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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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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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有些摩擦,也是早晚,你要先想清楚。”

    连我都闻到过“暗香盈袖”,细心的云妮体会的想必更多,何况她全副心思都
在张新元身上。

    “成功的为人妻者,怕是都得难得糊涂。”

    云妮起身,从包里取出三封信递给我,信封上的笔迹幼稚,而且陌生。

    每封信里都有一张照片,是云妮和张新元在云湖渡假村玩时在船上照的,照片
上的张新元风流倜傥,云妮小鸟依人,任何人看了,都会被这份美满所感动。

    我疑惑地看看云妮,她示意我看背面。

    每张照片背后都有一行小字,笔迹和信封上的字迹相同。

    “知道你生日那天,他为什么迟到吗?是我的温存让他舍不得离去。”

    “他常说,你像一杯清茶,茗香而不提神,我是一壶又浓又烈的意大利咖啡,
越尝越有味道。”

    “情人节那天,你苦苦等他,他却与我厮守至深夜。”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我没想到事情严重至此。

    “三天了,我每天收到一封这样的来信。”

    云妮蜷着腿,缩在床角,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像。我
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我害怕极了。”

    云妮的声音飘飘忽忽,茫然不知所措。

    “怕她威胁?”

    “许多说不清的害怕……”

    “和张新元谈了?”

    “没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何说起。”

    我很快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照片,把它们一一放回信封,关上台
灯。

    “把事情弄清楚再说,也许另有隐情,先睡吧。”

    我强行帮云妮盖上被子,侧过身,心里盘算如何应付。

    许久,云妮的声音悠悠传来。

    “雨烟。”

    “唔。”

    “我会失去他吗?”

    我转过身,面对她,微弱的目光下,云妮长长的睫毛下面晶莹闪亮,落在眼里,
凄楚悲凉。

    “如果真如此,只能是他失去了你。”

    第二天上班时,云妮脸色极差,估计是一夜未曾合眼。

    我以了解《回归》的发行及赞助情况为由,到文秘部查阅广告部最近的活动安
排,因为公司近半年内的重头大作只有《回归》,谢荣增一再强调,所有部门均需
全力以赴,尤以广告部为主,所以为了《回归》的发行,广告部几乎动用了所有的
关系和新老客户。

    我隐隐觉得此事与商家的

    迎来送往有关,文秘部的米小姐素来与我不错,每次出差回来,都不忘带些小
礼物予她,有这个交情做保,我畅通无阻地打开了存着公司商业机密的那台电脑,
顾不上直觉对错,一头扎进了资料堆里。

    云妮仍然每天收到一封信,每封信里仍然是一张照片,照片后也仍然都有一行
小字,字迹仍然出自一人之手。

    为了防止意外,我让她搬来与我同住。

    我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把所有的资料从电脑里调出来,趁米小姐中午逛百货
公司的功夫,偷偷地打印了一份,装在卷宗袋里,准备拿回公寓细细研究。

    回到公寓打开一看,才觉得有厚厚的几十页,密密麻麻的几百家公司,几乎无
从下手,发现做一个好侦探实在不像长篇电视剧里那样,轻轻松松地料事如神,所
向无敌。

    从来没有做过这等偷偷摸摸的事情,三天来提心吊胆,事没成,已累得眼皮打
架,真要生在战争年代,恐怕早被敌方擒获,杀十个头的时间都富富有余。

    把资料推到一边,想等清醒后再做推敲。

    早上,康健的电话把我催醒,想起来,上午是《回归》放映后的座谈会,每一
个节目推到市场后,公司都要召集社会名流座谈,名为征询意见,实则沟通感情,
帮我们多多吹嘘。

    每次座谈,都订在光明大影楼的小放映厅。

    赶到时,陆陆续续已有不少来宾,张新元忙里忙外,迎来送往,康健在一边帮
忙,刚一进门,就被老周一把抓住。

    “大编辑,真沉得住气,又让我急出了几身汗。”

    老周永远一副大汗淋漓的急火火的样子,圆乎乎的脑门上,水汪汪的一片。

    “有张公子在,还用我们。”

    张新元整整领带,也有些狼狈。

    “《声屏》杂志的姚主编点名要和你交流,秦小姐的魅力我哪替代得了。”

    张新元油腔滑调的口吻,令我反感,堆积的怒火冲到了头顶,我恨恨地盯了他
一眼。

    “张大部长,您大概记错了,我没有暗香盈袖,也无意投怀送抱,怕是成全不
了你的好事了。”

    张新元怔怔地愣住了,我扭身向外走。

    老周顾不得体面,用西装的袖子抹了抹满脸的汗珠,急急忙忙地把我拉了回来。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什么时候了。”

    “老周,跟谢老板建议一下,今后制片部特招几位陪观摩、陪交流、陪开会的
专职‘三陪’小姐,不用我们滥竽充数。”

    想到云妮憔悴而无助的眼神,我怒意难平。

    “雨烟,别急,是这样的,《声屏》报的姚主编很欣赏你做的那一部分,想和
你细谈,组织一次关于细节与情感挖掘的学术讨论,一来就问你到没到,张新元爱
开玩笑,你何必当真。”

    我还想开口,穿着花衬衫、留着油腻腻的长发,状极艺术的姚主编已经走了过
来,只好强打笑容,迎了上去。

    姚主编言谈斯文,举手投足像足了戏里的进京赶考的书生,说话时,不时地翘
着小手指推一推精致的金边眼镜。

    好容易才熬到他告一段落,见他又走到前排一位身着黑色西服面容冷峻的中年
人身边,弯下腰贴在耳边低语一番。

    平素极受不了男人咬耳朵,总觉得堂堂七尺男儿,应举止洒脱,放浪不羁,扭
扭捏捏,贴着耳朵做小女子态,实在让人心里肉麻得紧,倘若这位咬耳朵的男士,
再留一头披肩长发,穿一件花衬衣,那“东方不败”的嫌疑更是挥之不去。

    一天的会开得天昏地暗,不是谢老板亲自坐镇,早就溜之大吉了。

    回去时,云妮不在,给柏裴铭打了个电话,仍有些讪讪,听闻柏裴铭近期要去
南非拍摄一组风土人情照片,才稍稍有些笑容。

    把云妮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柏裴铭在电话里一再嘱咐我们千万小心。

    又腻了好久才收线,看看挂钟,已过子夜,云妮还没回来,有些着急。

    打电话到公司,早已没人,打了传呼,也不见回音,这才真的慌乱起来。

    抓起电话,又不知道打给谁,问张新元也无从找起,他还不是夜夜笙歌,夜夜
欢。

    心慌意乱地坐在沙发上,只有静候。

    猛然想起《声屏》杂志的股东是怡龙房地产有限公司,而怡龙公司又是《回归》
节目最大的广告商,买走了将近一半的广告时间,并且价格不菲,那个和我聊了一
上午的主编,或许张新元会和他们在一起。

    打开包,找出那张被我揉得皱巴巴的名片,上面有手机号码,打过去占线,再
打,还占线,我又气又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拿着电话,不停地拨号,
终于打通了。

    “哦,是秦小姐,一开完会,就找不到你了,我们还没谈完呢。”

    终于通了,姚主编的声音像他的头发一样油腻。

    “嗯,姚主编,嗯,我也是觉得还有许多问题要探讨,所以,所以想和您再约
时间。”

    我结结巴巴地不知所云,看来“套瓷”决非技巧,更多的是能力。

    “秦小姐如果有空,请现在过来吧。”

    “现在,就现在”

    我越说越不流利。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边喝边谈,谈个痛快,尽兴方休吗。”

    电话里人声杂乱,想是又在载歌载舞,有些犹豫,甚至后悔贸然打电话。

    “现在?方便吗?”

    “没关系,我们就在光明大影楼的歌厅里,都是熟人,就是和你们广告部的同
仁们聚聚。”

    这样的聚会,张新元是不会少的,去看看也许会有收获。

    我放下电话,即刻前去。

    歌厅里灯光极暗,但我一眼就看到了张新元,正

    与身边一位女郎亲密地窃窃私语。我没有马上过去招呼,站在靠门最近的角落
打量他们。

    曲声再起,张新元拉起女郎滑入舞池,我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们。

    张新元和她边跳边耳语,那神情一目了然。

    我彷徨起来,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回去。

    姚主编不时往外张望,发现了我,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坐在一起的还有白天差点被姚主编咬掉耳朵的那个中年人,和白天一样,一脸
肃穆,面无表情,如参加葬礼,经介绍方知是怡龙公司总经理。

    说实在,怕舞曲散了,怕和张新元照面,姚主编满腔热情地拉拢我和他们的老
板交谈,更让我如坐针毡。

    舞曲终于停了,张新元见到我,果然一怔,急忙放下还搭在女伴腰际的手,我
觉得我比他还紧张。见我这样,他倒先平静下来,大大方方地介绍身边的艳女,怡
龙公司公关部莉莉小姐,见他这样,我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太幼稚,定定神,索性明
目张胆地打量起这位莉莉。浓艳、性感的轮廓,略为丰满的身材,穿一件黑色丝绒
晚装,大半胸脯和全部的胳膊露在外面,满脸的不以为然,一只手仍然插在张新元
的臂弯,对我的目光熟视无睹。

    舞曲再起,张新元向我点点头,接着卷入人群中。

    我找个理由和姚主编及那位冷面小生般的总经理告辞先行。

    好像堂而皇之的是他们,不堂而皇之的才是我,我笑自己全无道理。

    打开灯,云妮神情麻木地坐在沙发上,吓我一跳。

    “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妮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见到我进来。

    “云妮,你怎么了?”

    我走过去,推了一把云妮,她还是没有理会我,她的目光绝望而散乱,对我的
任何举动全然无动于衷。

    我心里一惊,是不是云妮也和我一样,刚从光明大影楼回来,她看到了我看到
的一切,我怕云妮经受不住。

    “你去哪儿了,我四处找你。”

    没有办法让她开口,我试图扶她在沙发上躺下,才发现沙发上又是一个同样的
信封。

    信封里的照片是我没有想到的,照片背后的那行字也是我没想到的。

    我知道,结局已经有了。

    从抽屉里找出几片安定,灌云妮吞下去。

    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多余,重要的是保存自己。

    云妮醒来后,还是不肯说话,我决定找张新元谈一次,打电话找来曲颖,帮着
照看云妮。

    曲颖很快赶到,我没说什么,只把照片递给她看。

    “三级片,还配有文字,够扫黄的标准。”

    我把七张照片全部递给她,曲颖明白了。

    我约张新元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屋见面。

    “你说吧,为什么?”我开门见山。

    “云妮太纯洁,我总怕稍有疏忽,她会惊慌而逃,而且一辈子视我为登徒子。
而我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男人,一个有血肉之躯的男人,需要情爱,也有冲动。”

    “男人既需要贵妇,也需要荡妇,是吗?”

    “说白了,是这样,男人不能缺少床笫之欢。”

    “你们还没有结婚。”

    “激情不是可以预定从某一时开始的。”

    “我想男人恐怕不能终身满足于露水情缘,要婚姻,就要有责任。”

    “男欢女爱与责任无关,也与婚姻无关。”

    “那么婚姻是什么?”

    “婚姻是需要,我需要家,云妮需要依靠,我们彼此称职,而且各取所需。”

    “那么性爱又是什么?”

    “性爱是另一种需要。”

    “二者可以并存?”

    “本质如此。”

    “性与爱什么关系?”

    我忍不住追问。

    “西红柿与牛什么关系?”

    张新元的表情竟然有些奚落,这神情激怒了我,我取出七张照片,甩到他跟前。

    “那么这又是什么,是牛,还是西红柿”

    张新元抓起照片,露出惊慌之色:

    “这是哪儿来的?”

    “云妮收到的,一天一张,一共七天。”

    “我不知道这件事。”

    “那你应该知道这是恐吓。”

    我收拾起桌面上的照片,放回包里,张新元完全垮了,刚才的盛气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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