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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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刀醉月-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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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他们不是在修行?”
  “他们是生意人,佛门中的生意人,神佛就是他们的本钱,越是把神佛说的威灵显赫,本钱就越雄厚,赚进的利润也就财源滚滚……”
  “你是说这些和尚都不能成为高僧?”
  “模样儿倒是很像,面色红润,仙风红润,仙风道骨,只不过要悟禅机,成正果,比骆驼穿过针孔还难。”
  “什么禅机正果,咱又不懂。”娄大钊道:“还是说东坡肉吧!”
  “就是一块五花肉。”
  “好吃。”
  “肥而不腻,落口逍遥。”
  “真的?”娄大钊馋涎欲滴,咽了口口水:“多大的一块?”
  “一块大约四两。”
  “好,咱一口气非得干它十块不可。”
  “一块也好,十块也好。”丁开道:“没到口的肥肉总是拿不准的。”
  “怎么?咱饿扁了,你还吊什么胃口?”
  “绝无此意。”
  “难道说这家小酒店早已关门大吉。”
  “也不是,生意做开了,怎会随意关门。”
  丁开道:“就怕白夫人,不曾经这条路上走,万一她走上了忿道,咱们总不能放下正事不干,绕着弯儿去吃一顿。”
  “哼,跟你在一起真倒霉!”
  “别埋怨,饿—顿又不会死人。”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娄大钊祈求道:“你两个就行行好,别跟这五脏庙过不去……”
  “你在说谁?”
  “还有谁?”娄大钊骂道:“若是这顿东坡肉吃不成,这回追上了看老子饶她。”
  原来他说的白夫人。
  一条黄泥路,在群山夹峙中蜿蜒向西。
  黎明来临,东方天际由鱼白变为淡红、深红、同红而紫片刻间朝霞焕彩,旭日已上。
  远远望去,碧水如带,一弯河,绕山而转,隐隐传出流水潺潺之声。
  娄大钊道;“就是这条小河吗?”
  丁开道:“正是。”
  “好啊!”娄大钊喜形于色,捧腹道;“小丁,那东坡肉是不是肥而不腻,落口逍遥?”
  “吃多了可不容易消化。”
  “不消化?”娄大钊大笑:“你说是五花肉做的,就是铁打的你看咱这肚皮水消不消化得了。”
  “铁也能吃?”
  “不信咱就吃给你瞧瞧。”娄大钊意夸张。
  “好本事。”丁开大笑。
  笑声中正想说些什么。忽听健马惊嘶,车辆辚辚,打从来路上急剧响起。
  此处并非阳关通道,哪来车马之声。
  丁开扭头一看,但见黄尘滚滚,转过山角而来,急忙一拉娄大钊隐入了路旁矮树丛里。
  尘土飞扬,车声动地,片刻间只见一辆驷马高车疾驰而到,车辕上插着一面青龙牙旗。
  旗上有字,大书“江南萧震。”
  萧震来了,来的突兀。
  如此高车驷乌,意气薰天,旗帜分明,果然不愧江南霸主的派头。
  但他来此何干?
  车马如风,一晃而过,留下一条翻滚的灰尾巴。
  “你运气不好。”丁开长身而起,向娄大钊道:“东坡肉只怕吃不成了。”
  “为什么?”娄大钊双目一睁。
  “要吃这顿肉,难免一场厮杀。”丁开道:“你敢不敢打架?”
  “你是说萧震?”
  “看样子他准是漏夜兼程而来。”丁开道:“前面既然有吃有喝,当然会暂时停车歇脚,咱们此去,岂不刚好碰个正着?”
  “他是找咱们来的?”
  “这倒说不定。”丁开道:“依我猜想,他是在追踪白夫人。”
  “嘿嘿,这骚寡妇倒真的香起来了。”
  “香什么?”
  “你不是说萧震在追她吗?”娄大钊道;“这老色鬼不远千里而来……”
  胡扯什么?”丁开道:“您说人家是骚寡妇,我看你这臭胡子倒真的变成了骚胡子,动不动就想到这种事儿。”
  “怎么?咱说错了?”
  “江南风光旖旎,佳丽如云,像白夫人这种货色,他萧震恐怕还不屑一顾。”
  “他来作什么?”
  “财帛动人心,”丁开道:“一对翡翠玉马、五百颗明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你想想看,难道这还不值得一追吗?”
  “值得,值得”娄大钊道:“不过在咱们眼里,比不上—顿东坡肉。
  “你—定要吃这一顿?”
  “对。”娄大钊道:“小了,咱们走。”
  “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娄大钊大声道:“咱就是鸟,如今肚皮要紧,他不惹火咱们便罢,若是故意找碴,咱们就跟他干一干。”
  “想到什么?”
  “他那支剑并不输于五霸刀。”
  “有那么厉害?”
  “我可没有试过,但可想得到。”丁开道:“要不然牧马山庄的赵九尊怎容得他如此嚣张?”
  “小丁,莫非你也怕了?”
  “我……”
  “照这样说,咱们只好打退堂鼓啦。”娄大钊道;“反正你也不稀罕那对翡翠玉、五百颗明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对不刘?”
  “但我答应过沈天岳。”
  “答应算什么,你跟他非亲非故。”娄大钊道:“你干嘛替他玩命?”
  “玩命?”
  “你跟萧震碰,这不是玩命嘛?”
  “哈哈,臭胡子。”丁开大笑:“居然在我面前使起激将法来!”
  “你可以不听。”
  “不听?”
  “你只要不听,我这激将法儿就不管用了。”
  “好,臭胡子。”
  丁开昂然道:“这回我就中你的计,先试试萧震的斤两,不过要记住,盛名之下无虚土,江南大侠这四个字,不是平空得来的。”
  “就记住这个么?”
  “正是。”
  “不是。”娄大钊道:“咱偏不这么想,咱偏要把他当成无名小卒。”
  “为什么?”
  “咱把他当成无名小卒,咱就心不寒,胆不怯,打起来才有精神。”
  “臭胡子,这倒是道理。”丁开笑道:“只要别尽想着东坡肉……”
  “肚皮空空不想东坡肉,那想什么?”
  “先忍一忍。”
  “忍是可以,不能不想。”娄大钊道:“一个新郎倌能在洞房花烛夜里不想到亲娘子吗?”
  “又想上歪路了。”
  “这只是比喻。”娄大钊道:“最好是两全其美。”
  “先吃肉,吃饱了再干。”
  “哈哈,这个如意算盘要的不错。”丁开笑道:“但愿如此。”
  娄大钊咧嘴一笑,欣然上路。
  一弯小河,几行垂杨,五六家竹棚作顶,木板为墙的小酒店,临河而建。
  河里有船,只是几只连篷都没有的小舢板。
  黄河路从垂杨下沿着河岸—直向西伸展,不知道到什么地方。
  树干上拴着四匹健粑,一匹匹神骏非常,一个店伙计正在替牲口上料。
  一辆装饰豪华的篷车,赫然停在一这小店的门外。
  车上那面青龙牙旗正自随风飘展。
  日上三竿,阳光普照,小河里流水悠悠,泛起了金色的鳞波。
  泼刺一声,一条锦鲤跳出水面,在阳光下一闪,又落了下去,一圈圈的涟漪立刻扩散开来,千波一波的一直荡到了岸头。
  景物清新,风光如画,这地方原不该有场血战。
  丁开远远的朝那辆篷车打量了一眼,然后转向娄大钊呶了呶嘴。
  “真巧。”
  巧什么?
  “苏州陆稿荐的肉骨分,北京城里的挂炉烤鸭,驰名天下,想不到这里的东坡肉也传到了东南。”“我怎么说?”
  “要不然这萧震怎么东家不挑,西家不拣,偏偏选中了这一家。”
  “这——家就卖东坡肉?”
  “正是。”
  “糟了,该不会都卖光了。”娄大钊大声道:“咱们赶快。”
  “要进去?”
  “不进去,来做什么?”娄大钊昂然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可不愿意做饿死鬼。”
  “好。”很有种,丁开笑笑道:“记住,摆出娄大爷的架子来。”
  “咱知道。”娄大钊点头。
  丁开面带微笑,大步向前走去,然后身子一转,昂然进入酒店。
  娄大钊整了整衣衫,也跟着大摇大摆跨步而入。
  这家酒店虽然不大,倒也放了七八张白木桌子,正中一席首位端坐一人。
  此人年约五十开外,一袭紫袍,面色红润有光,唇蓄短髭,双目中精光炯炯,神态不怒而威。
  瞧这气派,此人必是萧震。
  左首一个打横,是个瘦精精的中年人,面色惨白阴沉,几乎看不出一点血色。
  右首也坐着一个人,赫然正是萧临风。
  他显然经过一番梳洗,也换上了衣衫,只不过是袭粗布蓝衫,远不及那袭锦袍华丽高贵。
  也许临时不及添装,只好装就了。
  萧震身后,环立着四名家将,四人形貌不一,体形各异,其中两上显得十分魁梧威猛,另外两个则是短小精悍,一副好勇斗狠的样子。
  但他显然已经知道,萧临风必然在坐。
  娄大钊亦步亦趋,也学着丁开的样儿,但却学不会那种冷然的神色,他表现的是粗暴如杰骜,—坐下来就叫酒叫菜,拍桌瞪眼,嗓门奇大。
  也许在他心目中,娄大爷就是这样当的,架子就是这样摆的。 当然,第—道莱就是东坡肉。
  萧临风呆了一呆,他绝没料到这两个人居然敢直闯进来,居然还敢装腔作势。
  难道这两人不知座中是谁?不对,门外的车辕分明插着一面青龙牙旗。
  于是他伸出指头,在面前的酒碗里蘸了蘸,然后在白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丁开。
  萧震点了点头。
  左首那个中年汉子斜睨了一眼,那张惨白阴沉的脸忽然转青,愤然站了起来。
  “坐下。”萧震轻轻说了一声。
  那汉子只好坐下,但那张脸儿乎已变成靓蓝。
  酒来了,肉来了,娄大钊一口酒,一口肉,吃得眉飞色舞,满嘴油腻。
  看来他是豁出去了。
  丁开反不如他,他吃肉,喝酒,但吃得很斯文,好像只是摆摆样子而已。
  他眼睛没瞧,耳朵却在听,而且随时随地都在提神戒备,以防突然而来的致命一击。
  他不能像娄大钊一样浑浑噩噩,虽然面前有酒有肉,但他知道,这是最险恶的时刻。
  真会有这种事发生吗?凭鼎鼎大名的萧震,虎踞江南,声威远播,当然不会砸自己的招牌。
  但丁开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在那座巨石林立的石阵中,他就遭受过萧临风偷偷摸摸的一剑。
  所以他此刻功力弥漫周身,无法饮食。
  娄大钊却像吃了定心丸,三大碗肉,两壶酒,唏哩哗啦片刻之间一扫而光。
  “痛快,痛快。”他摸站肚皮,大笑道:“今朝有肉今朝吃,今朝有酒今朝醉……”
  “今朝有架?”丁开故意问了一句。
  “打!”娄大钊答得很快。
  看来他还没醉,至少是酒醉心明,喝这两壶酒就是为了壮胆。
  到底有没有架打呢?丁开故意这么一问,显然是在观望风色,先摆出不怕打架的姿态,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果然,反应有了。
  “伙计,萧震忽然道:“那边两位的帐,老夫这里一起会了。”
  这可大出意外,萧震居然如此大方。
  “你会帐?”娄大钊掉过头来,笑道:“早知你要请客,咱就该放量一醉。”
  他已越来越大胆了。
  放眼江湖,敢于在萧震面前直称一句“你”字的人几乎没有,就算牧马山庄的赵九爷,虽然背里咬牙切齿,见面之时总少不了一句萧兄,这娄大钊算的老几,居然敢放言无忌。
  萧震后面的四名家将八只眼睛一齐投了过来,有如八柄利刃。
  那个面色惨白阴沉的中年汉子,更是怒不可遏。
  只是萧临风脸色如常,没有任何表情,在他爹面前像个乖儿子。
  也许父子之间,心意相通,想法也都一样。
  “放量一醉能值几何,区区几壶酒老夫还请得起。”萧震哈哈一笑:“只是此刻不宜多饮”。
  “为什么?”娄大钊目反问。
  “这个何须夫多说。”萧震神色平和,笑道:“清醒一点总是好的。”
  “好?”娄大钊道;“怎么好?”
  “至少可以看得清楚,那把刀是怎样劈来的,那杆枪是怎样刺来的,那支箭是怎样射来的,那把斧头是怎样砍来的。”
  “还有一柄剑对不对?”娄大钊发觉对方居然没有提到剑。
  他记得很牢,对方有柄威震江湖的剑。
  “哈哈……”萧震干笑了一声:“请别误会,老夫绝无恶意。”
  “那是什么意思?”
  “老夫是说这条路并不太平。”
  “不太平?”
  “若是老夫猜得不错。”萧震反问道;“两位可是在追踪白门柳氏?”
  “这个……”娄大钊不敢贸然作答,掉过头去望了望丁开。
  “正是……”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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