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坡坡屋出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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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坡坡屋出来的女人-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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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林俐这一辈子不打算结婚的,既然不打算结婚,那么也就不打算谈恋爱。有人说谈恋爱的理性原动力是为了将来结婚,感性原动力是为了满足对异性的渴望,而林俐既不打算将来结婚,也从来都没有对异性有过什么渴望,不但没有什么渴望,反而还有点厌恶,所以当然也就不用谈恋爱了。幸好深圳女多男少,在公司里面只要女人自己不主动孔雀开屏,一般不会遭受围剿。林俐喜欢深圳,特别喜欢深圳这种宽松的环境。宽松到女孩身边有男人没人注意你,女孩身边没有男人也没有人注意你,绝对不会发生家乡那种如果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还没有男朋友就会被人背后议论甚至当面被刨根问底的尴尬。所以林俐在深圳觉得很开心,至少比在家乡开心,开心到她慢慢已经忘记了十三岁那年发生的悲剧。但是,林俐的安宁在一个平平安安的夜晚被打破了,那个平平安安的夜晚就是平安夜。    
    平安夜那天,林俐注意到了欧阳健。林俐注意到欧阳健的直接原因是因为欧阳健是她顶头上司的老公。女孩注意到自己顶头上司的老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注意到欧阳健之后,林俐就深深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这种与众不同不仅在于他的外表,外表像欧阳健这样体面而温文而雅的男人林俐也见过。欧阳健的与众不同甚至还不仅在于他的气质,气质像欧阳健这样文质彬彬不卑不亢的人林俐也遇见过。林俐所注意到的欧阳健的与众不同在于他的安静,这种安静是从内到外的,是彻底的心静。这种安静是林俐所喜欢的,也是林俐很难见到的。    
    林俐喜欢深圳,喜欢深圳的宽容,喜欢深圳人不打探别人的隐私,不关心别人的秘密。林俐认为这也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只有在深圳这个特定的土壤和气候条件下才能产生。这是一种林俐所渴望的文化。林俐有时候天真地认为深圳是专门为她而打造的。林俐打算在深圳生活一辈子。但是深圳也有林俐不喜欢的地方,林俐不喜欢深圳的快节奏。深圳的吃饭是快节奏,走路是快节奏,做事情是快节奏,甚至交朋友都是快节奏。深圳提出的标语口号是“时间就是金钱。”林俐认为任何事情都不能过分,一旦过分了就变味了。林俐发觉深圳人一天到晚都急吼吼的,好像来深圳的目的就是赚钱,快快赚钱,越快越好,赚到手之后马上走,不是回内地就是去国外。仿佛每个人都是一部赚钱的机器,整个深圳就是当年美国的旧金山。这里没有人养信鸽,深圳人养鸽子是为了杀了吃的。这里没有人斗蛐蛐,没有人遛鸟,没有人唱大戏,没有纯粹是为了爱好而摆弄乐器。总之,这里缺少玩家,缺少悠闲,缺少安逸。这一点林俐不喜欢。林俐不是把深圳当作一个驿站,而是当作生活的乐园,既然是生活的乐园,那么就不要那么急吼吼,就应该尽情享受生活,就应该悠闲自得,就应该有田园般的安宁。林俐认为她才是真正地热爱生活,真正地热爱深圳。林俐认为,只有把深圳当作生活的乐园而不是把她当作淘金场的人才是真正热爱深圳的人。林俐自认为她就是这样的人。    
    林俐也需要金钱,但是林俐不需要很多的金钱。林俐需要金钱的目的是在深圳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安心地生活。林俐发觉租房子住没有安全感,租房子的人老是要搬家,不仅自己烦,而且别人对你也缺乏信任感。林俐已经打算明年按揭一个一房一厅的小房子,然后慢慢供楼。林俐的目标虽然并不宏伟,但是非常实际,实际到只要不发生意外就肯定能够实现。所以她并不需要额外地挣钱,更不需要急吼吼地快速赚钱。    
    林俐本来是个活泼的女孩,但是十三岁以后她就变的很少与人交往了。林俐不认为是她自己封闭自己,而是周围的人把她当作另类看,久而久之,林俐也就学会了耐住寂寞。来到深圳之后,在新文化的滋润下,林俐的本性得到了释放,也开始与人交往,但是她发现很难找到知己,因为大家都忙着赚钱,一切都是从赚钱的目的出发,连交朋友都不例外。这里的很多人交朋友首先考虑对方对自己的将来有没有用,有用的就使劲巴结,没用的就尽量少来往。所以,除了与他们有业务往来的几个公司的有关人员外,林俐在外面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平安夜那天欧阳健的出现,算是让林俐在茫茫沙漠中看见一片绿洲。林俐发现,欧阳健就是那种心静如水的人,这种人在内地并不少见,特别是内地的一些文化事业单位里面,这种人更不稀罕,但是在深圳就十分难得,难得他在深圳这样一个喧闹的环境中还能保持一个悠闲自得的心态,还能保持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安宁。    
    那天晚上欧阳健的一曲小提琴独奏《梁祝》,更证实了林俐对他的看法。林俐相信,只有保持心静如水的人,才能奏出这么舒缓悠扬的乐曲。林俐虽然自己并不会拉小提琴,但是她能够从演奏者的优美旋律中感悟他的心境。那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心境,那是一个能纳百川的心境,那是一个宠辱不惊的心境,那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境,那是一个高尚的心境,那是一个纯粹的心境。林俐悲叹,这是一个只有她能读懂而她的顶头上司项茹梅根本就读不懂的心境,但是偏偏欧阳健就是她顶头上司项茹梅的老公。    
    从那天之后,凡是项茹梅跟别人当面或者是电话里谈起自己丈夫的时候,林俐就自然而然的支起耳朵,从项茹梅的这些谈话和抱怨中,林俐知道项茹梅不喜欢她的老公,不喜欢的原因是欧阳健不求上进。林俐对此一点也没有吃惊,因为欧阳健跟项茹梅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林俐同时也感到了一种不平。什么是上进?难道只有拼命赚钱就是追求上进?像欧阳健这样安居乐业就不是追求上进?    
    在项茹梅跟欧阳健闹离婚的那些日子里,项茹梅跟别人的谈话或者是电话中关于欧阳健的信息多了起来,林俐也从这些信息中获知他们要离婚的事。林俐觉得项茹梅很傻,这样的好老公还要闹着离婚,不是很傻吗?但是她又暗暗地为欧阳健庆幸,觉得项茹梅实在是配不上欧阳健,这样的老婆不要也罢。    
    有一天中午,欧阳健打来电话,找项茹梅。项茹梅不在,项茹梅跟牛德望出去吃饭了,电话是林俐接的。那是林俐第一次跟欧阳健对话。    
    “项茹梅吗?”    
    “不是,”林俐说,“她不在。您是欧阳老师吧?您好。”    
    “你好。”欧阳健说。    
    “我认识您的。”林俐说。    
    “是吗?”欧阳健说。    
    “我听过您拉的小提琴,”林俐说,“您拉的非常好。”    
    “哪里。”欧阳健说。欧阳健显然没有心思接受别人的恭维,但是做人的礼貌使他不得不应付着。    
    “只有非常高尚非常纯粹非常坦荡的人才能演奏出那种行云流水般的优美音乐。”林俐说。    
    欧阳健心里动了一下,尽管他根本没有打算接受任何人的恭维,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到位的评价,欧阳健还是舒坦了一下,仿佛这些天他一直被乌云笼罩着,现在突然出现了一缕阳光,使欧阳健的心里终于亮堂了一下。    
    “谢谢!”欧阳健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俐。”    
    “谢谢你,林俐。现在能够懂得欣赏音乐的人可不多呀。”欧阳健说。    
    “懂得欣赏人的人更少。”林俐说。    
    欧阳健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一下子没有听懂林俐的话,还是听懂了她的话而想起了更多的东西。    
    “您和项总监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林俐说。说的声音非常小,仿佛并不想让欧阳健听见。但是欧阳健肯定还是听见了,因为林俐从电话里面听到了他轻轻的叹气声。    
    “其实,”林俐说,“其实项总监能够嫁您那是她的福分。”    
    欧阳健没有说话,还是轻轻地叹气。    
    “其实谁嫁给您就是谁的福分。”林俐说。    
    林俐和欧阳健到底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以及他们到底是怎么样好上的,没有人知道。倪和平和王思蜀不知道,项茹梅和牛德望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在欧阳健和林俐结婚的时候才知道。好在结婚是他们俩自己的事,与别人知道还是不知道没有多大关系,只要他们俩觉得好就行了。而事实上,他们俩结婚之后的感觉非常好。直到林俐跟欧阳健正式结婚了,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并不都是强奸犯,她才知道两性生活其实也可以是非常美妙的,也可以是给双方都能带来愉悦的。婚后,丈夫欧阳健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伤着她,连新婚之夜床上的事情都小心翼翼。林俐受过伤害的事情欧阳健已经听说了,是听林俐自己说的。在深圳,除了林俐自己以外,好像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至少在欧阳健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欧阳健只能听林俐自己说。欧阳健听说她的这些遭遇之后一点没有看不起林俐,相反,他觉得林俐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姑娘。连王思蜀也跟倪和平说:是啊,二十九岁了,有过一次,还不是自愿的,当然纯洁。    
    欧阳健下决心要好好保护林俐,好好爱护林俐,要让她开心,要让她幸福,要让她心里充满阳光,要让她从此过上再也没有委屈的生活。    
    新婚之夜,林俐说:“我嫁给你是我的福气。”    
    欧阳健说:“我能娶到你是上帝对我的关照。”    
    王思蜀跟倪和平说:这叫善有善报。


第六章彻底的失败(1)

                                                 28    
    欧阳健是利用学校放寒假的日子来筹备他和林俐的婚礼的。这次结婚对欧阳健来说是第二次,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条件有限,非常简单,第二次他不想再简单了。再说这次结婚对林俐是第一次,为了林俐,欧阳健不打算马虎。既然欧阳健不打算委屈林俐,那么这次婚姻他就要好好操办一下。    
    不管项茹梅怎样装作若无其事,自己的部下和前夫结婚对她来说都是一件难堪的事。难就难在她现在跟牛德望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如果项茹梅跟牛德望已经结婚了,是正式的夫妻了,那么欧阳健跟林俐结婚,项茹梅一点都不难堪,不但不难堪,说不定她还很高兴,没准一高兴送他们一个贵重礼物也不一定。但是现在她跟牛德望没结婚,不但没有结婚,而且好像还根本就结不了婚,这就不能不让项茹梅感到难堪,甚至还感到难看,并且这种难堪和难看还导致她的愤怒。    
    在欧阳健和林俐筹备结婚的日子里,牛德望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项茹梅借故跟他歇斯底里。最近项茹梅在牛德望面前已经两次歇斯底里了。好在这一次项茹梅还保持了理性,或者说人在大悲的时刻反而异常的冷静。    
    项茹梅向牛德望建议:我们带着女儿欧阳渝丽回重庆耍一次吧。    
    “好。”牛德望说。    
    倪和平也觉得项茹梅这件事情处理的还比较有水平。既可以回避,也可以获得心理上的某些平衡。    
    牛德望现在对项茹梅好像惟命是从,他这种表现不仅是怕项茹梅歇斯底里,也确实是对项茹梅心存感激。    
    要说牛德望的迷信也有碰巧的时候。前段时间牛德望跟项茹梅重新和好之后,深圳的房地产果然又有所回升。香港的秦老板说话倒也算数,还是把牛德望关外的那块由生变熟的地买过去。秦老板买过去的目的是做工业区,做工业区的目的不是他自己要在那里开很多的工厂,而是把自己的建设的标准厂房租给他香港的朋友开工厂。秦老板做生意的观点与牛德望一样,只赚属于自己的那一段利润,不要眼睛盯着合作方的利润。在秦老板看来,牛德望赚地皮的钱,他赚出租厂房的钱,他的那些朋友赚加工出口产品的钱。各得其所,有钱大家赚。秦老板以前在蛇口跟鱼工贸合作过,在蛇口南山脚下的沿山路开发了一片标准厂房,并由此引来一批香港客商。这些客商把写字楼放在香港,把工厂建在蛇口,生产同样的产品,成本比在香港低许多。秦老板现在又把眼睛盯在了关外,认为在关外开工厂比蛇口更合算。关外的限制更少,人工费用更低,所以在关外建设工业区更有市场。秦老板的开价比牛德望原来预想的低了许多,如果按这个价成交,刨去银行“协议贷款”利息和平整土地的费用,牛德望基本上没有什么利润了。于是他就有点犹豫,想着不赚钱做什么生意呀?这时候项茹梅苦口婆心,建议他马上出手。基于“迷信”,想着项茹梅是自己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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