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下部--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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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下部--烧着-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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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脑袋处于极度混乱中,充斥着我妈,我姐,还有许然的话,许然的话里,只反复地出现那一句,你能坚持吗?我想,差一步,我就不能了。 
  他大概又守了一夜,我看他靠在沙发上,歪着头,也许是睡着了。从昨晚到现在,除了把打来的饭放在我的床头,他没有再近过我的身。我注视着他,心里翻江倒海。许然,即使我多么不愿意放开你,可我是那么的无能为力。我恨啊! 
  好像感觉到了我,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睛没有一丝神采,他还是故作愉悦地说,醒啦? 
  我点头。 
  喝点水吗?我加点开水。他到床头拿我的杯子,往里面倒开水。然后递到我的嘴边。我张开嘴喝了。然后我说,许然,谈谈吧。 
  好。谈谈。 
  我不该打你。 
  他没想到我一开始就说这个,眼圈突然红了,歪了一下脸。然后,他哭了。迟愿,你真狠呀! 
  我把他揽在怀里。他又哭湿了我肩头一片。他紧紧抱着我的腰。我什么都能坚持,为什么你要动摇?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推姐下去的,再难听的话我也听了,我不可能和一个孕妇动手,我就想,坚持一下,就没事了,我老想着你说,你坚持,我坚持,就什么事都没有!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难受,从看着你倒在血泊里开始,我有种天蹋下的感觉,可我撑着,我知道,你一醒也会跟我一起撑着。怎么知道,你却给我一巴掌!不过不管你怎么着,就算剩一只手,我也撑着!迟愿,一切都会过去的,跟我一起撑着吧?! 
  我说不出话。我想和他撑下去,可眼前出现的是我妈,我姐,甚至是迟欣血淋淋的样子。那个孩子的死,无论如何,和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迟愿?你和我撑着吧?他又说。 
  我刚要张嘴,突然,门口传来爆雷一样的声音,畜生!!! 
  望向门口,我当时就傻了。是我爹,亲眼目睹我们抱在一起的我爹。 
  你个畜生!把你姐害成那样,你居然还在这里……你!你!你!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也白了,身子向后仰。我的脑袋炸了,把一切炸得粉碎。我冲下去,到了摔到了的老头子面前,大声叫着医生!!!!! 
  迟欣在极度悲愤中,把我的事兜了出来,老头儿听了就直奔我的病房,然后,脑溢血! 
  我一直守在他的病床前,万幸的是,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他醒了以后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我妈也没有跟我说过话。 
  我主动跟他们说,我和那个男孩,一定会断!话一出口,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肝肠寸断! 
  那差了的一步,终于因为我老爹而圆满了! 
  我走出病房门口,跟许然说,以后别来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突然就冲进了病房里,对着我爸我妈就跪下了,我甚至听到扑通一声!老头说不出话,只是指着门口。老太太哭着说,你让他出去! 
  我把他从病房里拉出来,我说,今天开始,分了。咱俩分了! 
  迟愿!不许你说分开! 
  你走吧。 
  不许你这样! 
  快走! 
  不! 
  我转身走进病房,彭的把门关上,锁了。他没有拍门,大概怕吵到我爹。我只听到他说,迟愿,我等你。 
  我再开门的时候,他果然在长椅上。我向外走去,走到花园里,他一直跟着。 
  我坐下来,看着远处近处的一切。我说,许然,从今儿起,咱俩没什么关系了。你好好的,该干吗干吗,上学,上班,好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打电话给我。不过,你这性子,恐怕不会需要我帮什么。你在社会上混,别那么拧,该软得软点儿,不然,你老得碰钉子。这亏你也吃了不少,长点记性。对谁好,都不如对自己好,知不知道? 
  他在我身后,不吱声。 
  我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五脏六腑充斥好多想要释放的东西,可是,都释放不出去! 
  在我以为他已经消失了的时候,他说。你说你会坚持的! 
  你怎么那么拧啊?我转头盯着他。这个时候,怎么坚持,你给我说!我姐因为你,因为咱俩,没了孩子!我妈哭得死去活来的!我爸差点也送了老命!你让我怎么坚持!你说! 
  原来,你说的坚持,是要有条件的,我以为,你说坚持,只是坚持的意思! 
  可能吗?你没爹没娘的,当然不明白,你体会不了!! 
  我能体会!我也失去爹娘过!可你自己坚持的东西,发生什么都不会变的! 
  你别给我天真了! 
  对,我天真!所以,我不会放弃! 
  那是你的事!总之,完了,都完了。散了! 
  你完你的,你散你的,别拉上我! 
  好!我站起身,向里面走去。他没有再追上来,还一直站在那儿。 
  我回了病房,不期然地走向窗口,看到他站在长椅旁直直的背影,被太阳的余晖打出一个长长的尾巴。 
  拳头打在窗台上,我强忍着夺眶欲出的眼泪,脸孔想必是扭曲了。

  15-17

  15
  我们一家三口几乎同时出院。从那天开始,许然再没有出现过。我心如刀绞,却左右为难。我甚至有个恶毒的想法,如果我没有家人该有多好。我那几个损友来看过我几次,间中有人问到许然,我唬着脸没理他们,何胖儿说,别告诉我你老爷子把你们棒打鸳鸯啊!棒打了谁,也打不着你,你是谁啊?
  对阿,我是谁,我他妈的也是爹的儿子!
  徐冉来的那天,我起初是在老爷子的床前,穿着病号服,盯着他不复当年严厉无比的脸。我老爷子曾经当过兵,一身铮铮铁骨,对我当年也没少教育,不过,关键时刻,用我姐的话说就是护犊子。比如我把人家打成兔唇的那次,他几乎没打我一下。
  老头儿看着我说,你怎么这副嘴脸?几天没吃饭似的?
  我说,病了,可不都这样。
  那个小子还来吗?
  没来。
  就这么完了吧?
  昂。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后,我受不了了,蹿出了病房。正面撞上迟欣,这他妈的,一家子,占了人家医院仨屋子。
  我没跟她说话,闷头走。
  迟欣说,怎么着?羞愧呢?
  放你妈的屁!我有什么好羞愧的!为了你,为了里面的老头,我连自己最想要的都扔了,我羞愧什么!
  什么为了我?那个小子分明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推我,谋杀!你知不知道?
  迟欣……我瞪着她说。事情到这个份儿上,你还冤枉他?你说他不小心把你甩下你摔下楼梯我信,说他推你,绝不可能?!
  那什么可能?我编瞎话?用我儿子的命让你们俩分开?就你们,也配?!
  你他妈的别说了!说什么也没用!你们一个个上演苦情戏吧!我他妈的认了还不行吗?
  你怎么就不信……
  给我住嘴!
  混蛋小子!
  我他妈的宁可再浑点儿呢!我现在不三不四的,你离我远点儿!
  你有什么权利发脾气?
  你有!你在这儿发,把全医院的都叫来,门票卖不卖?啊?就你还老师呢?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儿吗你?
  你!迟欣气坏了。
  干吗呢,姐俩儿这是。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我们回头一看,是徐冉。
  迟欣眼圈先红了,呜呜地就哭了起来,拉着徐冉把她的委屈倒了个尽。说她没孩子了还不如死了,说她为了我好我不知好歹,说得自己跟祥林嫂窦娥似的。徐冉只是拍着安慰她。迟欣说,幸好迟愿还没浑到底,跟那个小子分了,不然,我们一家都得进来,你看我妈,这几天头发看着白,多糟践人啊,迟愿这事儿干的。
  徐冉立刻朝我看来,我扭了头。
  真分了?我们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徐冉问。
  我没说话,千万条虫子咬着我的心一般。
  那我走了。
  干吗去?
  我看我没必要看你,你挺好的,我得看看我弟去。
  你……
  迟愿。
  啊?
  你他妈的真没劲。她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是没劲,说我迟愿是孝子贤孙谁都不信,可我偏偏在这个时候,做了孝子,做了好弟弟。
  我起初几天没回家,妈说我伤了骨头回家养养,喝了几天她煲的汤,肯了几天骨头。我想得都是许然,想着他为程晖送骨头汤,想着他要给我弄骨头汤,想着我们俩在夜市上一起啃大骨棒,一起吸骨髓。我想着的都是他的笑脸,那一难受就摆出来的笑脸。
  程晖打了个电话,说他出院了。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说公司的事儿已经交代好了,你随时上班。他说,有时间请你和许然吃饭。我说好。
  我忍不住给徐冉打了电话,问,怎么样啊这阵儿。
  挺好的。
  工作什么的都不错吧?生活呢?
  感谢领导关心,都好。
  这其实都不是我想问的,想问什么,我觉得她应该清楚,可是她不说。
  我说,那行,那我放心了。
  徐冉说,迟愿,我一直以为你挺爷们儿的呢?现在,连问许然的情况都不敢?我告诉你,他好得狠!用不着你操心!
  接着里面‘啪’的一声。我拿着电话,半天都没松手。
  我决定回去住,再看见他们的脸,我受不了。
  在外面和几个人喝了酒,回到那个曾经被打劫过的家已经半夜了,我摇摇晃晃走进去,刚到门口,我就呆了。我看到门口坐了一个人,膝盖弓着,头埋在盘在膝盖的胳膊上。他旁边是一个背包,他可能是下了班就来了。
  我的鼻子被什么塞住,身体又晃了晃,可能是喝得太多了。我往前走了两步碰到了什么,发出了一个声响。他抬起了头,冲着我的方向眯着眼睛。我定在当地,终于说,你怎么在这儿?
  迟愿?他慢慢清醒。你回来啦?他慢慢站起来。
  你干吗在这儿?不回家睡觉去?
  我等你呢。
  等我干吗?不是说清楚了么?你这阵子没出现,我以为你想通了呢?
  我知道他们都在医院,我等你回来说。
  说什么?
  你知道。
  我觉得我说清楚了。
  不清楚。
  你说个清楚的。
  我爱你。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盼了多久啊?可如今,我竟过不了家里的那一关。家里?我姐血淋淋的样子又出现在我面前,我爸倒下去的苍白,我老娘迅速增加的皱纹和白发,像棍子似地敲着我的头。
  我居然转身就向外跑去,他追了出来。
  我疯狂地奔跑,想必他也在疯狂地追着。
  在一家夜总会门口,我停了下来,我猛地转回头,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我,眼里是期望?
  看见了吗?这儿是出名的鸭店,我进去找一个,爽到死!
  有本事你进去!他对着我说。
  我犹豫了一下,随即大踏步地走了进去。他并没有跟进来。在进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一声霹雷。
  我在里面坐了一个晚上,喝了好多酒,却没有叫一只鸭子。
  出来的时候,侍应说,先生没有带伞吧,我给你叫辆车?
  下雨啦?
  对啊,下了好久了。
  我一下蹿出去,门口,没有我想像的场面,小王八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站在雨里。我呼出一口气,带着白烟儿。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我回去家里,也没有看到他。进了屋,很快睡着了。知道被一个电话吵醒。
  喂?谁呀?
  迟愿!你他妈的给我过来!
  徐冉啊,什么事儿,你这女的讲点儿精神文明行不行?
  上许然这儿来,他高烧不退!
  我激灵一下从床上蹿起来,对着许然的家狂奔。
  16
  我直接冲进了许然的家,他躺在床上,徐冉在旁边手忙脚乱,他头上覆着蘸了凉水的毛巾,身上却盖着厚厚的棉被。
  迟愿,快背他去医院,烧得厉害。徐冉看到我说。
  我走过去,不用摸都似乎感觉到滚烫的气息。
  “我一来就看到房门也没关,他仰在沙发上,浑身都湿透了,你看……”她指了指旁边不远的沙发,那上面湿湿一片。“估计是淋了雨了吧,他大夜里的跑哪儿去了,你问我他好不好,其实,我一直都没找到他,白天不在,晚上也不在,这不,我想赶个大清早堵堵他,人是堵到了,可是这副样子。”徐冉怜惜地看着她弟弟。
  我盯着他苍白却犯着热气儿的脸,感觉似乎有一根钢针穿胸而过。白天,他要上班,晚上,他是守在我家门外吧。
  楞着干吗,送医院啊?徐冉说。
  我说,不用。然后,从许然存大蹦儿的罐儿里拿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撩开盖着他的被子,他缩了一下身子,徐冉说,你干吗呀?
  我说,接点儿水来。她去了。许然的湿衣服放在一边,估计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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