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花朝一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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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花朝一半春-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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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朝身子僵了片刻,深深吸口气转身进了内殿。   
  只余下贵妃一人立在那里。   
  :“娘娘,凌世子在秋安宫候着您呢。”倩桃轻手轻脚的走来,伏在她耳边道。   
  贵妃神色稍舒,方带着倩桃匆匆离去。   
上卷 第三十七章 玄机   
    显德三年,二月初十,子时,戎狄突袭大营,烧毁粮仓。副将澜循单枪匹马追敌数里,不敌戎狄数百之众,四皇子率军营救,胜利在望之际,忽起漫天大雾,众人失散,待雾退,四皇子不知所踪。失踪之地为戎狄境内,疑已殉国。   
  寝殿内***通明,沉寂的宛如一潭静水。   
  明黄锦被下皇帝的面色灰败的厉害,双目失神呆呆望着墨染的夜色。   
  :“朝儿。”皇帝低低唤着。   
  花朝心内一酸,眼泪已是落下,此刻也顾不得满心的怨愤,急急赶上前去,跪在象牙八宝龙床一畔,握了皇帝冰冷的手应着:“父皇,女儿在这里。”   
  皇帝嘴角浮起一丝苍白的笑意:“皇后在世之时,朕常说,朕有这一子一女,平生已足。可惜,朝儿你一直恨着父皇,煦儿,煦儿却又离朕而去,去……”   
  说到这里,他已是哽咽难言,干枯的眸内蓄满了泪水。   
  :“不,父皇,四哥哥他不会死的,他不会就这样抛下了女儿,他也许受了伤,被人所救,一时无法与大军联络,也许是迷了路,也许也许是被戎狄俘虏,他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花朝微微摇头,此时反倒无泪,沉静的些吓人。   
  皇帝无力的闭上双眼:“朝儿,父皇知道你们兄妹情深,朕也无法相信煦儿就这样去了,可事已至此,由不得朕不信啊。”   
  :“四哥哥素来谨慎细致,断然不会孤军深入,女儿想,此事定有内情,不管他是生是死,父皇都要一查到底。”花朝咬牙切齿道。   
  皇帝眸中寒光一闪:“你的意思是,有人诱使煦儿孤身犯险?”   
  :“父皇,您仔细的想一想,澜循生性懦弱,此番跟随四哥哥出征还是三皇叔百般央求了父皇,戎狄突袭,以他的性格躲还来不及,怎会单枪匹马追敌?只凭这一点,女儿便有理由怀疑,其中定有玄机。”花朝站起身来,蹙起眉头道。   
  皇帝将女儿一字一句听在心里,顿时像吃了一剂良药,浑身上下都有了气力:“依你,该如何是好?”   
  :“宣澜循即刻回京!”花朝冷然道。   
  :“父皇,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这折子上的内容还要保密才是,除了父皇和女儿,没有第三个人见过奏折,若是消息走漏了出去,那么,传出这个消息的人,必定和四哥哥失踪有关。”   
  待皇帝服了药睡下,花朝才由寝殿步出。   
  大总管秦玉亲挑了灯送她回宫:“公主,若是有人向老奴打探皇上受惊的缘故,老奴该如何作答呢?”   
  花朝淡淡一笑:“总管大人说笑了,您在父皇身边数十年,这种事情还须费神吗?”   
  秦玉亦是一笑了之。   
  无忧宫前,月娘早得了信迎着。   
  :“公主,萧大人在等着您呢。”月娘低声道。   
  花朝疾步向正殿走去。   
  果见萧桓正襟危坐在窗前软塌上,眉头压的很低,动也不动的望着一弯浅月,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也不回头,只道:“回来了。”   
  看着他伟岸的背影,莫明的,花朝竟有些安心。   
  :“皇上怎样?有无大碍?”   
  花朝定了定心神:“无碍。刚服了药歇下。你怎么还未出宫?”   
  :“等你。”萧桓起身,缓缓靠近花朝:“我知你心中必定转辗郁郁,想看看你再走。”   
  霎时,百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低了头又不知从何说起。   
  萧桓亦沉默下去,眸中有千言万语,却只轻轻按住她肩膀,半晌才缓缓开口:“早些睡下吧。”待要转身而去,却听见身后花朝嘤嘤的啜泣声。   
  :“你走吧,我没事。”她强忍住满心的凄惶。   
  萧桓僵然止步,伸出的手缓缓垂下。   
  月娘上前虚掩了殿门,温和道:“来日方长,大人不必介怀。”   
  :“姑姑,请恕在下失言,若是凌彻在此,她也会叫他走吗?”萧桓苦笑道。   
  月娘无声叹息道:“公主念旧,世子与公主是打小的情分。”   
  萧桓愣了半晌,施礼而去。   
  次日,皇帝因病辍朝。   
  以往日的惯例,一应需办的奏折皆送往定远王府交于凌惊鸿。可今日,皇帝却发话,命萧桓前往定远王府,以学习为名随同办差,连同命澜循回京复职的圣旨颁下,朝野上下顷刻掀起轩然大波。   
  :“老夫操劳半生,今日得萧大人状元之才协助,岂非上天眷顾!”凌惊鸿笑道。   
  萧桓愈发谦逊道:“皇上正是念及此,特命微臣随侍王爷身侧,微臣才疏学浅,只合为王爷研磨铺纸,还望王爷不弃。”   
  这一言,压却不少腹诽妄论。   
  只当君恩依旧。   
  萧桓已命亲信萧云携了皇帝的密旨亲往西南大营搜寻四皇子。   
  花朝日日陪伴在皇帝左右,等闲人等均不得近身。   
  虽有太医尽心竭力,经此沉重打击,皇帝的精神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日,花朝扶了他到御花园中看宫女们放生。   
  繁花似锦,初夏的阳光透过枝叶茂盛的古树,在地上印满斑驳不一的点点绿茵。但行处,鸟惊庭树,回廊上环佩铿然,云堆翠髻的宫女靥笑妍妍,手持刻花鸟笼,只待一声令下。   
  :“皇上,公主,时辰到了,该放生了。”秦玉哈腰恭敬道。   
  皇帝含笑望着女儿:“既是你的主意,便由你主持吧。”   
  花朝扶皇帝坐在檀木金丝靠椅上,走上前去,亲手打开一个宫女手中的笼子,两只白翠羽雀试探着踱出笼门,半晌忽的冲天而去,众人随后将鸟笼打开,数千只翠鸟纷纷飞向碧空,煞是好看。   
  :“愿上苍佑我父皇,佑我澜氏!”花朝虔诚的跪下,喃喃道。   
  众宫女亦跪下祝祷。   
  秦玉为皇帝披了斗篷,笑道:“公主这般诚心,老天都会被感动,皇上龙体就要痊愈了呢。”   
  皇帝眯着眼睛微微一笑。   
  :“贵妃娘娘到!永平公主到!”内侍高声通报着。         
上卷 第三十八章 按捺   
    明媚春光底下,贵妃一身姜黄碧霞罗衫子分外打眼,只见她双目微微浮肿,哽咽着依依拜下身来:“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歪在宽大的檀木金丝靠椅上平静道。   
  盈玉恨恨的瞥了一眼花朝,凑上前去娇声道:“父皇,您身子可好些了?母妃每日带着女儿在佛前上香念经,祈求佛祖保佑你长命百岁呢。”   
  :“昔日秦始皇为求长生,派了无数方士遍求海外仙方,也无济于事,可见,长命百岁不过是子虚乌有的话,朕不求万岁,只盼着有生之日无愧于列祖列宗。”皇帝闻言淡淡道。   
  盈玉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看向母妃。   
  贵妃忙上前握了皇帝的手道:“好端端的做什么说这些话,看吓着孩子。臣妾瞧着您今儿个的精神就好,想是要痊愈了呢。”   
  皇帝上下打量着贵妃:“你反倒不好,怎么眼睛红肿的这样?”   
  贵妃忙偏脸过去,强笑道:“臣妾好着呢,不过方才眼中进了沙子。”   
  :“母妃,您就不要骗父皇了,还不是担心四哥哥,整夜整夜的合不了眼熬的。”盈玉在一旁叫道。   
  秦玉不着痕迹的与花朝对视一眼,皆是冷笑不已。   
  一阵微风过,醺醺花香催人眠。   
  :“煦儿怎么了?”皇帝放开贵妃的手,冷冷道。   
  贵妃为皇帝拢了拢斗篷,做势瞪了盈玉一眼,笑道:“您听她胡说呢。”   
  :“哼,煦在西南放肆行事,惹朕不快。朕明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他,你只当时玩笑不曾?”皇帝脸色顷刻沉下来了,望着盈玉冷然道。   
  盈玉只吓得魂不附体:“女儿是无心的,父皇不要怪罪。”   
  :“皇上不要动怒,当心身子,玉儿当真是无心之失,皇上看在她这些日子潜心为皇上诵经的份上饶了她这遭吧。”贵妃忙道。   
  皇帝微微闭了眼,不再说话。   
  :“父皇,日头斜了,您也该回宫服药了。”站在一旁良久不语的花朝伏下身子对皇帝道。   
  皇帝无力的挥挥手,秦玉即刻上前命四个内侍抬起靠椅向龙德殿走去。   
  花朝跟在后头正待离去,只听贵妃道:“站住!”   
  :“娘娘还有话吗?”花朝气定神闲看著她。   
  贵妃冷笑道:“本宫竟小瞧了你去!如今,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娘娘过奖了,这话恕花朝没法领。娘娘今日亦见到父皇,亲口说父皇精神爽朗,试问花朝又怎生挟天子以令诸侯呢?”花朝含笑道。   
  :“她精于巧言令色,母妃不要和她废话。”盈玉插话道,丝毫不见方才的惶恐之色。   
  花朝直视她的眼睛,微笑缓缓:“二皇姐口口声声在佛前持斋,不知菩萨是否怪罪口出妄语者呢?”说罢,也不看她母女一眼,径直而去。   
  傍晚时分,花朝立在无忧宫的游廊底下看宫女们浇花。   
  彩霞漫天流溢。   
  隐隐从畅音楼飘来清幽的笛音,宛若天籁。   
  安宁美好的恍如幻境。   
  内侍小安子悄然递上一封信函:“公主,萧大人送进来的。”   
  花朝神色一凛,接过信打开细细读着,脸色愈来愈凝重,半晌吩咐道:“备轿,我要出宫!”   
  :“萧大人命奴才转告公主,已然来不及了。”小安子垂头恭敬道。   
  花朝失声道:“你说什么?”   
  :“萧大人匆忙之间写信之时,太傅顾忠已迫不及待点兵朝定远王府去了。萧大人说此事必有蹊跷,顾大人恐有不测,请公主有个准备,设法斡旋。”小安子回道。   
  花朝有点站立不住,她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快的理清思绪。   
  萧桓在信中提到,他在定远王府不经意瞥见定远王父子接见一个平民装扮的人,而那人虽着汉装,却可看出绝不是中土人士,他留心观察,竟发现那男子右臂上刻着狼图腾,狼图腾乃戎狄王室专用,寻常人等不可擅用,他当即疑心四皇子失踪之事与此人和定远王府有莫大关联,却苦于没有真凭实据。当顾太傅得知该男子留宿在定远王府,即刻决定带人闯入王府抓捕此人。萧桓心知不妥,百般阻拦无果。   
  蹙眉苦思半日,花朝只觉哪里不对,却一时说不上来。   
  诚然,在两国交战之时,戎狄王室成员出现在当朝摄政王凌惊鸿的府邸固然令人疑窦丛生,尤其是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候,百姓人尚且对戎狄人壁之不及,生恐被安上通敌卖国的罪名,而对于凌惊鸿来说,他早年即是因对戎狄作战有功而受封异姓王侯,如今权势滔天,直要凌驾皇室之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就是要篡位自立亦非难事,有何理由与戎狄私通呢?   
  莫非,四哥哥失踪之事果然与他有关?   
  眼下,朝野内外分做两派,以凌惊鸿为首的一派拥立二皇子允为太子,而太傅顾忠,萧桓等人与其针锋相对,力拥四皇子煦,两方各不相让,僵持不下。   
  凌惊鸿的耐性怕是早已用尽。   
  花朝长叹一声,四哥哥生死未卜,若是顾忠有何不测,前路更是渺茫无边。   
  一夜,她辗转难眠,对此半明半灭之孤灯,更难消释。   
  次日。   
  天刚蒙蒙亮,花朝便起身唤道:“萤儿,去前头瞧瞧父皇上朝不曾。”   
  萤儿领命去了。   
  片刻回来道:“皇上今日上朝了。”   
  花朝草草梳洗了便向龙德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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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三十九章 惊变   
    肃穆且宏深的勤政殿上,百官齐聚,皇帝身着明黄九龙衮袍端坐在龙椅之上,冕旒垂下重重珠络遮住他晦涩不明的面容。丹墀之下,满面激愤的太傅顾忠正慷然呈词:“请皇上下旨宣耶律楚齐上殿,届时老臣所言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花朝隐身在红漆檀木柱后,闻言暗自忖度道:耶律乃戎狄国姓,看来那个臂刻狼图腾的神秘男子果然出自戎狄王庭,只是,太傅昨夜闯进王府未免太过顺利了些。   
  皇帝状似为难的瞥了定远王一眼。   
  凌惊鸿即刻排众而出,沉声道:“臣亦请皇上下旨,宣耶律楚齐上殿,还臣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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