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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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交锋-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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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为节省成本,一直在使用变质的食物原料。这个事件最后也以黄黎赔偿那名女工一万元私了。不过目前据我了解,黄黎在事发后仅支付了女工首期赔偿金五千元,当事人也未曾追讨剩下的赔款,我们可以就这个事情大做文章。”
  柔小蛮陷入长时间沉思,她声音沙哑地问沈欣:“有烟吗?”
  沈欣从外面公共休息室取了一支烟,递给她:“怎么样,具备做好新闻的首要条件,有新闻眼,是条不错的猛料。”
  柔小蛮虚弱地夸她一句:“你怎么没做媒体,真亏了你这么毒的眼光和发掘别人痛处的本事。”
  沈欣不禁骄傲起来,把胸脯一挺:“我大学就报考新闻系,录取了,后来被调剂到美术系,只因为我在那个陌生的城市不认识人,没有自己的关系网。大二开始我就在报社兼职了,等我离开上大学的那个地方,用‘夹道欢送’这个词来形容,也不过分。”
  柔小蛮犹豫不决,猛吸几口烟平定思绪。当她把烟蒂掐灭时,说:“让我再想想吧。难道狗咬我,我也去咬狗不成?”
  沈欣一个字都没多说,转身离去。
  柔小蛮半夜被来自扬州的电话惊醒。
  她从眼睛上摘下眼罩,在黑暗中摸了半天才找着话筒,原来她把电话放进抽屉里去了。
  她亲自任命的老厂长一把老烟嗓,又痛惜又焦急地向她汇报情况。她让对方连说了几遍才听明白。原来前半夜,扬州市公安局接到举报,爱悦在开发区设立的分厂将所生产的内衣违法贴上某国际著名品牌内衣的商标,涉嫌造假售假和侵权。仓库里刚完成的一桩国外厂家八万套订单的货品全部被公安局依法没收,不日销毁。
  柔小蛮头皮一下炸了。
  她从衣橱里随便拿起衣服和裤子就朝身上套,五分钟以后,她已经坐上出租车直奔机场。
  前往扬州,需要到南京碌口机场再转车,行程一个小时左右。柔小蛮买了次日最早一班飞往南京的航班机票,然后独自在深夜清冷的机场徘徊。
  她想给沈欣打个电话,不过想到沈欣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便给沈欣的生活造成困扰。
  正胡思乱想间,她的手机响起炫铃声,是那首《披着羊皮的狼》,一看号码,是沈欣打来的。
  她的声音一点都不像是入睡后被人吵醒的:“你一定知道了吧,在扬州那批订单全部被抄……”
  “我知道。”因为身心的双重寒意,柔小蛮边搓手边用力跺脚。
  “你不像在家等死,在哪里?”最近沈欣的神经也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说话难免比较尖酸。
  柔小蛮不以为忤:“我在机场,还有三个小时飞南京。”
  “去南京干啥?”
  “转车去扬州,就因为不想坐以待毙。谁敢销毁我要给客户的货物,我跟他们拼了。”
  “上街自焚是个不错的办法。你等等我,我已经出门了。”沈欣说完,挂掉电话。
  柔小蛮感觉到一丝暖意,温馨地款摆而来。
  其实沈欣半夜出门,也是跟老公丁亮大闹一场才得逞。
  丁亮睡眼惺忪堵住门,气势汹汹嚷道:“不许去!整天一口一个柔小蛮,她是给你涨工资了还是给你股份了,你这么为她卖命?”
  沈欣边找换洗的衣服塞进一只随身小包,边头也不抬地回击:“我可没你那么庸俗,光谈钱!”
  “没有钱,咱们哪里来的房子?哪里来的烛光晚餐?哪里来的安定团结的家?”丁亮理直气壮。他比沈欣挣得多,平时沈欣花他的,吃他的,她那点工资全部用来购买化妆品或者存起来当私房钱,所以教训她的时候他也有了挺直腰板的势头。
  沈欣偏不买他的账:“要我撒手不管,是易如反掌,但是,你面对生病的人的时候,你是袖手旁观吗?”
  “那是我的工作!”
  “不,那是你的职业道德。而我现在帮助柔小蛮度过危机,也是为了我自己的职业道德。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让我走。”沈欣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吐出来,脸色苍白,渗出涔涔的汗。她竟然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架势和他对立着。
  丁亮默不作声打量了她半天,突然紧紧拥抱住她,动情低唤:“我爱你!我当然爱你,老婆!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知道吗?小傻瓜,你不常出门,身上钱够用吗?不知道扬州那样的小地方,能不能用信用卡……”边说边急忙把自己钱包里的钞票全部掏出来,包括裤袋里的零钱,统统塞进沈欣的口袋里。
  沈欣咬着嘴唇,眼睛湿润了,这一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看来,人生需要在爱情中加点离别。沈欣前去追赶柔小蛮的脚步因而更加坚实从容。
  在黎明的机场,柔小蛮和沈欣各自吃了一碗泡面,两人都饿了,吃得碗底朝天。
  “走吧。”柔小蛮抹抹嘴,瞬间有着饱腹而生的知足。是谁说的,人生不过需要一碗饭,一杯水,她是真信了。
  和柔小蛮走进登机口的一刹那,沈欣不知为何回了头,好似背后有人在为她们送别,她看见丁亮站在不远处的安检口外,向她挥挥手。

华丽交锋

  事情比柔小蛮和沈欣预计的要严重得多。
  关键是她们万分震惊地发现,从厂里被没收的那批订单,有一部分确实贴上了国外某个知名内衣品牌的假冒商标。
  柔小蛮顾不上许多,先一脚跑到公安局说情:“也许是由于我们员工的失误造成了误会,再说误贴商标的产品只有百分之一都不到,你们不能因此认定我在造假售假啊……”
  公安局接待处的办事员看也不看她,边写文件边回答:“哪怕只给我们搜出一个侵权商标来,你的东西就得没收,这是政府的规定,你跟我们说是没有用的。”
  沈欣几乎是拖着柔小蛮离开了公安局,柔小蛮在公安局整整站立了六个小时却白费唇舌,离开时双脚战栗不已,迈不动脚步。
  沈欣把柔小蛮拖到一家肯德基坐定,点了食物和饮料,这才开口:“对不起,小蛮,是我的失职。”
  柔小蛮面对别人的致歉已经没有反应了,她听惯了坏消息,习以为常,但是两道泪水还是沿着她的脸颊流下。
  “怎么……”她嗫嚅道,如惊弓之鸟。
  “是我的失职。在几个月前,黄黎有迹象派出她的两位心腹潜入我们公司,一个是你知道的蔡妍,另一名是当时来了扬州管市场的周舟。我刚才在想,当时我和林梦南担心人员的频繁变动会给公司造成一种队伍涣散的印象,所以,我们明知对方是来破坏的捣乱分子,依然睁一眼闭一眼,甚至还抱有幻想,认为对方确实是真心投靠。”
  说到这里,沈欣大口啜饮了一口可乐,缓口气继续往下说:“今天去厂里,我询问之下才知道,一个平素跟周舟比较要好的员工说,她买了今天早上返回深圳的机票。所以我可以断言,这个事件是由她一手策划并执行,现在她得手了,所以也离开了案发现场,回到天高向黄黎复命。我只能百遍千遍地责备自己引狼入室,都怪我的麻痹大意,错误而且保守地估计了形势……”
  柔小蛮眼睛望了一会儿天,轻声地说:“不能全怪你。其实我和黄黎这场战役,全部是我咎由自取。如果爱悦挺不过这一关,破产了,你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不过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支付给你们赔偿金……”
  “小蛮……”沈欣用力握住她的手。
  “当初,是在孟飞宇这个男人的帮助下,有了他,和他那笔五十万的启动资金,才有了我的今天。今天,只不过是由黄黎把这些馈赠一点点收回而已,我又有什么好舍不得……”
  黄昏时分,柔小蛮和沈欣来到老城区那片稍显破落的小区。金色的夕阳洒在屋顶上,再飞快地抽走,蔚为壮观。
  柔小蛮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中不能自拔,絮絮叨叨,沈欣默默倾听。两个衣着光鲜的女人就这么坐在别人丢弃的建筑废料上,一块水泥的断石板两头。
  “我小时候,不爱读书,我的班主任老是罚我站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我心里知道他也许是喜欢我的,或者说,是喜欢我的妈妈,每次她来,班主任都会跟她和颜悦色地说我的不是,背着我妈妈,班主任会在骂我的时候给我糖吃……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那时对他只是恨,只是恨,恨得肝肠寸断……”
  沈欣说:“我的生活很简单,父母是高干,一路读书都比较顺,除了上大学时被调剂了一下,其他时候我都像个公主。”
  柔小蛮无话了。她脚下的石板路上留有她的小脚丫印,她的童年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唯有对爱的渴求依然斑斓。
  有钱以后她在扬州最繁华的地段给母亲买了一个一百多平方米的单元,结果母亲去住了一个月,吵着要搬回这个住了大半辈子的小区。在新房里住着,邻居漠不关心,四周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可以说说话,母亲已经到了视孤寂为最大仇敌的年纪,只要热闹,就开心。
  新房在闹市独自冷清着,柔小蛮每次回来都会去看看,打扫一下,那里真是人间的广寒宫。
  沈欣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怎么不回家去看望你妈妈,我正好也想去拜望她老人家。”
  柔小蛮摇摇头。她没脸见母亲。母亲要求自己的女儿要强了一辈子,可是她还是在逆境中露出懦弱的嘴脸。她无法在母亲面前欺骗什么,或者蒙混过关,母亲看她就像襁褓里那个一丝不挂的婴儿。
  “走吧。咱们明天再想想办法,找找关系。”
  柔小蛮站起来拍拍屁股要走,突然发现,母亲正从不远处菜市场那个方向提了几个塑料袋,缓缓地,略微有点驼背地走来。
  沈欣从柔小蛮的眼神里明白了。她立即拉着柔小蛮快步走上去,接过老人家手里的菜,亲亲热热地说:“伯母,我和小蛮一起来看望您……”
  老人家皱纹横生的脸马上焕发出神采来,嗔怪女儿:“什么时候来的呀,也不告诉妈一声,就跟你小时候一样,说去就去说来就来,跟没头苍蝇一样!”
  沈欣和老人说说笑笑,活跃气氛,和柔小蛮各搀住老人家一只胳膊,向家里走去。不等老人家包的饺子登场,她已经成了老人家的开心果。
  晚饭桌上只听沈欣一口一个伯母叫得欢,一只只白胖的饺子也很快消失在她两排贝齿之间。这种极有人情味的场景下,柔小蛮几次红了眼眶,她决定无论如何要强颜欢笑起来,不让母亲为她的事情再操心。
  吃饭饺子,沈欣主动去洗了碗,因为冷,她没顾上冲凉就缩进柔小蛮读书时的房间看电视去了。
  柔小蛮和母亲睡一个房间。等她洗漱完毕,老人家忽然说:“是不是公安局那边惹上麻烦了?”正在换拖鞋的手僵住了,柔小蛮心跳骤停。
  黑暗中老人家翻了个身,语气却是意料不到的平静,唯有那声揪心的叹气刺痛了柔小蛮的心。
  母亲询问她的第一句话不是她未满周岁的儿子,竟跟公安局有关,可见在老人家心里,她惹上了多么大的麻烦。
  “乖女儿啊,钱是赚不完的,妈早跟你说了,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不能干……”
  柔小蛮继续把拖鞋换上,坐在黑暗中的地板上,她感到绝望都是清晰透明的。她委屈得仿佛一块吸满了眼泪的海绵,稍微有人一碰,就会汹涌而出:“是有人故意害我……”
  “这个妈也明白,但是你走得稳行得正,会有人害你吗?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柔小蛮正想开门出去,不听老人家不明真相的唠叨,忽然母亲轻声道:“明天和妈去你班主任家坐坐,他有个侄子在公安局当官。你惹上麻烦的事啊,还是他告诉妈的,咱们去跟人家当面说说,有什么误会啊,就解决了吧,啊?”
  柔小蛮顿时心明眼亮,觉出一线生机,她猛力地点着头。不知过了多久,当老人家发出轻微的鼾声时她才想起,她这个点头,是母亲听不到的,她又一次让母亲在等待中失望了。
  柔小蛮见到了班主任的侄子,在公安局当一个小头儿,三十多岁的人,却腰宽膀圆,一看就是后天追肥所致。
  对方见到美貌动人的柔小蛮,眼睛一亮,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在他刚进入初中的时候,柔小蛮曾经是他暗恋的美丽学姐,如今竟然阴错阳差来求他帮忙。
  他详细地向柔小蛮询问了情况,再殷勤地带着她楼上楼下地跑,托人疏通关系,最终这批被没收的货物全部退还给她,只罚款两万元了事。
  柔小蛮感激涕零地交了罚款。
  沈欣也对事情的顺利解决心花怒放,有心情跟老公在电话里谈情说爱了。
  她此行最为振奋的一个发现是,在她对老公的情感趋于平淡的时刻,又再次爱上了这个男人,仅仅因为他偷偷跟随她,护送她,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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