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里面还没打扫好，我心下一喜，这样纵使留下什么痕迹也不容易被怀疑了。可是。。。。。。他现在要回去了，怎么办？
我刚伸手想去拉他，耳边突然响起了“叮铃叮铃”的清脆铃铛声。
吴克建脸色一变，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往书房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心中一沉，书房里居然还有示警机关，这下糟了。我快步追了上去，心下暗暗期盼吴克建到的时候，顾清波已经逃走了。
可惜老天不愿意让我的愿望实现。赶到书房的吴克建刚好撞见了刚出书房的顾清波，两人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我虽见过吴克建出手，却从没见过吴克建的真实实力。当初他埋藏得实在太深，即使是在风九少的试探下，也未曾暴露过半点。但作为东厂的暗影之一，老爸的左膀右臂，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而顾清波的武功虽然在江湖上算是不错，但与他相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所以没接几招，顾清波便落在了下风。
顾清波自然也知自己不是对手，也不求取胜，只求能够乘隙逃走。但吴克建似乎也明白他的意图，步步紧逼，逼得顾清波险象环生，根本找不到逃走的机会。
只见雪芒一闪，吴克建手中的刀已割破顾清波胸前的衣襟，刀气顺势而下，眼看就要劈中他的心口。
“小心！”我不由惊叫道。
顾清波身子向旁边侧移了几寸，堪堪避开这招，但在这一往无前的刀势下，衣袖生生被截去一段。顾清波指尖有鲜血滴落，显然手臂受创不轻。
吴克建手中的刀又提了起来，遥指顾清波，身上气势陡升。
我心知他这次出手必是连绵不绝的杀招，以顾清波如今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接得下的。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冲到两人只见，大喊一声：“住手！”
第四十五章 溺水
吴克建盯紧了我，一字一字地道：“鸢鸢小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不能杀他。”我很认真地道，张开双臂，护在顾清波身前。
“鸢鸢小姐，方才你是故意引我离开吧？你掩护他乘机潜入厂公书房，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这个怎么能告诉他，我一挺胸，“你管我们做什么，反正本姑娘我就护定他了，你能怎么样？”
“鸢鸢姑娘，”顾清波突然开口道，“你走吧，你之前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但是你毕竟是东厂的人，何必为了我去触犯楚长天？”
吴克建怪异的目光掠过我和顾清波，脸上勾起一抹奇异的微笑，“原来你竟不知她是谁。”
“什么？”顾清波愣了愣。
吴克建目光转向我，道：“原来你不知道，她就是余青的师妹林彤啊。”
“林彤？林姑娘？”顾清波瞪大了眼，紧紧盯着我。
在这种情况下被拆穿了身份，我委实有些尴尬，冲他讪讪一笑，道：“我的确是林彤。”
“可是。。。。。。你的长相。。。。。。”
我低声叹了口气，“傻瓜，难道你竟不知这世上还有易容术这东西吗？”
“易容？你是说，你现在易了容？”
“不，这才是我的真容。”
“你。。。。。。”
“说来鸢鸢小姐的身份还真挺多呢。。。。。。”吴克建幽幽笑道，“说来小姐还真是对你痴情，你上次潜进东厂的时候，她还救过你一次呢，你可还记得后院的。。。。。。”
“吴克建！”我打断他，不想他把我的那个身份揭露出来。
但顾清波却对“救”和“后院”很是敏感，急急追问道：“她是谁？”
我知道我无法阻止吴克建了，只听他说道：“自然是兰槿啊，难道你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忘记了？当初小姐可为了救你触犯了厂公，差点就丢了性命啊。”
“兰。。。。。。兰槿？”顾清波难以置信，艰难地转向我，开口问道。
我垂眼，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身子一僵，看着我的目光似是包含千思万绪，张口，却终究未吐露出半个字来，只有那眸光中那似是震惊，似是惆怅，似是感动或似是懊悔的光影渐渐黯淡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顾清波和老爸显然是有所误会的，救他的人其实是兰心，倾心于他的也是兰心，我不过是帮兰心隐瞒罢了。而顾清波，他所爱的是兰槿，是那个温婉善良、善解人意的女孩，可是，她从来就是不存在的。
“鸢鸢小姐，看来你是护定了他了？”吴克建的冷笑将我从沉思中唤醒。
我收回思绪，看定了他，“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应该早知道我的答案才对。”
“既然如此，属下冒犯了。”
话音刚落，他手起刀抬，瞬间化作一片寒芒，森森冷气直袭我而来。
我从未直面过这般威势，心下便有了怯意，但以如今的情况，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退却的，脚尖挑起顾清波遗落在地的长剑，接在手里，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只听“叮”的一声，刀剑相交，我直觉虎口剧震，长剑险些脱手，我硬是加了气力，才堪堪握住。虎口剧痛，我低头一看，已生生被震出血来，再看剑上，相击之处，也多了一个缺口。我心下一惊，一刀之威，竟至于斯。
吴克建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刀背，平淡地道：“鸢鸢小姐，我方才才用了七成的功力，但是接下来，我这一十二式连环刀法一出，去势就不好止住了，我怕会失手伤了你，小姐你还是罢手吧。”
“让我罢手？你怎么不罢手？”
“兰槿。。。。。。不，林彤姑娘。”顾清波突然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你让开吧，让我来。”
“你。。。。。。”我担忧地看着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气来，“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来？找死是不是？”
顾清波从我手中夺过剑，将我推到一旁，“我承你的情已经够多了，你没必要再为了我涉险，我看得出来，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楚长天是什么关系，但看他对你的态度，想来是不会对你如何的。”
说完，他抬起头来，昂然对上吴克建的目光，虚弱地笑道：“吴克建，我来接你的连环刀法。”
虽是立场敌对，吴克建也不由肃然起敬，抱拳道：“顾兄好风度，可惜了。。。。。。不过，若顾兄能在接我十二招不死，吴某便不再纠缠了。”
“多谢。”
“谢什么谢？”我叫道，“你这个傻瓜！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可能接下他十二招？”
“鸢鸢小姐，他自己都要找死了，你还护着他干什么？”
我怒气冲冲地冲向吴克建，一拳打向他的脸，“吴克建，你这个王八——”
“蛋”字还未落下，我握紧的手指蓦地张开，掌间暗藏的粉末顿时随风散开。
吴克建脸色一变，立刻用袖口捂住口鼻。有一瞬间，视线被遮了一下。
我等的就是这时候，拔下头上的发簪，往他的颈间扎去。
发簪的尖端已经触到了他的皮肤，眼看就能扎破，我却感到腰间受到重重的撞击，身子飞了出去。
耳畔风声疾响，我感觉腰间一阵钝痛，好在没有伤到肺腑，这一掌，吴克建显然是手下留情了。但身体去势却是太急，竟越过了围栏，坠入了湖中。
我感到脑袋里轰的一响，然后全身一凉，渐渐向水下沉去，空气至此断绝。但很快，身体不由自主游了起来，渐渐浮了起来。
我是会游泳的，否则当初坠崖落到水里的时候我也难以平安上岸。
那就在那身子即将浮出水面的一瞬间，我突然想到，吴克建是不知道我会游泳的。
是的，他是不知道我会游泳的，但他奉了老爸的命令照顾我，不可能让我淹死。如果他来救我，顾清波不就有机会逃走了吗？
想到这里，我停止了上浮，改在水中扑腾，水花四溅，好似溺水的人的苦苦挣扎。
“救。。。。。。救命。。。。。。”
然而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许不久吧，但对我这样“溺水”的人来说是很漫长的，吴克建还是没有下水救我。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放弃呢？
不，不能放弃，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了。于是我下定了决心冒险继续装下去。
手脚继续扑腾着，胸中的空气却一点点少了，然后，手脚的力气也渐渐失去了气力，身子不由自主往下沉去。这次和上次不同，我是真的没力气了，吴克建没有来，我现在想要自救也没有能力了。
我感觉自己一点点陷入黑暗中，死亡的森冷气息向我袭来。
天哪，难道我就要这么死了么？真是可笑的死法啊，自己把自己淹死了，这算不算作茧自缚呢？
意识存在的最后一刻，我隐约感到有人跳下了水。。。。。。
第四十六章 卷轴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一片片白纱帘子，似曾相识。
“兰槿。。。。。。林彤姑娘，你终于醒了。”然后，我看到了顾清波担忧的面容，不由愣了愣。
我以为下水救了我的是吴克建，没想到是他。在那种时刻，他已经身受重伤，更有随时会出手取他性命的吴克建在一旁，他却抛开了一切顾虑，先一步下水来救我。。。。。。有一种淡淡的感动蔓延在心中。
“怎么是你？吴克建呢？”
“那时你沉入水底，我和他都很着急。我先一步跳了下来，然后带着你从水下潜走，不知怎么，他还没找来。”
“你。。。。。。”我与他面对着面，由于身份已被他得知，十分尴尬，张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底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谢谢你了。”
他也很是尴尬，笑了笑，道：“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你两次都是受我连累，听说上次你还差点为此丢了性命，我。。。。。。”
“那与你无关。”我打断道。事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兰心诬告在前，老爸一直都认为我倾心顾清波而冒险救他，而我这次又拼命护着他，让吴克建更肯定了这个误会，引得顾清波也一同误会了。可是我该怎么解释，难道跟他说：“喂——顾清波，你不要多想，其实我不喜欢你。”这种事情，怎么能挑明了说？
唉。。。。。。真烦恼。我措辞措了半天，也没能想到怎么解释好，只好道：“你不用在意的，上次的事究其根本，起因在我自己，你不过是个导火线罢了。而这次。。。。。。我只是想救师兄。。。。。。你死了我更偷不到卷轴了。”说完我又后悔了，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顾清波不知道怎么想的，低声“嗯”了声，没有多说。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陷入一种尴尬的缄默中，气氛格外怪异。
良久，我再也无法忍受，决心打破这种气氛，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我上了岸，随便找了间屋子就藏了起来。不过这里似乎是个灵堂。”
我起身打量着四周，揭开白色的纱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紫檀木雕刻的灵牌，两点烛火随风晃动。
这是母亲的灵堂，难怪吴克建没找到这里来。老爸是不会让人打扰母亲的安息的，吴克建怎么敢进来呢？
顾清波走到我身后，突然开口道：“楚长天对你奇怪的态度是跟灵位上的这个人有关吧？”他指着墙上的那副画，道：“那墙上的女子和你长得好像。”
我愣了愣，抬头望向那副画，画中女子，容颜绝丽，倾国倾城。
“那是我母亲。”
顾清波面露讶色，“原来如此。”顿了顿，“初见你这张脸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眼熟，现在想想，你和兰心长相还是很像的，不愧是姐妹。只是，你为什么要易容？”
“只是不想让某人认出罢了。”我淡淡道，想了想，又解释道：“兰心不是我亲姐姐，我只是小时候被她父母收养罢了。”
“可她的容貌。。。。。。”顾清波不解，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诧异地叫道：”你们后院里的女子。。。。。。似乎都。。。。。。”
他终于发现了，我无声苦笑，“都很像我是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顾清波的眉头皱起，“你刚才说不想让某人认出，难道是指楚长天？当年他抓了那么多女童，就是为了找你？你又为什么不想让他认出？我总觉得，他对你，似乎没有恶意。”
我实在不想谈这个问题，不悦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你少管。”
顾清波只好住口。
我又抬头去看母亲的画像，我想起了老爸说起的那段往事。我这个身体的生母，这位曾经艳冠天下的绝世美人，出身高贵，却抛弃了门当户对的夫家，选择与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剑客私奔。那是无比狗血而又浪漫的爱情故事，但对于却不是故事，因为他发生在我的父母身上，并因此才有了我。
有时我在想，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一次倾心相许的邂逅，母亲如今也许已成为了凤家高贵的主母，丈夫钟情，生活幸福美满；而老爸也仍是那个纯朴善良的剑客，娶了一位侠女，平平凡凡地过着日子，而不是被两大武林世家追杀，天涯漂泊，然后变成了太监，性情大变。
我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了画上美人的面容。
虽然画得栩栩如生，摸上去也不过是一张涂了颜料的纸，那真实的美人，早已在岁月里零落了成泥碾作了尘，永葬于一场鹅毛大雪之中。纵是绝世的红颜，死后也不过一个简陋的黄土丘。
我这么感叹着，突然觉得摸着有些异样，稍稍往下按了按。
空的。
后面不是墙，居然是空的。
我愣了好一会，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