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特斯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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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特斯的心脏-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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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直树先生是由芙美子女士所扶养对吧?”
  “是的,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仁科家甚至出言恐吓,我们这边的亲戚到家里来,拜托我姐姐务必将直树交给仁科家……但是我姐姐没有屈服。”波江接着说:“我姐姐很坚强。”
  “但是到最后,光井制造厂却被逼得走投无路。”波江垂下目光点头。“当时的生活苦不堪言。每天都有人上门讨债……亲戚们硬说一切都要怪我姐姐。我姐姐从仁科家拿到的赡养费也一下子就用光了。”
  佐山叹了口气,心想:原来如此,这家人真是凄惨。
  “在那之后,你们怎么生活呢?”
  “我姐姐出去工作。房子没有卖掉,日子勉强过了下去。直树的养育费每个月都会汇进来。当时,我婆家的事业也才刚起步,没有余力帮助娘家。”
  当波江说到这里时,客厅的门打开,出现了一名肥胖的男子。他大概是波江的丈夫吧。或许是精力充沛地四处走动,这个季节额头上竟冒着汗。
  自我介绍之后,佐山提起直树的话题。“他是个认真的好孩子,个性有点太乖了。他也经常到我家来玩。我家里有两个年纪比他小的儿子,对他而言,只有这里能够放松心情。”或许是天生大嗓门,山中的说话声非常洪亮。
  “直树先生对仁科家的观感如何呢?”佐山问道。
  “他很恨仁科先生。”山中说:“芙美子不太愿意说,但亲戚们经常迁怒地对还是孩子的直树大发牢骚,憎恨无可避免地在他心中深深扎了根。”
  佐山好像明白了直树的童年:老旧的家、身心俱疲的母亲——
  “但不是只有负面的事,”波江从旁附和地说:“他被领养到东京之后,也经常到这里来玩。他念大学之后,还会帮忙我们工作。”
  “喔?帮忙工作啊。”
  “只是稍微帮忙搬点货就是了。”山中说:“我们家有一台平常几乎没在用的厢型车,那就像是直树专用的一样。”
  “噢,对了,”新堂插嘴,“我们来这里的路上,看见一栋老旧建筑物的车库里停了两台车。”
  “就是那个、就是那个。”山中露齿一笑,“他现在来这里的时候也会用那个充当代步工具。但是那个……他再也用不着了。”
  夫人在一旁按着眼角。



  第五章    谋杀陷阱

  1


  十二月初,拓也在一个奇怪的地方看见中森弓绘。气温下降,各栋建筑物的暖气也变强了。
  奇怪的地方指的是,位于拓也他们使用的实验大楼后方的仓库。
  那里堆放着早已超过耐用年数的机械,或因为企划案中途喊卡而一直未完成的样品,全都是等着被丢弃的破铜烂铁。
  拓也之所以进入那里,是为了重新回收之前丢弃的电源。他原本以为旧式的稳定性电源再也用不着了,但现在的一个小实验需要用到它。
  仓库的灯开着,也就是说有人比他先来一步。
  拓也下意识地往内侧走。先来的人是弓绘,拓也险些叫出声,但忍了下来。
  弓绘站在仓库的最内侧,从拓也的角度看得见她的右边侧脸,他的目光对着位于她正前方的铁块。
  那是——那个铁块似曾相识。
  是组装专用机器人“直美”。直美自从去年的意外事故以来就离开了生产现场,现在沉睡于这间仓库中。
  弓绘盯着直美,她一直注视着她,一动也不动。
  拓也往前踏一步,耳边响起“喀嚓”的金属声,似乎是踢到了什么零件。弓绘吓了一跳,将头转向他,然后露出更加惊讶的表情。
  拓也感觉得到她倒抽了一口气。接着,她想快步离去,但因为听见拓也说“等一下”,而停下脚步。
  她的反应就像是一股电流窜过全身上下。
  他走到弓绘面前,她垂下头。
  “我有事想问你,”拓也说:“你到处调查我对吧?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弓绘瞄了他一眼,但马上又低下头,然后以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我不知道。”
  “你少装蒜了!”拓也冷冷地说,她的身体又抖动了一下。
  他看着她垂下的睫毛接着说:“我知道你对埼玉的工厂问奇怪的问题,又在资料室看我写的报告。我想请你解释一下。”
  但是弓绘嘴唇微微颤抖,然后说:“我有急事。”
  她想经过他身旁,但是拓也迅速抓住她的手臂,一条纤不盈握的柔荑。拓也没有拿捏力道,轻易地使个头娇小的她重心不稳。
  随着她发出“啊”的叫声,有什么东西“啪”地掉下来,那是一本米白色的文件夹。
  弓绘想捡起文件夹,但是拓也拉扯她的手臂,不让她捡。
  “请你放开我。好痛。”她说道。
  “让我猜猜那本文件夹的内容吧,那是去年直美意外事故相关的资料。怎么样,我猜对了吧?”
  弓绘抬起头来,瞪大眼睛。但是拓也一瞪她,她又别过脸去。
  “说话!你到底在调查什么?你知道了什么?”拓也将她的身体更拉近自己,抓住她的双肩,直接将她按在附近的墙上。
  弓绘皱起眉头。“我说、我说就是了,请你别动粗。”
  “如果你老实说,我就放开你。”拓也对抓住她肩膀的指尖使力,她单薄的肩膀差点被捏碎。
  弓绘咬住嘴唇,盯着拓也的脸。“我……我,原本应该会嫁给高岛勇二先生的。”
  “高岛?”拓也摸索记忆,他对这名字没印象。或许是看他想不起来,弓绘露出愤恨的表情。
  “你大概不记得吧,你总是贵人多忘事,高岛先生。勇二他……是被那台机器人杀死的作业员。”她用下巴指了指直美。噢,拓也从记忆中找出了这个名字。高岛勇二,他确实叫这个名字。
  拓也放松指尖。弓绘钻过他手臂底下逃走,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夹。然而她没有离去,而是面向他。从她充血、红通通的双眼中,开始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原来她是那个作业员的女朋友啊——
  “勇二,他是被你们害死的。”她声音颤抖地说:“原本我们现在应该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都是你们害的……”
  “等一下,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确实是一起令人遗憾的意外事故,我也很同情你,但意外发生的原因是高岛操作疏失。我们没有过失。”
  “你骗人!勇二,他才不会犯那种疏失。”
  “我没骗你,这是我们充分调查后的结论。”接着拓也再度看她。“但是你为什么事到如今才想调查?你该不会是在意外发生后,一直在做这种事吧?”
  于是弓绘稍微犹豫地沉默了。
  “室长过世后,我在办公室找到了这个。”说完,她递出手中的文件夹。
  拓也接过来翻页,是先前在资料室偷看的那本文件夹。
  “这是室长的吗?”他问道。
  “是的,其实在那之前,我只知道室长热中于调查什么。我总是很好奇,他明明对平日的工作丝毫不感兴趣,到底在做什么呢?这次发现这本文件夹,我想他一定是在调查那起意外事故。”
  “所以你也想再重新调查吗?”
  弓绘点点头。“老实说,我原本已经死心了,我虽然不能接受那起意外事故,但是我已经束手无策了。可是发现这本文件夹之后,我改变了想法,我想再重新调查看看。我想,这样也能报达室长的好意。”
  “好意?”拓也反问:“什么意思?”
  “我想,室长知道我是勇二的未婚妻。所以他才会将因为遇上不幸的意外事故而心情沮丧的我,调到现在这个工作量比较轻松的部门,设法体贴地对待我。”
  “真是令人无法置信。”拓也频频摇头,“那个室长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那起意外事故?他明明应该和那个人毫无瓜葛才对。”
  “不,我想他们有关系。”弓绘斩钉截铁地说:“所以他才会遇害……我总觉得是这样。”
  “开什么玩笑。”拓也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忽然想到一件事,凝视弓绘的脸。她或许也察觉到了什么,稍微往后退。
  “喂,你之所以调查我,”拓也发出低沉的嗓音,“应该不是因为这样吧?难不成你以为我觉得室长的一举一动很碍眼,所以杀了他?”
  她又往后退了两、三步。“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室长遇害之前,你和桥本先生两个人和室长见过面对吧?其中两个人死了……”
  “只有我存活下来,所以你怀疑我吗?别闹了。当时的谈话内容和这件事完全无关。再说,你好像想把所有事情都和那起意外事故扯上关系,但撇开我不说,桥本研究的是宇宙开发方面的极限机器人唷,他和意外事故一点关系也没有。”
  或许是因为口气严峻,或无法反驳拓也的主张,弓绘又默默地垂下头。她似乎泪流不止,不时用手按住眼角。“他或许和命案无关,但是……”
  隔没多久,她又小声地开始说:“但是我无法接受勇二的死。我稍微研究了一下机器人。虽然听说操作疏失的情况常出现,但是书上提到,程序疏失也有可能发生。”
  “但是,非常罕见。”拓也说:“除此之外,像是因为噪声使得机器人不按指令动作,或机器人本身的因素,而导致意外事故发生的案例也是少之又少。我想,人为疏失的机率,远远高于因为这种事情而引发意外事故的机率。”
  于是弓绘缩起下巴,微微抬头看拓也。“勇二常说,菁英分子比起作业员,更在乎机器人。对他们而言,作业员才是消耗品。”
  拓也面露苦笑。因为他确实那么认为,所以无从否认。但是这个表情好像惹毛了她。
  “你们疯了。”她说:“你们脑袋有毛病。”
  “你早晚会明白,”拓也说:“人类是一种乏善可陈的生物。”
  拓也感觉得到弓绘咽下唾液,没想到她外表看似柔弱,个性却很刚强。她走向拓也,伸出右手。“请把文件夹还给我。”
  “不,这先寄放在我这里。”拓也将那夹在腋下。
  “你没有……你没有那种权利。”
  “那你就有吗?你有擅自占有上司资料的权利吗?”
  “……”她咬住嘴唇。
  “你如果有意见的话,可以向你现在的上司要求,说你想借这份资料。”
  她回以不甘心的眼神。拓也心想,这是什么眼神啊?为了已经过世的人耗损心神,又有什么用?“你经常来这里?”拓也感觉自己稍微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因而问道。
  “很少。”她说:“像是意志消沉的时候会来。”
  “你最好别再来了,这是在白费工夫。”
  但是她没有回应,只说了句“告辞”,便转身快步离去。等到她的身影消失,拓也才发现自己感到莫名的放心。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自己不可能拿那种小女生没辙……
  不,那种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拓也翻开文件夹。


  2


  佐山搓揉脸部,掌心因为油脂而闪闪发亮。头好痒。宽敞的会议室中只有一个小暖炉,但调查人员身上散发出来的体温,却令人感到燥热。佐山伸展双臂,发出低吟。然而没有人问他:
  不久,下班钟声响起。面向办公桌的人一脸兴匆匆地开始收尾,而打电话和客户洽商的人则“你怎么了?”因为不用问也知道。再说,发出低吟的人不只他一个。
  关于仁科直树和桥本敦司的命案,调查进度可说是一筹莫展。因为几乎没有出现决定性的证据。查明桥本的车似乎是用来搬运仁科的尸体是一大收获,但是关键人物桥本已死,无法指望能够进一步地厘清案情。
  至于雨宫康子的命案,也是相同的状态。无法判断她是死于自杀或他杀。有许多调查人员主张她可能是杀害仁科和桥本之后,认为自己难逃法网而选择自杀,但并没有出现任何证据替这项推论背书。
  由于康子怀有身孕,她肚子里的孩子与遇害的两人血型不合,因此也有人认为,其实她的死可能和一连串的命案无关。而对于这两种意见,也没有人能够明确地予以反驳。
  不过,关于康子少女时代的事情,警方倒是得到了一些多少值得令人玩味的信息。她的高中同学在东京上班,得知她的死讯而出面。那名高中同学知道康子没有告诉大学死党的事,而其中包含了她父母离婚的理由。
  “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子。”那名高中同学如此说道,流下泪来。
  不过这些内容也不得不令佐山皱起眉头,怀疑是否有助于厘清这次的命案。调查当局想知道的是康子的现在,而不是过去。
  从第一起命案发生至今约莫过了三星期,总归一句话,就是毫无斩获。
  佐山的尸体接力说也处于遇上瓶颈的状态。就算桥本在厚木接下尸体,但被问到厚木之前是由谁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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