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五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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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五辑)-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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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躺在沙发上,房里飘着很香很浓的油烟味,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咪咪。而是
欣儿。

    她把头发剪短了,腰里围着厨巾,手里拿着锅铲,蹲在我面前像看外星人一样
看着我。

    不认识我啦!怎么扮成这个傻样子,你再看,你再看我就要生气了。

    我一连串说了一大堆,她仍旧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确定我到底醒过来没有。

    她终于开口了,你睡觉的样子好可爱,嘴里还不停地唤猫咪。

    什么?我顿时想起了刚才的梦境。天哪,她该没看出我的什么破绽来吧!这可
是我唯一的个人隐私。

    我失态的样子让她惊讶了半天。我们两人都嗅到烧焦味时才回过神来。

    开饭了,她边撤退边喊。

    没想到我离开了一周,欣儿就找到了工作,到当地寻呼台当了一名寻呼小姐。
弟弟在万般气愤和无奈之下,抱着出去开开眼界、碰碰运气的心理南下了。

    以前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有人说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我看都不
对了,是三天河东三天河西。

    七

    欣儿每天下了班就匆匆奔回来,有时还顺路到超市里给我带上几袋零食。

    她急急地回来不为别的,给我做饭,怕我挨饿,还给我洗衣服,录入稿子。

    她成了我的钟点工,但是免费的。

    我不用再去批发市场搬整箱整箱的方便面了,也不必没有了干净的衣服穿就干
脆什么也不穿,在三十几平方米的房子里裸走。

    我发现自己的生活有规律了许多,缘于体重增加了三公斤。

    白天欣儿去上班了,我一个人傻呆在房子里,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喜欢发呆,什
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发呆其实就是无所适从,因为空虚。

    我说过,也许女人能改变我。我现在变了,正是因为女人。

    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女人,这是我现在才感觉到的。

    我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她在哪里?我不知道。

    是欣儿。不可能,她是弟弟的。那是咪咪,也不可能,这太不现实了。

    欣儿第一次领了薪水,她一进门就大呼请客。我说行,好久没有出去吃火锅了。

    她愣了一下说不是在外面,是买回家自己做,就做你最喜欢吃的麻辣狗肉火锅
吧!

    当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欣儿的狗肉火锅也煮好了。当我坐定后,欣儿又变戏
法似的拿出一瓶红葡萄酒,接着烛亮、灯灭。

    我们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欣儿红通着脸不停地给
我夹肉倒酒。

    不知是气氛的感染,还是我的酒力不够,还没吃完,我就开始两眼发花,头重
脚轻,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地醒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口渴,我睡着不想动,就一个
劲地喊水、水、水。

    真没想到果真有一杯水伸到了我面前,我抓过来就一饮而尽,喝完了又把杯子
递过去。

    杯子没人接,我费力地睁开眼,先看到了微弱的烛光,再才发现欣儿傻傻地看
着我,就像上次我从内蒙古回来时那样看。

    我不解,就用眼睛找放杯子的地方,怎么?我回到了久别的床上,这床可是我
让给弟弟和欣儿的,我一直睡的是沙发。

    我蹭了起来,欣儿也坐到了床沿上,我们就这样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我越来
越感觉到怎么就像那天梦到咪咪。

    在蜡烛流完最后一滴泪,烛心倒进泪里熄灭时,我和欣儿的头不约而同地碰到
了一起。

    欣儿炽热的唇令我难以喘息,我不知道自己在瞬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去迎
接欣儿。

    在一阵暴风骤雨之后,欣儿手把手地教我完成了平生最伟大的一项工作。

    我终于是男人了。

    欣儿也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用手替我捋着蓬乱的长发,说女人也一样,这也
是一种需要,就像口渴了想喝水一样。

    我以前怎么就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合适的比喻呢?

    八

    欣儿走进了我的生活,使我对咪咪的依赖慢慢减弱,直到完全不再去找她。

    三个月后,弟弟突然从南方回来了。他的出现在我们的意料之外,又在我们的
意料之中。

    弟弟回来后,我就注意避开欣儿,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和欣儿之间的事。

    可欣儿说她会向弟弟摊牌的,她要和弟弟分手,光明正大地和我生活在一起。

    我十分不希望这样,可我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当弟弟亲耳听见欣儿提出分手时,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相恋了三年的女友就这
样轻而易举地失去了。

    弟弟转过身来望着我,我无所适从地回避着,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可这房子
除了窗户、门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洞了。

    弟弟在确信欣儿的话后,出乎我们预料地说,我能理解。

    也许弟弟出去的这段时间真的见识了不少,我原以为他会翻脸不认我这个哥哥。

    欣儿的失去对弟弟的打击很大,他虽不表露出来,但内心异常的悲痛,毕竟他
是我的弟弟,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我也没有办法,正如欣儿所说的这是一种需要,就如口渴了要喝水一样。不可
不求,也不可强求。

    我在酒吧里找到了弟弟,他正一个人喝着闷酒。我还没坐稳,他就给我倒了满
满的一杯稻花香。

    我们就这样互相指责、互相安慰、又互相谦让地干掉了一斤酒。

    没想到弟弟最后说,你是哥哥,从小到大你谦让我的太多,我虽十分爱欣儿,
但只要她选择了你,我毫无怨言。

    我一边庆幸付出终有回报,一边又和弟弟连干了四瓶啤酒,最后我们两个都瘫
在了酒吧。

    欣儿到来时,我和弟弟正打着呼噜,声音高高低低的,就像乡下水田里的蛙鸣。

    她叫了酒吧里的一个伙计,才把我和弟弟弄回了家。

    真难为她了。

    第二天下午,我和弟弟才醒过来,我们一起到清江河里去游泳。从水里爬起来
时,我发现弟弟精神好多了。

    在弟弟极端痛苦和失落的这段日子里,欣儿也闷闷不乐,我知道她仍然关心着
弟弟,毕竟相恋了三年。

    欣儿说喜欢上我是缘于一种感觉,我不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鼓起勇气和弟
弟提出分手。

    女人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

    当弟弟彻底从失恋的痛苦中爬出来时,欣儿也似乎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解
脱。她开始笑了,但我知道很勉强。

    九

    弟弟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加拿大一所大学的信函,信上说是他们在互联网上看
到了弟弟的毕业论文,他们现在也正在进行这方面课题的研究,认为弟弟很有潜力,
希望他能前往加拿大读研。

    有失必有得,对于目前处于徘徊状态中的弟弟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
会。

    亲戚朋友都很支持弟弟,他也决定前往加拿大读研,一来可以用新的环境彻底
摆脱失恋的痛苦,二来可以攻研自己喜欢的专业,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签证很快就办下来了。在弟弟出行前,我和欣儿在清江火锅城为他饯行。

    这次我们破例没有喝酒,但我们三个都吃得很开心,就像两年前弟弟第一次带
欣儿来时的情景。

    本来弟弟说好了不要我们送机的,我们都怕遭遇那种分别的滋味。可想到这一
别就是三四年,甚至七八年,再想见一面也不容易,我和欣儿还是坚持去送机。

    我们兄弟的感情大家是知道的,深得不能再深了。在机场检票入口处,我和弟
弟又来了一个久久的拥抱,接着握手、祝福。

    大厅的喇叭响了三遍催促登机的声音后,弟弟猛一侧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欣儿。

    一秒,两秒,三秒,弟弟终于开口了。

    欣儿,让我最后吻你一次,好吗?

    欣儿不应,但眼睫毛上布满了雾水。

    在欣儿第一声抽泣声响过后的一瞬间,弟弟俯下去吻了欣儿。

    当我回过神来时,看到的已是映在自动玻璃门上的背影。

    弟弟走了,我和欣儿的生活平静了,但同时我也感觉到我们的周围失去了什么,
整个房子变得空荡荡的。

    不知何故,欣儿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不像以前那样幽默又风趣了。她除了上班,
再帮我做饭、洗衣、录入稿件以外,还学会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织毛衣。

    欣儿在织完最后一针时突然抬起头,像是对我说,我对不起你弟弟。说完她就
转身把织的第一件毛衣寄给了弟弟。

    我拿出了这几年辛辛苦苦积攒的所有稿费,还打电话催要了两本书的网络版转
让费,在我租房的附近购了套两室一厅的住房。有落地窗的那种,窗正对着江面。

    新房装修竣工那天,我抱着一大束开得正艳的红玫瑰,在欣儿下班回家时,把
她堵在门口向她求婚。

    欣儿愣了一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不娶我了呢!

    我们商议后把婚礼定在3 月21日,因为这天是复活日,代表新生活的诞生或开
始,都说是很吉利的。

    距婚礼还有两个礼拜的时间,我和欣儿忙着购买家具、布置新房,通知亲朋好
友,忙得不亦乐乎。

    忙完这些之后,当我打电话告诉弟弟这一喜讯时,他没有半点惊喜,只有慰问
和祝福。

    十

    3 月21日,我和欣儿在清江皇家酒店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
了,更让我兴奋的是,一群喜欢我作品的读者闻讯后也从四面八方赶来了,使我们
不得不临时增加席位。

    出席婚礼的虽然没有什么高官富豪,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百姓,我有什么权利去奢求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呢。

    为了不误事,婚礼上我本来是用白开水代替酒的,可在敬酒快结束时,被几个
老同学识穿了,在难以逃避的情况下我被罚喝了一杯56度的烈性白酒。

    好在我还能喝一点,要不就要趴下了,但还是有一点觉得头晕。

    婚礼结束,亲朋好友都已散去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了,我和欣儿也该回家入
洞房了。

    回到家里,欣儿让我先洗澡,她说给我煮点姜汤醒醒酒。当我冲完凉裹着浴巾
出来时,欣儿已把姜汤给我端到了茶几上。

    “快趁热喝吧!我去淋澡!”欣儿带着满身的倦意钻进了卫生间。

    我一边欣赏着刚才婚礼上录制的带子,一边喝着姜汤,时不时还开怀大笑,完
全还沉浸在婚礼的喜悦气氛之中。

    翻来覆去地看完了三遍带子,姜汤也喝完了,这时我才想起欣儿怎么还没出来。

    我起身准备到卫生间看看,敲了几下门,可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我只好转身拿
钥匙开了门。

    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的那个场面完全可以令我窒息五次,心跳也突然加速了
两倍。

    欣儿光着身子躺在盛满红色液体的浴缸里,就是那个她自己挑选的说躺着会很
舒服的白色浴缸。头斜在缸沿上。

    天哪,欣儿割腕自杀了。

    她……怎么会……不可能,这太不可能了。

    我扑上去大喊,欣儿,欣儿,你快醒醒呀,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急得不知所措,在颤抖中拨完了120 ,接着又拨了110。

    我不相信欣儿会自杀,一定是他杀。

    救护车赶来时,负责检查的医生轻轻地摇了摇头。欣儿真的走了。

    随后赶来的警察和法医察看了现场,当时就果断地认为是自杀,并在浴缸里发
现了我刮胡子用的刀片,并还告诉了一个我难以置信的消息:欣儿有孕在身,已经
三个月了。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我在整理欣儿的遗物时,发现一封日期为3 月21日的信件。

    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江: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矛盾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很不情愿地离开了。

    一个月前,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时我又惊又喜,喜的是我和你终于有了爱的
结晶,担忧的是你还没有向我求婚。在我犹豫着是否要偷偷把孩子打掉时,你终于
向我求婚了,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了。

    在你向我求婚的第二天晚上,我想打电话给你弟弟,告诉他我们马上就要结婚
的消息。

    电话拨通了,我还没说话,他就猜出了是我,他在电话里说他仍然还爱我,想
回来看我。当我告诉他我们在复活节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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