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今夏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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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今夏绵长-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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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行安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安期觉察到不对。
  急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过去摸摸他的额头:“怎么啦?”
  “感冒。”他吐出两个字来。
  “感冒?”应该表现她很担心的,可是安期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人家说夏天只有白痴才会感冒。”耶,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啊,记起来了。流星花园嘛,道明寺说的。
  “谁让你昨天晚上抢了被子?”叶行安意思意思地抱怨。
  “最近又不冷,我抢了被子你也不应该感冒啊。”自己身体差吧。
  叶行安扯张面纸擤下鼻子:“我昨晚开了空调。”
  安期低头看他,一脸鄙视。
  她就说怎么睡到半夜突然越来越冷,害她把被子裹得紧紧的。
  “又不是很热,干嘛开空调?”
  “这个温度应该开空调了。”叶行安咕哝。
  安期愣住,傻傻地看着他。现在都还不怎么热呢。
  半晌,才说得出话来:“有没有常识啊你?现在才什么时候,都不到一伏天呢,你就要开空调,那三伏天的时候,你是不是要睡寒玉床?”
  “寒玉床倒不用,有张水床就行了,天热的时候睡起来很舒服的。”叶行安把她的反话正过来听。
  安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她终于明白了。
  终于明白了。
  伟大的叶局长在生活上的确是个白痴。
  她一脸严肃:“相信我,你爸妈能成功地把你养到这么大,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爸妈应该很高兴,终于可以卸下这个沉重的担子了。
  自投罗网接手的那个人正是她。
  安期看到茶几上有药包,便问:“你吃过药没有?”
  叶行安点点头:“几个小时前吃过。”
  药至少要间隔四个小时以上才能吃第二次。
  安期想他肯定没有吃过晚饭,便替他拿了张毛巾被盖着,自己进厨房去帮他熬粥。
  她就看她妈做过一次,希望她有点天分吧。
  不过,叶行安也没得挑,就算是熬糊了也只能将就。
  安期想她被表象骗了。
  果然人都不是太完美的。
  清晨,安期被外面轰隆隆的雷声震醒。
  直觉转眼望向窗外,海蓝色的窗帘遮住了视野。
  然而一道惨白的光闪过,瞬间划亮了整个卧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窗帘上划船的水手像是抖了一抖。
  紧接着便是一个炸雷响起,安期的神经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半撑起身来,想起床去看看。
  身边的叶行安翻了个身,一手抱住她,又把她按了回去。
  安期推推他的手,小声说:“别闹,让我起床看看。”
  他迷迷糊糊地把她抱得更紧了,耍赖似的整个人都移到她身上来:“打雷有什么好看的,睡吧。”
  安期想动又怕吵着他,只能由着他,心里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闭上眼想继续睡,然而却睡不着了。
  耳边一直听得雷声轰轰。
  她不怕打雷,这时却不由自主地神经微跳,像是某种不祥的预感。
  好不容易等到床头闹钟响,她在叶行安耳边叫了一声:“起床啦。”
  而后一把推开他,揉揉自己已经有些发麻的手脚,起身拉开窗帘。
  疯狂的雨打在玻璃窗上,“啪啪啪啪”,力道十足,像是要敲破窗子一样。
  安期倒吸一口气。
  躺在床上便听得外面雨声很大,但也没想到会大成这样。
  整面的玻璃窗上全是雨水,根本看不清外面。
  她不敢开窗,便去厨房看。
  厨房里她一向都不把窗关严实,因为热水器装在里面,他们两个一般都等到睡觉前才洗澡,洗过澡也懒得去关天然气,所以留着窗缝。
  一开厨房门,她便被风吹得打个寒颤。
  定睛一看,厨房里像是遭了水灾一般。
  安期苦笑,心里决定以后还是得关紧窗户。
  望出去,豆大的雨噼噼啪啪地下着,连成雨幕,像是一副水帘一般从天上覆盖下来。
  强劲的风吹着,把雨从窗缝里吹进来,打在厨柜上,大理石的台面上已经湿透了,放在窗边晾着的锅里装满了雨水,还在不停地往外溢。
  这么大的雨。
  安期找了把伞才敢进厨房里去关窗。
  看着狼藉的厨房,她叹口气,想今天肯定是吃不成早餐了。
  叶行安洗漱完了走过来,看着厨房的情景也不由得倒抽口气,亲亲她的发丝,把安期推去浴室:“你去洗脸。我来收拾这里。”
  安期说:“水弄干就好,剩下的,等晚上回来再来整理吧。”
  叶行安应了声好。
  安期刷着牙,听到外面的雨声,又探出头去:“叶行安,你今天别开车去上班。”
  叶行安知道她担心,笑着答应:“我打的去。”
  安期想想也只能这样,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说:“记得带套衣服去。我怕你还没走到办公室里就已经湿透了。”
  这么大的雨,有伞跟没伞区别不大。
  “知道了,管家婆。”
  
  安期顶着暴雨和狂风走进办公室,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一路蔓延上膝盖,湿漉漉地粘在腿上很不舒服。
  她拿出备用的衣服想换。
  不意周所急促地敲响会计室的门,一眼看到她手上的衣裤,便说:“别换了。我们要马上出去。”
  安期张大嘴巴:“周所,这种天气,还要出去?”她能挣扎着来上班就已经很不错了。
  周志深满脸的着急,看起来像是刚从雨里淋回来的一样,他伸手用力一抹脸上的雨水:“农业服务中心那边人手不够,我们都要去帮忙。”
  安期觉出事态严重,把随身拎的包锁进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只拿了把伞和钥匙,急急地跟着周志深向外走去,一边询问:“怎么回事?”
  周志深出口长气:“出大事了。五里屯的鱼跑了。村民这会儿都坐在家里等死,根本劝不走。你知道五里屯的地势,这么大的雨,等不了多久房子就会淹了。”
  安期心头一凛。
  早上见到雨下得这么大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一时没想起。
  五里屯的村民是靠养鱼来生活的。
  这雨突如其来,村民们肯定没有来不及防备,就算来得及,大概也是没用的。她到办公室的时候,外面已经有路段积上水了,更别提是地势低的五里屯,水位一涨,鱼便再关不住。
  刘利和和田茂、李荣盛从另一间办公室走出来,跟在她们身后急急地一起向外走。
  田茂说:“已经通知了各检疫员,他们会自己赶过去。”
  周志深应了一声:“我们先过去。”
  五个人坐上车,一路向五里屯出发。
  电闪雷鸣,暴雨轰轰。
  安期有些心惊胆战。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闪电,一道道光从天空拖下,一直快到地面才消失,紧接着便是炸雷。
  她说:“怎么有这样的闪电,到像是要打到地面一样?”
  这话刚说完,一道闪电近在咫尺地在他们车边闪过,看起来尾巴几乎就在车顶上方的地方消失。
  安期脱口惊呼。
  车内的四个大男人也是脸色巨变。
  周志深立刻换了车道,雨刷频密地扫动着,却也只能短暂地清出可见的空间,他把车速减到最慢,这么大的雨,路上车辆很少,但路面甚至有了积水,他怕轮胎打滑,只敢慢慢开。
  一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开到通往五里屯的桥旁。
  周志深不得不踩了刹车。
  “怎么了?”刘利和问。
  随即他的眼睛看到了眼前的情景,桥被淹了。
  河沟里的水泛上来,淹没了整座桥。
  “怎么办?”其他几个人也发现了。
  周志深咬咬牙:“走过去。”又回头对安期说:“安期,留在这里。”应该别让安期出来的。
  安期笑了笑:“周所,你放心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这里前没村后没店的,她说:“放心周所,我在学校的时候参加过生存救援活动。我没问题的。”
  周志深心想,也确实不能把她留在这里,便说:“那好。都小心点。”
  五个人下了车,摸索到桥边,伸手探了探水深,大概在小腿处,便挽起裤腿,相互拉着,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腾不出手来打伞,甚至连雨水打得满面,都无法伸手擦一擦。
  毕竟是在被淹了的桥上,雨势一直没有减小过,河水又一波一波地侵过来,带得他们的身子摇晃着,五个人相互支援着,不敢松手。
  好不容易过了被淹了的桥,背后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叫声,周志深回头,模模糊糊地认出,后面是检疫员。
  也不管他们说了些什么,只大声地喊回去:“趟水过来。”
  叫了几次,终于看到他们有反应,开始准备过河。
  便回头继续向五里屯走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发现镇里的车停在村委会。看来有人是在桥被淹之前开车过来的。
  一进去,便听到镇长的吼声:“劝不了,为什么劝不了?你们平时的伶牙俐齿呢?拍马屁的时候花言巧语一大堆,这会儿让你们劝人就劝不了了?”
  他们走进村长办公室,发现里面已经塞满了人,便悄悄地站在后面。
  周志深扯了扯农业服务中心主任的衣角:“目前情况怎么样?”
  主任耸耸肩:“水已经淹上来了,一些地势较矮的屋子已经淹了一半,可是村民们不走。”
  镇长吼完后,绕着桌子转了几个圈,十分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安期惊讶地看到,一向爱整洁,收拾得干净漂亮的镇长,居然任自己这么狼狈。
  “还有没有办法?”他吼着问。
  一群人默默无言。
  他烦躁地挥手:“出去,再去劝。一定要在水淹没房子之前把他们弄出来。”
  周志深他们随着人群走出去,农业服务中心的主任简单地分配了一下,他们便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泥路向农家走去。
  这会儿到是腾得出手打伞了。
  田茂苦笑着看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还用打什么伞呀?”
  安期撑开伞遮住自己:“比没有好。”她也是浑身湿淋淋的,幸好今天穿的衣服厚实,就算是湿了粘在身上也不透。
  他们一面走,一面四下打望着。
  鱼塘里水位涨得很高了,完全看不到鱼塘与鱼塘之间的间隔,只剩一片汪洋。不用看也知道鱼早就跑光了。
  李荣盛叹口气:“真是要命。”他指向西面一片水,“那里原来养的是鲢鱼,已经长得很大了,正是成熟的时候,再等下就可以卖了。有的鱼啊,已经养了十多年了,大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了。”
  安期沉默地顺着望过去。
  只剩一片水了。
  平时村民都多少有些防备,会准备栅栏拦住。然而今天这样的雨势,栅栏哪里拦得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从眼前流走。
  他们到了那几户人家的屋前,雨水顺着屋门淹进去,已经淹到了桌脚的一半高度。
  安期抬眼望进去。
  只见村民神色漠然地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只淡淡地望着屋外的雨,偶尔低头看看屋内淹进的水,倒似是等着水淹上来一般。
  她忍不住心里一惊。
  那神色,分明是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周志深走进去,水已经淹过了小腿,比他们来的时候,又上涨了一点。
  他努力地劝说:“你们别这样,鱼跑了,还可以再养。人没了,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得到的反应是没有反应。
  他们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然只是怔怔地望着屋外。
  安期加入劝说的行列,语调柔柔的,温言细语:“大叔,鱼没有了,没关系,我们从头再来。政府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一定会帮助你们。俗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说不定大难过后便是风调雨顺。”
  依然没有反应。
  安期也没辙了,无奈地抬眼看向周志深,摇了摇头。
  周志深费尽唇舌,说了近半个小时,口水都说干了,依然得不到一点反应,不由得也气馁了,甚至想要破口大骂算了。
  雨一点也没有转小的趋势,屋内的水已经淹到膝盖了。
  他的膝盖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关节一向不好,又泡在水里这么久,已经有些僵硬了。
  安期看他面色有些苍白,走上前去拉拉他的衣袖:“周所,你先出去休息一下,我们来。”
  周志深想说不用,可膝盖的疼痛却让他忍不住痛哼了一声,立刻被他的属下联手赶了出去。
  刘利和他们接手继续劝说,一样是油盐不进。
  叶行安今天一直心神不宁。
  早上顶着雨跨过大半个城市去上班,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
  手头上的工作处理了一半,心跳突然跳漏了一拍,一下子空得有些可怕。他莫名地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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