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彬光-纹身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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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彬光-纹身杀人事件-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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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完全被凶手囚在心理的密室了,只在这里兜圈子,连一步都没有踏出去。”
  “心理的密室?”
  松下课长重复地跟着说了一次。
  “神津先生,凶手到底是谁?”
  “等准备好了,再向您报告。不过这个圈套并不是十分、廿分钟就可以想得出来的。凶手必定对这里内部的构造十分了解。”
  “哦!这样么……”
  松下课长仿佛在脑海里浮现出嫌疑犯的脸孔,一时默不作声。
  “一开始我就觉得很纳闷,凶手为什么要让水一直流着。现在看了实验,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把浴室布置成密室,非得把水龙头打开不可。”
  “是啊!不过,除了让木板流出自来水的下水道这个目的以外,我想还另有用意。反正这只不过是机械式的圈套,凶手事先应该有心理准备,密室的谜底早晚会揭开,自来水的目的绝对不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讲……”
  “从犯罪经济学的观点来看,一个圈套或是一个小道具,至少要有两三种用途,才有意义。就像一座水坝,对发电、灌溉农作物、治水都有益处,这是同样的道理。”
  恭介笑着用比喻来解释,却避开正题不谈。 
  




第十七章 

  
  神津恭介和松下研三那晚一起到早川博士在四谷的宅子登门拜访。
  研三如今完全被恭介所布的推理网所俘虏。虽然从第一高中时代,对这位密友的天才深信不疑,但是一开始还真担心他无法解开密室的秘密,如今这么巧妙地破解了密室的圈套,相信恭介对查出这整个纹身杀人案的全貌,也是胸有成竹,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剩下两个嫌疑犯,恭介要用什么对策来逼他们现出原形呢?这么想着的研三,不由得兴奋起来。
  博士的家在四谷。很侥幸地没有受到战争的摧残,这栋具有欧洲风格的建筑宏伟地矗立在一角。
  两人被迎进宽敞的西式客厅,研三不禁发出赞叹。客厅全部,简直就是一间刺青的标本室。墙上连一张油画都没有。仅以装在匾额图案绚丽的刺青皮代替,奇异的收藏品布满了整片墙。
  房子的角落,摆了四尊没有头也没有手脚的刺青胴体雕像,乍看仿佛是大理石雕像。
  “神津先生,大蛇丸的刺青,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凶手切下躯体的部分,如果没有马上处理皮肤的部分,就会腐烂掉,变成没有用的东西。”
  在这里姑且不提数量,以质量来说也不亚于东大的研究室,研三一面看着收藏品,一面问道。
  “怎么了……我可不那么想。我想,大蛇丸的刺青一定丝毫无损,保存得完好无缺。我们能一睹雕安旷世的杰作,指日可待。”
  恭介依然露出和以前一样谜般的笑容答道。
  门一开,出现的是穿着家居服、面带笑容的早川博士。
  “哦,神津君。好久不见了。”
  “教授,好久没来给您请安了。哎!一直在战场上奔波,从中国到爪哇的时候,战争终于结束。不过,最近才回到国内,所以现在才来请安。”
  恭介郑重地招呼道。
  “啊,别提那些。能活着回来最重要。这种毫无意义的战争,如果万一有什么不幸,对国家岂不是损失惨重。”
  随即博士的眼光移到研三的身上,略带讽刺的口气说:
  “松下君,你多说了几句话,害我被你哥哥整得好惨。”
  “啊!真是对不起。实在是那种特殊的情况,谁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我也有错……请坐下来吧!”
  说着,三个人就坐在椅子上。
  “教授,这是第二次看到您收集的艺术品,果然都是上等的精品。战争期间,恐怕很辛苦吧?”
  “是啊!如果房子被烧了,也是不得已的事。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一天到晚忙着疏散时事。好不容易战争结束了,才又一一地拿回来,折腾得我累坏了——实在很讨厌。”
  “我很了解。这些可都是国宝级的标本。能够有教授这么奇特的搜藏家,实在是我们的运气,连后世的日本人都会感谢。”
  “你能够了解,实在很难得。不过,现在大家都当我是怪物,说好听一点,只不过是个怪人而已。”
  “这也是勉强不来的,只好求知己于百年之后了。”
  博士带着深得我心的表情笑了一笑。拿起茶杯,恭介把话题转到别处。
  “教授,怎么没看到雕安的作品?”
  “很遗憾……”      棒槌学堂·出品
  好像被触及要害似的,博士脸上的肌肉僵硬扭曲。
  “很可惜,独缺雕安的作品。不过,雕宇、雕兼、雕金、雕五郎这些名家的作品,全部都有。就是少了雕安的作品。原来我很喜爱绢枝身上的刺纹,只是被凶手抢先了一步,我的工作都搞砸了。真是个恐怖的搜集狂,要是我可没有那个勇气为了刺青去杀人剥皮。”
  话里带着反驳恭介的挑战语气。
  “的确是个恐怖的杀人魔。不过教授为什么不提出不在场证明呢?在松下君面前说句难听的话——一旦惹火了警察先生,恐怕不会轻易地放过你。教授,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惹这个麻烦呢?”
  “话是这么说不错,不过,神津君,说话要有分寸。你把我跟这件案子扯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不错,那天是我发现尸体的。不过松下君也在场,而且绢枝和我之间毫无瓜葛,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杀害她的动机。竹藏的死,我得到将近一百万的钱,所以竹藏被害,我不能脱离嫌疑。可是杀了绢枝,我又不会多分到一毛钱,那一分都到最上久的口袋里去了。所以我根本和绢枝被害的案子,一点利害关系都没有。只为了喜欢刺青,就想去杀人,我才不是那种傻瓜。”
  “哎!博士你扯远了啦!”
  恭介提醒他,微笑地说道。
  “我跟这件案子毫无关系,那天晚上,我到哪里去了——那是我的自由。一般人哪有那么巧的,刚好有不在场证明。如果我是搜查课长,相反的,那些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反而可疑。神津君,你说对不对?”
  “对啊!假如提到的凶手,有不在场的证明,那凶手是个三流的角色。”
  “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日本的警察办案,应该要科学一点。听说已经改善很多,以前哪——只要有一点嫌疑,就要关在拘留所两三个月,然后严刑拷打,强迫他招供,这种情形不少。说真的,关在那种地方一两个月,大部分的人都会受不了,干脆承认自己是罪犯。”
  “真的吗?”
  恭介端着红茶的茶杯,停了一会儿思考着。
  “可是,教授,你当时默默地把底片收起来,不太好吧?”
  “哦!为了那件事受人责备,实在没办法。当时我的怪癖又犯了,看了那个东西很喜欢,不由得就把它拣起来,放进口袋里。如果我真的是凶手,怎么会等松下君注意到那个东西,才要藏起来,收为已有,我怎么会那么傻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
  “哎,末世就快到了。神津君,你对最近的社会状况有什么看法?”
  博士并不想碰触这件案子,因而转开话题。
  “哦,我刚回来,到底怎么样……”
  “百鬼夜行——就是现在的情况。全日本八千万人都发疯了。主要的粮食配给不是迟发就是不发,虽然如此标榜低物价政策;但是到乡下买粮食的行为是要取缔的,而且烟草及汽车的租金则一直提高。这个世界全倒反了,石头会动,树叶会沉,鱼愈大反而愈容易从网里溜走,像我这种正直的人实在搞不懂什么政治。如果年轻四十岁,我一定投身做强盗。”
  “博士,您在战争的时候,就对军方冷嘲热讽,现在战争结束了,您还是这么反对。”
  “难道你不觉得那些相信大本营发布消息的人,头脑实在太简单了吗?刚开始发布消息,每天敌人的航空母舰及战舰有数只被轰炸沉没。后来我简直无法相信敌人的造船能力可以赶得上战争无情的摧残,实在麻烦,就不再计算战果了。记得最后一次是六十几艘被击中,虽然发布的战果辉煌,但是,事实上,对大型B29战斗机,根本招架不住。到最后连竹枪都使出来,真是叫人欲哭无泪,而且每天还涂油保养,这不是太荒唐了吗?恐怕接下去就要叫我们练习丢石子、用弓箭把B29打下来。还好,战争结束了。”
  博士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些恶毒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那博士你还下棋吗?我记得出征前,讨教过一两次,那时候我们不分上下……”
  打断像流水般嘟哝个不停的博士,恭介问道。
  “哦,下棋啊!我想,你年纪轻,一定很有进步。”
  “不,一点都没有。当军人,哪有时间下棋。”
  “隔下好久了。我们来一盘较量看看。松下君,没关系吧!”
  “请吧!反正我都是站在旁边观战的角色。”
  博士按铃,叫女佣准备棋盘和棋子。恭介拿了黑棋行礼示意。
  恭介为什么挑这个节骨眼下棋呢?——研三无法理解。
  英雄从容气吞山河,这么宝贵的时间,怎么白白浪费掉呢?研三愈想愈生气。
  但是恭介的表情,像死灰一样的冷漠,看不出来他下棋的时候,是不是在想下一步搜查的手段。恭介看起来,除了费心布置棋盘上的黑棋之外,别无杂念。
  一开始布棋的时候,黑棋看来比较有利。从左上角开始的战斗,慢慢地延伸到中央,没有活眼的黑白棋阵,厮杀得难解难分。
  “神津先生,看来还少了一点。”
  博士破颜一笑。     棒槌学堂·出品
  “只要把棋子弄个活眼,黑棋还可以赢两子。假如教授让子,我反而会输。”
  恭介郑重地叩头。
  一小时紧张的时刻终于过去,博士轻松地点烟。其实,恭介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教授,有好东西给你看。”
  他从皮包里取出装在信封内的六张照片给博士。看着照片的博士,脸上浮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果然,这是自雷也,绢枝的大蛇丸,还有我拣到的纲手公主吧!”
  拿着纲手公主照片的博士,手微微地发抖说道。
  “这张照片,怎么会到你手中?是谁、什么时候拍的?”
  博士刚才说话讽刺的语气,已经全然不见,他的态度变得非常认真。
  “其实,这几张照片是绢枝在竞艳会那天交给松下君的。自己兄妹三人身上的刺青,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她胡乱地说,自己觉得会被杀掉剥皮。而且要松下君去她家,要把详细的内情告诉他,结果等他一到,事情已经变成那样——她的秘密也无人得知了。根据最上久说,这张照片贴在相簿最前面,不过那页已经破损了,所以就算会有说明的文字,现在也无从查起。奇怪的是,她的哥哥常太郎只看了照片一眼,就看破事情的秘密。他后来打电话给松下君说,三天一过,秘密就要解开,可是三天还没到,人就被害了。”
  恭介郑重其事地说明。
  “哦!这样吗?”
  博士默默不语,烟弥漫了整个屋子。使出最后一张王牌的恭介,执拗地缠住博士不放。
  “教授,教授,你为什么把案子和非欧几里德连结在一起?”
  “那是因为密室布置得天衣无缝的缘故。只花一点点时间,就能够完全地做到这种地步,至少是一种天才。天才所想出来的东西,普通人是很难理解的。神津君,你对数学很拿手,你大概可以了解。在数学问题方面,解答问题比作问题更难的情形也有。”
  “你骗人。教授你会联想到非欧几里德,应该是另有原因。”
  “你说什么?!”
  博士好像有点吃惊。恭介和博士的视线,一瞬间像白刃般交错,在空中进出火花。
  “教授,请你明白地说出来吧,教授您到底为什么要拣那张底片,为什么不肯和警视厅合作,实话实说吧?”
  “像我这种搜集狂的行为,哪里解释得清楚?我的心里,还有另一个自我。另一个我,偶尔会做出乎意料的事,那种行动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
  “教授心中的教授,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虽然心怀憎恶、轻蔑,但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她忘情——是不是可以这样解释?”
  “哪有……这种道理!”
  “教授,你的的确确知道这件案子的秘密。那个女人——藏在犯罪背后操纵一切的X的真相,你应该知道的。”
  博士一言不发。像死亡般沉寂了一会儿,恭介随即告辞出门。
  恭介不肯罢休,对到大门送客的博士,又同过头来给予最后一击。
  “教授,现在我了解教授不肯提出那天晚上不在场证明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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