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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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辞归-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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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身上你什么特征可以辨认。”
“小……小公主的……左肩脖颈处……有一个拇指大的桃花型胎记。”
秦燕脑中“轰”地一声响,然后耳边便不断有“翁翁”声回荡,皇帝对身旁皇后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见,她回头看向萧翊,他的眼神依然镇定自若,她也应该如此,她一直比他更潇洒的,但如今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看向自己的双手,她的手在不听使唤地颤抖,为什么?她在怕什么?一直以来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但为什么现在她会害怕地发抖?秦燕再一次看向萧翊,这次他也看着她,他皱了眉头,不要皱眉,你是名满天下的静宣王,一直都没有事可以难倒你,你从来都可以冷静地判断一件事,这次也一定可以。如今,只要让她一个人害怕就可以了。
“秦姑娘?”王皇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让本宫……”
“不用皇后娘娘费力了,桃花型的胎记是吧——”她低头笑起来,摸了摸自己地脖子,“真是巧,秦燕脖子上也有那么一块。”
她的手拂过领口,领口便开了。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笑起来,却只看着对面那人,她知道他也在看着她,但他用什么表情看着她,她却不知道,她的眼前只有白茫茫地一片,她看不见,也不想看见。
“玉熙……”她知道有人在唤她,那么欣喜的唤她。可是,那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如此莫生的一个名字。
那个人叫萧玉熙,可是她——却叫秦燕。














卷二:美花倾不复 春去败落伤



十四、锦芙蓉 暮晚霜(一)







 “姑娘。”朝玉走到屋前轻轻唤了一声。 
秦燕本倚在窗前发呆,听到有人来便回头,“宫里的人都走了?”
“都走了,颜竹正在清点东西,那位安公公说……姑娘过几天去了宫里还会……赏下更多的。”
“哦,宫里赏的都是好东西,可惜了,我带不走那么多,回头我得挑些好的。”她站起来,打了个懒腰。
朝玉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眼睛瞪得大大地看她。
她呵呵笑了两下,也没和她解释,只踱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
朝玉看她那幅不痛不痒的样子,心里说不出地难受,抿了抿唇,思量了再三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姑娘,王爷已经病了三日,连皇上那儿也派人来瞧过了,姑娘不去看看王爷?”
朝玉和颜竹听到了那个消息时,两个人一时都懵了,秦姑娘是华阳长长公主?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在这府里的人,谁看不出来那两人的情深意重,而如今,这要怎么办才好。这几日,宫里的赏赐源源不断而来,怕是京城内外已经把消息传了个遍。静宣王闭门三日不出,对外只说是病了,可王府里的人个个心知肚明其中的缘由,如今府里人人自危,她们这几个在秦燕身边做事的人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会触及秦燕的痛处,可看看眼前的这个女子,看看她那闲适的样子,任谁都看不出她有丝毫的难过、伤心、甚至是一丁点的动容,没有,三天了,她们预计中会看到的都没有看到,她们甚至要怀疑她们之前的所闻所见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他那个人会生出什么病来,指不定正在暗地里盘算什么呢!” 朝玉听了一怔,她却置若罔闻地干下一杯茶。
这算什么?
“走,我们找颜竹去,去看看宫里赏的那些东西——”她把茶杯一放,上前拖了她一把。
朝玉被她拽着往前走,侧目看见她一脸的神采奕奕。
对了,她们似乎都忘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谁,也都忘了这个女子本就骄傲到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任何再正常不过的事对于说她总会是个例外。
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清月阁二楼窗边的人影闪了闪,萧翊倚在窗前看着秦燕从素夕阁内出来,手上还拖着一个小丫头,她一路上嘻嘻哈哈地笑着,脸上的笑能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他在窗后细细地看着她,她的眼,她的眉,她的一颦一笑,她所有的一切。看着她的时候,他的眉头始终微微蹙着,心里有某一块地方慢慢地塌陷下去。
“皇上,你就那么确定燕儿就是玉熙?”那日,他不死心地问过萧堇。
“七弟,你还记得如夫人的名明叫什么吗?”他怔了怔。
“如燕……”那时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如燕!那个“燕”字!
“我记得你说过,当年你师傅就是因秦燕身上穿的那件棉袄里绣着一个‘燕’字,便认为那是她的字,于是才以自己的本姓为她取名为秦燕。”
“看来那是她的母姓……”萧堇仰天舒了口气, “现在多好,我们找了那么多年,玉熙终于回来了。”
萧堇转身离去时,如释负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与她同门那么多年,亲如兄妹,如今好了,果真成了一家人。” 
一家人——
他抚眉笑起来,笑得几近凄凉。萧玉熙算什么,一家人又算什么,这些都比不上他的燕儿来得重要,他的燕儿——
“王爷。”俞瑶不知何时在他身后站定,手上端着饭菜。
“我不饿。”他转身,复又把眼光放向窗外。
俞瑶并不理他,只把饭菜放置好,他也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一声叹息,脚步声渐渐远去。
俞瑶抚了抚耳边的碎发。情到深处,自难堪。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她又轻叹了一下,四下无人,她却悠悠地道,“夏公子,还不回江陵吗?”
并无人应她,她转身要走。
“我只是想看看他会如何去应对这件事。”门廊后,有人不紧不慢地答道。
她无奈摇了摇头。
真是个不够坦白的人,连骗人也不会。
“臣妾就那么招人喜欢吗?看把皇上乐的。”纪如昔幽幽地摇着扇子,一双桃花眼笑得眯了起来。
她的声音酥酥软软,柔得像天边的云,任谁听了心里都会不自觉塌下去一块。
“你别动,朕还没画完呢!”对面的萧堇执着笔在纸上细细地画着,嘴角有敛不住的笑意。
“不动就不动。”纪如昔孩子似地嘟了嘟嘴,作罢又抬头皎洁一笑,故意说,“看皇上这几日这么高兴——哦,也怪不得了,听说新进的几位嫔妃个个都是美人胚子——”
萧堇把笔“啪”地往桌上一搁,笑道,“胡说什么,朕是高兴终于找到了玉熙。”
“皇上真认定那秦燕就是华阳长公主?”她在他身边坐下。
“嗯,那幅画你也是见过的,怕是再也不能找出第二个人可以长得那么像的,还有那块胎记。”
“皇上就不怕这是她设的计?”此话一出,萧堇便是微微一怔,抬眼看着她。
那眼神冷冷的,看得纪如昔心里一凉,“臣妾错了,臣妾说错话了。”
“也不怪你。”他舒了口气,“这世上的人都逃不过一个‘贪’字,你防着他们,也算正常。”
“可是,朕相信她不会。”
她抬眉看他,他的语气却坚定。
“她是个世间少有的奇女子,脾气是古怪了些,但她的心却比你我的都要纯净许多。”
纪如昔听后怔了许久,最后不可闻地笑起来。
纵是心地纯净,可在这世上,又有谁能保证自己的心可以永久不变!














十四、锦芙蓉 暮晚霜(二)







秦燕从门廊内闪出,怀里揣了个沉沉的包袱,身影只一晃就进了后院。
面前的桃花凄凄惨惨地落了一地,剩下那些没谢的还执意“窝”在枝头,稀稀疏疏不均地垂着,已全然不复往日的明艳,只叫人忍不住地怜惜。
她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满地倾华,内心同样平静如一潭秋水。
可嘴里却喃喃道,“连花都败了——”
美花倾不复,春去败落伤。
昨日还美得倾艳绝世,可再看看今日,繁花美景不再,剩下的——却——只有凄凉了。
她冷哼一声,眼里是漠然如雪。
良久,她却突得一笑,转手提起包袱,伸手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
她把那东西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不亏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东西,这玉如意可真是通透。”
手上一甩,玉如意凌空来了个360度,接而又回到她手里。放在手里掂了掂,不错,等一下在商字李那儿一定要讨个好价钱。
她把东西放回包袱里,然后把包袱背在肩上,抬眼看着面前的桃林,她托着手用手指敲敲自己的下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她双手一晃,两把袖剑瞬间被反手握在掌心,在她嘴角扬起的同时,身影已在顷刻间不见了踪影。只见那桃林之中,一道紫色淡影反复穿梭其中,凄冽的风声锐利如同破弩之弓“嗖嗖”地要划开人的耳鼓,紫影所到之处桃花树枝节寸段,桃花飞扬如粉色雪花,纷纷扬扬地弥漫了整座庭院。
突然有一道白影从院外闯入,直射桃林,瞬间与紫影纠缠在一起,两道影子在桃林里一上一下,忽左忽右,几翻相碰,狂风四起,仿佛就此在这若大庭院中形成了一股无形混乱的力,夹杂其中的桃花竟在乱风中被捻成了碎末。来去之下,两道影子已把院子搅了个天翻地覆。
可转念间,两道影子却都停了下来。
秦燕身上的包袱“嘭”一声掉在不远处,扎着的结松开了,里面的珍宝散了一地。
脚下踩的是断枝残花,飞扬的桃花在他们身边缓缓落下。
萧翊举着她的手腕,把她拖至自己身前。而她掌中还握着的袖剑,也未曾放开过。
“你!”对着自己的却是一张没有流露出半点情绪的脸,他的心中莫名地一阵绞痛,“这是在干什么?!”
她也不挣,嘴角一弯却没有笑,“当然是要破你的桃花阵。”
她慢慢地说,又补上一句,“不然怎么出得去。”
“可你明明知道你若是要破这桃花阵,我一定会知道——”他顿了顿,不确定或似又肯定地看着她,“你是故意的?”
“你要走?”他脸色一暗。
她微张口,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是。”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身份?一介孤女小盗会有什么身份?”她冷嗤一声,撇开头去,低眉间,美睫忽闪,清冷的脸上竟有一份决绝。
他紧紧地凝视她,在他眼里各种情绪一一闪现,有疑惑,有怜惜,有不忍,有心疼,更有十足的爱恋,可这所有的情绪却都只是一闪而过,最终在他的眼眸间化作一沫浓不见底的深潭。
他松开她的手碗,平静地看着她,拂手而立,“明日你便是华阳长公主,再也不是什么飞檐走壁的狂妄小盗,更不是那无父无母疏于管教的蛮横孤女,今日之后,你青云直上,便是集了万千宠爱,一生荣华富贵,吃穿不尽——”
他的话冷漠而坚定,字字刻入她的心里,他的脸色无异,身形如仙,便是那平日冷静果决的静宣王萧翊。而如今,面对她,他竟也能如此冷血无情,“你懂吗?萧玉熙——”
萧玉熙!
袖剑瞬间从她手中滑落,然后“卟”一声扎入土里。
他叫她什么?!萧玉熙!萧玉熙!他竟也叫她这个名字!
她的双手开始颤抖,然后是双肩,双脚,接而是全身。她止不住的颤栗起来,双拳紧紧地握起,“你!你叫我什么!”
她终于冲上去,拽着他胸口的衣服,死命地扯,用力地推,可他的面色依旧冷漠,那么的无动于衷。她气得挥身发颤,手上根本使上力气,可没几下他便被她推倒,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她把他按在地上,跪倒在他身上,手上却还扯着他的衣服,“萧玉熙!萧玉熙!连你也叫我这个名字!”
“谁要那荣华富贵!谁要那吃穿不尽!去他的青云直上!万千宠爱!”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她拍打,垂击。
“二十年来我只有一个名字,我姓秦名燕!我是玄千机的女儿!是恶人闻之丧胆的紫衣侠盗!”
此时的她愤怒过盛,但更多的却是伤疼至极。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哪怕是一丁点的愤怒和伤心,都没有。
她在他头顶,只把眼瞪得大大的,低头瞬也不瞬地盯着萧翊。那双眼空洞地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像在看他,又像在看他身则满地的桃花。
从她眼里突然掉出的泪让萧翊浑身禁不住一震。泪水从她空无的眼里直直打到他的脸上,一滴一滴地温热,顷刻间攻陷了他的心房。
她竟然哭了,她从小就倔强,就算摔疼了也从没在人面前哭过。可如今,她却为他落了那么多泪。
他心软了,禁不住想抚上她的脸,可手刚刚抬起,却还是忍住了。
恨心!他必需要对她恨心。
他抓紧手下的桃花,任由她的泪水无声地打在他脸上,心上。他疼,心里疼,每落下一滴,他的手都抓紧一分,桃花被他捻碎,化成汁,从他手指间一分一毫地流出来。
可他的脸看在她眼里依旧那么冷漠,“我与你相处十多年,亲如兄妹手足,呵——”她笑出来,却笑得那么凄楚,“到头来——却成了真的兄妹!”
她仰天闭上眼,两行泪立刻滚落下来,再睁开时眼中倒有了几分神采,“你始终放不下——放不下你的地位,你的权势,你的名誉,更放不下你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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