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敢相信我的话？”老者看东子一脸惊异表情，不由大大得意，“小子，老子就喜欢够狠毒的人，对别人毒，对自己也要够毒，这样的人，才能入得了老子的眼，老子决定了，正式收你为徒，小混蛋，还不快跪下来磕头拜师！”
东子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扑通跪倒：“徒儿拜见师父！”
老者哈哈大笑：“好，好，没想到我绝狼终于找到一个能够承继我衣钵的人，哈哈，你比老子当年更混蛋！”
炮击追船，掀起江浪滔天，渔船失了动力，在江心摇晃打转，危险万分。
凤渊水师的船都在凤渊国的水城里，而莫离所在渔船仍旧在大齐水域内，为了避免麻烦，洪罡下令：“投钩锁，将那船拉近。”
“是。”早有水兵领命而去。
莫离听到外面炮声震耳欲聋，挪过身子探头去看，看到凤渊水师两炮击沉追船，船上的官兵们落水后，被漩涡吸进江底，竟是一个浮出水面的都没有。
船大晃了几下，几乎倾倒，陈显翔问：“出什么事了。”
“凤渊水师开炮，击沉了追船。”莫离手搭陈显翔的脉门，脉息越来越弱，心中惶乱，急急为他输送真气，保住他最后的真元。
陈显翔低语道：“他们击沉追船，便是有心相救，你别管我，先出舱求救吧。”
莫离含泪道：“他们若有心相救，自然会寻来，你别再费神了。”
陈显翔连提几口真气，却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知道自己真气耗尽，时日无多，只盼能撑到看见莫离脱险，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陈显翔的气息越来越弱，莫离紧握住他的手，一刻不停为他渡真气，只怕一个松懈，他就此离去。
嗵嗵几声打大响，船又剧烈摇晃起来，莫离看过去，变看到对方穿上偷来数条粗索，索子尽头是三爪铁钩，投到穿上后，粗索一紧，将船缓缓拉向凤渊国数丈高楼一般高大的战舰。
莫离不知落在凤渊水师手上，是吉是凶，不过此时她亦无其他办法，只有任由看着船被拖过去，自己握着陈显翔的手，默默垂泪。
陈显翔闭着眼，出气多，进气少，莫离的泪，顺着脸颊一串一串滴落在陈显翔苍白如纸的面上。
感受到莫离温热的泪珠，陈显翔吃力地睁开眼，淡淡微笑，船舱黑暗，陈显翔内力尽失，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就算是哭泣的莫离，也应当美不可当。脑中滑过莫离灿烂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他会铭记一生。
“莫离……”陈显翔道，这是他第一次呼唤莫离的名字，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嗯？”莫离哽咽得无法开口，只能答应着。
“你哭起来，一定很难看，还是笑着好……”陈显翔抬起手，想要抹去莫离脸上的泪水，手抬到空中，骤然跌落。
“陈显翔！”莫离惊呼出声，陈显翔却再也没有回音。
“显翔！”莫离探手去摸他的心口，心跳极微，莫离疯了一般输真气，不能死，你不能死！
哗啦一声，舱门被人打开，火光照亮船舶，莫离泪流满面回转头来，舱门边，大步踏入一个高大的身影，铜盔铁甲，年轻的面容坚毅而果决。
“洪都督。”莫离喃喃道。
洪罡扑通跪倒，“殿下！”声音激动得禅理不堪：“殿下，真的是您！”
莫离这时心里哪有其他，立刻道：“有军医么？快救人！”
洪罡这才看到莫离手上抱着血人一般的一个人，立刻道：“快，宣军医。”
舱外一阵脚步紧急，不一会，军医进来，莫离认出军医姓庞，本事宫中太医，不知道为何会来到洪罡的水师之中，不过此人医术高明，人称赛菩萨，莫离轻舒口气，握紧陈显翔的手，愿老天开眼。
洪罡道：“快看一下，怎样了。”
庞太医施了一礼，俯身察看，莫离紧张地盯着庞太医的脸，庞太医一见陈显翔的伤势，哪还用检查，眉头紧锁，退后一步，回复洪罡：“非常危急，老夫只能尽力而为，生死天命。”
洪罡沉声道：“尽你全力施救！”
莫离急道：“庞太医，你一定要救他！”
庞太医一抬眼，看清莫离的脸，扑通一下跪倒了，“殿下，请恕小臣眼拙，竟然没有认出殿下。”
莫离摆手：“别说这些没用的，快救人。”
第二卷：凤渊风云（莫离篇） 第二十六章 故国情深
庞太医抖擞起精神，重新为陈显翔检查，心中暗暗叫苦，照这人的情况看，当早就无用了，只是莫离不放弃，有一缕真气苦苦吊住他游丝般的性命。
转身跪倒：“殿下，生死有命，您这样执着吊住他一口气，苦的是他啊。”
莫离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庞太医这话一说，分明是告知她，陈显翔无救了！莫离不能接受，惨白着脸，她摇了摇头，怎样都不肯放开陈显翔的手，真气一刻不停地输入陈显翔体内，尽管那个人再不会笑得云淡风清，再不能开口说一句话，只要有一口气在，她都不会撒手。
洪罡不认识陈显翔，其他不谈，单在这船上生死与共，莫离这人之间的关系显然非比寻常，看着莫离与庞太医一人说有救，一个觉得人事已尽，不放弃徒然让将逝者增加痛苦，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洪罡苦恼中，徒然想到一件事，赶紧道“我那里有一枝千年山参，不知有用没用？”
莫离一喜，期望地看向庞太医，庞太医愁容不展，轻声道：“药医不死病，现在这种情况，大罗神仙来了也未必有用。”
“别管其他的，施南，赶紧去拿来。”洪罡心道，这样一直僵持着总不是办法啊，总得一步一步劝服公主。
施南回到旗舰上，不一会，捧着一只大红锦盒回来了，“都督，参拿来了，我还顺手把上次您重伤时，国师所赐的九转莲香丸拿来了。”
洪罡一拍脑袋，“看我糊涂的，怎么忘记了这宝贝，庞太医，你可记得上次我受伤，箭头上有名为千魅的剧毒，送到京师时，已经毒入肺腑，所有太医都说无救，国师赐我九转莲香丸吊住我的性命，当时国师给了十颗，一天一颗，但是只能服用十颗，若十天后仍未找到解药，他亦无法。我命大，才吃到第八颗时，解药便找到了，还有两颗，我宝贝一样存着呢。”
莫离看着施南手上托着一个白色瓷瓶，心突突直跳，她如何不知陈显翔无救，只是怎样都不肯放弃罢了，如今突然有了国师的圣药，她绝望的心头重新又燃起希望。
庞太医避开所有人满心期望的眼，心道：都督你是毒伤，毒不发，命不绝，他是箭伤，两回事……嗳，不管了，死马当做活马医，这会也只能先试一试了。
伸手取过白色瓷瓶，揭开盖子，一阵莲花的清香立时溢满船舱，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粒药丸，淡碧色，香气扑鼻，空气中的香味更加浓郁了。
莫离强捺着心跳，紧张地看着庞太医动作。
陈显翔的牙关合得紧紧地，庞太医将他的头托起，右手熟练一扣他的下颌，陈显翔的牙关便被撬开了，左手药丸轻送，右手将他牙关一合一托，便看到陈显翔的脖子那边微微鼓起一团，顺着咽喉向了下，整个喂药的手法娴熟精准，不愧是凤渊第一国手。
丸药喂下后，莫离紧张地观察着陈显翔的变化，觉得自己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止了。数分后，陈显翔原本游丝般将断未断的呼吸，连续起来，庞太医轻探他的脉门，脉搏从似有若无，到现在虽然轻微无力，但是均匀连续，莫离也发现了，大喜道：“庞太医，好很多了，有救！”从绝望回到希望，莫离顾不得众人面前，泪水疯狂落下。
众人都舒了口气，庞太医却没莫离的乐观，莲香丸是有吊命的功能，之后呢？只有一颗了，就算还有千颗万颗，伤势在那边，这不是毒伤，解药一到便迎刃而解，这样重的箭伤，箭穿过心，他动都不敢动，一拔之下，怕是立刻命丧当场，再多的莲香丸也无用。所以，目前也就只是个拖一日是一日。
洪罡看出庞太医心事，对他使了个颜色，让他少安毋躁，交给他来解决，庞太医点点头，没再开口。
洪罡婉言对莫离：“殿下，眼看这位公子的伤势稳定下来了，我们还是回到旗舰上去吧。”
莫离这才意识到，众人还团团挤在小小的渔船上，抹了把泪，歉然一笑：“不好意思，这就走罢。”
洪罡小心护着莫离登架板上了旗舰，旗舰上的官兵早已知道渔船上的人是他们的公主莫离，齐刷刷跪满一甲板，看到莫离与洪罡等人上船后，以额点地，大声道：“恭迎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震数里，夜色为之惊动，有江鸥惊飞，嘎嘎连声，穿过江面。
莫离许久未见这样的阵仗，挥手致意间，感慨万千。
天色已很晚，洪罡安排众人先休息，有什么事次日再说，他将自己的舱室让出来给莫离，又命将陈显翔搬入庞太医居住的舱室，便于照看。
陈显翔虽然伤势稳定下来，莫离终是不能放心，坚持要与他共处一室，洪罡无法，只得，明人在自己寝室新架了二张床，让陈显翔与庞太医都可以住进去，莫离这才点头。
一番折腾下来，天都将破晓了，众人这才告辞各自回房休息。
庞太医看着莫离不断地试探陈显翔的鼻息脉搏，轻探口气道：“殿下，您休息吧，这里有老夫照应着，今日应当无事。”
莫离眼含忧色，凝神着几乎看到一丝生机的陈显翔，轻声道：“你休息吧，我守着他。”
庞太医长叹一声，搬了椅子坐在病榻前：“人老了，睡眠本少，错过了睡觉的时间，也睡不着，我来守着吧。”
“我也睡不着。”莫离苦笑：“那就一起守着吧。”
庞太医摇摇头，他长年在宫中，了解莫离的脾气，知道劝不动莫离，只能由着她任性。两人静坐着，守望着几乎没有任何希望的陈显翔，气氛沉闷而凝重，周边一片宁静，只听到蜡烛燃烧时烛花爆开的哔波声。
庞太医伸了伸腰，打破这篇宁静：“殿下，您失踪三年去了哪里，如何会在大齐出去？”
每个人见到莫离，都会问这个问题，莫离还真不好回答……
“此事说来话长，也于事无补，不说也罢，只是你向来在宫中太医馆，如何会到了洪罡这里？”凤渊国都城鸣凤城距离此地十万八千里，庞太医如何会在这里出现，莫离很疑惑。
庞太医花白的胡子一抖，“我才不为那些乱臣贼子看病呢！宫变那天，我乘乱与藤龙他们一起逃出来了。洪都督自宫变后，便宣布誓死效忠先帝，凤渊水师不服从伪帝莫林的任何调遣，只听命于凤渊储君公主莫离。于是藤龙投奔了洪罡，我也便随着过来了，公主，我们在这里，等候您多时了。”
莫离心中感动，乱世忠臣，最是难能可贵。
“藤龙也在水师中？他在哪里？”藤龙是凤渊皇宫中的禁军统领，也是莫离武功的启蒙老师，听到藤龙的消息，莫离很兴奋。
“藤统领不惯坐船，在岸上守备营中，这时应已得到您归来的信息，当在翘首以盼呢！”庞太医说着，也激动起来：“殿下，多少人盼望着您归来啊！”
莫离点头，是啊，她回来得太迟了，秀目含泪，“我当不负众望。”
天亮时，船已靠岸，洪罡来请早安，一番寒暄后，才坐下，便有人敲门，门一开，一个宫装少女旋风一般冲进来，看到莫离，扑通跪倒，抱住莫离的腿大哭出声：“殿下！真的是您回来了！”
“韵儿！”莫离认出是自己宫中的贴身宫女，惊喜交加，俯身扶起她：“快起来，你竟然也在这里，含儿呢？”含，韵是她最亲近的两个宫女，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含儿在为您准备住处，奴婢俩猜拳，奴婢赢了，所以可以先上船来见您！含儿急得直跳呢，谁让她技不如我。”韵儿说到这里，破涕为笑，掩着嘴得意地说。
莫离也笑了，这两傻孩子啊，“她好像从来就猜不过你。”
“那是，她头一个准出拳头，从来不变。”韵儿得意地笑，招手唤进两个手捧朱漆托盘的小宫女，捺两小姑娘进来后，屈膝向莫离行礼：“殿下圣安。”又向洪罡与庞太医请了安。
“殿下，我服侍您沐浴更衣吧。”韵儿笑道。
莫离低头看自己，一身血衣狼藉，的确不像样子，点头：“好。”
洪罡与庞太医回避了出舱。
不一会，有侍者鱼贯而入，洪罡这舱室甚大，有专用的隔间用来沐浴，侍者们将沐浴间的浴桶放满热水，韵儿将随身带来的干花瓣撒入水中，热气腾腾中花香四溢。
韵儿服侍着莫离沐浴更衣。
洗过花瓣热水澡，穿上柔软的宫衣，韵儿为莫离梳起高耸的公主髻，插上凤凰展翅金钗，鬓边缀上绢质富贵牡丹。
看着打扮得焕然一新的莫离，韵儿的眼又红了，“这才是我的公主殿下啊！”
第二卷：凤渊风云（莫离篇）第二十七章 护国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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