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龙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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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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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美丽说:“怎么,卓总也想演几场?”
  卓守则说:“那倒不是。我是觉着东沧这么大,欢迎你去的地方那么多,你干吗不多去几个地方,扩大扩大影响啊?”
  史美丽说:“好哇,卓总要是能帮着联系几个地方可是太好了!”
  “我一个外资公司的董事长哪来的那本事。不过你要是愿意我倒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个人。”
  汽车驶上高速公路,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行驶。窗外的原野村庄流星般地闪动,车内一首《大自然之音》,带来的则是淡淡的幽雅和安详。
  史美丽说:“认识什么人呢?”
  卓守则欲言又止,说:“年传亮年总要是知道了,不会骂我吧?”
  史美丽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认识人的权利我还是有的吧!”
  卓守则说:“那好,东沧的展书记你听说过吧?就是原先海牛镇的展书记。他对你可是相当欣赏,我就听他说过好几次。要是他肯帮忙,你一年带二十个团来也保险不成问题。”
  史美丽记起海牛镇的展书记来了。她第一次来海牛岛演出时,那个展书记跑前跑后忙得挺欢,记得跟自己还合过影。
  “是吗,展书记成了东沧的书记了?这可太好了!”史美丽觉出心中有什么东西隐隐在动。
  卓守则说:“这不就是了吗,你们也是老相识,说不定展书记想见你还见不着呢。”
  “那……就麻烦你帮着联系联系行吧?”
  “怎么,这就要见?那海牛岛那边……”
  “海牛岛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展书记那儿得看他的时间,还是抓紧点好你说是吧卓总?”史美丽送过一个妩媚的笑脸。
  那使卓守则一阵心跳加速。他并不知道年传亮与史美丽的关系出现了反复,但凭直觉认定史美丽这种大都市的女演员,之所以不惜屈身到年传亮面前,认的完全是钱,是能够为她搭桥铺路的能力。而在这方面,一个渔村书记比起市委书记就差得远了。他没有想到的倒是史美丽见钩就上,比预想的还要急迫。
  “也好,干脆先到市委接个头儿,看展书记有没有时间。”卓守则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生怕内心的得意泄露出来。
  进了市委办公室,从一位副主任那儿得到的消息是展重阳正在宾馆开会。卓守则当即让副主任把史美丽专程从北京来求见的情况做了报告。展重阳果然想起史美丽来了,吩咐副主任把史美丽送到宾馆二号院先休息,同时安排一桌少一点精一点的晚餐,他会完了就过去。
  看着史美丽灿光四射、让人一看禁不住就要心驰魂迷的笑脸,卓守则站起身来说:“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得回去了。”
  史美丽有点意外,说:“呀,你这就要走啊?”办公室副主任说:“要不你也一起去得了。”卓守则说:“那可不行,我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我呢!”
  出了市委大院,想着年传亮找不到小情人时的焦急和沮丧,卓守则禁不住哼起了《空城计》里诸葛亮的那个有名的唱段:“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哪……”
  年传亮其时确乎焦急沮丧得如同一只没头的苍蝇。史美丽一连两次电话要来海牛岛,他确是表示同意了的;史美丽的飞机班次和到达时间他也是记到本子上的。可事到临头一把火烧了眉毛,就给忘到脑后去了。烧火的是晨军。晨军从海州农行信贷科长下到市区支行当了三年行长,一直想调回市里安个副职都没得机会。前段市行行长因为调用外汇支持走私栽了,原先的常务副行长当了行长,空出一个位子才算是看到了希望。父子俩一番奔走好歹有了眉目,不知谁却一封信告到省里,把晨军参与走私的事揭了出来。父子俩正急得想办法,中午听说省行调查的人来了,俩人立刻马不停蹄地找起了关系。等关系找好,刮风似地赶到海州机场,史美丽已经影儿也见不到一个了。
  给北京打电话,说是中午就坐飞机走了。给海牛岛打电话,说是根本没见史美丽的影儿。年传亮只得拼命地打史美丽的手机,可一连打了三天史美丽的手机始终关着。是史美丽心怀不满故意不接电话还是被什么人劫持失去了人身自由?年传亮越想越疑、越怕,万不得已给公安局一位朋友打电话请求帮忙。即使如此还是没有结果。直到一个礼拜后史美丽回了北京,年传亮才从市委办公室那位副主任那儿听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是卓守则亲自把史美丽领到市委去的?”
  “是啊,要不我怎么认识她的!”
  “是史美丽自己说,她是专程从北京来找展书记的?”
  “亲耳所闻。展书记还问她怎么不到海牛岛,她说是跟你已经好多年没有联系了。”
  “我操他个卓守则的八辈祖宗啦!我操她个史美丽那个臭婊子啦!”年传亮破口大骂,可没等他骂够,两腿忽然一软,竟然就坐到了地上。
  海上走私和围绕海上走私闹出的风风雨雨,传到四叔耳朵里时已成为往事。八十六岁的四叔犹如一支风中的残烛,村里和家族里的事儿实在与他已经没有了关系。
  然而四叔还是知道了走私的事儿,知道了年、卓两家为着走私车差一点儿动了刀子的事儿。他闭着两眼躺在床上过起了电影:汽车像退潮的蟹子似地从海上向岸上爬;爬上岸的蟹子全进了一张预设的大网;卓守则、卓守礼把大网一收,那么多的蟹子全进了卓家的提兜;年传亮带着一群二鬼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抢了提兜就跑;几个装模作样的警察把手铐戴到了卓守则和卓守礼手上;山呼海啸,西山上的小洋楼被掀翻了,卓家的老少爷儿们鬼哭狼嚎人仰马翻……
  “守礼!守礼……”四叔吓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到了屋顶和屋外老樱桃树的阴影,似乎明白那只是一个梦,可两只眼睛依然怔怔的、圆圆的,充斥着一股杀气……
  对于儿子四叔说不上多么得意,因为自小被送给别人,儿子一直都不肯原谅他。对卓守则他更说不上亲近,卓家落难时两人有时还能坐到一起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侄子成了一方名人之后要见一面也难了。大哥三哥回乡的时候,卓守则曾经陪着到他家里来过一趟,四叔当时是想好了要招待他们吃一顿饭的,为此请来了两个邻居帮忙。卓守则却睬也不睬说:“你还想让俺大伯和三叔回去吧?”三辆汽车,拉了大哥三哥,也拉了他和守礼、卓家的几位头面人物去了饭店。饭店是东沧最好的饭店。宴会厅是酒店最好的宴会厅。连墙上挂的字画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字画。那天花了多少钱四叔说不清,只记得上的全是山珍海味,一个没等吃完一个又上来了。扇贝柱是酒盅那么大的,一个说是少不下几十块钱。鲍鱼是小碗那么大的,一个说不下几百块钱。对虾是日本对虾,两个一斤。连玉米也是外国的,白白的粘粘的,带着一股特别的气味。酒是茅台,一溜五瓶,还有五瓶是外国的什么人土马波个巴……卓守则说:“我就是要让东沧的人看一看我卓家是什么派头!”卓守礼说:“卓家再也不是过去了!谁他妈也得把眼珠子抬得高高的!”鲍鱼、扇贝和小玉米四叔倒是吃了一点,那波个巴的人土马只喝了一小口他就吐了,吐了一地……
  二哥卓立群得意时四叔也参加过一次宴请,六七个菜两瓶酒就了不起;菜和酒还都是当地的,价钱不很高的。而如今……卓家,从那一次四叔才知道了卓家,知道了侄子!而年传亮那个坏东西却要毁了侄子,毁了卓家……
  一下午和上半夜四叔都在养精蓄锐,墙上的挂钟敲过十二点,他便挣扎着下了床,找出了要带的东西,朝向大街上走去。“年传亮……你这个大恶霸……”四叔边走边骂。正是秋后,街上飘荡着收获季节的甜香。没有人,只有一根颤抖的木拐支撑着他奋力而行;走过一会儿累得不行,只得用手扶着街旁的墙壁,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好不容易,村中那座威威赫赫的小楼看到了,街旁的墙却没有了,四叔只得爬到地上,一步一蹬、一屈一伸地向前爬去。小桥爬过了。石阶爬上了。横道里积了不少泥水也爬过了。爬!不停地爬。没命地爬。爬一阵歇一阵。一直爬到东边天上露出白亮时,四叔才好歹爬到了那座威威赫赫的小楼前。“年传……亮……你这个大恶……霸……”他掏出打火机,把汽油洒到墙下的一堆柴草上,又擦着了火柴。
  火几秒钟就烧起来了。从下面一直向上烧去。小楼被点着了,熊熊烈烈、纷纷扬扬,把天也给烧红了。“年传……亮……我叫你……”四叔仰面朝天,眼前只觉得金星闪耀、霞光满天……
  天亮时卓守则、卓守礼被喊到村中的那片空地上。空地上的两垛苞米秸被烧成一堆灰烬,四叔胡须头发被烧光,半边身子也成了一截焦炭。卓守礼不明白生命垂危的父亲何以会来到这儿、怎么会来到这儿。卓守则沿着四叔爬行的路线走过一段,看到十几米之外的那座年传亮家的小楼时,什么都明白了。
  “赶快派人去给四叔买棺材和寿衣!挑最好的买!不管花多少钱都要买!快去呀!”卓守则吩咐着。


第二十二章
  望着窗外铺雪堆银、芳气袭人,把小院都照亮了的蔷薇花,卓守则说:“要不就叫白蔷薇吧?”珍妮说:“小名哪有三个字的?”卓守则说:“就是没有才叫呢,咱的闺女能跟别人一样吗!”珍妮说:“白蔷薇可是有刺。”卓守则说:“有刺才好呢,我最怕的就是我的女儿长大了受人欺负。哦白蔷薇白蔷薇我的白蔷薇……”他把那个白白胖胖的小肉团儿,忘情地举过了头顶。
  从确认怀的是个女孩,卓守则对珍妮就宠爱有加。住进医院这二十天,海参海胆木耳银耳鳖汤鸡汤顿顿送,还不算香蕉金桔哈密瓜荔枝冬枣……“守则为着这个孩子可真是!要是星星能补养身子,他也能给你送了来!”珍妮的妈妈不无得意地说。
  卓守则早就盼着有个女儿了,从生下第三个儿子时就一直在盼。二十几年前最怕的是断子绝孙,没命地求的是一个人丁兴旺。如今人丁兴旺已成现实,儿女双全才是最大心愿。父亲一辈子没有女儿,卓守则无论如何不愿重蹈旧辙;更主要的是女儿贴心,看着年传亮、展重阳的两个既漂亮又乖巧的女儿,卓守则心里每每就急巴巴的,恨不能用面团儿捏出一个来。珍妮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身边的。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正正式式地结婚,正正式式生一个知冷知热的女儿。她说到做到,卓守则因此了却了人生的一大夙愿,卓家也因此把家族振兴提升到一个新的层面。
  “哎哟白蔷薇白蔷薇……”逗过一阵笑过一阵,珍妮说:“你答应我的事儿还没兑现呢,白蔷薇可是生下来没有爸啊!”
  卓守则知道她说的是紫荷。紫荷一开始打的就是离婚继续养着的老主意,开始她并没有反对的表示,临到要办手续时却说:“做你的大头梦去吧!女儿不女儿该不着我的事儿,想叫我跟麦香一样你就别想!”珍妮呼天号地恨不能翻了天,只是因为肚子里的女儿日益见长和急着要见爹妈才只得忍下了。如今显然已经到了再次提起的时候。
  “放心。你尽管好好养着。白蔷薇是我的女儿,我能让她受委屈吗!”卓守则还要安慰,手机里忽然传来卓守礼的声音:“大哥吗,孩子的名字起了吗?这也太难了吧!”
  卓守则说:“你怎么知道没起?白蔷薇。还行吧?”
  “白蔷薇……那不是花吗?”
  “就是花啊!要的就是花——卓家的一枝花嘛!”
  “行,还是大哥那两把刷子厉害。谢清可是又找你了!”
  “又是什么事儿?”
  “还是让你回来。说是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不通,问新号码我也没告诉他。”卓守则要生女儿,对东沧和海牛岛、海牛镇当然要封锁消息。“他说让你这几天无论如何回来一趟。”
  “我才不管他无论不无论呢!就镇上那几个破厂,我上那个当?”
  卓守礼说:“你也别这么说。俄罗斯私有化一下子冒出多少亿万富翁你不知道?这一次虽说不能跟那比,也是个机会。衣有恒买了一个三层小楼的酒店化了五万四!左撇子那个厂,光是两条生产线就花了三百万,你知道转让时要了他多少?三十五万!妈拉个蛋的,比卖破烂都便宜!”
  卓守则说:“要照这么说,不瞪起眼珠子还不行了呢!”
  卓守礼说:“你以为怎么着!现如今的事儿,只要是那些当官的、说了算的得了好处,什么事儿还不是一句话。谢清可是说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他就到海州找你了。”
  “别!你可千万别!”珍妮和白蔷薇的事儿卓守则最怕的就是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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