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门冰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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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门冰焰-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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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贞道:“我知道他们为何要搬。”

朱老板道:“哦,是为什么呀?”

义贞便把打擂买地的经过扼要叙述。朱老板沉吟道:“我说呢,好好的打什么擂台,连你们也掺和进去。这样说来,那卢三顾也是圣门中人丁。他在钱氏废宅下面建造地室,规模挺大,弃之可惜。旁人要买地,他干脆推拒不卖就是,又何必摆这个劳什子擂台?疑问呀疑问。你说那火中狼身边也跟着一位圣门使者……还帮他赢得一场擂台,这就更奇了,是内讧吗?”

说话间两人来到走廊的最尽头,那是一扇漆黑的大铁门,就着烛光,可以看到门突雕着一只古纹斑斑的瓶子。

“哼……果然是空瓶子!”朱老板将瓶子缓慢地扳倒,铁门后头传出“嗒”的一声,开启半条缝,一股热浪带着腥气溢了出来。

“留神了……”朱老板闪身入内,义贞随即听到一声惊呼。想来门后面也不会有什么漂亮的景色,但亲眼见到这诡异情景,他还是忍不住阵阵地反胃。

数丈见方的小石室,搁置着五只大铜鼎,每只鼎中都盛有黏稠的汤,暗绿色、血红色、墨紫色、金黄色、乳白色。柴火临近熄灭,犹冒着白色气泡,沸滚不休,时而可见汤里翻动的东西。暗绿色的汤里浸煮着一头半翻眼的狸猫;金色汤里是条比男人腰还粗的大蟒蛇;紫汤里全是不知名的古怪黑虫,有的还在蠕动挣扎;白汤里煮着树藤和树根,但一股说不出的难闻气味横冲直撞;血色汤无气味,也瞧不见汤中物事。

朱老板抄起鼎边的木勺,伸进血汤之中。

义贞骇然道:“你干什么?”

“这大抵是圣门使者的膳堂。”朱老板笑道,“我当然得看看里面煮的是什么,顺口尝上一尝,偷师几手,说不定酒楼生意大好特好。”

木勺子翻了几翻,似是抄到什么。朱老板“嘿”的一声,义贞捂住眼,可又忍不住手指分开一条缝儿。这勺子里的玩意,不看还不打紧,一看之下,他的胃水再也遏止不住,弯腰狠狠地吐了几口。

朱老板道:“哼,果然如此。”

义贞道:“什么果然如此?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真是圣门使者的膳堂?他们都吃这些东西?”

朱老板点头道:“你说笑话的本领比我高,我认输就是。”他丢掉木勺,环顾四周,“这地方没有什么剩下的了。咱们离开吧。”

义贞道:“喂,你还没回答我呢。”

朱老板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当是传自南方九黎古族的五大奇药。”

义贞道:“原来如此,但这些药有什么用?”

“五药分别剥夺眼、耳、口、手、心五感,单独用一种的话,能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朱老板抽出鼎下柴薪,到处点火,“圣门使者称之为五瑜珈丹。”

“五瑜珈丹!”耶律彰峨身中五瑜珈丹,这当儿也不知生死如何,此事部分因义贞而起,他一直心下不安,“那这地方可有解药?”

朱老板道:“我跟你都瞧遍了,并没有那东西。况且圣门惯例,毒药和解药分开炼制。”义贞道:“圣门使者弄这么五大只锅子做毒药,不知有多少人受害。”

两人走出石室,朱老板扳动机关,合上铁门,他说道:“这个工场并不是用来炼制五瑜珈丹的。五瑜珈丹用以惩罚大奸大恶的圣门叛徒,门规明定,决不可毒害门外之人,哪用得着这许多?而且五药也从不同时炼制,他们是在炼另一种药。”

“另一种药?那是什么药?”

“这正是我此来的目的。”朱老板停下脚步,伸手在墙上轻敲,似在思索用词,他沉吟道,“传说中南族五大奇药,金、菌、蓝、焦铜、不强……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当孤草,就可以使人隐藏的魂魄突破禁制,反而升华五感,如获新生。马铃山脚下有个隐蔽的山洞,最深处藏有龙泉,因此长年湿热,里面长满了当孤草,江南之地绝无仅有。卢三顾买下这块地,多半还是为了这个……”

“隐藏的魂魄?”义贞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朱老板收起笑容,“我只知道,我有一位同伴,曾经深受这五药之害。显然有人深信隐魂之说,拿他做试验,结果治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后来又因为我的失误和自私,令他惨死在圣门使者之手。是我亏欠了他,所以这个公道,我必须为他讨回……”

“啊,找到了。”朱老板敲到某处石壁,隐藏的门扉开启,一股寒风从微光的通道透出,“咱们离开吧。”

义贞道:“等等,兄台搜查地室的时候,有没有见到……”

“你的郡主娘娘吗?”朱老板诡异地笑了笑,“带走她的人,似乎不是圣门使者吧?”

义贞瞪眼道:“不是圣门使者,难道是你们玄脉使者?”

“我留神几位行踪是有的,可没有敢绑架郡主,那不是自找麻烦吗?”朱老板连连摇手,笑道,“昭阳郡主心机之深沉,性情之乖戾,我是早有领教的。朱某情愿去找圣门破军士单挑三百回合,也决不愿碰这烫手山芋。世界上敢掳她的,我瞧也只有失心的疯子了。”

两人走到地面上,炫目的阳光让义贞举起了手臂。

朱老板撮口呼啸,随即腥风卷来,一头硕大的黑虎跃到废墟之上,低声咆哮。它身后还跟着两头豹子、六七头山猫,又有一头大猞猁从钱王像后面探出脸来。

“嘿,你倒交了不少朋友。”朱老板拍拍黑虎的颈项。黑虎森寒的眼光扫过,让义贞浑身都不自在。玄脉虎修罗通灵聪颖,不比凡兽。

朱老板道:“咱们这就别过吧,见到郡主娘娘,请代朱某致意。哦,朱某还有几个字要赠她,请秦兄弟代为转告,嗯……说什么好呢?”他侧头想了想,道,“对,就跟她说:‘卢三顾所求之策’这七个字,她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到孙记鱼档来找我。”

“卢三顾所求之策?”义贞茫然复述,不明所以。

朱老板挥挥手,与黑虎并肩离去。虎啸声初时摄神,继而迅速远去,倏忽间已不可闻,想是一人一虎转过了山头。

第九章老夫少妻

萧明空甫踏出客店,就感到背脊酥麻,意识也随之涣散。

她明白这是被点中穴道,反正自从离开燕京之后,她被点倒拖走的次数多得数也数不清。因此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华丽的卧房,她也就不以为意,一推房门,门外锁头“咯”的一声,那也在意料之中。

桌上摆着三色咸点,小灌汤包子、贴锅煎饺子、葱花儿牛肉线粉,还有一壶清香扑鼻的桂花茶。郡主娘娘老实不客气,据案大嚼,未几一扫而空。她满足地叹了口气,抹抹嘴巴,大字形躺倒在锦帷罗列的拔步床上。

不多时传来开锁的声音,三名绿衣小脚的侍女各自捧着锦盒进来,其中一女躬身道:“请小姐更衣。”

萧明空道:“你们老大是谁?是卢三顾呢,还是郎烈?”

三名侍女俱抿嘴而笑,仍然是先前说话的侍女答道:“待会小姐见到主人,自然知道了。”

萧明空笑道:“哦,那你教他马上滚过来。”

侍女脸色微变,说道:“主人正在见客,他请小姐先更衣打扮。”

萧明空逐一打开三只锦盒,第一只盒子里是衣服:一件暗红绸缎衮金大袖、一件湖水绿银丝挑花边背子,还有一块雪白蜀绣手绢。第二只盒子里叠着一条杏黄郁金百迭裙,裙上是一对蓝色珍珠绣鞋。这是江南之地贵族妇女最华美的服装,萧明空却皱眉道:“这么俗的衣服,教我怎么穿得上身?”

第三只盒子方打开,已经珠光宝气满盈于室,那是一只微微展翅的凤形金钗。凤身上每片羽纹都清晰可见,雕工精细得令人赞叹,双眼各镶半粒明珠。钗头所附的步摇分成三串,一串是白色的玉珠,一串是深红色的玛瑙珠,一串是尾指大小的紫晶石,烛火映照之下,璀璨耀眼,侍女们怔怔瞧着,都不觉痴了。

萧明空拿起金钗随意插到发髻中,点头道:“嗯,这玩意儿倒不寒酸……喂,我戴好钗子了,你们老大呢?”

侍女努力把目光从金钗上移开,涩声道:“主人正在前厅和尊亲萧老爷、萧夫人叙话。小姐还不方便过去,不若由婢子引领到园中观赏奇石?”萧明空愕然道:“萧老爷、萧夫人?”

侍女道:“就是小姐的父亲和母亲呀。”

萧明空呆了呆,猛地仰天狂笑。三名侍女相顾骇然,江南女子含蓄秀雅,以足似弓莲、声如蚊蚋为美,哪有她这般叉手傲立,纵声枭鸣的千金小姐?

萧明空喘了几口气,说道:“你是说,我爹和我妈来了,正在和你们老大说话?”

侍女睁大眼睛:“不错,这又有什么好笑的?”

萧明空道:“没有,没有什么好笑的。我还没出生,我爹就跟着女人跑了,我妈幽居修佛,二十年不出王府,他们二位居然跑到杭州来见你们主人,这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侍女垂首不语,萧明空道:“我还没见过自己的老爹,来来来,你们这就带我去会会。”

侍女道:“这个,眼下甚不方便。”

萧明空道:“咦,我见自己的爹妈,怎么不方便了?”

侍女道:“主人正和两位尊亲定帖,女孩儿家……确实不方便……”说着脸刷地红了。

萧明空搔头道:“哀家自离京以来,屡有奇遇,但如现在半点摸不着头脑的,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怪,真是怪。”

听她口出“大姑娘”、“花轿”这等放浪之辞,三名侍女脸更红了。那侍女道:“小姐已经插钗,那么等定帖完了,就是传红。纳征、回盘之后,说不定……说不定就方便见主人了。唉,那也难说得紧,毕竟仍未、仍来……”

什么定帖传红、纳征回盘,萧明空全没听过,她没好气地道:“不成,我现在就要去见你们老大。”说着推开三女,径自走出房门。庭园里奇石遍布,天下着雪,她转过回廊,一阵洪亮的笑声从前厅传出来,甚为耳熟。

只听那人说道:“萧老爷、萧夫人,令嫒的八字既贵,骨头又重,好,太好了。”

萧明空心道:“这可真正奇了,这人怎么知道我的八字?莫非我爹妈真来了?这人是谁呀,既测我的八字,又称我的骨头。”

她循声绕到大厅门口,正逢钱大官人送一对锦服男女出来,两下这照面打得端端正正,不偏不倚。

钱大官人满面红光,仿佛年轻了十岁。自然他以前像九十岁,如今像八十岁,总也不能当真返老还童了。管家钱榷随侍在侧,神情很有点古怪,瞥眼见到萧明空,更是脸都青了。至于那对男女,四五十岁,也是面带忧色,两人的目光扫过萧明空,不以为意。

钱大官人初时一愣,随即“呵呵”笑道:“妹子,你倒出来啦,怎么不拜见你的爹妈?”

“妹子……”萧明空浑身汗毛倒竖,“爹妈?”

钱大官人指着中年夫妇道:“喏,这不就是你爹妈吗?”

萧明空双眉渐渐竖起,正要发怒开骂,管家钱榷抢着道:“郡主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萧明空道:“什么借一步借两步,我半步都不借!”

钱大官人道:“是啊,妹子都答应嫁给我了,有什么话当面说就好。”

萧明空道:“你说我答应什么?”

钱大官人道:“哦,妹子害羞了,是为兄不好。”

萧明空厉声道:“你刚才说我答应什么?再说一遍!”

“啊呀,原来妹子怕我反悔,好好,说就说嘛。”钱大官人笑道,“妹子,你不是答应嫁给我了吗?”他模样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萧明空捏捏自己脸颊,觉得很痛,这又不是在做梦,她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几时答应过了?”

钱大官人道:“你把我送你的钗儿插上了,就是答应呀。唉,小女孩儿,就是害羞。”他向中年夫妇笑了笑,像是在说,“瞧,真拿这孩子没办法”。

“你……我……”萧明空自懂事以来,还是头一回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钱榷忙道:“大哥,你跟郡主还没传红,见得太多可不吉利呀,对你的大计更无好处。”

“我的大计?不错,不错,这确实不吉利。阿榷,你带你小嫂子到别处玩玩。岳父岳母,且请到亭中奉茶。”钱大官人一手一个,拽着那对夫妇快步离去。

萧明空怒道:“等等,把话说清楚!”

但钱大官人展开轻功,一溜烟便转得不知去向。

钱榷低声道:“郡主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萧明空满腹疑云,随他回到方才的房间。钱榷屏退侍女,关上房门。他年岁也快七十了,做得自己的父亲有余,作为一名爽朗的蛮族女子,萧明空倒也不怎么在意。

钱榷猛地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萧明空不动声色,大刺剌地道:“你不是大辽臣民,对本宫行此大礼,只怕非奸即盗。”

钱榷道:“请郡主娘娘救我大哥和钱家上下三百多口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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