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五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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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五辑)-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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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只大我一岁,但是他已经是某某分行的行长了。”

    我点了点头。

    强在一幢四层楼前不停地按着门铃,从黑色的雕花的铁栅栏望进去,里面是一
个很大的院子,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一条小石径通向大门。

    这时大门打开了,一个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跑了出来,边跑边叫——

    我来了,我来了。

    我被小女孩的模样逗笑了,眼看着她直笑。

    我刚想蹲下身来抱她,听到有人说——

    你好。

    我抬起头,一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我面前,我吃了一惊。

    天天!

    9

    记得有一次和强一起看电视,记者采访一位时装摄影师,问到他的感情生活时,
摄影师说:“当你结束一段感情后,便不想知道所爱的人会变成什么样。”

    于是强问我——

    你也是这样的吗?

    我说——

    不,我想知道他变成什么样。无论是比我好还是比我坏,我都想再一次面对面
和他谈一谈,然后,也许,我的梦中就不会再有他了。

    强搂紧了我不再说话。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天天与我站得是如此接近,一伸手我就能触摸到他了。

    强拍了拍我的头——

    这是我表哥天天。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我的脸上带着笑吗?也许没有,可我看见天天笑了。

    天天的妻子不停地招呼我们多吃菜,他的小女儿和强嬉笑打闹着。

    天天原来是如此的幸福,而我还一直以为他离开了我就没有幸福了呢!我自嘲
地笑了笑,餐桌上大家都在忙着对付各自的饭碗,没人注意我。

    吃完饭,小保姆在叮叮当当地收拾着,天天的妻子道——

    老公,我们到楼顶坐坐吧。

    10

    楼顶是一个小花园。

    这是我梦想中的花园。那时,我对天天说,亲爱的,将来我们有了钱,就建一
个房前带有花园的楼房吧,花园里要种上各种颜色的喇叭花,还有高大的杜鹃,杜
鹃树下放上几张长条木凳子,每天吃完晚饭,我们一起坐在那儿聊天……

    天天说,好!有一天我会做到的。

    天天真的做到了,可是不是为了我。

    夜晚的江面上,小船静静地停泊,船上有点点灯光,里面的人家也会和我一样
有许多的梦么?然后又看见梦想在别人身上实现么?他们又会怎么想呢?

    天天就站在我的身后,楼顶上只有我们两个人,隐约听到天天女儿的尖叫声。
我想天天一定对他妻子谈过我吧,不然,为何她和强临下楼前,仿佛是意味深长地
对我们说——

    你们聊,我们到楼下打乒乓球。

    “你的老婆,很好。”我道。

    天天没说什么,过了一会,他说:“以前常在梦中见到你,总以为你一定过得
不好吧。现在看来你很好,强真的很不错。”

    我的心如阳光普照。原来他也和我一样罢!

    我回头笑问:“那么,现在还会梦见我吗?”

    天天道:“很少了,因为知道有强在你身边,就放心了。心放下了,就少梦见
你了。”

    我们都笑了。

    天天的女儿在楼下叫着——

    爸爸,爸爸!快来帮我打败妈妈呀!快来吧——

    我对天天说——

    我们下去吧,和现实中的人一起快乐吧!

    天天点点头。


                倾情点击

                                 樊海燕

    所有的,所有的梦和迷茫都留给上一个千年。

    以格央二十三岁的“花样年华”能够心甘情愿地委身于王启清年过不惑、有妇
之夫的身份,在周末的席梦思床上,和他断断续续度过了六个月之久的漫长时光,
多半缘于,在那个潮湿的秋天里,格央饱尝了爱情又看透了爱情。

    格央有很好的教养,因而便气质迷人;格央小时候极其瘦弱而发育迟缓,“丑
小鸭”了好多年之后才有了点“天鹅”的姿色,所以便青春美丽而不张扬;她一双
眼纯净明媚,沉静地凝视你,便是很性感的模样。

    格央大学临近毕业那年,在学校附近“一见钟情”式地认识了一位身穿红T 恤、
红衬衫,留有短短的板寸头,名为泓的流浪画家。

    格央喜欢画家泓那些线条模糊,用红、棕红、亮黄那样热烈的色泽淋漓尽致地
挥洒出来的现代派油画。格央并不特别的懂画,但站在那些画前,会身不由己地感
觉到生命的潜力,激情的涌动。

    格央还喜欢泓活泼幽默、风趣机智,并不夸夸其谈的真挚。

    画家泓敏感到了格央的另眼相待,不失时机地还她一个阳光一般深入骨髓的笑。
青春的电流便一脉相随。

    正是秋风瑟瑟时,城里到处传言说要“地震”,人心惶惶的。男生女生们整晚
的不睡,凑在一起跳通宵舞。

    格央不知哪来的胆子,在零点的夜色中,悄悄溜出校门。搭陌生的“出租”,
去敲画家居住的民屋。

    肯定是心有灵犀。画家泓连灯都没开,他异常热烈地把格央迎到了低矮潮湿、
陈设简陋的床上……那晚一定有月光的,不然,格央不会看到画家穿一件红格棉布
的衬衫而且一粒纽扣都没系,他拥紧了格央,嗅着她发根深处的清香,低而激情地
说,格央一定是上帝派来的。上帝看见他太孤单了,让他过一回天堂的生活,享受
一次天堂的幸福。

    格央便是他的天堂。

    格央听得飘飘然、晕晕然,心花怒放而手足无措。

    那个晚上,俩人都激情荡漾。极尽所能也表达不出心情的万分之一。只是缠绵
——浓情、渴求、刺激、泪水、欢笑、尖叫、晕眩,亦梦亦幻呀!直到俩人都精疲
力竭,虚脱了一般……泓的肩膀和脚还都露在被子外边便沉沉进入梦乡,他睫毛浓
密的眼眯成一条线、嘴半张、脸色光洁,婴儿般的纯。哪还能看得出半点儿世事艰
难。

    那以后,一有空闲,格央就去找画家。总是在做梦做得很累了,感觉幸福有些
乏味的时候,俩人便手牵手上家常菜馆,不要酒,连饮料都不要,只以茶代。泓是
安徽人,喜欢面食;喜欢粗犷而能发泄内在情绪的音乐。他靠别人的赏识维持生计,
肯定也难,但从来不流露。一副乐天知命无所畏惧的作派。


    格央被深深感染。

    某天,报有雨而久久不下,屋里闷热难当。两人看完一个画展回到租屋,心中
的热情无以寄放。泓半是玩笑半认真地提议,咱两人全裸了,去街头搞个行为艺术,
肯定轰动。

    格央连连地摇头还用力捶泓。直到泓差点跪到地上举手作投降状才肯罢休。

    格央在乡村教师的人家里长成,举手投足一板一眼、规矩方圆的。和画家泓偶
尔同居在一起,实在是情不自禁,哪还敢有更出格的。

    卿卿我我的日子过得飞快,沉浸于激情的感觉真好。来不及细细品味,来不及
有更深的打算,画家泓便要应几个同行之邀一起去大西北体验生活。

    行囊打起,也就简单的几件衣物和一卷画布。

    格央看了,夜不成眠柔肠百结的。

    泓却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悲凉。他拥了格央观看自己新作的一幅画,依然是棕红
与红那样热烈的主色调,画面上,一只巨手,轻托起一个小小的、振翅欲飞的安琪
儿……画家泓真诚地对格央说,看到了吧,这便是我所理解的爱情,我会呵护它,
给它力量,但永远不会自私到把它握在手中……

    在如此超尘脱俗的理论面前,格央那些关于迎婚嫁娶的俗念当然羞于启齿。婚
姻可以忽略不计,家庭简直是猪狗的想法了。

    一场深切而又虚无的情爱就此化为深深的痛楚深藏在记忆中,格央掂量着自己
的心情,仿佛从未爱过,又仿佛已经生生世世。

    目送画家泓的离去,格央眼含热泪,透过泪光,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魂灵出窍
——空留无奈的肉体返回人间。整个人百无聊赖,万念俱灰,忧郁之情溢于言表,
让人一看,就会联想到某个悲哀故事中的女主角。

    一个月后,在人才交流市场找到王启清,正是格央最为落魄的时刻。举行过毕
业典礼,格央还没联系到合适的去处。跑了好多单位,都说不要女的;有一家贸易
公司倒是急需女业务经理,但条件是结过婚,阅历丰富,遇事能自己把握。而不是
格央这样的女子,碰到个怀孕什么的如何了结?格央一听不对味,扭头就走。

    经一个同学的领荐,她忑忐着去见王启清。

    好多的情况下,一个人的遇见就是命运。后来,格央多次玩味过“命运”这个
极为普通但被多数人抓住不放的字眼儿,每次都有种类似于惊悚和神秘的感觉。命
运在发生期间并没有明显的预兆,事后回眸,才觉得冥冥中一切似乎早已安排好了。

    彼时,看上去很“派”正和几个人谈论什么的王启清二话没说,甚至都没细看
格央,就把她安排在他所管辖的人事部门。这让格央在认识王启清的伊始就对他怀
有好感。

    殊不知,王启清在生意场上和情场上都是高手。欲擒故纵、不动声色的那一套
他全玩熟了。

    一个月后,在王启清顶壁镜子一样酷亮、地板洁净、白纱窗神秘、电脑传真内
外线电话一应俱全的办公室里,格央带着一套上好的真皮用品去言谢。

    王启清目光淡定(是那种不管过去将来,只要捕捉此刻的淡定)地瞧了一会儿
格央,然后,像说悄悄话那样,悄悄说,那天初次见到你,我就看出你不是一般的
女子,我们能不能好上一段?

    这家伙怎么可以用如此从容得体的语气表达如此之类的意思呀?格央的心怦怦
地跳着,莫名地感到不好意思。

    而王启清暖暖的笑意正从他说不上是任何表情的脸上溢出来,温和温暖但不失
权威。

    格央周身立刻涌上一种觉得自己很女人的温情和羞涩,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格央打量着王启清身材挺拔、面色健康、头发黑亮,穿着号称“软黄金”的羊
绒衫,线条齐整的板裤;棕色的“富贵鸟”皮鞋,雪白雪白的袜子,英气逼人而风
华正茂。

    说实话,格央当时觉得王启清不亢不卑又单刀直入,很可能是个道貌岸然的家
伙。但这家伙有钱、有势。格央因为自己没钱没势,所以觉得钱势是一种吸引……

    她被吸引着,肯定有点暧昧地笑了笑。笑容很浅。

    王启清已然意会,借扔掉烟头的机会,两只手缓缓地托上了格央的肩……

    格央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男人气息,身体微微地颤栗,一瞬间,所有的矜持与压
抑突然崩溃。

    格央不是不自重。实在因为王启清给予她的是种踏实的温暖和踏实的关爱。

    格央需要爱,实实在在不折不扣的爱。心情很急,便饥不择食地从精神的高度
一下跌入物质的实地。

    格央的电脑是王启清买的;格央的梳妆台、衣柜甚至绣花的拖鞋花的全是王启
清的钱。

    格央能够在这幢设施现代的灰楼里拥有一套单元住房全靠了王启清的慷慨。王
启清对格央关照有加,体贴入微。

    格央也就表现顺从。

    王启清只在能脱开身的某些个周末才去和格央相会。

    平素的日子,每当格央披散着一头长过臀部柔柔软软的头发,寂寞地、让人怜
惜地在地毯暖融融、卫生间酷亮、床头柜上有她一张孤单的黑白照的居室里,难以
聚神地看那些男男女女交谈或是相依相偎的影碟时,由不得忆起画家泓曾经在石板
巷的那间租屋及有关的种种……

    租屋的地是水泥抹的,拖板踩在上面“扑嗒嗒”的响,寡白的墙上挂满赤黄、
棕红、棕红与红、棕红与红与蓝紫相间的画,浓烈绝艳,却非人间颜色。

    某次,格央赤条着,侧卧在床上,一颗颗地捡着草莓吃……泓爬在床头单穿一
件大红的背心画她的速写,把她的乳房、肚脐画得那么夸张,柔细的头发飞起来飘
起来有如群魔乱舞,只有嘴唇却是古典的美……

    格央佯装不依,正闹着。

    房东,一位嗓音像男人一样嘶哑的大妈很用力地敲门,说收电费。

    格央一听情况不妙,“哧溜”一声躲进衣柜里。过后泓和她笑得肚子都疼。

    和泓有关的记忆多是那样的温柔又是那样的痛楚。即使两人做爱的图景回忆起
来都没有一丝色情没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亦梦亦幻的往日情愫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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