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花朝一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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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花朝一半春-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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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朝脚下虚软,跌倒在地,浑身剧颤,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姑姑,姑姑,您怎么了?”琛儿奔过去扶住她低声唤道。   
    “是谁在里面?”   
    一个耳尖的侍卫提剑冲了进去。   
    “公主,是七公主。”   
    殿上诸人纷纷朝角门处看去,果见花朝面无人色立在那里。   
    “朝儿。”   
    荣亲王得意的唤道。   
    花朝恍若幽灵般从帘子后走出来,径直走到棺木前,愣愣望住那两具棺木,凌彻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却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看住她。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桓走至她身侧担忧的道。   
    一个老臣亦焦急道:“是啊,公主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皇子怎么,怎么?”   
    花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姑姑,这是父王和母妃,对不对?”琛儿黑亮的眸中蓄满泪水,犹自强忍着,叫人不忍看。   
    花朝依旧没有做声。   
    “姑姑,您回答我,是不是,是不是?”琛儿摇晃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悲愤大叫。   
    大滴的泪水从花朝空洞的眼中流出。   
    “还是本王来说吧,当年四皇子受封大将军王,出兵边塞,正当大捷之时,四皇子却在一场戎狄突袭地大雾中失踪,记得还是当时的摄政王凌惊鸿当朝宣布了噩耗,先皇经此打击,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虽追封了广平王,可四皇子的尸首一直没有找到,后来凌家大小姐历经千辛万苦回京,诞下四皇子地血脉,皇孙琛儿,这些我想诸位还不曾忘记吧。”   
    “可是,诸位不知道的是,四皇子大难不死,并未曾罹难。”   
    “本王费了很大地功夫才寻访到隐迹于民间地四皇子和皇子妃,可惜他们却如惊弓之鸟般,以为多年前的谋杀重演,以致在逃亡途中跌下山崖,不幸离世。”   
    “说到谋杀,这殿中我想没有比摄政王更清楚地吧。”荣亲王冷笑道。   
    众臣听到这里,也多少明白了大概,不由得又惊又疑的盯住凌彻。   
    “公主,这,王爷所说?”老臣犹疑着开口。   
    一时间,众人的眼光都落在花朝身上。   
    “朝儿,你不要怕,有皇叔们在,你只管将真相说出来。”荣亲王半是威胁的看住她。   
    琛儿扬起通红的眸子:“姑姑,您说话啊。”   
    “琛儿。”花朝终于启齿。   
    众人紧张的看着她,一眼也不眨。   
    只见花朝俯下身子揽住琛儿,紧紧将他搂在怀里,闭了眼,一字一句的冷冷道:“琛儿,姑姑告诉你,你父王母妃在八年前已葬入地宫,这两个人,是假的!”   
    众人大惊。   
    “你胡说什么?!”荣亲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花朝站起身来,再开口,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目光幽幽变幻,语气却恳切无比:“皇叔,收手吧,父皇在天上看着您呢,煦和岚若业已入土为安,您又是何必呢?亲王虽不如皇帝,却也安享尊荣富贵,您还是收手吧。”   
    “你!”荣亲王气急败坏的要给她一个巴掌,却被萧桓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百官愣愣看着这出闹剧,不知到底该信谁。   
    凌彻从丹墀上走下来,揽住花朝,似笑非笑道:“王爷,本王尚且为计较您不留下只言片语就将本王的王妃“请走”,您反倒倒打一耙,这不太好吧。”   
    “来人啊。”凌彻敛去笑意,冷声道。   
    荣亲王瞪着血红的眼,看上去很是人,他死死盯住花朝:“我竟小瞧了你去,哼,我本欲留你一条生路,可惜你执迷不悟。”   
    “事到如今,皇叔还有什么好说的?”花朝漠然道。   
    荣亲王忽的放声大笑起来,众人直要以为他癫狂的时候,他却噶然而止,并从怀中取出一页纸来,神秘道:“你猜这是什么?”   
    “来人啊,将他给我拿下。”凌彻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随即眯起眼喝命道。   
    荣亲王却从近旁侍卫腰间拔出剑来,冷冷道:“谁敢过来?”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只怕你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凌岚若死前绝笔,上头将凌家的罪行一一事无巨细的写了出来,哈哈哈,你们没有想到吧,怎么,要我当众念出来吗?”   
    凌彻揽在花朝腰间的手不由紧了紧。   
    花朝心内亦是一凛。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手中竟有岚若的亲笔手书。   
    “王爷,事关重大,请您将书信交给老臣。”历经三朝德高望重的太傅上前正色道。   
    荣亲王得意的笑着,眼看就要将书信交给他,凌彻皱了皱眉头,向前方望了一眼,隐在暗处的凌风会意,手中的暗器正待射出,正在此时,只闻得一声熟悉的声音道:“慢着!”   
下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重生   
    岁除夕之时,凌王妃身子不豫,花朝亲自在旁侍奉汤深人静之际,朦胧间听到凌王妃口中呢喃着凌惊鸿的名字,待醒来见她犹自神志昏聩,花朝呆呆坐了半日,后来便与凌彻说,要他派人打探凌惊鸿的下落,可终究没有音讯,却不想,他竟突然出现在这勤政殿中。   
    “慢着!”   
    凌惊鸿一身布衣长袍大踏步走进殿中。   
    “父王!”   
    凌彻此刻讶异不已。   
    “他怎么这会回京来了?”   
    “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什么都赶到一起去了?”   
    “说的是呀!”   
    就在殿中众文武惴惴不安的私语之时,手执利剑的荣亲王蓦然发出一阵令人心惊胆寒的狂笑:“哈哈哈哈,好极了,今日都到齐了!”   
    “荣亲王,多年不见,你,可好?”凌惊鸿在众人各色的眼光中走至殿中淡淡道。   
    荣亲王自负一笑:“好,我好极了!”   
    “我倒一直小瞧了你,本以为是闲云野鹤的宫外人,如今看来是老夫错了。”凌惊鸿仍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沉稳气度。   
    荣亲王轻蔑看他:“哼,你这个人人得以诛之的国之奸贼不配说本王。”   
    “只怕,老夫与王爷彼此彼此吧。”凌惊鸿淡然一笑。   
    荣亲王不再看他,只作势要将手中地书信递给太傅。太傅却犹疑起来,若有所思的看向凌惊鸿,他与凌惊鸿做了近五十年的同僚,自然对凌惊鸿为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凌惊鸿张狂跋扈,心狠手辣是有的,可要说他会谋朝篡位,老太傅却是断然不会相信的,而此时,眼前这个素来有淡泊权力之美名的荣亲王。他却愈发看不透了。   
    “老夫在殿外远远就听到王爷说手中有小女的绝笔书信,唉,王爷也知,老夫这个女儿素来与老夫心结甚深,直到她死,也未曾解开,如今老夫一天老似一天,每每念起,总是心头难安,王爷不如将这书信给老夫一观。也好教老夫少些遗憾。”凌惊鸿十分真挚的说出这篇话来。   
    荣亲王一愣,继而冷笑道:“凌惊鸿,你莫不是当本王是傻子吧。这封书信足以令你凌氏满门抄斩,若是落在你的手中,死地那个只怕就是本王了。”   
    “依我看,那书信八成是假的。”   
    “我看也是,方才七公主的话咱们也都听到了。”   
    “我看不然,荣王爷说的也有理。”   
    “可是,当年广平王妃是咱们眼睁睁瞧着葬到地宫去的。若说四皇子死的蹊跷,可这广平王妃可是在宫里头殁的。”   
    大臣们越发糊涂起来。   
    “王爷不相信老夫呢,太傅,不妨您念来听听。”凌惊鸿微微一笑道。   
    凌彻蹙起眉头叫道:“父王。”   
    凌惊鸿却看也不看他,只是静静望住太傅。   
    花朝只觉心都要跳了出来,手心里满满都是冷汗。   
    “如此,请王爷将书信交给微臣。”太傅接过荣亲王手中薄薄的一页纸。   
    满朝文武都屏住了呼吸。   
    “……为何不肯放过我们……”,但愿来生我不是凌家女。而煦不再是皇家子……”   
    寥寥不过数语,却写尽了这半生的辛酸苦痛。   
    “诸位可都听   
    ”荣亲王用剑直直指住凌惊鸿。得意万分道:“他皇恩宠。权可倾国,却不思图报。不仅狼子野心谋杀皇子企图篡夺江山,更有甚者,与先皇贵妃骆氏行芶且之事,似此等不仁不义,心狠手辣之徒,试问死十次都不足以平民愤?”   
    一石激起千层浪。   
    贵妃与摄政王的暧昧情事,殿中诸人多有耳闻,不想今日被荣亲王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   
    凌惊鸿变了颜色。   
    殿内沉寂如死。   
    “那信是真是假姑且不论,老夫纵横一生,今日当着诸位同僚,还有七公主殿下,老夫对自己做下地一切供认不讳,四皇子,是死在我的手上!”凌惊鸿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凌彻失声叫道:“父王!”   
    “彻儿,父王知道你一直都试图为父王遮盖罪名,这些年父王游历澜氏大好河山,心中已无牵挂,更无遗憾,如今,是时候来承担罪名了。”凌惊鸿满目慈爱的看向儿子。   
    花朝垂下眸子,再抬头时,已是珠泪满腮。   
    她知道,这样是最好地结局,由凌惊鸿承担下所有的罪名,凌彻便洗清了一切干系,除却煦这件事外,凌彻没有任何可以被人捏在手心里的把柄,凌惊鸿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凌彻一命!而荣亲王也无法再以清君侧之名发动叛乱,一场滔天大祸会随着他的死而烟消云散。   
    “我要杀了你!”   
    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喊,琛儿手举着雪亮的匕首已直直插入了凌惊鸿地心口。   
    “父王!”   
    “琛儿!”   
    凌彻和花朝扑了上去。   
    凌惊鸿高大的身子慢慢倒下来,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襟流淌在水磨青砖大理石地面上,他面上却是一派安宁,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只听他断断续续对琛儿道:“好,很好,死在,你的手上,很好。”   
    蓦然,他哈哈笑了起来。   
    琛儿跌坐了地上,怔怔的望着满地的血。   
    “父王,父王。”凌彻跪在地上抱起他的身子,眸中是罕见的愧疚和惶恐,隐隐有泪珠晃动。   
    凌惊鸿已然气若游丝:“傻孩子,不要难过,要记得,父王是为你死地,父王要你重生,重,重新过着另一种,一种……”   
    话尤未完,他的手已垂了下去,双眼也慢慢合起来。   
    “父王!”   
    凌彻抱着父亲缓缓冷去地身子,蓦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地叫声。   
    这变故太大,众人都回不过神来。   
    “来人啊,快抓住他!”   
    只听萧桓喝命道,两个禁军从他身后迅速走出来,抓住试图趁乱逃走的荣亲王,众人这才醒过神儿,却只见凌彻用力地抱起凌惊鸿的身子,脚步踉跄着向宫外走去。   
    “彻。”   
    花朝浑身颤抖着唤道。   
    凌彻回过头来,双眼迷茫且哀痛。   
    “公主?”太傅犹豫的看着她,花朝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要不要先将凌彻擒住再做打算,众人也都紧紧盯住花朝。   
    就在此时。   
    琛儿从地上站起身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放他走!”   
    “小王爷!”   
    “我说,放他走,他留了我八年的性命,如今,我放了他,从此便两清了!”   
下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哀莫大于心死   
    月上中天,素净光华笼罩重重宫闱。   
    荣亲王一众党羽已被萧桓拿下锁在天牢,大事已定,下月初十朝廷便会以花朝的名义昭告天下,废皇帝璟,立八岁的广平王澜琛为新君,改年号太安,御书房中,太傅,萧桓及一干文臣武将细细将改朝换代的细节一一敲定,这是浑身缡素,沉默良久的花朝唯一说的一句话:“年号就定做太安吧,但愿从此天下太平安宁。”   
    这亦是这些胘骨大臣们的盼望,因而便这样定了下来。   
    “王爷,不知还有什么遗漏?”太傅恭敬的垂头请示琛儿,他虽只有八岁,却天生的一股帝王风仪,叫人由不得折服。   
    琛儿端坐在花朝身侧,闻言先偏眼看了看姑姑,见花朝仍是木然恍惚,心下漫起些许不安,看着眼前须发皆白的太傅和辅佐自己的功臣们,想起姑姑往日的教诲,遂起身斟酌着道:“诸位大人暂请回府歇息,本王若想到什么再请各位入宫相商”   
    “是,臣等告退。”   
    这一日,众人皆已是累极了的。   
    “公主,还请公主节哀。”太傅和萧桓落在众臣之后,他本三朝老臣,年逾古稀,将世事都看的极淡泊了,此时若非因花朝所请,断然不会再卷入皇位之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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