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口询问，“上次你说的有事儿，我给忘了，现在你有空不？”
我们去了幸福路以外的一条小道，马路的那一头是一望无尽的广袤的田野，我们坐在小木桥上，看着脚下湍湍流过的河水，闻见了夏天的味道。
“哎……现在想想小时候那会儿，真傻啊……”我笑嘻嘻地先开口，预备打破沉默的僵局。
后来大块头说什么我也听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混混沌沌地倚靠在他宽阔有力的臂膀上。我好像又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还有大块头，他像小时候一样，用树枝插着毛毛虫跑来吓我……
小时候的时光可真是美好啊……
迷迷糊糊之间，我感受到面前一阵暖意，是男孩儿身上青草一般清新的香气，温热的感觉愈来愈近，我着急着抓住，害怕他一溜烟就跑了……
“哥，你怎么了？”
眼前的人被我这句话吓到了，略微地尴尬，身子僵硬了半秒：“没事，咱回去吧。”我站起身，又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夏阿姨该叫你回家吃饭。”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看我，匆匆忙忙地起身，连手也不记得伸过来扶我一把。
回去的路因为之前的那一场尴尬，越发显得沉默。大块头估计是不好意思了，一句话也不说，这样一来我更是局促了，低着头想事儿，不搭理他。
一直等到回到家了，他才在门口喊住了我，“小嘟囔……”
我都忘了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会生气他这么喊，只是这回觉得他给我取的……昵称，真亲切。
“我们还是朋友吧？”
我看他那模样，垂头丧气地，和以前一模一样，不禁想着要捉弄一下。
“当然不是啦。”
“……你是生气了吗？”
“……”
“对不起。”说完他准备转身回家了，背影略略一看，有些孤独。
我想笑，瘪得嘴角都抽了，“大块头，你不是我朋友。你是我哥哥，你忘啦？”
☆、第十四章 【姜文】
高二开学时，学校为了分文理班，特意开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家长会。
阿爸拿着老师发下来的参考资料，那是去年高考文理科专业对比，他看了半晌，又问我：“你怎么看？”
我想，无论我自己想读什么，到最后还是得听阿爸的，所以这时也只是应承了班主任的那句话，“我念理科。”
我不喜欢数理化，虽然我学得好，老师对我的期望很大，可他们不知道，这种无形的压力让我觉得学习就像是一场漫无目的的行程，我着急摆脱，却又无法逃脱它的掌控。
最后我以级段前五十名的优秀成绩，分进了理科重点班。
和我同桌的一个男生叫裴君，是外省人，学习刻苦努力，鲜少见到他和其他男生一样上完课去打球。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俩竟然变成了志同道合的兄弟。
裴君的物理极其优秀，而我的化学又是全班第一名，这样的组合让班级里其他同学分外不满，私下里开起玩笑，都说老师是偏袒我俩。
坐我前面的那个女生叫唐烟，性格活泼人也可爱，她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她的同桌也又恰好是副班长。
我们这四个人坐在一起，别人给我们起了一个特为响亮的外号，叫“行侠四贱”。
我们都知道他们这是嫉妒，这是重点班的学生特有的习性。
可是没办法，谁让我们团结呢。
好几回老师上课点名回答问题时，只要谁被抽中了，我们其他三个人都会鼎力相助。
譬如我语文不好，老师抽人回答文言文的时候，唐烟就在下面翻开书本，指着答案对我挤眉弄眼，好几回我忍不住笑了，惹得老班满头雾水。当然，如果他们出什么状况了，我和裴君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唐烟虽然爱玩，但是对于学习却格外较真，好几回我们几个争论起题目，她那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一点也不淑女。
期中考试过后，老师特地把我喊到了办公室，对着那一张全班成绩排名表，我顿时傻眼了！
什么时候我的英语成绩居然成了全班倒数！
老师也看得出来我现在的窘迫，安慰我：“你的英语是应该多花点心思了，你看……”她拿过我的英语试卷，阅读理解那一片的红色叉叉让我觉得丢尽了脸面。
“有些知识点是上课讲过的，你没做笔记吧？还有，阅读考验的是你的词汇量，你单词可得多下点苦功夫，知道没？”
我连连点头。
最后我几乎是丧着气拖着步子回来的，裴君又在解他的竞赛题，看到我进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问我：“师太找你干什么去了？”
我只是摇头，这打击对我来说太大了，让我忽然有些灰了心，我是害怕被英语拉了后腿。
这不是我拿手的科目，小时候我就不喜欢这些死记硬背的玩意儿，政史地顶多就是蒙混过挂，和及格线擦肩而过。
现在选了理科，以为是逃过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还是英语！
下午上课我有些没精神，恹恹地趴在桌上，想象着大学的生活。
讲台上的阿飞讲得唾沫横飞，我已经没心思听课了。
正想着接下来的打算，却听见一声高喊。
“姜文！”
我立马抬起头一看，原来是阿飞在叫我。
这位阿飞就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四十多岁，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为人却是出了名的刻薄，对谁都是一个模样。
我和裴君的英语都不算好，有时讨论起英语，难免会责怪阿飞，说说他的短处。
“——你说一个大男人，英语居然过了专六，这种人活着的意义就是打击我们吧？”
“得，你别说了……”我打断他，“对我们还算是手下留情的，你看看班长，英语成绩是级段里数一数二的牛啊，在他手下，还不是被骂得跟个孙子似的！”
我愣了半秒，站起身。
“姜文，刚才那道题目你来回答一下。”他知道我开了小差，现在是拿我开涮呢。
我已经看见了前座的唐烟把答案写在草稿本上了，正准备读，他忽然来了句：“是不会还是怎么？要不你把问题重复一遍吧？”
这一说，不仅是我，连唐烟都傻眼了。
问题？问题怎么给小抄啊？
最后我就这样干巴巴地站着被他数落了十分钟，话还是那样，无非就是“不好好学英语，以后出国连菜单都看不懂，有什么用”“把你花在化学物理上的时间分一点给英语，成绩就不至于这么惨淡了”等等。
下了课，唐烟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我，“你上课想什么呐？还走神，你是觉得自己学习成绩太好了是不？”
其实我也知道刚才阿飞在校对期中试卷，那道题目我正好错得离谱，他会为难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哎……还不是因为他的英语，老班拉我训话了。”
裴君听我这么说，也放下笔，问：“老班说什么了？”
“也就是说让我多放点心思进去，我又不是不想学，可整天死记硬背的，多无聊啊……”
唐烟见我这么说，掩着嘴笑：“哈……你少来，什么死记硬背，你上回英语单词听写几分来着？”
那是我的重创，原本背了一星期的单词，阿飞进门时忽然来了句：“今天的单词我们换别的方法听。”
只见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叠白花花的试卷，分发下来，“以后的听写我不主张光听，你们现在开始要学会背词性，中英文你们都可以开始着手记了。”
他这不是听写，是默写！
我对着满页的中文发呆，直到试卷上交了还没写出个把字来。
“别笑话我啊，我知道你们女生英语厉害，拿数理化说事，你不知道被甩到哪去了。”
唐烟见我这么回，有些气恼地转过头不搭理我。
裴君拿眼角示意我，让我道歉，我才不！
果然，没一会儿她又回过头，一脸奸笑，“姜文？要不……我教你英语，怎么样？”
我一见她这口气，立马警觉起来，“有什么条件？”
“条件嘛……再说，你如果真想学好英语，吃点苦算什么？你忘了你说要考好的大学，去北京上海什么的？”
哦，那是有一回我们开玩笑的时候顺口说的。他们问我，想过去哪里读大学没？我想了想，北大压力太大，实在不行我就去上海，人民大学或者上海交大，哪个会比不上北大？
她虽然这么说，我也猜不出她究竟什么阴谋，“好吧。不过先说好，我可不干缺德事啊！”
“放心吧，我不会卖了你的。”
唐烟说的“教我英语”其实不过是个虚名。每天早上早早地起床，找个没人的地儿大声地背单词；下课后又给我做“单独辅导”，她的单独辅导就是帮我把上课听不懂的题目再讲解一遍，那些什么虚拟语气定语从句我听着头都快绕晕了；放学以后其他人都可以先去食堂吃饱了饭，而我却被她拉着坐下来课后辅导半小时，等半小时后，食堂里连剩饭都没了！
“唐烟，你这不是光想辅导功课吧？你这分明就是想饿死我啊！”我叫嚣着，这个时候班级里只有我们两个，反正也没人，我也顾得上那么多，抢过她手里吃到一半的饭盒。
她显然是怕了我这举动，连忙喊住我：“诶……你住手！你再不住手我这里的另外一份盒饭可就没你的份了！”
我一听有吃的，连忙乖顺起来，两眼放光：“真的？”
她没开玩笑，真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饭模样的东西，递到我面前，“喏。”
我打开一看，哇塞……芹菜炒牛肉、土豆丝、番茄炒蛋、居然还有一大块的黄鱼肉！
我唐烟是走读生，她体质不好，父母和学校交涉了许久才得到这个名额。之前只听人说她妈妈的手艺特别的不错，真没想到……
我吃得有些慌，看在外人眼里到有种狼吞虎咽的感觉：“唔……味道不错啊……你妈真行……”
她接过我放在桌上的她的盒饭，问了句，“味道真的不错？”
“唔……”
听我这么说，她倒是笑得有些羞涩。
“喂……”我嘴里含着饭，有些幽怨地看着她：“你不要做出一副小娇羞的模样行不？我吃不下了……”
“去死吧！”这样才乖嘛，哈。
话说回来，多亏她的辅导，期末考试时，我的成绩大有突破，不仅阿飞难以置信，连老班都对我赞不绝口。
“姜文，一个月不见，成绩有起色啊。嗯……继续保持，班级前十的位置不会少了你。”
开玩笑，我的目标可不止是前十！
阿爸说得对，想要将来的路走得平坦些，就得和别人比，比成绩比能力比各方面。
现在前十的位置已经坐稳了，我的下一步就是全班第一。
在这个重点班里，全班第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全级段的第一！无人能及才是！
什么北大什么人大，想要考中现在就得努力，光靠高三的复习是完全不够的。
新年过后回来，我发现唐烟变了个人似的，原来不爱穿的裙子现在居然还配上丝袜高跟鞋，裴君打趣她：“唐烟，你穿成这样是刚相亲回来？”
她也不气，甩着那一头波浪卷 ，要笑不笑地：“你是夸我变漂亮了吗？”
她是变漂亮了，妩媚了些，笑容也动人，走起路来那两条笔直的腿让许多男生想入非非。她自己不知道，正因为这改变，她成了我们寝室里那一伙猥琐男意#淫的对象。
之后的生活没有太大的改变，虽然大家还是打打闹闹地开玩笑，可是我却已经先他们一步地进入了高三的生活，每天对着试卷题记埋头苦干。
有时他们玩笑开得正起劲，我忽然会来一句打断，“唐烟，你刚才说的那个……是什么从句来着？再讲一遍”；又或者在裴君用课间十分钟小憩一会的时候，推醒他：“你说的那道题目我解出来了，方法不同，你看看答案对不对”。
他们仨时常被我的举动搞得神经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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