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风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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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风阙-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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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洗嘴。」字文琅琊凶恶地瞪著风裳衣,灌酒的举动不曾稍歇,彷致非得如此才能冲淡嘴里莫名的恶心。
  又是这种与白云相似的眼神。风裳心中暗喜,眼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宇文琅琊的眸子,不过看归看,他的嘴上也不得闲。
  「是是是,在下嘴臭,亵渎了尊贵的宇文公子,我自罚三杯酒,算是赔罪,顺便洗洗自个儿的嘴。」语毕,三杯黄汤下肚。
  宇文琅琊压根不领情。「真想赔罪的话……」
  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拍上木桌,映照出风裳衣愕然的蠢样。
  「把舌头割下来。」宇文琅琊道出匕首的功用。
  「别逗了!」割下来他还怎麽品尝人间美味?「我的舌头又没犯罪,」难不成调侃宇文琅琊两句就得付出重大代价?
  「谁教它倒楣,跟错了主子!」宇文琅琊光想到风裳衣溜滑灵活的舌头就浑身不舒服。
  「这是啥罪名?!我看你是恼火我不小心把舌头伸到你嘴里吧?!」
  「知道就好。」
  「可是我记得你的舌头也伸到我嘴里纠缠呀!」风裳衣不满地嚷嚷。只准宇文琅琊放火,不准他风裳衣点灯呀?宇文琅琊咬牙切齿,「那是为了要推回你该死的舌头!」一想起唇舌交缠的画面,他又牛饮数口烈酒。
  「吻都吻过了,大不了我让你吻回来,一人一次,谁也不占便宜。」风裳衣提供另一种文明又理性的和解方式,左手将匕首收到靴子旁。
  「你以为我吻你就是占便宜?!」宇文琅琊怒焰高张。
  风裳衣状似认真思考,蹙眉的表情逗趣可爱。「是呀……喂喂,你那是什么嘴脸?我的吻有这么惹人厌吗?」
  「你是个男人!」宇文琅琊怒咆,右掌重击木桌,震落数坛老酒,也差点震破风裳衣脆弱的耳膜。
  「原来这才是真正让你气炸及无法忍受的理由呀?倘若今天吻你的是女人,你就不认为自己吃亏,反倒是天外飞来的艳福,是不?」
  「废话!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被男人吻了还会手舞足蹈、回味无穷?!」
  「当然有。」风裳衣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就愿意减寿二十年来换白云一个吻。」如果白云愿意更进一步,他也会全力配合。
  白云?就是风裳衣在寻找的另一人吧!他记得头一次在汤圆铺子里遇到风裳衣时,他正眼露哀怨幽情地望著墨绘,口里喃喃自语,当时便无心听到这名称。
  宇文琅琊冷哼,「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你是个变——」
  风裳衣伸出食指,堵住宇文琅琊满布嚼痕的双唇。
  「你的确不该意外,我只是爱他而已。」
  宇文琅琊嘴一张,使劲咬向唇瓣前毫无忧患意识的修长手指。
  「哇!你怎么像个耍赖的小娃儿,说不过人家就动口?」风裳衣吃痛,偏生抽离不开蚌壳般紧闭的牙关。「松口啦!宇文琅琊!手指会被你咬断的……
  宇文琅琊抬起冷冽的眸子,里头清清楚楚写著「我就是要咬断它」的危险讯息。
  「咬断也无妨啦,只不过我来找你之前去了趟茅房……」风裳衣从不曾见过有人变脸如此神速,抽剑的动作更俐落得教人措手不及,唰的一声,剑刀划断风裳衣左边衣袖,并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救、救命呀!」风裳衣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纳命来!」宇文琅琊冷硬了心肠,决定斩除败类。
  「客倌!别、别在咱们客栈练剑法啊……」掌柜的追逐在两人身後,试图阻止惨剧发生。
  风裳衣跳上桌面,下一刻桌子便被宇文琅琊的快剑给砍烂,再下一刻便听到掌柜嚷嚷:「我的桌子……五两!」
  风裳衣身子滑溜地绕到梁柱後,剑芒也如影随形地跟上,所到之处,碎裂劈砍声不绝於耳。
  「十两!锅碗瓢盆再加五两,酒柜全毁……门窗……楼梯……」掌柜的拎著帐本,一条一条地记下。
  「哪里走?!」宇文琅琊怒暍,衣袂翻飞,跃身挡下风裳衣窜逃的身子。
  「你的心眼怎麽这麽小!跟你开个小玩笑也能七窍生烟?!」风裳衣抱著脑袋转身再逃。
  他边跑边喘。奇怪,怎麽越跑越觉得客栈大厅好空旷,想找个隐蔽的桌底都好困难,说话还有回音咧?
  「死到临头还卖弄口舌之快!」宇文琅琊踢起一块木板,袭向风裳衣背脊。
  「我躲!」风裳衣灵活一跳,躲过那看起来很像门板的残缺木块。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宇文琅琊再扫起巨大暗器。
  「我闪!」风裳衣腰身朝右边一扭,闪过解体的阶梯横木。
  宇文琅琊趁著风裳衣扭腰的短暂停顿空隙,破空而来的剑势直勾勾对准同裳衣的鼻翼。
  「哇——」风裳衣只来得及发出哀号。
  「慢著!」铁算盘精准地挡下宇文琅琊攻势,客栈掌柜一副江湖人的特有气势,「我是人称「大风大浪里浮沉翻滚的夺命怪手铁掌柜」,敢在我迎宾楼里砸店的人不少,但敢砸得如此彻底尽兴,你们算是头一遭。」哼哼。
  「张叔,你什么时候多个了夺命怪手的称呼?」店小二凑到掌柜身畔问。
  上回王二麻子来砸场时,掌柜用的名称是「玉面罗刹铁掌柜」,不到半个月,玉面罗刹变成了夺命怪手?
  「罗唆!」掌柜抬腿将不识相的店小二踢到一旁反省,轻咳了声,「反正——我不反对两位客倌继续厮杀,但麻烦在你们拚个死活之前,先结清本小店的损失。」
  说完,掌柜算盘一刷,快速地念起长串的金额,拨弄的五指确实冠得上「怪手」之名。
  闻言,风裳衣及宇文琅琊才环顾四周的断垣残壁,整个大厅仅存的完好物品只有他们四个人,其余的桌椅木柜全化成碎片混杂在地上。
  「难怪我一直听到自己惨叫的回音。」风裳衣恍然大悟。
  「所有的损失算我头上。」始作俑者宇文琅琊发下豪语,重新握起剑「料理」
  风裳衣。
  两人在大厅内再度玩起「你追我跑」、「你丢我闪」的戏码。
  掌柜花了半个时辰才厘清整间客栈的损失,洋洋洒洒地朗读:「住宿费、零零碎碎砸毁的物品、方才公子喝的五坛烈酒,以及本小店员工的受惊费用,一共是七千两,恕不折扣,请付讫——」
  ***宇文琅琊一时冲动,让三人当夜因所有盘缠赔给迎宾楼而惨遭身无分文、露宿街头的命运。
  最无辜的莫过於水瑄了,头上的伤口还流著血,却落得无处栖身的下场。
  「师兄,我们去你家借住好不好?就在隔壁巷耶……晴姨和二娘会很欢迎我们的。」呜……今天的夜风好冷。「不好。」宇文琅琊拧著眉心,即使走投无路,他仍不将宇文府列入投靠的考虑选项。
  呜……他的头一吹冷风就更痛了。水瑄哀哀再道:「至少,我们向你爹借点盘缠嘛……」也好过窝在树梢里受冻。
  宇文琅琊心底打著另一个主意,「我送你到大师兄家里养病。」
  「我、我怕自己熬不到那一刻……」拜托!大师兄的府邸可是远在洛阳耶,就算不眠不休,少说也得赶数天的路途。
  风裳衣乐观地拍拍水瑄的肩,「别担心,我曾碰过一名银发神医,据说他能起死回生,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做哥哥的我绝对不辞辛劳上「缘山」为你求医。」
  水瑄苦著一张脸。「不用神医啦……听说西市那边有大夫在办义诊,好像挺有效的,送我去瞧瞧可好?」等他断了气才帮他求医?!真够狠的!
  「来路不明的庸医怎么能依靠?不成。」风裳衣投给水瑄遗憾的一眼。
  「但是……」水瑄尚作著垂死挣扎。
  「水瑄,快点休息,小心病情恶化。」宇文琅琊截断水瑄最後一线希冀。
  水瑄好委屈地咬著蔽体薄被,眼前这两个家伙根本是同一鼻孔出气来欺压他嘛!也不想想是谁害他落得颠沛流离的惨状?二师兄真不够意思,怎麽突然凶性大发地在客栈闹事?这是平日的他绝对不可能犯下的失误呀!
  可是自从遇上风裳衣……
  水瑄目光转向风裳衣,再慢慢调回宇文琅琊身上,反覆来回。
  行迹怪异的风裳衣……举止反常的字文师兄……
  老不正经的风裳衣……一板一眼的字文师兄……
  特别爱和师兄斗嘴的风裳衣……特别爱扁风裳衣的字文师兄……
  虽然有一点点悲惨,但是好像——挺有趣的呢。
  第四章拜头伤所赐,策马飞奔洛阳的沿途颠簸,水瑄全在昏昏沉沉中给睡了过去,等到他完全回复神智时已经见到龙步云熟悉的轻笑和贴心的问候。
  水瑄几乎泣不成声地搂住龙步云,恨不得细细诉说这些日子来的凄楚——尤其是与风裳衣相识之後的最高峰。
  将水瑄打理完毕,宇文琅琊与龙步云在湖心泛舟品茗。
  「师兄,水瑄就麻烦你多照顾,老实说也毋需太宠他,放任他在床上长青苔算了,只要记得喂他三餐。」
  「另一位公子呢?」龙步云问。
  「我不会将他留在这里叨嘎你,放心。」
  「为兄担心的不是这件事,听水瑄说他跟阎王门有牵连?」
  「我一直深信不疑,但那家伙说起话来虚虚实实,看似有迹可寻又像天花乱坠。」宇文琅琊侧著身,见轻舟在藕叶间停驻,他沾起一指冰水,滴落在莲间,形成晶亮不散的水珠—小巧剔透。
  「他说了什麽?」
  「他说他是阎王门白无常。」宇文琅琊嗤笑,指尖拨弄藕叶,水珠重新回归宽阔湖面,只留下一处涟漪。
  「喔?他武艺如何?」龙步云在听到阎王门三个字时,眼睛一亮。
  「武艺?在他身上压根没有这两字的存在,只不过手脚灵活,逃命速度首屈一指。」宇文琅琊中肯评论。
  龙步云沉思半晌。「你确定他是男人?」
  「这话怎麽说?」
  「他的外貌过於俊俏,颇有女扮男装的味道,倘若他真是个「她」,我倒不排除他是白无常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阎王门的白无常是女人?」
  「没错,据探子的可靠消息,白无常是阎王门里唯一一位女杀手,是阎王亲自训练教养出来的,平日极少接下「阎王令」,所以我不排除白无常是名不善武艺的女子。」
  「风裳衣是个男人,我见过他裸身,这点毋庸置疑。」
  「那可遗憾了,他欺骗你。」龙步云轻笑,语气中带著淡淡的失望。原以为二师弟连夜赶赴洛阳,当真握有阎王门重要线索,岂料这线索仅是风裳衣的戏弄谎言。
  「风裳衣那个活腻的混蛋。」宇文琅琊摩拳擦掌,准备在龙步云的府邸再开战局。
  「你也别因这无伤大雅的戏言就对他拳脚相向,从他好不容易消肿的脸庞看得出他曾伤得很惨重。」龙步云打量著水瑄口中「失常的二师兄」,一面安抚他的怒意一面说道:「所幸你的手劲向来圆滑,否则这名风公子恐怕被殴打得面目全非。」
  他所谓的圆滑,正确的另一种说法叫「无力」。踏剑山庄的师兄弟中,琅琊的资质并不是顶尖,当年师父也曾认为琅琊的手劲不适合习武,但琅琊以自身特有的优势——身形灵巧、傲然不屈和认真努力的态度,终是一改踏剑山庄众人怀疑的目光,成为师父最赏识的爱徒。在这过程中,琅琊的辛苦是可想而知。
  「我自有分寸。」真要打也只会将风裳衣打个「半死」。
  「但据水瑄的说法,你已经乱了以往的分寸。」龙步云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教人看不出他真实的心思。
  宇文琅琊无言辩解。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近日的举动是过火了点,但他在风裳衣面前压不住任何情绪,甚至风裳衣小小一句言语挑衅就能逼得他刀剑相向,杀得忘我。
  沉默了半晌,他开口道:「或许是身旁的师兄弟或亲属并没有像他这般个性的人,所以我不知道怎麽与他相处,我承认自己在向来最自豪的冷静上出了乱子,但绝不影响大师兄交代的正事。」
  「我瞧你和他相处得挺不错的。」龙步云咧嘴一笑。
  互砍得日月无光叫相处得挺不错?那天底下的仇家不全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宇文琅琊全然牵不起笑意,「师兄,你在调侃我?」
  「在风裳衣面前,不用当「字文琅琊」的个中滋味,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龙步云为自己斟满茶,「啧,这种天候,茶冷的真快。」他握起茶壶,以内力缓缓煨热它,突地,荡出一阵阵轻笑。
  「师兄,你笑什麽?」
  龙步云的笑容添了些许宠溺,「运功热茶的过程中,想起了曾有一个笨娃娃以为我的手能当火炭使用,将一只生的乞丐鸡放在我手心,要我以内力烤熟它。」
  「这麽蠢?白痴都知道不可能。」难不成笨娃娃以为练功的人随手抓只动物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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