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凤凰游 作者:l、(晋江12-07-26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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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上凤凰游 作者:l、(晋江12-07-26完结)-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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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暂时还不需,便一直没有去领,偶尔受点伤,也是从长垣房里拿药。
  凤凰将那药瓶放回去,关了柜门伫着叹气,眼角还有些干涩,她抬手揉它,揉得痛了,下意识往旁边瞟了眼。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笺纸上遒媚的字迹,熟悉得犹如芒刺。
  她浑身都疼了起来,却还是忍耐着,举步维艰近了书案: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那笺纸素净,未落灰尘。她不久前才从这儿取了纸,怎么就没瞧见呢?啊,幸而是没瞧见,若是被那小姑娘瞧去了这番落魄模样,虽不狼狈,却也画满凄凉。
  她掐得掌中出了血,才控制着没有将它撷起来,眼睛发涨,视线愈发模糊,好似是这一生的泪,都已在刚才流尽,如今纵是再哀恸神伤,也不过就是伤了心,泪,约莫是流不出来了。本该费了心思探寻他是何时写下的,却连灵魂都仿佛被抽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凤凰被这一阵一阵的哀伤压得喘不过气来,仿佛是漂泊海中,随着浪潮四处起伏,才呼得半口气,便又被一波席卷而去,永生永世都上不了岸。不!她绝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痛楚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不能自救,瞧着自个儿的模样,像是在台下看戏一般,她简直难以忍受。
  她坐在床沿远远望着案上,斜侧里,墨迹仿佛沥了层浅水,卑微凹陷下去,折出凛冽的光线。直坐到蜡烛燃尽,烛光煽了几下,噗嗤一声暗下去。听力却好起来,屋外人声越来越稀疏,逐渐不闻,到最后静得仿佛连她衣袂轻扬,都清晰可闻。
  她本是想收拾两件衣物,却发现与镜门的衣裳虽是上好的丝绸,但穿出去终归是太晃眼了,寻思了一遍,实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寻常衣裳,便拿了些碎银,只携了凤凰剑下山去。
  彼时刚入门,若笙就曾和她说过,让她别妄想逃跑。那时她才险些没了性命,害怕极了,什么勇气都没有,什么都怕,整夜躲在被褥里瑟瑟发抖。
  如今这地方将她培养出来了,她亦学会淡然处事。却仍是怕,但最终发现,怕得再多,也敌不过最怕——在这里做了一个活死人,却还要生不如死。
  月如钩,又依稀没了半轮在崖岸,便只有短短一玦,尖刀似的钩角迸出光来,浅琢了一圈,在这无风无吟的夜里,苍凉得如同出殡时唱过的丧歌。凤凰就在这片夜色中仓皇出逃,穿过回廊,穿过前厅。
  空荡得仿佛有人窥视一般,她逃得飞快,终于又重新落入月夜,足尖轻踮,便过了花田。再穿过那潮湿阴凉的山洞曲径,水滴落在脚边,她越走越快,出了洞口,眼中映入一片茂密山林,横亘绵延,竟有种永远都走不出去的错觉。
  不,一定能出去。她一刻不停,快步往山下而去,她想,她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这个念头一滑过脑海,决绝而坚定,却忽地止住了她的脚步。她僵直着身子,缓缓回头,漆黑的洞口仿若泼墨,深沉不见底,她喃喃:“真的要走吗?”
  这一走,就是诀别。她下定决心,即使被同门追杀,她也是宁死都不回来了。
  可偏偏牵绊住她的,却亦是这里的人。那样坚韧的决心,竟被这样一个人拉扯住,连手都未曾抬一下,却让她动摇。




☆、第 32 章

  一想到此,她便心头骤痛。他消瘦孑立的身躯,依依扶着树干,仿佛风吹便倒。她捺住这样的不舍,咬牙转身。
  才刚偏过身子,又猛然转了回来,那树下依稀有个人影,一动不动,起初以为是块山石,这一晃才看出那竟是个人来。他走过来,脚下踩着落叶,发出窸窣碎裂的声响。月光斜射,她看清楚他的脸,登时松了口气:“怎么是你?”说完便觉得后悔,仿佛大失所望一般,果然,就听见他说:“怎么?你以为是谁?”
  凤凰撇嘴:“就猜到是你。”
  乌鸦不以为然,道:“这么晚了,打算去哪儿?”
  她脱口而出:“我有任务下山去。”
  他静笑。她也不嫌窘迫,这谎话说出来任谁也不信,但若是说给旁人听,她定不会拿这种连面儿上都过不去的谎言来搪塞,但乌鸦却不一样。他对他实在太过了解,即使谎话说得再圆润,他也只信他自己心中所想,于是她说起谎来根本不加思索。只是需要一个谎话来揭过,而他,信或不信,于她无碍。
  但这终究是她自个儿的一厢情愿。
  他不说,却不代表他不知。
  有他在,她即使想再回头看上一眼也是不行的,便故作洒脱,甩了袖子打他身畔过去,他也不拉她,只是在她身后道了句:“长垣中了蛊毒,你知道吗?”
  她步子僵了僵,半晌才柔下来,转了身子,眼带笑意:“我不知道。”
  “我本是不愿告诉你的。”
  她起初是不信,可听到他说这话,配上那副雷打不动的表情,永远都不会开一句玩笑,她忽然就信了,身子被月色覆得冷下来:“既然不愿,那又何苦为难自己?”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我没兴趣听。”转身就走,他也不追,她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迟缓而孱弱,仿佛瞬间就没了底气。
  她似乎走了很远,很久,越走越慢,越来越蹒跚,终于转身开始往回。
  转过两道弯,便又回到那个地方。原来她并没有走远。乌鸦还在,双手架着,佝了身子坐在一块山石上,黑色的袍子就像一沉腐烂的荷叶,没了躯干和生命,枯萎地张开。他凝望洞口的方向,和她刚才一样,朦胧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到她,也不惊讶,只拍了拍身旁的空处。
  她坐下来,咬了咬唇:“为什么是他?”
  他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不问为什么会中毒?”
  凤凰怔了一怔,啊——那才是她想问的,话都到了嘴边,却不知怎的打个绕儿,转成另一句话。问出来倒有些像被抛弃的怨妇在怨天尤人:“为什么被抛弃的要是我?”她连忙就问:“啊,那他怎么会中毒?”
  他仍是奇怪地看着他,道:“我也不知。”
  凤凰噌地站起来:“耍我很好玩?”
  乌鸦就这样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道:“信不信由你。”
  凤凰低下头,隔了许久又默默坐下,问:“那他怎么样了?”
  “吃了催发的药,无方可解,恐怕命不久矣。”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他的眼眸平静如水,波澜不惊,平静到不像在说谎,却又因这过分的平静,仿佛刚才说的不过是个故事:“你胡说些什么?我才刚刚见过他。”
  他还是那句:“信不信由你。”
  这句话无非是致命的,她再找不了借口,强撑着嗓子:“是幽梦吗?”她依旧唤她幽梦,他应了声:“嗯。”见她不作声,又道:“还是要走吗?”
  他果然猜到了。这样的机敏简直叫她胆寒,凤凰也不由打了个冷颤,点点头。
  乌鸦道:“我还以为你们有多情比金坚。”
  她先是一愣,随即又释然,是啊,他多聪明呐,他们的一举一动,秋波暗送,哪里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她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不用解释什么。”
  他望进她的眼睛:“你们根本就是自找苦吃。”最后那四个字,是一字一顿说出来,仿佛木鱼,咚咚敲落在她眼里,她苦笑:“或许是,我也不知自己在怕些甚么。”
  “那你走吧,走了就别回来。就当我们今晚没遇到过。”
  凤凰于是重新站起身来,才走开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他说:“什么叫遇见?明明就是你在这儿逮我。”
  他笑起来没有表情:“舍不得,又何必为难自己?”
  凤凰倏然握紧了拳头,啊,她又忘记了,在他面前,无论她装得再好都是没用的,她就像是一具透明的躯体,血液流动,心脏跳动,在他面前都无处可匿:“是啊,你既然都了解,为什么还和我说这些话?”她本就痛难割舍,他这一下牵扯,只让她伤上加伤。
  乌鸦也是一呆,为何?是不想让她走吗?或许他自己也未曾发现有这样一份心思,只听见她的声音戚戚在寂静中响起:“我愿留或是不愿,这是我的选择,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说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有多惹人厌嫌?”说到后来,语声渐厉,仿佛积蓄已久的忿怒都尽数发泄到他身上。
  他都明白,于是只得做这个受气包,默默听她指责,整个人连带着灵魂仿佛都卑微下来。自己却未曾发觉。
  她说到后来,整片林中就只剩她一人的声音,高高回荡苍穹,绕着树枝,惊落鸿雁,绕到月亮上,挂在那钩上,夜色也连带着濛上一层迷离。她也听见了,声音便渐渐小下来,随之的便是乌鸦眼中越发越明显的笑意,戏谑地爬上唇角,眉梢。
  凤凰气得顿脚,也不说话,转身就往山下跑。他这才追上来,使了轻功,一眨眼就到她前头,转过头来:“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她负气不理,他好脾气地又说一遍,末了还加了句:“不去会后悔的。”
  凤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不去照顾你的好兄弟,还有闲心带我去散步?”
  乌鸦哭笑不得:“谁说我要带你去散步?”见她动了动唇角,却忍住了没有说话,这才加了句:“我已经安置好他了。”
  她有些不信,乌鸦还是说:“信不信由你。”
  凤凰忽然觉得他这句话好像有魔力,只要他轻声一句,她便什么都信。她想着,只怕现下他就是说跳下这山崖不会死,她也会信吧?暗暗叹了口气,跟在他后头。
  穿过树林时,脚下一直发出细微的破碎声,踩在落叶上——还未入秋,那叶子还未完全死去,凄楚地张着可怜的小嘴,生命之泉在体内奔流,踩碎的声音远不如秋日那般清脆。
  树干生得极好,笔挺擢削,生出无数只枝桠,相互交错,攀伸着臂膀,仿佛要将天际戳出一个窟窿。还有未眠的鸟儿,发出稀落的几声啾啾,在树丛枝桠间跳跃,发出阵阵骚动。
  后来那声音都渐渐没到身后去,凤凰的眼前逐渐开朗,越过一条淙淙溪流,再转过几道迤逦山路,便见着几户破败茅屋,安静坐落在沉沉夜色中。凤凰惊异:“这儿竟有人住?”说来倒也可笑,她在这儿山中住了几年,却从未发现过。
  乌鸦在前头继续走着,最后停在一道篱笆外,凤凰见他不敲门就径直而入,连连跟在身后喊:“喂,大半夜地私闯民宅,会吓到人家的。”却还是跟着进了屋。屋里空无一人,却收拾得极为齐整,她好奇地扒在窗户上:“这儿附近都没人住的吗?”
  “这儿以前是个小村落,跟与镜门毗邻,后来随着与镜门的壮大,他们渐渐觉得与虎为伴,甚为凶险,便都迁了出去。”
  凤凰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是应该的,我若是知道自己邻近住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会日夜恐惧,最后逃跑的。”
  乌鸦将桌上的茶壶盖掀起来瞧了瞧,戏谑道:“你不是已经逃了?”他将那茶壶拎起来,走到院中的井里去打水。
  凤凰跟在一旁:“我和他们,感同身受,你不会了解的。”似是随口谈笑,但她心中明了,那都是真的。
  乌鸦挑眉:“你就知我不解?”
  她撇嘴:“是是是,你什么都知道。”又想起一事来:“这儿既然没人住,那你……”她指了指他手中茶壶,他正打了桶水上来,将茶壶置在水中清洗,头也不抬:“这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她不作声了,乌鸦道:“往日我闲来无事,便会来这儿小住。这间屋子算是留存得较好。这儿风景也好,不过现下是夜间,看不出来,你权当是休息。待到长垣没事了,我就来告诉你。”想了想,有意又添了句:“那时你也走得放心了。”
  凤凰眼中一热,他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原来被人了解,还有这样的好处。她道:“谢谢。”眼波盈盈,乌鸦身上却是一阵恶寒,忙提了茶壶快步进屋,翻出块抹布濡湿了,将长凳擦干净坐下。又将桌上茶杯一一涤过一遍,先倒了杯给自己,再倒一杯给凤凰。
  凤凰接过来时却一直在笑,她似乎许久没这么好笑过了,见他竟只擦那一张长凳,也就厚着脸皮坐到他身边去,与他隔着一人的距离:“你常来这里?”
  “嗯。”
  “那,这儿如此干净,也是你打扫的?”
  “嗯。”
  她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他莫名其妙地抬眼看她,听见她说:“你居然也会做这种事?”她只要一想到,这个冷面杀手做起这些繁碎琐事,脑中蹦出的一连串画面,就觉得不和谐极了,可劲笑着。
  乌鸦更是一头雾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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