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回去再跟你说吧。先挂了，你玩开心一点。”说完真就干脆利落地挂了。
苏威盯着手机屏幕磨牙。NND，再见都不让说！至于这么着急不？！
那天下午，苏葳迫于无奈，投靠了热情友好的程立铭同学。一大帮男男女女，玩得不亦乐乎。那哪是游泳啊？分明是打水仗！外加个别猥琐男生吃女生豆腐，以及个别豪放女生吃男生豆腐。偏就没有男生吃男生豆腐，女生吃女生豆腐的。
苏威摇摇头。这帮人世界观太狭隘了。
看他摇头，程立铭拍了拍他肩膀，沾了水的巴掌拍起来又脆又响……又疼。
小苏同学呲牙咧嘴地瞪着他。
“你瞪我干吗？又不是我放的你鸽子！”程立铭同学笑得像朵出水的喇叭花。
苏威哼了一声不理他。这人就是这么没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立铭根本不把他的脸色当一回事儿，继续往跟前凑：“喂，你本来想找谁来着？我认不认识？”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男的女的？”
“男的。”苏威拿鼻孔说话，“我男人。”
程立铭呆了一下，脸上扯出一个有些抽搐的笑容，一副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
“没看出来，你小子手脚挺快的。谁啊？我认不认识？”
“相……”苏威张张嘴，把那个到了嘴边的名字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相里翌出柜了没，也不知道他愿不原意公开。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既然喜欢，既然在一起，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同性恋又怎样？老子愿意！
可是，他的心里怎么想的，自己真的不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自己也不清楚。比如说今天他有什么事，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小苏同志愤愤地套上泳镜，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发足全力地猛游。
程立铭开始还跟着，过了一会儿就不行了，趴在岸边喘着气说：“苏威，现在加油还来得及。2008北京奥运会正等着你呢~”
事实证明，超负荷锻炼，对身体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这不，苏葳一会儿捏捏腰，一会儿捏捏肩膀，再疲惫地轻轻叹口气。
林加微笑地看着他。那笑容都透出一片朦胧的粉色来。
“昨天累着了？”
“嗯，累死了。浑身都疼。”苏威捏着腰叹息。
林加的眼睛顺着他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笑得高深莫测：“昨晚做了几次？还是在下面？”
小苏同志呆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不，不是。我这游泳游多了。”
林加质疑地看了他两眼。看他一副诚实可信的样子，便兴致炔炔地靠回了椅子里。
“相里翌没跟你一起去？”
“他昨天就回家了。”
“唉，又没好事。”林加叹气。
“为什么？”苏威睁开了惺忪的眼，“他家出什么事了？不好的事？”
林加耸耸肩：“我不知道。不过通常他们家老头叫他回家，都没什么好事。”
苏葳哦了一声，无聊地环顾四周。
“你重新粉刷墙了？怎么刷成米色的了。”
“我喜欢。不行吗？”林加眯着眼，挑了挑眉毛。
苏葳立刻狗腿地搭腔：“米色不错啊，真挺好看的。”
林加满意地笑笑。
苏葳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探着脖子往角落里看。看了半天，除了一片米色，什么都没有。别说字了，连块儿不均匀的地方都没有。
想了想，苏威问：“你怎么突然刷了墙？那，那个名字也刷掉了？”
林加看着他，微微笑了笑：“我以为，比起这个无关的问题，你更想知道我和相里翌到底什么关系呢？”
33
路边的街灯发出柔和的橙色光线。周围很安静，没有人经过，也没有车经过。深秋的晚上，有风的时候还是挺冷的。
苏葳坐在路边，探著脑袋，吸溜吸溜鼻涕。
都快九点了，他还没回来。发了短信说来他家等他，也不知道收到没有。
掏出手机看了看，再次失望地放回去。除了几条他懒得回复的程立铭的三八短信，再没别的了。
苏葳无聊地在周围踱了踱步子。相里翌该不会今天不回来了吧？那自己在门口吹著凉风，候了这半天，岂不白等了？！
正沮丧犹豫著要不要回去，就看见那辆小帕萨特转到小路上来了。
司机师傅技术纯熟，风驰电掣地飙了过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小苏同志面前。
“你在等我？”相里翌下车後的第一句话。
废话！苏葳在心里翻白眼。嘴上却只哼哼了一声：“我发短信给你了。”
相里翌掏出手机，在他跟前晃了晃：“没电了。”
苏葳抬眼皮看了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品问题？！
相里翌看他站那儿不吭声，就主动拉他的手，握在自己手掌里轻轻摩挲。
“等时间长了吧。手都冻凉了。”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送到嘴边，轻轻呵著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苏葳的手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相里翌笑了笑：“外面冷，进去再说吧。”说著，保持手掌相握，拉著苏葳进了屋。
坐在温暖舒适的沙发里，热茶喝了第三杯。
苏葳之前酝酿的气势也磨得差不多了。正寻思著怎麽开口摊牌，从哪儿说起，就让人抢了先机。
“家里有点事情，叫我回去了一趟。”相里翌解释著，“不是什麽要紧的事。我也挺长时间没回家了，就多待了一天。”
小苏同志没吭声，板著小脸继续喝茶水。
这解释跟没说一样！神神秘秘的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就是为了不打扰和家人相聚的美好时光？骗鬼去吧！
咬咬牙，放下茶杯，小苏同志一身正气。
“相里翌，你之前说过的，如果我想知道的事情，都会告诉我。”苏葳轻轻呼出一口气，“现在，我想知道你和林加到底怎麽回事儿？”
相里翌愣了一下，轻声问：“你来等我就是为了这个？”
小苏同志诚实地点点头。
相里翌喝完那杯茶水，说：“你是想听详细点的，还是简短点的？”
“详细点儿！”小苏同志毫不犹豫。还是相里翌厚道一些，林加那儿根本就没这一选项。
相里翌笑了笑：“你应该知道吧，相里昊、林加、我，还有相里娜，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还有林加从小就喜欢相里昊的事。”
苏葳点点头：“我听相里娜说过。”他看看相里翌，有点想不通。这是不是他们家的习惯啊？自家兄弟姐妹也直呼姓名。总觉得听著怪生分的。
相里翌点了点头：“我猜她也会告诉你一些。她这个人，一向好管闲事。”
苏葳眨眨眼。果然，相里家兄妹关系不和谐啊。
相里翌没留意他的眼神，继续往下讲：“林加在他初二那年跟相里昊表白了，不过被拒绝了。相里昊说自己只是一直把他当作弟弟看待。其实我们都能看出来林加的心思，相信相里昊也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装糊涂。既然挑明了，他便跟林加保持了些距离，算是行动上的表态吧。为此，两个人的关系闹得有点僵。後来林加整天跟一帮人在外面混，惹了不少事。那些事情都瞒著他爸妈的，不然，估计他爸早就打断他的腿了。他惹的那些事情，最後都是相里昊出面摆平的。”
凭林加的妖孽程度，苏葳不难猜到他之前做过些什麽事。可是他想不通，既然相里昊不喜欢他，为什麽又要护著他，一次次地帮他。这样子，林加对他的感情怎麽能放得下？
这麽想著，就这麽问了出来。
相里翌有些无奈地笑笑：“其实他心里怎麽想，我也不清楚。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大概也是和他的性格有关系吧。他从小就很照顾我和相里娜，对身边其他人也很好，一直扮演著好哥哥的角色。对林加，他更是这样。就是因为他对周围的人都很好，总是很好说话，所以，他心里真正怎麽想，反而让人没办法猜透。其实他对林加应该是最好的。就是因为这样，林加就认定了相里昊多多少少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不肯承认。不过跟相里昊一起生活这麽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很特别。对人友好，但都保持著些距离。林加对他是真的很执著。他说过，要做对相里昊来说特殊的无可替代的那个人。就算达不到恋人的程度，他也要待在相里昊的身边。”
“後来因为林加他爸爸职务的调动，他们全家要搬去别的城市。临走前那一阵，他倒是挺老实的，没再惹什麽事。只是不愿意搬走，要一个人留下来生活。後来，相里昊找他谈了一次，不知道说了些什麽，反正最後劝得他乖乖搬走了。再後来，我听说了他们的约定。”他笑了笑，“还是相里娜偷听来的。相里昊说，如果三年以後，林加对他还是这麽执著，他可以试著接受林加，但是不能保证会喜欢林加。”
相里翌停下来喝了口水：“我一直不明白相里昊为什麽要做这样的约定。是为了劝说林加？为了安抚他？还是同情他，猜想他的感情大概三年也就淡忘了？或者，真如林加说的，他多多少少也陷进去了一些。”
“我倒是希望是最後一个原因。不然，林加太可怜了。”苏葳玩著手上的茶杯，想到林加的笑容和那副开朗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他能想象之前林加一个人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看著那荧光的小字发呆的样子。苏葳为自己白天多嘴而後悔了。
发现茶壶飘到了眼前，他才抬起眼。
相里翌对他笑笑：“要不要喝点水？我看你一直盯著茶杯。”
苏葳握著茶杯，看著他问：“那林加会选择在这里上大学就是为了这个约定？可是他考上的时候，相里昊应该已经……”
已经後面那个字没说出来，当著相里翌的面，他再粗神经，也觉得直接把那个字说出来不太妥当。
相里翌点点头：“我想，林加之所以在他去世後，还是考了回来，大概是为了怀念吧。想在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地方继续生活下去。”说到这里，相里翌叹了气，“如果不是因为我，相里昊也不会死。所以，我欠林加，也欠相里昊。欠相里昊的，是一条命；欠林加的，是一个无法兑现的约定。”
苏葳皱著眉，喃喃地说，“林加根本没提约定这回事。”
“你问过他了？”相里翌问。
苏葳诚实地点点头：“不过他说你不欠他什麽，只是意外而已。至於他让你……让你陪他上床，陪他出去鬼混惹事都是……都是在利用你。说……说是拿你当替代品的。”
说完，苏葳咽了咽口水，拿眼角瞅了瞅相里翌的脸色。
按说任谁听著自己被利用，被当成替代品都不会舒服。可是相里翌的表情倒是挺自然，或者，表现得比较自然。
相里翌笑了笑：“他那麽说是怕你心里不舒服。其实他这个人，还是挺好的。”看到苏葳赞同地点点头，他继续说，“如果相里昊没死，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不管相里昊对他到底是什麽感情。也不至於弄成现在这样。所以我说我欠他。”
苏葳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会和他上床，会对他好，只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他？”
“不全是。”相里翌也很诚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也比一般人要深一些。”，看到苏葳的表情有点僵，他又微笑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只是朋友。不过比一般的好朋友更深一些的感情而已。”
比一般好朋友更好，那不就是奸情？！苏葳撇撇嘴：“他说你们的关系就是床伴。”
“也算是吧。”相里翌又笑，“不过我们很久没有上过床了。大概是从暑假的时候你搬来一起补课开始。”
苏葳听著有些不自在，可又有些期待接下来的话。
“你不觉得咱们两次见面都很有戏剧性？”相里翌笑得开怀。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苏葳的影响，他最近也会偶尔开起玩笑来。只是这个玩笑，却让小苏同志脸上挂不住，尴尬地咧嘴笑了笑。
能忘记麽？第一次是不走运地被他捉奸在床，第二次又倒霉地撞上了他和林加的奸情。得，勉强算是两清。可苏葳回想著，怎麽著都是自己倒霉一些。
相里翌笑著挪了挪位置，更靠近苏葳了一些。眼睛正在专注地看著他。
对上他的视线，让苏葳略微有些紧张。想起自己蓄谋了整整一周的计划，小心肝不争气地跳得更快了。
“苏葳，之前我身边没有像你这样的人。跟你在一起，好像普通的事情都会变得有趣，总是很开心很快乐。”
相里翌的声音很温柔，可听到苏葳耳朵里有不是味儿了。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也觉得我真有趣~~~= =
大概是看出来他想什麽了，相里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