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彬光-纹身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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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彬光-纹身杀人事件-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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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没有。不过,当我说到浴室的窗口有爬来爬去的蛞蝓,他马上脸色大变。”
  “真是个迷信的家伙。他一定想到蛞蝓克大蛇的刺青禁忌。他这样想,也实在太愚昧了。”
  “不过,哥哥,一般说来,会把死者分尸,然后带一部分尸首逃走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一般的情形是为了隐瞒死者的身份才这么做。当然,在这种目的下,把头藏匿起来的比较多。不过,今天这种情形很特别,死者的身上有刺青,所以把身体藏起来,也可以说得通。可是应该连头一块儿带走才对。话说回来,这倒是挺费事的。如果引诱到外头再杀害她,反而比较合理。毕竟,如果要掩人耳目,在死者的家里下手,还遗留尸体在现场,谁一看不就明白了吗?”
  “但是,也有可能凶手为了方便搬运尸体,所以先藏在浴室,然后再慢慢搬走啊!”
  “别开玩笑了。这可是跟搬东西的情形不同。哪里有人把危险的东西放在家里等一两天才搬的?昨天晚上,就应该全部搬走了。”
  “但是,凶手把尸体在密室反锁,也许是认为两三天内不会被发现。”
  “你也想得太天真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浴室的电灯会一直开着?就算稻泽的话是真的,凶手既然是灭尸,那么电灯更应该关掉,何况电灯的开关又在浴室的外侧,可见凶手并没有意思藏匿尸体。”
  “那么,凶手既然不打算隐瞒死者的身份,却把尸体的一部分藏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是心理变态的问题吧!譬如有名的阿部定事件①就是一个例子。所以这次的案件可以看做是凶手对刺青有特别的感情。”
  “这么一来,嫌疑最大的就是早川先生啰?”
  “不错。但是,对刺青特别感兴趣的不只是博士而已。至于其他没有露出破绽的人,也不能说就没有嫌疑。”
  “这就叫作‘吠犬不咬人’。但是,凶手到底是从哪里逃出去的呢?”
  “最可能的情形是——绢枝在八点到九点之间回到家里,凶手在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行凶以后,就躲在房子里的某个地方,然后躲过稻泽而逃走或者是等稻泽跑掉以后再离开。根据调查的结果,凶手如果要翻过旁边和后面的混凝土墙逃出去,实在有点困难,而且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凶手应该是从大门或木板门出去才对,不过门边从九点到十二点有人监视着,那么从绢枝回到家里开始算,凶手只有十分到十五分的时间下手,这怎么够?这些就是研究的结论。”
  “会不会凶手躲在浴室里面?”
  “不太可能。如果是这样,稻泽进来的时侯,凶手本能的反应应该会把电灯关掉。因为万一稻泽发现了尸体,叫人来,那不就惨了。当然了,以上这些推测,是姑且相信稻泽的供词。如果稻泽是真凶的话,那么真相就会完全改观了。”
  研三轻轻地叹了口气,踌躇地问道:
  “哥哥,这具尸体真的是绢枝吗?”
  “不是绢枝?那你倒说说看是谁?”
  “譬如,那个听说在广岛被原子弹炸死的珠枝,死里逃生,却在她姊姊家被杀——”
  研三的话还没说完,松下课长就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的侦探小说是一流的。但不要随便用那种想法来解决问题,好不好?她们两个是双胞胎,也许是真的长得很像。不过,这时候,你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恐怕是太不实际了。话说回来,也许有可能啦!但是死者的手腕,从肘部以上就切断了,而且根本没有刺青的痕迹。至于脚的部分也是一样。你这个做医生的,如果要你说出凶手的名字也许很困难,然而,你总不至于会说刺青是被弄掉的吧?”
  研三自觉可笑地想,的确!我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呢?
  “就像你说的,我今天大概是遇到太多的事了,尤其天气又这么闷热,弄得我头昏脑涨的。”
  “也难怪啦!连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离奇的案子。”
  英一郎郁郁地独语道。好几次边说话边把烟圈向天花板吹吐。研三忍不住地又问:
  “哥,让我帮你调查这个案子。不必很正式也没关系。”
  如果是平时,英一郎只会一笑置之,可是今儿个却严肃地说:
  “你要帮忙?”
  “我是说真的。虽然我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是一开始就卷入这次的案子,也许冥冥中有一种因缘吧!刚好我又学医,可能在鉴定方面会有点帮助。我是这么想……”
  松下课长点点头。他心里好像也有种声音在提示他说,想以专门调查人员的努力来搜素,用正面的进攻方式是没有办法解决事情的。
  但是,事情演变到后来,竟然因为他这个没用的弟弟的牵扯,把真凶逼到穷途末路,接连又引起杀害第三个人的动机,就连头脑敏捷的搜查课长也是始料未及的吧!


  搜查的行动,一天又一天地进行着。
  翌日,推定切割尸体的凶器是把锯子。凶器在距离绢枝的房子两百多公尺一处烧过的废弃物中发现。锯子上明显地有暗红色的血迹,血型和死者的血型相符,指纹已经无法查出,锯子因为是旧的,也找不到特别的线索。
  不过,根据回到乡下去的女佣供词,倒发现了几件令人感兴趣的事。
  残留在现场的一个指纹,经过研判是女佣的。案发前两三天就请假的女佣,因为还有一些手续没办好,所以案发的当天上午,又回到主人的家。所以,女佣留有指纹的事,并不奇怪,谁都料想得到。不过,至少证明了有一个指纹和案子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关于那把锯子,女佣说从未看过。这么一来,就明白凶手谋杀的行为绝对不是冲动的随便拿把锯子把尸体锯断的。从密室的情况看来,这次的杀人事件是经过详细而周密的计划。
  还有一件事让侦讯的警官吃惊的是,女佣并不是自愿请假,而是绢枝叫她休息的。据她说,在两三天前,绢枝收到一封牛皮纸的信时,脸色马上大变,要她回家休息几天。
  这件事情在搜查人员之间,引起相当大的疑惑。如果,这封信就是在相簿里发现的那一封,那就是恐吓绢枝要致她于死地的警告。其他人不敢断定寄信人到底是谁,不过绢枝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如果绢枝怕死或者是害怕受威胁,应该不会叫女佣休息,家里没留半个人才对,至少也应留个人在身边,这才是人之常情。绢枝究竟是什么心态,实在很难用道理来解释,这令搜查人员百思不解。
  只有一位警官反对这个推论,他提出很有道理的意见。
  “这个女人是不是对自己的魅力极有自信?憎恨往往由爱而起,假如想杀绢枝的是个对绢枝很痴迷的男人,绢枝也许认为反正他到跟前来,只管撒撒娇,就可以应付过去了。略施小计,包管他天大的脾气也会缓和下来,如果有女佣在,反而麻烦,不如叫她休假回家。”
  听起来的确是相当有道理的论点,不过在案情还没大白之前,这个论点是不是属实,还无法确定。
  调查绢枝的东西,结果发现衣物遗失的相当多,其他宝石,贵重首饰以及现金都不翼而飞。根据女佣的供词,因为封锁的问题,绢枝觉得银行靠不住,所以经常把好几万块的现金放在抽屉里,可是案发后现金一毛不剩。
  问到绢枝平常的生活情形时,女佣回答说:
  “我到这里工作已经超过半年了,家父因为在战争中受到先生(最上)的照应,所以才到这儿来侍候太太。刚开始我都不知道主人有刺青,后来知道了,吓了一大跳。太太也承认她身上有刺青,我心里很害怕就想要走,后来过了一阵子也就习惯了。太太如果心情好,才穿两三次的衣服就会送给我,很大方哪!可是一旦情绪不好,小事情也会大发脾气,服侍她实在很累。以前最上先生每天晚上都来,差不多都在这里过夜。那个时候,太太晚上都不外出,白天大部分出去买买东西,或是去剧场、电影院看戏。不久前,在银座开了一家专门给公司职员玩乐的酒吧,只有会员才可以进去。太太这个月月初就到那里去上班,不过,最近又关掉了。你问我太太跟先生感情好不好,以前好好哦!太太心里到底爱不爱先生,那我可不敢说。家里从来没有其他男人进出,不过,十天以前太太参加了一个刺青的集会,先生很不高兴,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是吵得天翻地覆的。没几天,就叫我就回乡下去了……”
  发型相当摩登的女佣所陈述的大致是这样。再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她考虑了一下回答说:
  “说起来大概是三四天前中午的事。我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门口有个长相凶恶、打扮很寒酸的男人站在那儿鬼鬼祟祟的。他一察觉我,就一直盯着我看,然后一下子就跑掉了。他的皮肤很黑,那副眼神叫人看了就讨厌,大概有五尺二三寸,头发削得很短,身上的裤子和衬衫都是脏兮兮的。”
  这段描述的确是一项重大的线索。臼井良吉七月初从监狱放出来,曾有一段时间暂住在水户的姐夫家,不久便不知去向了。女佣看到他的照片之后,证实那天就是这个人没错。而且,臼井留在监狱的笔迹和牛皮纸装的那封恐吓信的笔迹一模一样。
  另一方面,最上竹藏的家也彻底的搜查过。特别引人注意的是,从衣橱里发现了手枪。根据他家里负责打扫的女佣说,最上失踪的两三天,举止神情都很怪异,一边沉思一边擦手枪,叫人看了又惊又怕。
  至于博士和稻泽的侦讯工作,一点进展都没有。稻泽的供词还如以前一样,一成不变。博士则依然故我,完全拒绝说明自己那天晚上的行踪。
  最上久不在场的证明已经完全确认了。他以证人的身份到警视厅去,在旁窥看的警官证实就是他没错。他在案发当天晚上,从九点十五分到隔天的早上九点,被关在拘留所的铁门里。和他同行去东京剧场看戏的河畑京子,也就是银座一家洋装店“蒙娜丽莎”的老板娘,说他们从三点半到八点之间,都在剧场里看戏。银座的一家酒吧“菩提树”的女侍和调酒的侍者也都证明他在八点半和两三个不良分子大打出手的事。
  另一方面,绢枝的身世调查也紧锣密鼓地在进行中。她的本籍是战灾区本所,整条街早已残破不堪,想要调查实在煞费周章。所幸找到了一个以前同住在一条街上,后来因为战争而疏散到乡下去的老人,才搜集到某些资料。根据他的描述,绢枝的父亲雕安是一个相当有名的纹身师。他的太太以前是个相当厉害的风尘女郎,生性耿直的雕安为此苦恼不已。后来他的太太竟然和个年轻的小伙子私奔了,结果也是惨凄落魄。撇下三个年幼的孩子,雕安凭着一双男人的手,独自辛劳地扶养孩子成人。孩子慢慢长大以后,长男为了替父亲分忧解劳,也为人刺青。由于这个行业不能公开地挂牌营业,所以就以古董买卖为招牌。常太郎在接受征兵体检之前,全身都已经有了刺青。在旁观看的绢枝,也负气地要全身刺青。夏天的时候,袖口的地方也毫不在意地露出青色的刺纹,老人就曾亲眼见过她在路上走的样子。接着珠枝也纹了身,后来举家迁离,珠枝刺了什么图案就不太清楚了。
  大致上,老人就记得这么多。不过,这些倒是可以得到个结论。虽然这些支离破碎的叙述,不是那么令人满意,但是太平盛世的时代,不用说当然是好办事,而经过这么一场浩劫,连何时才能重振家园,复兴国力都不知道,何况是调查这样的事呢。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搜查当局也只好接受这样的结论了。
  狭山律师保管了一份竹藏立下的遗嘱,不过律师拒绝开封。以律师的立场,竹藏至今生死未卜,而绢枝被害的案件,也缺乏有力的证据证明竹藏是杀人凶手,所以不能公开遗嘱。站在私人的立场,律师倒是吐露了不少线索。据他说,竹藏在一个月前曾经有一次提及想让绢枝迁入户籍。案发前几天,律师和竹藏谈话的时候,他又改变了心意,说要暂缓迁户口的事。
  当然,色班酒吧也被列入调查。不过因为时局的关系,酒吧取缔的相当严格,银座也有几家地下酒吧,在这里经营不合法的赌场,风声很紧。一有动静,就关门不做生意了。色班酒吧恰巧就在案发前歇业,搜查人员去检查的时候发现,到处都好像洗过一样,连指纹都找不到。
  以上就是案发后三天内,松下课长所搜得的所有情报。
  他的预感的确没错。刚刚战败后的大混乱以及如此恶劣的条件,必定会有不良的影响。这次的案子是他经历过最棘手的。
  松下课长办案从来不用暴力跟拷问的手段,绝对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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