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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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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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是那位好心肠的布沙尼神甫吧?” 
  “一点不错。”少校快活地说道。 
  “您带了封信来吧?” 
  “是的,这就是。” 
  “那么,请给我吧。”基督山接过那封信,拆开来看。少校一对大眼睛凝视着伯爵,然后把房间里的情形察看了一眼。 
  他的凝视几乎很快又回到房间主人的身上。“是的,是的,对了。‘卡瓦尔康蒂少校,一位可敬的卢卡贵族,佛罗伦萨卡瓦尔康蒂族后裔,’”基督山大声往下念着,“‘每年收入五十万。’”基督山从信纸上把眼睛抬起来,鞠了一躬。“五十万,”他说,“可观!” 
  “五十万,是吗?”少校说。 
  “是的,信上是这么说的,这一定没有假,因为神甫对于欧洲所有的大富翁的财产都了如指掌。” 
  “那么,就算五十万吧。但说老实话,我倒没想到有那么多。” 
  “因为您的管家在跟您捣鬼。那方面您必须得改进一下。” 
  “您让我开了窍,”那位意大利人郑重地说,“我该请那位先生开路。” 
  基督山继续读着那封信:“‘他生平只有一件不如意的事。’” 
  “是的,的确,只有一件!”少校说,并叹息了一声。 
  “‘就是失掉了一个爱子。’” 
  “失掉了一个爱子!” 
  “‘是在他幼年时代让他家里的仇人或吉卜赛人拐走的。’” 
  “那时他才五岁!”少校两眼望着天,深深地叹了口气说。 
  “不幸的父亲!”基督山伯爵说,然后继续念道,“‘我给他以再生的希望,向他保证,说你有办法可以给他找回那个他毫无结果地寻找了十五年的儿子。’”少校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焦急的神色望伯爵。“这种事我有办法。”基督山说。 
  少校恢复了他的自持。“呵,呵!”他说,“那么这封信从头到尾都是真的了?” 
  “您不相信吗,巴陀罗米奥先生?” 
  “我,当然,当然相信。象布沙尼神甫这样一个担任教职的好人不可能骗人,也不可能跟人开玩笑,可大人还没有念完呢。” 
  “啊,对!”基督山说,“还有一句附言。” 
  “是的,是的,”少校跟着说,“还——有——一——句——附——言。” 
  “‘为了不麻烦卡瓦尔康蒂少校从他的银行提款,我送了他一张两千法郎的支票给他用作旅费,另外再请他向你提取你欠我的那笔四万八千法郎。’” 
  少校一脸焦急的神色一直持续到那句附言读完。 
  “好极了。”伯爵说。 
  “他说‘好极了,’”少校心中自语,“那么——阁下——”他答道。 
  “那么什么?”基督山问。 
  “那么那句附言——” 
  “哦!那么附言怎么样?” 
  “那么那句附言您也象那封信的正文一样可以接受吗?” 
  “当然喽,布沙尼神甫和我有点关系。我记不得到底是不是还欠着他四万八。可我敢说,我们不会因其中的差额起纠纷的。那么,您对于这句附言觉得很重要吗,我亲爱的卡瓦尔康蒂先生?” 
  “我必须得向您解释一下,”少校说,“因为十分信任布沙尼神甫的签字,我自己并没有另带着钱来,所以如果这笔钱保证不了的话,我在巴黎的情形就要很不好过了。” 
  “象您这么有身份的一位人物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受窘呢?”基督山说。 
  “哦,说真话,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少校说。 
  “但人家总认识您的吧?” 
  “是的,人家认识我,那么” 
  “请说吧,我亲爱的卡瓦尔康蒂先生。” 
  “那么您可以把这四万八千里弗付给我的了?” 
  “当然啦,随便您什么时候要都可以。”少校的眼睛惊喜地睁得圆圆的。“但请坐,”基督山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竟让您站在那儿一刻钟。” 
  “没关系。”少校拖过一把圈椅,自己坐下了。 
  “现在,”伯爵说,“您想吃点儿什么东西吗?来一杯红葡萄酒,白葡萄酒,还是阿利坎特葡萄酒?” 
  “阿利坎特葡萄酒吧,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喜欢喝这种酒。” 
  “我有几瓶上好的。您用饼干下酒好不好?” 
  “好的。我吃点饼干,多谢您这样周到。” 
  基督山拉了拉铃,巴浦斯汀出现了。伯爵向他迎上去。 
  “怎么样?”他低声说道。 
  “那个青年来了。”贴身跟班也低声说道。 
  “你把他领到哪一个房间去了?” 
  “照大人的吩咐,在那间蓝客厅里。” 
  “对了,现在去拿一瓶阿利坎特葡萄酒和几块饼干来。” 
  巴浦斯汀走了出去。 
  “真的,”少校说,“这样打扰您,实在于心不安。”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伯爵说。 
  巴浦斯汀拿了酒和饼干进来。伯爵把一只杯子斟满,但在另一只杯子里,他只把这种红宝石色的液体滴了几滴。酒瓶上满是蛛丝,还有其他种种比一个人脸上的皱纹更确切地证明这确是陈年好酒。少校也十分聪明地拿了那只斟满的酒杯和一块饼干。伯爵叫巴浦斯汀把那只盘子放在他的客人旁边,客人就带着一种很满意的表情啜了一口阿利坎特酒,然后又津津有味地把他的饼干在葡萄酒里蘸了蘸。 
  “哦,先生,您长住在卢卡是不是?您又有钱又高贵,又受人尊敬——凡是使一个人快乐的条件,您都具有了?” 
  “都具有了,”少校说,急忙吞下他的饼干,“真是都具有了。” 
  “您就缺少一样东西,否则就十全十美了,是不是?” 
  “就缺少一样东西。”那意大利人说。 
  “而那样东西就是您那个失踪的孩子!” 
  “唉,”少校拿起第二块饼干说,“那的确是我的一件憾事。”这位可敬的少校两眼望天,叹息了一声。 
  “尽管告诉我,那么,”伯爵说,“您这样痛惜的令郎,究竟是谁呢?因为我老是以为您还是一个单身汉。” 
  “一般都是那么说,先生,”少校说,“而我” 
  “是的,”伯爵答道,“而且您还故意证实那种谣传。我想,您当然是打算掩饰青年时代的一次不检点,免得社会上传得纷纷扬扬?” 
  少校的神色又复原了,重新装出他那种一贯的从容不迫,同时垂下他的眼睛,大概是想借此恢复他面部的表情或帮助他想象;他时不时朝伯爵偷看上一眼,但伯爵的嘴角上依然挂着那种温和的好奇的微笑。 
  “是的,”少校说,“我的确希望这种过失能瞒过所有人。” 
  “起因当然不能怪您,”基督山答道,“因为象您这样的人是不会犯这种过失的。” 
  “噢,不,当然不能怪我。”少校说着,微笑着摇摇头。 
  “得怪那位做母亲的?”伯爵说道。 
  “是的,得怪那位做母亲的——他那个可怜的母亲!”少校说道,并拿起第三块饼干。 
  “再喝一点酒,我亲爱的卡瓦尔康蒂,”伯爵一面说,一面给他倒第二杯阿利坎特葡萄酒,“您太激动啦。” 
  “他那可怜的母亲!”少校吞吞吐吐地说着,尽量想让他的意志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泪腺,以使便出一滴假眼泪来润湿他的眼角。 
  “我想,她出身于意大利第一流家庭吧,是不是?” 
  “她的家庭是费沙尔的贵族,伯爵阁下。” 
  “她的名字是叫——” 
  “您想知道她的名字吗?” 
  “噢,”基督山说,“您告诉我也多余,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伯爵阁下是无所不知的。”那意大利人说,并鞠了一躬。 
  “奥丽伐·高塞奈黎,对不对?” 
  “奥丽伐·高塞奈黎!” 
  “一位侯爵的小姐?” 
  “一位侯爵的小姐!” 
  “而您不顾她家庭的反对,总算娶到了她?” 
  “是的,我娶到了她。” 
  “您肯定把那各种文件都带来了吧?”基督山说。 
  “什么文件?” 
  “您和奥丽伐·高塞奈黎结婚的证书,你们的孩子的出生登记证。” 
  “我孩子的出生登记证?” 
  “安德烈·卡瓦尔康蒂的出生登记证——令郎的名字不是叫安德烈吗?” 
  “我想是的。”少校说。 
  “什么!您‘想’是的?” 
  “我不敢十分确定,因为他已经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了。” 
  “那倒也是,”基督山说。“那么您把文件都带来了吗?” 
  “伯爵阁下,说来十分抱歉,因为不知道非要用那些文件,所以我一时疏忽,忘了把它们带来了。” 
  “那就很不好办了。”基督山答道。 
  “那么,它们非要不可吗?” 
  “它们是必不可少的呀。” 
  少校用手抹了一抹他的额头。“哎呀,糟了,必不可少!” 
  “当然是这样,说不定这儿会有人怀疑到你们结婚的正当性或者你们孩子的合法性!” 
  “没错,”少校说,“可能会有人怀疑的。” 
  “倘若如此,您那个孩子的处境可就非常不乐观了。” 
  “那时他极其不利。” 
  “或许那会让他错过一门很好的亲事。” 
  “太糟了!” 
  “您必须知道,在法国,他们对这些是很看重的。象在意大利那样跑到教士那儿去说‘我们彼此相爱,请您给我们证婚’那是不行的。在法国,结婚是一件公事,正式结婚必须有无懈可击的证明文件。” 
  “那真不幸,我可没有这些必需的文件。” 
  “幸好,我有。”基督山说。 
  “您?” 
  “是的。” 
  “您有那些文件?” 
  “我有那些文件。” 
  “啊,真的!”少校说,他眼见着他此次旅行的目的要因缺乏那些文件而落空,也深怕他的健忘或许会使那四万八千里弗产生麻烦,“啊,真的,那就太走运了,是的,实在走运,因为我从来就没想到要把它们带来。” 
  “我一点都不奇怪。一个人不能面面俱到呀!幸亏布沙尼长神甫您想到了。” 
  “他真是个好人!” 
  “他非常谨慎,想得极其周到。” 
  “他真是一个值得钦佩的人,”少校说,“他把它们送到您这儿了吗?” 
  “这就是。” 
  “少校紧握双手,表示钦佩。 
  “您是在凯铁尼山圣·保罗教堂里和奥丽伐·高塞奈黎结婚的,这是教士的证书。” 
  “是的,没错,是这个。”那位意大利人惊诧地望着说。 
  “这是安德烈·卡瓦尔康蒂的受洗登记证,是塞拉维柴的教士出具的。” 
  “完全不错。” 
  “那么,拿走这些证件吧,不关我的事了。您可以把它们交给令郎,令郎自然要小心保存起来。” 
  “我想他一定会的!如果他遗失了” 
  “嗯,如果他遗失了怎么办呢?”基督山说。 
  “那么,”少校答道,“就必需得去抄一份副本,又得拖一些时间才能弄到手。” 
  “这事就难办了。”基督山说道。 
  “几乎是不可能办的。”少校回答。 
  “我很高兴看到您懂得这些文件的价值。” 
  “我认为它们是无价之宝。” 
  “哦,”基督山说,“至于那青年人的母亲——” 
  “至于那青年人的母亲——”那位意大利人焦急地照着重复了一遍。 
  “至于高塞奈黎侯爵小姐——” 
  “真的,”少校说,好象觉得眼前突然又冒出问题来了,“难道还得她来作证吗?” 
  “不,先生,”基督山答道,“而且,她不是已经——对自然偿清了最后的一笔债了吗?” 
  “唉!是的。”那意大利人回答。 
  “我知道,”基督山说,“她已经去世十年了。” 
  “而我现在才追悼她的不幸早逝!”少校悲叹着说,然后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格子花纹的手帕,先抹抹右眼,然后又抹抹左眼。 
  “您还想怎么样呢?”基督山说,“大家都难逃一死。现在您要明白,我亲爱的卡瓦尔康蒂先生,您在法国不必告诉别人说您曾和令郎分离过十五年。吉卜赛人拐小孩这种故事在世界的这个区域并不经常发生,不会有人相信。您曾送他到某个省的某所大学去读书,现在您希望他在巴黎社交界来完成他的教育。为了这个理由,您才不得下暂时离开维亚雷焦,自从您的太太去世以后,您就一直住在那儿。这些就够了。” 
  “您是这样看吗?” 
  “当然啦。” 
  “好极了,那么。” 
  “如果他们听到了那次分离的事——” 
  “啊,对了,我怎么说呢?” 
  “有一个奸诈的家庭教师,让府上的仇人买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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