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信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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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信游-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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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从完颜宗磐手里到现在,离开过你我身边么?”顾惜朝不由得往床里去退了一下。面前男人的气势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看着那人慢慢的跟来,好像一只慵懒的狮子发现了猎物,却不急着杀死一般……那模样,让他不由得口干舌燥。
“没有。我哪里舍得?”戚少商挑眉,看那人退到了墙上,双手撑在那人脸颊两侧。月光早已经照不进来了,可那人的一双眼睛却亮着波光。他笑着再贴近些,感到那人的呼吸,不那么平稳了……
“你打开过?”顾惜朝强作镇定。看那人轻松摇摇头,抬手,手指在一朵梅花上轻轻一挑,跳出一条细细的银色针芒,往簪子尖上对,却对不上。听那人在耳边轻轻笑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两下就把银芒插入那里的小孔,一面低声道:“这机关做的当真好呢。”看的顾惜朝一阵脸红,啐骂一句,“土匪头子。”把簪子夺过来,上下半段反方向一扭,簪子自然断开两端,中间露出一段细白。
他抽出来,探到月光下。是一幅画。



26

多少回忆,可以支持二十年的等待?

戚少商抬眼看旁边那人一眼,感觉昨天吞的那张纸还卡在喉咙里。不是纸有什么大不了,而是那人说的一句话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放在脑子里好好想想?
好吧,他也许是比某人脑子慢了。不过一张拓片,一块写着个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吉”字的半块玉的拓片。虽不知道是不是完颜宗磐从刺客手里得来的那块,不过大抵是跟眼前的大战有关的。
他问问,没什么不对吧。
那人不回答,他就压上去逼,也没错吧。
那人还不说,他当然有点别的手段,也没错吧。
……
结果在那个时候软唇没得着,得到一张干巴巴的纸。
听窗外一阵萧瑟风声,看窗外不知不觉间树上已经秃得差不多了……算算差不多该点火盆了。起身把窗关了一半,顺便端杯茶给他。
“咱们等半个月再走吧。”
“还没和你的好兄弟郭药师喝够了酒?”顾惜朝接了来,合上书坐起身来。腾一半的靠榻给那人坐。
“红泪两口子和菜棣小六都要半个月才能到。咱们一道走也误不了什么事。”在那人身边坐了,戚少商干脆躺下去,还把那人也拉倒在怀里。
稳稳的喝一口茶,顾惜朝闲适的靠着,道:“说到大娘,你不担心小玉母子么?半个月能往北去很远。”
戚少商笑一声:“小玉的儿子是辽的皇子,当傀儡皇帝用得到的,完颜晟不把辽灭了不会杀他们的……天祚帝如今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来了说小玉当了皇太后呢?”
两人都笑了。顾惜朝把茶碗放在地上,侧身躺在那人身边道:“也好,就让他们杀小卒子去吧,等和大军一起,和完颜晟痛快一战。”
戚少商听出那人话里并没有太多兴奋,心里却感动着。他是担心那人的身体刚好些,受不住长途跋涉。而那人如何不知道?却也接受了……总算慢慢的,慢慢的,接受了因为关心和情谊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耽误’了他的脚步。
顾惜朝听到那人愉快地笑声,又任那人用手臂把自己圈得又紧了紧。心情不由得跟着轻松了不少。把这几天悬在心口上的事情都放下了。闭上眼靠在那人颈窝,静静的呼吸,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心跳,渐渐的融为一声。
“昨天的事情想明白了没?”淡淡的开口,一手轻轻抚过那人的胸口,想起了那张苦脸,笑得无比舒心。
“没。”回答的快了些。还有报复性的轻吻。顾惜朝听了微微一笑。又问:
“当初怎么想得到拿这簪子来?要不是铁手去……可怕有钱都买不到吧。”
“不是有铁手大哥么?东西能要当然要最好的。”给最好的他。
顾惜朝瞧他笑得贼而得意,也跟着笑了。道:“果然是做土匪出身的。不过这后宫传信用的东西你怎么知道的?我也只听晚情说过。”
“在白牡丹那里见过一次。”
“……我当你真是什么都没看,没听,没想呢。”
“和皇上同看着一个女人的机会可不多。不过李师师,确实值得下一夜千金。当年到了一年之约,我为了去见她,把连云寨的家底都折腾差不多了……”却仍旧是没走成。
“一夜千金……”顾惜朝喃喃的,觉得背后的手僵了一僵,抬眼笑道:“瞎操心什么?我想着若是真的喜欢到要专门打通道地道两地穿行……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收进宫里去?咱们的皇上荒唐的事情做了不少了,不差这一件。”那人便笑了。
都没有再说话。这种感觉,很像曾经的他们……
好像顾惜朝百般的折腾戚少商。
好像戚少商每到一年之期都要折腾连云寨的八个大寨主。
不过他们,都是为了让对方放自己离开。
那么,那人呢?

王安中带领一众一万余人五天后北上平州,他们留下了。又过了七天,传信儿说到了。又三天,先到了郝连春水和息红泪。倒不是离燕山府是近的菜棣。剩下几位将领都各自往北集结。燕山府以西的剩下州县又降了几个,余下的不足为惧。想到由此扩大的军员过万,闹得郝连春水从刚进门就开始唠叨着。不过他一听说郭药师这里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就集结了近十万大军时,一脸的不服羡慕嫉妒,倒把刚才的怨气转了对象。众人看了,都是一阵畅怀大笑。
顾惜朝抱着郝连淳淳,有点惊讶孩子的成长速度。
“没想到吧?去年见你的时候那些衣服早不能穿了。”息红泪笑着点那张小脸蛋。“淳淳长得真快,马上就超过爹爹和娘亲了。”
郝连淳淳挺起小身板,站在顾惜朝膝头道:“好啊好啊,那淳淳就可以和爹爹还有娘亲一起去杀……那个……那个金人了!”
两个大人都笑了。一个笑得欣慰,一个笑得羡慕。
“那你要好好跟着顾叔叔学习哦,顾叔叔会好多好多本领。你都学了来可好?”
郝连淳淳回过身来双手扶着顾惜朝的肩膀问道:“美人叔叔,淳淳很聪明的。你就教淳淳嘛。”
装作沉吟一下,看小脸上明显着急起来,才淡淡道:“收你当弟子嘛……看在你爹爹和娘亲的份儿上……要给我磕头奉茶,你会么?”
两个羊角辫子被点个不停的头带着两边的乱跳。从顾惜朝蹆上下去,往后面跑去了。一会,就端了个茶盘。看他小小个子拿那么大一件东西,顾惜朝登时暗悔刚才说什么奉茶。息红泪看他一眼,笑道:“别被她骗了去,这小家伙,只要跟他说有本事可学,比谁都积极。这茶奉惯了,熟练的很。就是被奉茶的个个都担心不已。”看那人虽笑了,却仍旧担心的神色看着女儿身上,息红泪突然兴起一个念头,在小女孩耳边轻言几句,小女孩马上笑得更开心了几分,端着东西慢慢走过来,旁边一个侍女帮着按规矩磕头,上茶,张嘴道:
“郝连淳淳给顾爹爹奉茶。”
顾惜朝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住了,眼睛询问看向息红泪。对方但笑不语。
他便挑眉一笑,将茶接了,轻呷一口。看那张小脸上快乐的笑着,滕的窜跳起来,跑回去扑在息红泪膝盖上。
“那我就有两个爹爹了!我有两个爹爹了!”又奔过来趴在顾惜朝膝头。甜甜的叫唤着爹爹,把那人叫得不好意思起来。
“谁!谁给当了干爹了!”闻言正是郝连春水过来。一见旁边坐的顾惜朝,伸手把跑过来的女儿抱起来再怀里逗笑了,在妻子身边坐下。
“怎么跟阿爹答应的?先生可以无限制随便拜,爹爹只有一个,忘了忘了?”一双手又往身上瘙痒。郝连淳淳笑得气喘得紧,一边道:“是娘亲许的,是娘亲许的嘛。”
抬头看,妻子笑道:“多几个人疼她难道不好么?”郝连春水便去瞪那喝茶不理会他的人,还有那人身边刚坐下的某龙。忽然一笑。“多几个人疼她,说的是。”便有低头往女儿耳边说:“你戚叔叔见没他的份儿要嫉妒的。再去奉茶也加上他吧?”
戚少商看见小女孩怨怼的眼神,知道自己还是依旧被讨厌的,无奈的笑着摇头,刚要开口,却见小小的身影往这边来了。按规矩磕了头,捧着茶碗。
“郝连淳淳给戚爹爹奉茶。”
他犹自愣着没动,倒是旁边那人说话了:“还不快些接了?”他才接了。不好意思地喝一口去掩了神色,眼睛在对面两个大人身上看去,竟只看到单纯的欣慰。便安下心来。
众人又围着个小孩嬉笑了一阵。侍女来带着下去午睡了。顾惜朝这才道:“郝连将军府出事了?只听说郝连老将军病了一阵,已然好了。”
郝连春水笑道:“还有些尾巴没除干净,不过已经无碍了。”
“那便是专门带来认亲的?”
看那对面的两人笑着不说话,顾惜朝只微微一叹。
“我们二人不答应呢?”
“茶都喝了,已经没有了如果。”息红泪笑道:“我们身为武官,又逢是乱世,淳淳年纪尚小……”
“红泪……”戚少商蹙起眉头。
“我不会让她出事的。”郝连春水坦然道:“不过求生与生死确实不是一回事……若一日不能再见,淳淳就劳二位照顾。”
“我们先死了呢?”
郝连春水和息红泪相视一笑,息红泪道:“那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也许就是她的命也说不定。”
戚顾二人无话可说,笑着起身:
“定倾力,不负所托。”
身边那人坐下了,戚少商却依旧站着对郝连夫妇二人微微倾身拜:“多谢二位……。”
那两人笑。听得身后一声冷哼,戚少商却觉得感动万分。不仅是为了那人的命如今早被层层叠叠的保护密实,再不是一人说了算。也是为了这两人,给了那人一份坚定的友情和信任……或许,也可以在某日不期而至的分别之后,继续支撑那人的生命……
在座的都知道,战场并不仅是杀人的好地方。也可以被杀,一绝生死。

掌下顺滑的鬃毛,看来一路上没受什么制。
“多谢蔡将军。”顾惜朝淡淡的颔首。
“哪里。那位老人家还送了一封信来。”从袖管里掏出个信封。顾惜朝一看信口未封,笑道:“是老张送来的。”打开上下一眼,回头向戚少商道:
“说老哥儿几个也要上北面来。”
“他们确实来了。当时你们自燕州跟我们失去了联络。几位得知即日便不辞而别,没了消息。不过听说西面那几个投降的州县都或多或少出了些乱子……蔡某好生的佩服,不知从哪里得来这样的家人?”
顾惜朝微微一笑,“不敢当。都是当年追杀戚少商时留下的祸根。他们的儿子女儿死去多少跟我有些关系。从北往南的一路找来,好歹让他们老有所养,有口饭吃罢了。蔡公子费心了。”
这时听那边一阵马蹄声,一道白影飘然而至。
“惜朝,我们去跑一圈吧。”那人笑得格外开怀。顾惜朝便对对蔡棣微行过礼,翻身上马,紧随白袍之后奔出城去。
蔡棣看两人身后尘烟落下,这才回身,正看到远处一道人影急匆匆地赶来。忙加了几步上前道:“什么急事?”
林兆旭面色红润,气息却平稳,笑道:“还不是说谁先走的事情?郝连将军执意殿后。宁愿把那一万人马白送给我们。”
蔡棣闻言大笑了几声。“想来是替那两人防备着我们呢。你五哥怎么说话都不说完?看样子是真当那日要杀他们一样。……那我们倒不如早走。难保伤心小箭给朋友出了这口怨气。”
“我也这么想……反正也就是五六天的路程了。到了平州休整也好。”
“而且你的无情公子也早到了,想念着么?”
“……想有什么用?公子一定不愿见我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那人,果然眉头皱起来了,又叹道:“我说一次你皱一次眉头……我都不后悔,你悔什么?”
蔡棣停步苦笑,拉了那人的手道:“要不……我去求他吧。”
林兆旭看了他半晌,心里软了软,又软了软,转身又拉着他走。
“求什么?咱们的身份还不够复杂么?”
听那人笑了,林兆旭才觉得自己心上这才好受了些。

半刻不到,两人已经奔到了去年两军激战的战场。正午的阳光温暖,却敌不住吹过地上残迹兵甲的寒风冷冽。顾惜朝看那人停了马。也便勒马缰。茫茫原野上,望不到边的荒茫。闭上眼睛,还听得到激昂的军号锣鼓,和人血脉中的杀意。睁了眼,看到一面缺了角的盾牌,正是风在鼓吹着正义。还有那人有些冷凝的笑脸。
他翻身下马。接过那张盾牌。上面一道道砍杀的痕迹,终于有一道破坏了它,也要了它主人的性命。
抬眼看到温白的衣角飘摇。这风,愈发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好像在瀛州,这燕山府仍叫做燕京,得而复失……抬头看到一两只寂寞的乌鸦,他环视周围,无奈的笑笑,多少人,尸骨无存。
眼前那人的背影停驻在一根旗杆前,捞着去看残破的军旗,早已经看不出是谁立下的。
“你有话说?”声音有些急切,似乎要打破这一片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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