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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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楼-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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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便是贲夫人猜过的“风”谜,下一首是:
  生长南北地,性质本为一,一一书原委,辛苦诉向谁?
  设与甘蜜合,相融化为一,把来救世人,轰然建功奇。
  金夫人想了半晌笑道:“这可是说‘配药’呢!”圣如道“是。”再往下看:
  起则水面绉,开时鸟泣红。如扇雁羽落,移去镜自明。(打四物)
  下一首是:
  眼看季节全,手摸无扳援,两端寒彻骨,中间热炎然。(打一种要书)
  下一首是:
  方因几滴受恭维,却教烈光化无有。送去明公归室后,窗下门后独滴泪。(打一用具)
  下一首便是贲夫人猜的“黄瓜”之谜,老太太指着这个“要书”的道:“这个我猜着了,必是说‘皇历’的。”众人都连声道:“是,是。”炉梅鼓掌笑道:“圣如姐姐今日晦气,一个也没赢着,都输了。”大家又看琴默写的:
  仙翁指下悠音清,乐友几上战乱兴,翻复观览详今古,青山白云远近明。(打四物)
  下一首是:
  生长惟热力,巧工独凉源。叠卷白玉软,翻展新月弯,
  摇逐绳子拂,日下头上伞,来去自有时,秋凉且休闲。(打一用具)
  下一首是:
  出生暖地名令雀,污泥江里濯其体。宽敞原上尽食饱,银白山上留其迹。(打四件用具)
  贲夫人先笑向璞玉道:“这个你猜着了不曾?”璞玉道:“我们原都各自写各自的,谁也不曾猜过谁的。”贲夫人笑道:“那何不你们也猜猜看?”璞玉道:“我猜这一用具是说‘扇子’。”
  德清道:“就是了,我也是那么想。”炉梅笑道:“姐姐罢了,看人家已经猜着了,你才说我也得了,这不是使起曹孟德的心眼儿来了?要分就分你兄弟的去,我们可没预备下两份东西。”德清亦笑道:“你嫌我猜迟了?你且别忙,等到你的时候再看。”
  说话间,璞玉忙去取了自己所猜谜前放的一个玉环,一盒麝香,揣在怀里,歪着头瞅着德清笑。众人笑了一阵,又往下看:
  一家分作两院居,五男二女相分离,结仇只因不均产,打倒清明合家宜。(打一用具)
  下一首是:
  少年白发老来黑,时戴铜帽时无盔,严师纵令管束紧,但管其身不管头。(打一用具)
  下一首是:
  少时青青老来黄,辛劳无暇方成双。从君百日终须别,但为求新弃路旁。(打一衣物)
  大家看毕不知是何物,揣摸了一会子输了好些东西。下面便是炉梅写的,德清先起身站在屏前道:“一个一个都破了你的。”头一首是:
  纷争案上起,和音几下闻,每着觉奇趣,频视色更新。(打四物)
  德清笑道:“这与琴妹妹的第一首一样,乃琴、棋、书、画四物也。”
  立契鬻女墨根稀,配与视老为小妻,不求生儿和育女,但望老来相看觑。(打一用具)
  德清也不等别人想,说道:“这是说‘眼镜’呢。作得虽巧,弊在不含蓄也。”下一首是:
  三圣为我兄,五行弟道恭,奉我为德数,卑我作狗名。(打一数)
  德清德:“四,四!”
  下一首是:
  圆月何为洞其中,莫非欲赎世不平?乾隆二字分上下,许因理直无稽讼。
  德清不等别人说,忙道:“此乃‘钱’也。”炉梅瞪了一眼,笑道:“偏你这么聪明了?”德清道:“我说迟了,你又嫌我落人后了,说快了又嫌我聪明,那你到底叫我怎么着,终不然一声不响了罢?”炉梅笑道:“若不说,你赢的那些东西可就要倒输了,若果能够,就一口气都说出来吧。”圣如从旁插进来道:“德姐姐不猜也罢了,炉姑娘输急了。”说着笑了起来。璞玉怕炉梅着急,向圣如使个眼色道:“你们且别小看,越往后越难哩。”金夫人等笑了笑,再看:
  不待售客言,买主先自知,相议成交后,双方皆不取。
  贲夫人道:“这必是个假货。”炉梅道:“极真,一点也不假。”金夫人道:“虽不是假货,也必是个无用之物。”炉梅道:“也不是无用之物。”老太太笑道:“你们两个快拿输的东西来,炉丫头也输的多了。”炉梅又瞅德清时,德清道:“你还要我猜不成?”炉梅笑道:“专等你猜。”德清遂唤丁香道:“你先把这些赢的东西都收起来,我再破他的。”琴默听了慢慢笑道:“德姐姐你且别太兴头了,你能把炉妹妹的谜都破了?倘有一个不能破的怎么说?”德清笑道:“若有一个猜不着的,情愿把所赢的采头全输了,这一个是说卖东西的‘草标’呢。”众人皆大笑道:“真个猜着了,德姑娘实是聪明,了不得。”说着大家再往下看:
  闲中自悠然,忙来舞翩翩,迎风分之去,邀月影纤纤。(打一家具)
  炉梅忙向众人道:“老太太、太太们谁也先别猜,这回专要德姐姐说。”德清念了两三遍道:“我已知道了,但这一次不让一点,只怕炉姑娘真个生了气呢。”炉梅笑道:“你们看!他又说起曹孟德的话来了,那么多你都没让一个,如何到了这个才让起来了呢?”德清亦笑道:“曹操也罢,王莽也罢,我只不说就是了。”说毕吃起茶来了。众人都笑起来,谁也想不出,只得往下再看:
  生来浑身无瑕白,心腹笔直满文才,只为闲情惹相思,悲泣流涕渐枯殆。(打一用具)
  众人中璞玉出来道:“这个我知道,是‘冰’。”炉梅道:“快拿输的东西来,‘冰’那里有甚么‘心’?”鄂氏道:“不是,不是,这是说‘蜡’”。
  再看璞玉写的:
  矮子着衣密层层,疮疤顶上有窟窿,焦声虽能震天地,欲保自身却不能。(打一玩物)
  老太太先笑道:“这孩子写东西也比别人淘气。”说毕再看:
  锋刃口中衔,翎翅背上全,鼓腹用尽力,辫打到天边。(打兵器二件)
  下一首道:
  毛发蓬蓬风中飘,衣衫皴皴日下摇,向人常呲无聊牙,无叉骸骨随地抛。(打一食物)
  众人不等看完都笑了起来,老太太道:“这个倒是很有趣的,先头儿那个象是说‘弓箭’的,后面这一个我想不起来。”鄂氏道:“知子莫如祖母,真的老太太说对了。”正说着,秀凤在老太太身后,笑着指那个“玩物”道:“这个我猜着了,只是说错了没东西赔。”大家看时,那谜前放着个白玉闻烟壶。老太太道:“不怕,你说说试试,得了你要,输了我赔。”秀凤道:“是‘炮仗’不是?”璞玉道:“对,对,拿了去,拿了去。”一边说,一边推秀凤。秀凤笑着将那小玉壶拿了,褪在袖内。从众人后面又跑出个小丫头来道:“我知道了那个‘食物’是说‘玉米’呢。”众人看时,原来是叶儿的女孩儿代小儿,老太太认不得,还只管问。
  原来叶儿也来看热闹,请别人念着猜了,教女儿出来说的。那谜前倒放着四碟果子,璞玉便端起来,倒在那个丫头捧的衣襟里道:“给你,给你,真真是势败夜猫子也欺人。”说得众人都大笑起来。
  下一首是:
  一轮皓月缺半边,动生清风快暑天,只因人情多返复,一到秋凉竟弃俺。(打一用具)
  琴默命侍女瑞虹将放在前面的画着美人图的一把缎制团扇,一个翡翠戒指皆收去了。璞玉道:“姐姐可猜着了?”琴默笑道:“不必猜,你如何妄取旧谜来哄谁?理应罚双份儿才是呢。”璞玉焦躁道:“这是从那里说起,如何我写的偏都破了,真是晦气。”德清笑道:“必是你写的比别人强罢咧。”
  大家再看熙清写的:
  一簇红花顶上戴,全装甲胄走出来,膂力虽非英雄敌,喝叫万户千门开。(打一家畜)
  下一首是:
  无垢明镜高高覆,灿烂绫锦层层铺,火镰击石光闪闪,捋下簪镯锵锵丢,
  琥珀串连珊瑚带,悲怆啼泣泪交流。
  贲夫人道:“作的很新奇,对的也极好,只不知是说甚么。”
  璞玉道:“这个我倒全知道,‘无垢明镜’是晴空:‘绫锦层层’是云采:‘火镰光闪’是打闪:‘簪镯锵锵’是说雷,‘琥珀珊瑚带’是说虹:‘啼泣泪流’是说雨。”众人皆笑道:“极是,作的巧,解的也好。”再看下面:
  圆古啉吞地下滚,无数黑点腹中文,丝线连绵似缝缀,但见夏有不冬存。
  炉梅笑向鄂氏道:“妈妈,这可是说‘西瓜’的?”鄂氏道:“就是。”下面一首便是鄂氏猜的“日”字之谜。接着再看:
  美玉溜溜圆,清浊不相间,掩藏二十日,出生五德全。(打一食物)
  下一首是:
  葛根喇嘛房中居,维那侍者陈模帷,纵有沙弥当门立,善男信女争来归。(打一夜用具)
  贲夫人、鄂氏等齐笑道:“终是小孩儿家说的怪,也有趣,我们只是一个也猜不着。”言犹未了,金夫人背后走出两个人来道:“那两个我们猜着了。”欲知二人猜甚么,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玩骨牌姊妹生心隙 送亲眷风雨增凄凉
  却说众人抬头看时,原来是金夫人的侍女玉清、锦屏二人。锦屏道:“那个食物是说的‘鸡蛋’”。玉清道:“下一首‘夜用具’就是说这个‘灯笼’呢。”老太太道:“丫头们倒厉害着呢,大家快点猜吧,谁的嘴快谁先赢,我也听完了好回去。”因命往下念。下面两屏是丫头们作的:
  漫撒麦粉玉镜软,遍涂糖油对锁关,泉水浸进乌云里,雨后尘浥青山颠。(打修容四事)
  下一首写道:
  只因蟊贼偷仓粮,伏兵夜夜守庭堂,倘遇赶走侍卫者,更使司警起声张。(打家中四兽)
  下一首道:
  形容憔悴洗益瘦,常将巨口向人张,半吞蓬草半吐哺,岩间罅中声铿锵。(打一用具)
  再下一首道:
  体自山岩出,亲朋为海洋,性刚行犹狠,总能分阴阳。(打四用具)
  下一首道:
  力衰背伛涕泪流,偃卧不起呻音呜,伸颈合目气已绝,翁喜婆惧婴儿哭。(打四字)
  下一首道:
  世事连绵无尽头,此身一代总依汝,虽得金玉积如山,大位高爵怎能居?(打四吉字)
  下一首道:
  木公穿铁甲,身曲行却直,蛇相送火来,即出中所击。(打一武器)
  不待众人念毕,跟老太太的丫头福寿道:“那个‘修容四事’我猜着了,是说‘敷粉’‘口红’‘头油’‘画眉’。”绵长道:“那四字不是说‘生’‘老’‘病’‘死’吗?”贲夫人的丫头元宵道:“那个四兽可是说‘老鼠’‘猫儿’‘狗’‘鸡’的?”众人正搅在一处混猜,赢了输了的争执不下,只见贲侯领着两个小厮,打着一对灯笼,从外头走了进来。
  众人抬头看,见贲侯身穿便服,头戴暖帽,走入来向老太太笑道:“夜已深了,时气也冷,老太太昨日又劳乏了一日,这会子再不敢累着了。”老太太笑道:“我看着他们作的谜,连冷乏也都忘了,他们这玩要倒是动听呢。”说毕,又向熙清道:“你把这孩子们没猜着的几首,指给你老爷看看。”熙清将炉梅写的“家具”指给贲侯看了,贲侯看了道:“这象是说‘竹帘子’。”
  炉梅笑道:“是。”老太太欢喜起来,还欲教他猜时,贲侯笑道:“其余没猜着的,叫璞玉录下来,明儿拿到外头去和先生们猜一猜看,儿子因为在家务事上纠缠日久,对这些上头也钝了,实是一时猜不出来。”老太太也就罢了,遂唤媳妇们,抬过藤椅子来坐上,贲侯在旁扶着,送到介寿堂,才回自己房去了。
  次日宴席中,虽无外来宾客,贲府本家亲眷、府内上下人等也算热闹。繁华易逝,岁月如流,转瞬正月将尽矣。
  却说那夜猜谜时,因炉梅和德清略有争持,所以鄂氏把女儿叫到背地里说:“因你口角轻快,无故替琴默说话,倒使人家的姐姐弟弟不合”云云,着实训斥了一顿。炉梅原是出于无意,如今听得母亲说,倒象和他们姐妹有了嫌隙,因此一言未发,回到翠云楼,一头躺倒,暗暗自忖:“德清如不因我说的话沉心,如何单单破我的谜奚落我?况且圣如如何也来取笑?这也罢了,就算是因我先鼓掌笑他都输了的原故,可是我与璞玉又有甚么不好,如何他也来打趣我,又向圣如挤眉弄眼的呢?如此看来,我们虽是一样的姐妹,终因圣如是他姑母养的,原是近一些,多是嫌着我,远我罢了。既这等,我们又何须成日家亲近他们呢?”正在一边思量,一边流泪,琴默也回房来,笑道:“你怎么这时候就躺着?”说着近前来看了道:“嗳哟!原来哭呢!这是怎么了?想家了?若果想家了,明儿回大娘回去就是了,这有甚么哭的呢。”
  这时炉梅的丫头翠玉点上灯来了。琴默唤瑞虹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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