这个计划的关键人物是端木瞬,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吃苦,甚至可能身心受创。他能看出汪濯沸对端木瞬的爱和保护有多深,要执行这个计划,汪濯沸肯定第一个不同意,那就根本无法进行。
  可如今,这个计划由汪濯沸自己提出来,这不但可以为端木瞬洗脱嫌疑,还可以找出真凶。他调来西署几个月,一直埋头在这件案子里,如今好不容易可以看到曙光,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愿意放弃。
  “我会托拘留所的几个朋友好好照顾他,在里面的时间也不会久,他应该不会吃苦。”
  汪濯沸点点头:“谢谢。”
  还有一些话邱懿南没有说,但他知道即便自己不说,汪濯沸也一定会安排去做。拘留所里人品复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单凭端木瞬的处事经验和待人习惯,免不了要吃亏。他能为端木瞬所做的安排,顶多是让拘留所的狱警待他好一点,给他安排干净一点的房间,把他分在安分一点的组别,仅此而已。可汪濯沸能做的就不一样了,他可以安排自己手下的小弟进去保护端木瞬,甚至可能里面已经有着他的人。
  只是这些话,以邱懿南的身份,他不能说。他不说,但他相信汪濯沸知道。
  棋逢对手的快感,旁人往往难以体会。
  “那么,”邱懿南也给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讨论一下接下去该怎么做吧。”他说。

  端木瞬就这样进了拘留所,一个他就算穷尽这辈子为数不多的脑细胞,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进来第二次的地方(上次是殴打城管,没多久就被小汪弄出去了)。
  送他过来的是费仁。出了那间会议室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汪濯沸。不但没见到汪濯沸,就连平时似乎总是和费仁出双入对的邱懿南也不知去向。
  他没有问,费仁也没有说。两个人赌气一样的一路无话。
  一直到车子开进拘留所大门,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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