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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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末男女-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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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头,发现咖啡屋里的志谦和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我挣扎着站起来,刚想迈步,却发现胸口似被人揪住,低头一看,又不见什么不对,但感觉心房处,像穿了一个大洞,生生世世不能弥补。
  我招了出租车回家。
  我开了车窗,风呼呼地灌进来,似乎在嘲笑我。
  是报应吗?
  我背叛了他,所以老天安排他也背叛我?
  是惩罚吗?
  风吹在脸上,泪痕处像刀割一样痛,如同接受一个千刀万剐的酷刑。
  我默默承受。
  我该怎么办?
  脑子里一片混乱。
  千百种念头挤在一起,我的脑袋快要炸开。
  直到进了家门,我还是没有想出任何面对的办法。
  打开门,看见志谦坐在沙发上,正看碟片,房间里橘色的灯开着。
  “怎么才回来?”志谦看着我温和地问,似乎他一直在家,根本未曾与另一个女人约会过。
  我反倒愣住了,一肚子话全哽在喉头,倒不出来。
  这招是不是叫先发制人?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何应对。
  我突然想到玺彤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在情绪激动或者神志不清的时候,不要开口说话,一说准错。也不适宜做任何决定,否则铁定后悔。
  我决定听好友一句良言。
  我没吭声,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怕我会忍不住扑上去打他,或者跪在地上求他不要离开我,更甚至控制不住与他玉石俱焚。
  我木着脸,垂着眼帘走进卧室。
  我没有洗漱,甚至没有脱衣服,直接倒上床,用被子蒙了面。
  志谦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蒙着被子摇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想揭开被子,摸摸我的额头。
  可是我死死拽着被子不让他得逞。
  “是不是医院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他继续问我。
  他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做贼心虚?
  我还是不作声。
  终于志谦失去耐心,走出卧室,继续看他的碟。
  听到卧室门关上的声音,我才将那一直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吐出来。
  但是,眼泪也随即流下来。
  黑暗里,我闭着眼睛,可是那些画面却清晰得如同放大的电影画面,一幕一幕反复出现在我的面前。
  志谦的脸,那个女人的脸,都在看着我笑。
  我完全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这不是梦,不是幻觉,也不是我的想像。
  我听见自己心里冷冷哼出一声笑:“陈志谦,原来我们都一样!”
  原来我们都一样,都有一颗抵挡不住诱惑的心。
  我们的心都是血肉所造,极端简陋,在那强大的诱惑面前,它怎么可能像万里长城一般坚固?
  况且长城也有崩塌的时刻。
  我悲哀地想。
  良久良久,我躺在床上,死去了一般,全身没有任何知觉。
  可是我的大脑却分外活跃,各种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念头充斥其间。
  这些念头纷乱无头绪,像一个个连续不断的残碎的梦的片断。
  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以为自己睡着了。


曾经他的视线(4)


  可是,当志谦上床,我心里却十分清晰地辨别出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侧身,甚至每个呼吸。
  他习惯性地伸手来握住我的手。
  我想把手压在身下,不让他碰触。
  可是,志谦还是早我一步握住了它。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的右手躺在志谦的左手里,也一动不动。
  眼前,反复闪现的是志谦殷勤地为那个女人的咖啡添奶的手势。
  整个夜晚,我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如同熟睡。
  可是我知道,就算我的身体睡着了,但是我的心却一分钟都没有睡去。它清醒地发出一声声的叹息。
  这叹息,只有我同样醒着的大脑能够听见。
  胸口处,似乎有个无形的窟窿,一股一股的血从里面流出,静默地将我全身包围,将我和志谦浸淫在这血泊中……
  次日早晨,我准时准点起床。
  然后,给志谦做早餐。
  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和忍耐力,尽管内里已经波涛汹涌,我居然还能摆出一个心平气和、丝毫不知情的样子,给志谦做早餐。
  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中国妇女的“忍”字诀,到我这里依旧发挥得炉火纯青。
  武侠小说里,高手决斗,欲先声夺人的那个,总是输得一塌糊涂;而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的那个,反而能后发制人。
  我决定从武侠小说里取经。
  都说情场如战场,那么孙子兵法必定也派得上用场。
  我还可向古代的老前辈讨教必胜的绝招。
  看,我居然还能自嘲!
  没有手足无措,心痛得立即死去。
  时代不同了。大抵,再爱一个人,也不会为他投河跳井,抹脖子上吊了。
  人先自爱,才能爱他人。
  我们的爱情信条已经改变。
  忘我的爱情,不顾一切的爱情在我们这一代,已经不存在了。
  谁离开谁,不能生活?
  感情受到再重的创伤,彻夜流泪,天一亮,还是得早起,涂很厚的胭脂,满面堆笑地工作。
  没有人会因你失恋而同情你。
  这是当代女性的幸运还是悲哀?
  笑着笑着,眼泪落下来,落进给志谦冲的咖啡里。
  志谦,你能喝出这杯咖啡比平日更苦涩吗?
  以为自己够坚强,已经刀枪不入。
  可惜,还是高估了自己。
  进错了办公室、走错了病房、开错了单子、拿错了药、叫错了人、喝错了别人的杯子……
  总之一切都是错,而且都是我的错!
  我神情恍惚到极致,连一同值班的医生都看不过去了:“锦诗,魂不守舍,是否家中出事了?”
  我仓皇地点头掩饰。
  最后,只得被安排坐在办公室里休息。
  休息?那里休息得下来,大脑里各种念头一刻不停在疯狂交锋。
  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干脆请假,匆匆召唤玺彤。
  “陈志谦外面有人了!”我对着电话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开玩笑!怎么可能?”玺彤在电话那头夸张地笑,掩饰她的难以置信。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我也愿意相信这只是我捏造的谎言。
  “我马上来接你!别慌!”玺彤沉下声音说。
  我顿时鼻子一酸:“嗯……”
  见到玺彤,我慌乱的心才稍微安定一点。
  好友此刻完全如我的救命稻草。
  平时说别人,我一套又一套,理智、尖刻、条理清晰、道理多多。
  一旦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立即缴械投降,变成天下第一糊涂人。
  我详细将事情经过向玺彤说了一遍,虽然语无伦次,但是玺彤还是听明白了。
  见我容颜憔悴,举止仓皇,玺彤只得从心底叹出一口气。
  我俩相对无言,呆坐半晌。
  事不关己,玺彤终于理出头绪。
  “锦诗,现在不是慌乱着急的时候,你首先要做的是镇定、镇定、再镇定!”
  我点点头,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镇定的感觉:“那我要和志谦摊牌吗?”
  “锦诗,除了你说的那个女人在志谦盘里切东西吃,他们还有无其他亲密举动?”玺彤皱着眉头。
  “没有吧……”我仔细思量。
  “看,没有捉奸在床,没有证据,你拿什么与他摊牌?”
  “我……”我一时语塞、。
  “现在最要紧是你要明白自己的心意,你到底要不要和陈志谦继续下去?”玺彤一针见血。
  我茫然看着眼前的水杯:“不知道……”


曾经他的视线(5)


  “那么,你先搞清楚状况,确定陈志谦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然后再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和他继续下去。”玺彤表现出超凡的智慧,“如果要继续,我们再商量对策,如果你决定放弃这段感情,那么到时候要哭要闹,要撕破脸我们都陪着你!”
  玺彤握住我的手。
  我看着她镇定的眼睛,觉得勇气开始一点点回到我体内,帮助我平静下来。
  我突然感激自己一直以来善待我的好友,如今我落难的时候,终于也可以有人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做我的后盾。
  告别玺彤,我决定再到志谦公司楼下守候。
  站在那隐蔽的角落里,唯恐被人发现,有一瞬,我甚至以为那见不得光的人是我。
  我全神贯注地望着那个大门口,连大气也不敢出。
  紧张得一塌糊涂,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真担心它一不小心就蹦了出来。
  我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我生怕那个女人不来,让我等待落空。
  另一方面我又害怕那个女人来,这样就铁证如山,证明志谦对我有了二心。
  我开始体会到所有“捉奸”女人的心情。
  世人都以为被捉到的那个窘迫无比,羞愧难当。
  可是,谁明白那个“捉”的女人的心情?
  亲手、亲眼撕破自己甜美爱情的残忍真相,让自己落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弃妇”境地。
  被捉的那个,要到被捉住的那一刻,才知道害怕。
  而捉的那个,却早早就要承受各种苦痛的煎熬。
  有人会说:“那不去捉,不知道真相不就好了?”
  可是,明明心里有根刺,不拔去,就得年年、天天、时时、刻刻经受这锥心的刺痛。
  又或如,喉头分明哽着一个石头,不取出,生不得、死不得,永远不能顺畅呼吸。
  短痛虽剧,但长痛更难耐。
  谁愿意一直扮演那个永远装着懵懂无知、被蒙在鼓中,却实则心知肚明的人?
  但凡有一点自尊的女人都无法忍受。
  我胡乱想着,有好几次,都想干脆掉头离开。
  眼不见为净。
  可不看见,就真的干净得了吗?
  要真地证实了,我和志谦是不是就该结束了?
  我的心又开始痛起来。
  要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志谦在我心里有多重的分量。
  他根本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终于,志谦从楼里走出来。
  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并没有往前走,像昨日一样停了下来,看手表。
  那手表还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如今他却看着它,来等待另一个女人。
  我觉得手脚冰凉。
  果然,那个女人又来了!
  他们还是相对一笑,然后并肩离去。
  还是那个咖啡馆,还是那个靠窗的位子。
  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我站在昨天的那个位置上,一动不动,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站成了一尊化石。
  看着陈志谦,虽然距离很远,我看不清的他面目,但是他的眉梢眼角早已经深深烙进我的脑中,估计这一世,是永远都不会淡漠了!
  我闭着眼睛都能够看见他气定神闲地与那个女子说话的表情,甚至能捕捉到他永远不急不缓的语调。
  还好,我是理智坚强的梁锦诗医生。
  换了林黛玉,看见这一幕,恐怕早就气得咯血身亡了。
  他们这顿咖啡喝了颇长一段时间,我双腿都站得麻木了,寒风中,我觉得我的每处肌肤,包括五脏六腑都刀割一般的疼痛。
  我忽然想到小美人鱼,她用甜美的嗓音换来双腿,走到王子面前,而且每走一步都必须承受刀割一般的疼痛,如此牺牲,可是王子还是爱上了其他的女人。
  当她看见王子与另一个女人深情对视的时候,想必她也和我一样,唯一的知觉便是疼痛了吧?
  还好,今天志谦没有和这个女人吃晚饭。
  天还没黑,他们就走出咖啡屋,然后各自走开。
  分开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表情有点依恋,还用手在志谦的肩膀上拂了一下。
  我厌恶这个女人的手,厌恶她对待志谦的含混暧昧的态度,厌恶她那张笑得贱兮兮的脸,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成功抢了别人的男人。
  我手握紧成拳,真想用力挥出去,重重打在那个女人故作妩媚的脸上,或者,拼尽全力掌掴她,打到她面目全非。
  我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的面孔,第一次发现,原来潜意识里,我也有暴力倾向。
  可能暴力隐藏在每个人的体内,当你发现用任何方法都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武力就会成为你下意识的唯一选择。
  以前,每当看到电视里播放妻子歇斯底里,如同悍妇一样掌掴、抓扯丈夫的情人时,我都会瘪嘴,觉得太没风度,姿态太不大方雅观。
  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妻子的心,她们不过想用这最原始直接的方法,发泄自己的怨气,捍卫自己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爱情。
  但是,这冲动被我硬生生压下来!


初级阶段(1)


  是的,观察了两天,我发现志谦和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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