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朴归真(人猿泰山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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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朴归真(人猿泰山第二部)-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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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可以相信我。”泰山说,“只要按我说的去办,并且不伤害我的人,我们就绝不会伤害你们。一句话,你们打算扛上象牙乖乖地跟我们一起回我们的村庄呢!还是愿意让我们像过去三天那样,跟着你们向北走呢?” 
  想起过去三天经历过的一切,曼支玛人终于下定决心。他们简单地商量了一下,便扛起象牙,顺原路向万齐瑞村庄的方向走去。 
  第三天,他们走进村庄的栅门,这场大屠杀的幸存者一起跑出来欢迎凯旋归来的武士。匪徒们从村庄撤走的那天,泰山就派人到临时宿营地,告诉他们可以平平安实地回村了。 
  万齐瑞部落里的男女老少都把这群曼支玛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把他们撕成碎片。泰山又是好言相劝,又是严厉训斥,坚持不让他们这样干。他向大伙儿解释,他曾经向曼支玛人保证,只要他们把抢走的象牙送回原地,就绝不加害于他们。村民们想到,他们的胜利全归功于泰山,只得同意他的意见,允许那些食人者在栅栏里休息。 
  这天夜里,武士们举行盛典庆祝胜利,并且选举新的头领。从打万齐瑞死了之后,泰山一直带领武士们作战,指挥权自然而然落在他的手里。那时候,一则情况紧急,无暇从自己人里选择首领;二则在泰山的统领之下,他们战果辉煌,大伙儿生怕权力易人,丧失已经取得的胜利,因此,一直没有议论这件事情、这些天,大伙儿亲眼看到不听这个白种野人的劝告就会遭殃的恶果。就拿老万齐瑞那次攻打村寨来说吧,如果听了泰山的话,进攻决不会失败,他自个儿也不会送命。基于以上事实,现在最后选举泰山为部落首领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部落里的小头目们在一小堆脊火四周围成一圈,讨论提名做万齐瑞的继承者的候选人的优缺点。布苏里首先发言: 
  “万齐瑞已死,又没有儿子。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做一个好王;只有一个人能够成功地带领我们打败用枪炮武装起来的白人,在自己不受任何损失的情况下,赢得胜利。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过去几天一直领着我们作战的这位白人!”布苏里说着跳了起来,手里举着长矛,弓着腰,围着泰山慢慢地跳起舞来,边跳边和着脚步的拍节,唱起赞美的歌:“万齐端,部落之王,万齐瑞,消灭阿拉伯匪徒的英雄!万齐瑞,部落之王!” 
  别的武士也逐个加入这庄严的舞蹈,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表示他们的赞同。妇女们也来了,蹲在篝火旁边,按照舞蹈者脚步的节拍拍着手,而且加入了武士们的合唱。人猿泰山坐在人圈儿正中。现在他已经成了万齐瑞部落的首领——万齐端。因为像他的前任一样,他要以部落的名称做为自己的名字。 
  舞蹈的人跳得越米越快,野蛮的叫喊声也越来越高。妇女们站起来,和男人们一起歌唱,扯开嗓门尖叫。他们疯狂地挥舞着长矛,不时俯下身来,用盾牌敲打着村街踩得很硬的泥土地。这完全是许久许久以前,人类尚处蒙昧时期的一幅原始野蛮的图画。 
  跳舞的人越来越兴奋,人猿泰山也加入了这充满野性的舞蹈。他在皮肤黑黝黝闪着亮光的黑人兄弟中间跳跃着,叫喊着,学着他们的样子疯狂地挥动手里的长矛,最后一点文明人的影子也消失殆尽,此刻他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原始人了。他完全沉湎于自己喜爱的这种自由、野蛮所包含的欢乐之中,并且对他在这些黑人中的“王位”,也感到心满意足。 
  如果奥尔加·德’考德此刻看见他,她怎么能认出这就是几个月前让她那么迷恋的那位衣着考究、长相文雅,举止无懈可击、言谈颇有教养的青年人呢?还有珍妮·波特!她还能爱上这位在他的赤身裸体的“臣民”中,赤身裸体地跳舞的野蛮的部落酋长吗?至于迪阿诺特,他能够相信,这就是那位他曾经介绍给经过精心选择的巴黎最为高雅的俱乐部的年轻绅士吗?在英国上议院,如果有人指着这位戴着野蛮的头饰和金属脚锡跳舞的巨人,说:“诸位先生,这位就是约翰·克莱顿——格雷斯托克勋爵。”贵族们将以什么样的目光看他呢? 
  就这样,人猿泰山成了这个部落真正的王。沿着祖先的进化之路,他慢慢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着。因为他不就是从这种进化的最底层起步的吗? 


18、生死关头
  “阿丽丝”号失事的第二天早晨,救生艇上,珍妮·波特第一个醒来。剩下的人有的还在横贯船体的座板上熟睡,有的缩作一团,躺在船底。 
  姑娘意识到他们已经和别的那几条小船失去联系,不禁张惶失措起来。浩渺无际的大海在她心中激起无限的寂寞与惆怅。这种感觉压抑着她,从一开始就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她相信,这一次他们全完了,已经没有得救的可能了。 
  不一会儿,克莱顿也醒了。他睡眼慢松,半晌才想起头天夜晚的灾祸,意识到如今正漂流在大海之上。后来,他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看见了姑娘。 
  “啊,珍妮!”他喊道,“谢谢上帝,让我们坐在一条船上。” 
  “你瞧!”姑娘说,神情十分阴郁,很淡漠地向大海指了指,“这茫茫大海,只有我们一条船。” 
  克莱顿向四周张望着。 
  “他们能漂到哪儿去了呢?”他大声说,“不可能沉到海底,因为一直风平浪静。游艇沉没时,他们都在小船上,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他立刻把大伙儿都叫醒,向他们说明现在的处境。 
  “几条小船分散开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位船员说,“船上都有充足的给养,用不着互相照应。如果刮起风暴,就是大家在一起,也还是无济于事。分散开反倒有一个好处,说不定哪条船会得救,他们就可以马上寻找另外几条小船了。如果我们在一起,得救的可能性是一的话,现在就是四了。” 
  听了这个船员聪明的解释,大家都感到轻松欣慰、可惜,这种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大伙儿决定向东划船驶向海岸的时候才发现,这条船上仅有的两只桨在那两个船员睡觉时给弄丢了,茫茫大海哪里还有桨的踪迹。 
  船员们出言不逊,相互指责,几乎打起来。不过克莱顿还是设法说服了大家。可是不一会儿,瑟兰恩先生——也就是茹可夫——因为大骂英国人特别是英国水手愚蠢,差点儿又挑起一场争吵。 
  “算了,算了,伙计们!”一位名叫汤普金斯的水手说,他一直没参与这场争吵。“总这么吵吵管什么用!斯帕德以前不是说过嘛,我们总能得救。听我说,还是先吃东西吧。” 
  “这主意不错。”瑟兰恩先生说。然后朝威尔逊转过睑,说道,“劳驾到船尾给我取听罐头。” 
  “自个儿去拿!”威尔逊阴沉着脸说,“我没有义务受你的差遣,你还不是这条船的船长呢!” 
  瑟兰恩只得自个儿亲自去拿罐头。这桩事又引起一阵大吵,有一个船员指责克莱顿和瑟兰恩先生合谋控制船上的给养,以便他们自己得到最大的份额。 
  “必须有个人来指挥这条船。”珍妮·波特说。这个临时凑到一起的小集体也许还要延续好多天,可是现在就已经出现了裂痕。对于标志这种裂痕的不光彩的争吵,珍妮·波特深恶痛绝。“孤零零地坐在一条不堪一击的小船里在大西洋上漂泊就已经够可怕的了。自己人还要吵吵闹闹,争论不休,制造新的危险和痛苦。你们这几个男人应当选个头,然后,什么事情都由他一个人来决定。现在,我们比一条秩序良好的船更需要严格的纪律。” 
  在提出这番建议之前,她本来不想卷入他们的是非。因为她相信,克莱顿能够应付任何紧急情况。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他并没有表现出比别人更杰出的处理复杂事务的能力。当然,他还是竭尽全力,避免以任何方式扩大事态。他甚至在水手们反对由他打那听罐头时,干脆把罐头扔给他们。 
  姑娘的话暂时使得男人们安静下来。最后大伙儿决定,两小桶淡水和四听食物分成两份,船员们优先挑选一份,剩下的归乘客。 
  于是这个本来就不大的集体又分成两小伙儿。等水和食物按比例分开之后,大伙儿立刻准备打罐头,开水桶。船员们先打开装“食物”的铁桶,立刻爆发出一阵愤怒与失望的叫骂。克莱顿连忙问出了什么麻烦。 
  “麻烦!”斯帕德尖叫着,“麻烦,比麻烦还要麻烦!是死亡!这桶里装的都是煤油!” 
  克莱顿和瑟兰恩先生连忙打开他们那桶,万分惊恐地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食物也是煤油。四个铁桶一个接一个,全打开了,里面装的东西“大白于大下”。愤怒的叫骂声宣布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条船上连一盎司粮食也没有! 
  “啊,谢谢上帝,出毛病的不是水桶。”汤普金斯大声说,“没东西吃总比没水喝强一点儿。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能把鞋子当饭‘吃’你,你可不能拿它当水喝。” 
  他说话的时候,威尔逊在一个水桶上凿开一个孔,斯帕德手里端着一个铁皮茶杯,等待威尔逊提起水桶往里倒这珍贵的“玉液琼浆”。黑颜色的粉末从小孔慢慢流出,覆盖了杯底。威尔逊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扔下手里的铁桶,痴呆呆地望着林里的粉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桶里装的全是火药!”斯帕德轻声说,转过脸望着站在船尾的那几个人。他们那个“水桶”也打开了,里面装的也是火药。 
  “煤油和火药!”瑟兰恩先生叫喊着,“他妈的!这就是给轮船失事的水手们准备的美味佳肴!” 
  一旦知道小船上既没有食物又没有淡水,人们立刻变得饥饿难忍。于是,这场不幸发生的第一天,轮船失事之后的全部恐惧和痛苦便一起向他们猛烈地袭来。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情况越来越糟。不论白天还是黑夜,船上的人都瞪大眼睛,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眼睛望病了,筋疲力竭的人们颓然倒在船底,蒙蒙眈眈走进梦乡,暂时减轻一点可怕的现实带给他们的痛苦与恐惧。 
  船员们被无情的饥饿折磨得实在无法忍受,开始吃皮带、皮鞋和帽子里边的汗带。克莱顿和瑟兰恩先生竭力劝阻,但无济于事。尽管他们自己也明白,这样做只能增加难挨的痛苦。 
  这六个虚弱、绝望的人,躺在热带地区灼热的太阳下面,嘴唇干裂,舌头虚肿,盼望死神快快到来。 
  三位乘客一直什么也没吃,最初几天那种剧烈的痛苦这时已经开始变得麻木。可是船员们的痛苦简直惨不忍睹,因为他们早已失去消化能力的肠胃必须对付胡乱塞进肚子里的皮带、皮鞋之类的东西。汤普金斯第一个死掉。 
  “阿丽丝”号失事一个星期之后,这位船员可怕地惨死在小船上。 
  他那扭曲了的尸体在小船的船尾放了好几个小时。后来珍妮·波特实在无法忍受这悲惨的情景了。 
  “你就不能把他扔进大海吗?威廉!”她问道。 
  克莱顿爬起来,蹒跚着向那具尸体走过去。那两个奄奄一息的船员看着他,眼球在深陷的眼窝里闪着痛苦的、奇怪的光。克莱顿试图把汤普金斯的尸体抬起来扔进大海,可是体力不支,无法办到。 
  “过来帮个忙。”他对威尔逊说。他离他最近。 
  “扔他干嘛?”船员抱怨着。 
  “我们得趁还有点儿力气把这件事办完。”克莱顿说,“太阳晒上一天,明天的情景可就更可怕了。” 
  “最好别管它,”威尔逊咕咕哝哝地说,“明天之前,我们或许还用得着他呢!” 
  克莱顿渐渐听出了他的弦外之盲,最后终于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反对把死尸扔进大海。 
  “天哪!”克莱顿用颤抖的声音轻声说,“你难道要……” 
  “为什么不能呢?”威尔逊恶狠狠地说,“我们不是还要活吗?他已经死了。”他朝那具死尸捻了一下拇指,又补充道,“反正他已经不在乎了。” 
  “过来,瑟兰恩。”克莱顿回转头对俄国人说,“如果天黑前不把这具尸体处理掉,我们这条船上会发生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威尔逊蹒跚着走过来,充满敌意地阻止克莱顿干这件事情。可是因为斯帕德也站到了克莱顿和瑟兰恩先生一边,只得罢休。当那三个人齐心协力把死去的汤普金斯扔进大海时,他一直贪婪地盯着那具死尸。 
  这天,威尔逊一直坐在那儿直盯盯地望着克莱顿,一双眼睛像精神病患者一样闪烁着迷乱的光。傍晚,太阳沉入大海,他抿着嘴轻声地笑,还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什么,可是一双眼睛从来没有离开克莱顿。 
  天已经很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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