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兰睁大了眼，“六万八？书号，税费，制版印刷不会超过三元一本，你净赚三万八？”卓月拍拍画稿，“人家作者的工资呢？这可是高薪高劳，我所剩无几。”
“落了多少？”乔兰问。卓月叹，“三个月鞍前马后的奔波，也只不过落了两万块钱。”瞪着乔兰的眼睛，卓月道：“不要用这种色迷迷的眼神盯着我，我会脸红的哦……”
第二部 追月记 追月记（中）
（十四）
卓月蹲在专卖店外的人行道上，一直死死地隔着玻璃瞅着代绿看。专卖店里的几个女孩交头接耳，暗暗窍笑。代绿虽然极力镇定自己，在若无其事的外表下却明显地有着强烈的惊慌失措。
卓月很有耐心地蹲在那里，脚麻了便站起来换个姿势。他无视路人的惊奇与猜测，也不因代绿几次无奈之下递来的哀求眼色而有所心动。
他是存心要在代绿面前变成一座化石似的。
（十五）
“想做什么你？”代绿走到卓月面前，神情复杂地问。
卓月摊摊手，“有话想告诉你。但你不是说过上班时间不许聊天吗，我只好等你下班。”代绿有些感动地埋怨：“六个小时了，你晚饭都还没有吃。”卓月一笑，“你也同样。”代绿为难地说：“我必须要回家，我妈在等我……”
卓月轻柔地说：“我知道你家里有电话。”
代绿摇摇头，“不行的。”卓月凝视着她的眼睛，柔声说：“明天我将会离开这座城市，这是我走之前来见你的最后一面。”
代绿顿时愣在那里，她怔了一会儿，咬咬牙，毅然走向街边的公用电话。
（十六）
代绿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掺拨弄着盘中的食物。她极力在掩饰自己那份失落的情绪。终于，她轻声地问：“你真的明天就走？”
卓月点点头，握住代绿放在桌上的手。“真的，我是专程来向你告别的。”代绿浑身一颤，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轻轻垂下眼帘，她问：“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卓月叹口气，道：“去成都，后天就回来。”
刹那间代绿僵愕在那里，良久才一脸哭笑不得地道：“你疯了？搞这么严重！后天就回来还告什么别……”
卓月一脸莫名，“怎么了？代大小姐，听我后天回来反应这么大……”代绿恨恨抽回他握住的手，“故弄玄虚，还等人家六个小时……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卓月又一脸的苦瓜，“代大小姐，你知道你老人家是多么金贵才能出来一次？我不用这个绝对真实的理由加上六个小时诚心的等候，你会打电话回家跟你母亲撒谎陪我吃饭吗？”
代绿恨他一眼，“知道就好。”
卓月凝视着她，“我明白了许多事情，今天晚上……所以我相信你一定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代绿岔开话题，问：“你明白了什么？”
卓月笑意中含着些欣慰，“我明白了我在你心目中虽然不是很重要，但是也并不是一丁点儿位置也没有。”
代绿脸上一红，“我不懂。”
卓月似笑非笑，“我以前也不懂，真的。”代绿的脸已红到了耳根。
（十七）
“你不是我男朋友。”代绿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你千万不要误会啊。”卓月连连点头，“你还不放心吗？我清楚得很，绝对不敢‘舞会’。”
代绿满脸的不相信，叹口气，“谢谢你送我回来。”挥挥手，“再见。”卓月叫住她：“代绿，我有话对你说，很重要。”
代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停了下来。
卓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上一吻。“晚安。”代绿又羞又气，顺势一掌推出，卓月早闪在了一边。
代绿恨他一眼，转身时眉尖有笑意洋漾。
（十八）
卓月轻轻叹了口气，言语间充满了怜悯，“贝儿，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贝儿轻轻垂下头，眼中已浮起了一层雾光。悄声地，她说：“我以为……会没事的……”卓月略皱了皱眉，问：“你男朋友知道吗？”贝儿摇了摇头，“我想……独自解决……”
“不好吧。”卓月思索着说：“毕竟孩子也有他的一份，应该告诉他一声。”贝儿怔怔地望着他，眼中不知不觉地跌下泪来。
卓月轻吁口气，拍拍贝儿的肩，“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吗？我会帮你的，像以前一样。”贝儿摇摇头，低声说：“我不是因为这个……”她咬咬唇，“我是因为你的态度！”
卓月一脸诧异：“我的态度？”
贝儿泪流满面，她不停地点头，“为什么你不生气？为什么你不吃醋？曾经你不是因为我与别的男孩一曲共舞而大动肝火吗？为什么现在你对我这样无动于衷？”
卓月无言以对，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贝儿，你还是……忘不了从前……”
贝儿哭着说：“我已经跟了你三年，什么都给了你。我一切的一切，包括自尊，自信，感情与发自内心深处的祟拜……可是，明明是你对不起我，明明是你先有别的女人，明明是你让我的初恋的梦想粉碎……为什么现在做错了事情的人却是我……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啊……”
卓月轻轻地将她揽住，拥入怀中，喃喃地说：“你说得对，是我不对，我伤害了你……贝儿，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你，你告诉我，好吗？”
贝儿抬起泪眼，轻声问：“我……还有资格吗？”
卓月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我、的、妹、妹！”
贝儿垂下头，“我知道了。”
（十九）
卓月仰头又灌下一大杯啤酒，面容冷淡如冰，眼底深处却有火苗跳动。
宝召陪了他一小口，劝道：“好了，别烦了，贝儿的事她自己会处理的……”卓月长叹口气，“我觉得我是个坏人。贝儿才认识我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宝召拍拍他肩头，“你不是常说，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吗？贝儿不遇见你，也会遇见别的男人。也许，她的命运会比现在悲惨得多……”
卓月冷冷地说：“也许幸福得多。”
宝召无可奈何，“别钻牛角尖好不好？其实我们都明白，以贝儿当时的环境，状况，她能遇见你是她的幸运。这三年来，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值得，真的值得。”
卓月斜斜看着他：“真的？”
宝召郑重点头，“否则她也不会出了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你。贝儿明白你虽然不专一，不稳定，但你却是真正对她好的人。不然她也不会跟你这么久了……”
卓月打断他，“她有男朋友了。”
宝召叹口气，“你怎么也这么庸俗，贝儿那个叫‘男朋友’吗？那纯粹是因为你对她的伤害而找的一个替代的玩伴。我敢肯定她甚至和那男孩上床也仅仅是一种想对你的花心进行报复的一种手段而绝对没有爱情在内……贝儿跟着你时，人家还是个处女啊。”
卓月瞪着他，“你简直是个无所不知的间谍。”
宝召无可奈何地一笑，“谁叫我自始致终看完了整出戏。”
卓月拍拍他肩，附在他耳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宝召问：“什么？”卓月清楚地说：“我要乔兰。”
宝召脸上神情大变。
卓月缓缓点了点头。
（二十）
“这两天干什么去了？”乔兰笑着问。卓月看了她一眼，“陪个女人去打胎。”随即补充了一句，“不是我的。”
乔兰眼中一丝嘲讽，冷哼，“才怪。”
卓月一把捏住她，气唬唬地说：“真的不是我的！”
乔兰惊呼：“捏痛我了你。”卓月丢开她手臂，瞪着她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乔兰没好气地说：“关我什么事？莫名其妙！”
卓月看着她良久，道：“我要你帮我。”乔兰奇怪地看了卓月一眼，“你今天怪怪的，对我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卓月猛地拥住她，不等乔兰反应过来，已狠狠地，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炽热、狂野、坚决──
乔兰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卓月，捂着被卓月吻得嫣红的嘴唇，“你疯了？”目光中尽是恨意，乔兰气愤得几欲掉下泪来。
卓月着迷地看着乔兰的眼睛，脸上神情痴醉。轻声地，他说：“就是这种眼神，乔兰，就是这种眼神……”
乔兰莫名其妙，“干什么你？”有些怯然地戒备。“不许乱来，我会真的生气了！”她正色地警告。
卓月凝视着她，突然道：“乔兰，你知道吗？从我第一天认识你开始，我就对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知道你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他拉住她的手，“你的灵魂深处有种奇异的精致，只是可惜……”他叹了口气：“你不知道……”
乔兰伸手摸了摸卓月的额头，目中猜疑不言而喻。
卓月轻声说：“我没有发烧。也没有发神经病……但老实说对你讲这些，我确实下了很大的勇气。”他的手臂渐渐用力，“你知道吗？和你一样，我的灵魂深处也埋藏了很多的秘密，但是我虽然一直知道，却无能为力将它们打开……乔兰，我需要你的帮助……”
乔兰被卓月的言语与神态完全吸引，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被卓月搂入了怀中。
卓月轻轻用手指压住她的唇，“不要说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虽然惊奇但你却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他的声音充满了一种让人沉迷的魔力，“我不要你改变什么，也不要你付出什么。我只是需要你灵魂深处的那份灵动来引发我灵魂深处掩埋已久的那些东西……如同两块磁石彼此之间自然的吸力一样，我们无需做什么，只要像现在这样，彼此专注，彼此依靠，就足够了……”
卓月用额头抵住乔兰的额头，闭上眼睛缓缓地说：“刚开始时我还在犹豫，害怕我的直觉又一次错误，可你知道吗？乔兰。你那恨意了然的眼神，那委屈怨恨的目光，仿佛在很久以前，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世界我曾经见过，那么地熟悉，亲切，刹那间便洞开了我几乎已经生锈的灵魂之窗……”
他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低语道：“乔兰，看来我欺负了你不止一生一世，否则你前世幽怨的目光我怎么会在今世记忆尤新，甚至成了唤醒我们记忆的钥匙……”
乔兰似乎已陷进了卓月制造的奇异幻境当中，她神情欲醉，美得惊人。
（二十一）
凤眉再一次偷偷看了卓月一眼，她有些失望。卓月依然是那么平静，淡漠。往日那眼眸中噬人的火焰已不知所踪。
轻声地，凤眉问：“你今天还要等何科长吗？”
卓月摇了摇头，“不用了，麻烦你将报表转交给他就行了，谢谢。”在他转身一瞬间凤眉突然问：“你女朋友好吗？”
卓月一怔，停下身来看着凤眉，“我没有女朋友。”
凤眉仿佛松了口气，她笑了笑，“我不相信，听说你好……”咬咬唇，她脸上红了一下，“花的……”卓月注视着她，“你相信吗？”他问。凤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卓月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淡淡地，他说：“不要听别人胡说，但是……也不要……”他思忖着，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不由为之舌结。凤眉看着他的神态，开心地笑了起来，“听说你经常去‘姐妹迪厅’跳舞？”卓月点点头，没有说话。凤眉又道：“有兴趣今晚一块去放松一下吗？”卓月惊讶地问：“你在约我？”
凤眉脸倏地绯红，她微垂下头，轻声问：“有空吗？”
卓月看着她，说：“如果我没去，绝对是半路上被车给撞死了！”
（二十二）
卓月蹲下身从书架最底层抽出一本书来，抬起头却发现面前多了一双丽圆润的玉腿。卓月不知为何心中一阵“砰砰”乱跳，他仰脸向上，看到代绿清纯娇丽的脸上笑意盈然。
卓月连忙站起身来，轻声问：“今天没上班？”
代绿笑，“休假。”瞟了一眼卓月手中的书，“来买什么书？”卓月笑，“随便看看。”将书放回书架，“去坐坐，怎么样？”
代绿看了看时间，“一个小时。”她说：“五点半我必须回家的。”
卓月叹口气，“知道，你向来都是乖宝宝。”
（二十三）
“你到底一天在做什么？”代绿浅啜了一口咖啡，问。
卓月吐出四个字：“等你嫁我！”
代绿脸一红，“我是说真的。”她道。卓月一脸正经：“我也是说真的。”
看着代绿羞红的俏脸，卓月叹口气，“我一边在企业局的下属单位上班，一边在为杂志社，报社做组稿的文化贩子，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