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反正明年才能参加院试，那四月份这个考试，你今年考明年考，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当不成秀才。”阿喜劝道，“不如去晋城跟那个大儒好好学上一年，明年的院试也稳当一些。”
“那方大儒也说了。他收学生是有四不收的，”蒋一帆也加了把火，学着当时方昭文的口气说，“太差的不收，太蠢的不收，太顽劣的不收，太迂腐的不收。小哥儿，你就算是跟着我去了。其实也不一定就能保证能收下呢。”
这句话成功地激起了王泓宇的气性来。王泓宇当即做了决定：“我就跟你去看看，看我这素质，这大儒。到底是收还是不收！”
蒋一帆暗暗一笑，搞定！小孩子嘛，有时候还是要激将一下的。再聪明，再成稳，他也是个小孩子啊。
阿喜与父母家人依依不舍地将哥哥送走，还觉得有些跟做梦一样。这次这个蒋一帆来，谁都以为是来接奶奶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根本就没有提接奶奶的话……难道是被爷爷挡住了？
结果，反倒是将哥哥接走了，还给安排了一个大儒。这周家到底是有权有势好做事啊。她家为了供哥哥在县城书院里上学，就费了老大的力气了，如果不是因为哥哥上学花费太大，听说大伯他们也不会整天闹着要分家……没想到，周家却轻轻松松，就给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少年。就给他请了回家居丧的翰林修编……这束脩得多少？
以前哥哥在县城里读书，虽然也是很难得才能回家一趟，可是，隔得不远，所以心中还不算牵挂……可是这一下子离开，就是千里之外的晋城，都已经出省了！要想再看他，她却是不能再去找他了，而且估计在过年之前，哥哥都没有空回来的……除非哥哥没被那个大儒看上，不收……不过那是不可能的。阿喜对自己哥哥好是相当的自信。
太差的不收？哥哥当然不差了，差的能考到全县第六名？她当年读书的时候，考个班上第一都高兴得屁颠老半天呢，全县第六……从来没有做过那个梦。
太蠢的不收？哥哥蠢吗？如果哥哥还蠢，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聪明人？
太顽劣的不收？就算再苛刻的人来形容哥哥，也不会有人用到“顽劣”这个词的。顽劣这个词，与哥哥绝缘。
太迂腐的不收？迂腐这个词，更是与哥哥是两个世界的，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永远也不会相逢。
所以，这个叫方昭文的大儒，一定会收下哥哥的，阿喜坚信。
“奶奶？”王家人见船已经走得远远地了，变成了河面上一个小小的黑点，这才打道加府，才发现，王周氏站在离他们不太远的地方的一棵树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宋端娘在一旁搀着她。
“奶奶，你怎么在这里？”阿喜赶紧跑过去扶住王周氏，“奶奶你走这样远，脚疼不疼。”
“奶奶脚没事。”王周氏努力笑笑，“只是送送他们罢了。”
“奶奶你怎么不一起走呢？”阿喜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她一直以为，周家人找上门来，是为了接回奶奶的，没想到周家人走了，也没有说过这件事。他们专门来一趟，只是为了接哥哥去上学？这事当真奇怪。
“奶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回娘家，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王周氏勉强一笑， “若是临死前还能回家乡看一眼，也就知足了。”
阿喜这才想起，这个时候是古代，古代的女子要回娘家是极不容易的就算是娘家来接，婆家若是不肯放人，那也是回不去的。要是有嫁得远的，一辈子回不了娘家也是很寻常的事《红楼梦》里的探春不就是吗？
这个时代，什么都不好，对女人尤甚。阿喜叹息，她是越来越不想嫁人了……就算要嫁人，也要嫁个开明的，不会对她指东指西的。
“阿喜，如果有机会，你跟奶奶一起去周家，愿意不愿意啊？”王周氏突然开口问。
去周家？去周家做什么？阿喜一愣。她可不会天真到以为，到了周家她可以做小姐。她姓的是王，不是周，这亲戚关系，隔得也太远了，就算现在当家的是她的亲舅爷又如何？林黛玉去贾府，当家的还是她亲舅舅呢，结果如何下场？薛宝钗一家，带着金银投奔姨父，也是要夹着尾巴小心做人。而她，一个穷农夫的孩子，跑到那里去当小姐，那不是妄想是什么？
“奶奶，我不想去周家。”阿喜大出王周氏意料，她拒绝了。
“怎么？”王周氏大愣地看着她，“是周家呢，你要想清楚。”
一直以来安安静静的宋端娘也用热切的眼神看着阿喜，似乎非常想要她答应下来。
唉，荣华富贵人人爱，可是，那不是属于她的，她也不会去强求，她喜欢钱，但那要是她亲手赚的钱。阿喜仍然摇摇头，“我不去。去了有什么意思呢？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回家了，睡觉都会睡不着了。”俗话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到时候她因为享受过不属于她的那种生活，而不能再回复到属于她的这种生活来，难受的是谁？又不是说去了之后，她就能永远过上那样的生活了……那到还可以考虑。
“你跟着奶奶去了周家，奶奶让你舅奶帮你相看相看，有没有合适的好孩子。”王周氏说，“你这孩子，配乡下的男孩子，可惜了。”
阿喜愕然。原来奶奶想带她去，还存着这个心思啊？可是也不看看她现在才多大，8岁啊！8岁，才不过是上小学二三年级的年纪，给她相配的男孩总也不会大太多吧，应该是年纪相差不多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懂得什么？整天不过就是拽女生的辫子或者往女孩桌屉里放毛毛虫……
现在就要将她与一个这样的顽劣小子拉郎配？这也太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了一点吧？
阿喜当即拒绝，没想到宋端娘却用一种泫然欲泣的神情看着阿喜，看得阿喜乱难受一把的，奶奶不是说的给她找对象嘛，端娘难受什么？她不是早就有过婚约了，这古时候不是很难悔婚的吗？这怎么也不关她的事啊？
“阿喜！”王周氏看看外孙女，又看看孙女，叹了口气，“唉……你好好想想啊。”
想什么啊，再想她也不会去的。阿喜撇撇嘴，她才不会上杆着去找罪受呢。
将奶奶送到祖屋，阿喜就径直去了蜡园。王周氏见她一直也没有松口，不由得叹了口气。
“外婆……阿喜不肯去……怎么办啊？”宋端娘见阿喜走远了，不由得急得哭了。
“慢慢想办法，时间还早着呢，哭什么，没出息的东西！”王周氏脸一沉，“你什么不学，怎么专学你娘这软弱性子？当年我就是没有教过她，你瞧瞧你娘嫁人了这日子苦得跟黄莲一样……难道你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我不想。”宋端娘抽答着，努力将眼泪控制住了。
“就该这样。要记住，不能哭，再伤心也不能哭。”王周氏说，“你看你娘就知道，遇事就哭，有什么好处没有？只会让男人更烦，更厌恶。就算是哭，那也是有讲究的，要把握时机，要掌握分寸，还要多练习，样子要优雅，即使是哭，也要哭出来是非常美丽的那种，而不是动不动就嚎淘大哭……”（未完待续）
第144章 寂寞小可怜
宋端娘张大嘴听着，外婆将的这些东西，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待王周氏讲完了，她才恍然问道：“外婆，你跟外公吵架，也是这样的么？我看外公对你就很好呢。”
王周氏听了外孙女的话，脸便一沉，半晌才说：“我跟你外公之间，不用这样。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需要我这样做。”
宋端娘听了她的话，头马上便低了下去，王周氏见她这样子，又有些叹气，但又怕自己说重了，这孩子会更加软弱，只好强耐着性子，和声说：“你若是有空闲的时候，多找阿喜玩耍……她虽然还小，但性子天真可爱，你正好可以跟她学习一下。只要你有阿喜那样的性格，我也不会太担心你了。”阿喜平时叽叽喳喳地爱说话，快活得跟只小鸟一样，还好钻研，她研究什么东西的时候，那认真的样子，是非常的招人喜欢的。
只是，女人一辈子关在内宅里，又能钻研什么东西呢？下顿饭的菜单？下一季的衣物？最近流行什么妆容？多少深闺女子的惊世才华，便在这样的琐碎之中消耗干净。
可惜了阿喜，如果她生为一个男孩子，那这一生，成就定然会不小……
但越是这样可惜阿喜，王周氏就越坚定要为阿喜找个好归宿的信念。阿喜这样的孩子，如果能找一个有见识的夫婿，怎么也比在王家村附近找的强……就算阿宇能考上秀才，最多也就是在县城里找个过得去的人家，与周家能介绍的人家，差距太大了。找一个能够理解妻子的有见识的男人，那样以后，阿喜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她那些爱钻研的爱好，也能继续进行下去。不然，一日三餐。柴米油盐，衣食住行，会将一个珍珠般珍贵的可爱女子，折磨成一颗黄砂般的黯淡。就如她的眉姑一般……
而且，她还需要阿喜给宋端娘打掩护……
“外婆，我去绣花了。”宋端娘低着头，向王周氏告了一声，就匆匆走了。
王周氏又想起了她的心思。那天蒋一帆确认过她的确是家主的妹妹后，就向她说明了家主的意见，为了能让她能够在周家有立足之地。周家先将王泓宇接过去，只要王泓宇在周家表现出众，家主就会过来接她。
王周氏却拒绝了。她同意了周家暂缓接她，却不愿意就此回周家，而是提出，她到时会去周家小住，还带上她最喜欢的孙女。
蒋一帆略一沉吟，便也答应了。一个女人。她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之后，考虑的事情当然会变得不一样了。
然而这样的结果。王连方仍然不满意——王周氏虽然现在说只是回家小住，但谁知道呢？如果到时候她不愿意再回来，难道他还能去抢回来吗？
可是他又不能阻止她回娘家，所以那天，脸色才会那样难看。
王周氏却懒得管王连方的脸色，只是在心里计划着自己的事情。她现在年纪大了，自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担心的却是女儿与外孙女。
端娘谈定的那个夫婿……听说不是太好。宋家肯与那家订婚约，完全是因为那家拿的聘礼丰厚，其它的。他们才不管呢。反正女儿本来就是赔钱货，就算聘礼丰厚，嫁妆可以少赔些，可是养女十八年，吃米七十二担……怎么算也是赔本生意，区别只在于多赔少赔罢了。
王周氏这几天筹划的。便是去周家时，要带上宋端娘一起去。如果能在那里为端娘找个好夫婿，回来便与现在这个悔婚……两边隔千里远，地位又悬殊，只要她这边不说，消息应该不会走漏。
可是宋端娘只是个外孙女，而她孙女却还有一大堆，老大家有两个，老二家也两个，老三家还有一个，如果不带他们去却带宋端娘去的话，至少老大媳妇王何氏便不会轻易答应的……所以，这个事情，不到最后关头，她是绝对不能外泄的。老大媳妇那难缠劲儿，王周氏想想都觉得头痛。
而若要带外孙女去，那孙女肯定也得带上，太多了不能全带上，那至少也得带上一个。王周氏瞧上了阿喜。阿喜这孩子，她一直觉得不应该配个莽夫，这次……就算这次不能因为她太小，不能给她配上合适的对象，但慢慢看也行。
只是宋端娘已经十四岁了，不能再拖了。在周家来接她之前，必须给阿喜做通工作。王周氏皱起眉头。上次她试探了下阿喜的口风，没想到阿喜却完全不为所动，真是奇怪，孩子们不都喜欢去富裕的亲戚家吗？要知道，这两天，老大家的几个孩子，有意无意地专门在她跟前转，不就是想在她面前有个好印象，好以后有机会去周家？
阿喜却不知道奶奶已经替她考虑起她后半生的安排了。她快乐地去了蜡园，仔细观察着那棵蜡树上那些彩色蜡虫的表现。雄性蜡虫们身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红色的蜡，可是从这些蜡里面，伸出了一根根的小触须，细细的，长长的，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凑近了仔细观察，阿喜又觉得，这些东西倒像是天线……不过，这是什么啊？
阿喜便去问娘。王周氏过来看看，笑着告诉她，这证明蜡虫已经成熟了，快到收蜡虫种的时候了。
快到收蜡虫种的时候了？阿喜听了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心中暗笑，这当娘的还真好笑，生怕孩子接收到了不好的信息啊，说得这样隐晦。中国的传统父母，好像都一直觉得，性教育非常的不好一样，总是对孩子瞒了又瞒，甚至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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