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说：“嘴长自个脸上，我笑笑都不行啊？”
电话铃响了，多多跑过去，拿起话筒一听，说：“妈妈，你的！”
郭英擦了擦手，接过话筒说：“谁啊？”听了一下，说，“好，你等一下。”转向秦大庆说，“找你的，女的。”
郭英受了捉弄，探身要抓多多，说：“你这淘气鬼！”
多多朝她扮个鬼脸跑开了。
秦大庆接完电话来到厨房，对郭英说：“以后别冲着电话说女的女的，让人听见都不敢来电话了。”
郭英辩解地说：“我扣着话筒呢。”
秦大庆说：“扣着也能听见。”
郭英警觉地问：“她是谁呀？不会是丁晓彤吧？”
秦大庆一笑说：“好像你比我还熟似的。”
郭英说：“你几次唠叨，耳根子能不熟吗？看你喜笑颜开的样儿。”
秦大庆讨好地说：“嘿，大学同学嘛……后来又是同事，在美国混了几年，刚回来。中午就是她请客吃的饭，你一个电话把我们一桌饭局全搅了。”
郭英说：“程一不是说在工作吗？她来电话是让你继续工作去？”
秦大庆忙说：“人家是关心多多。”
郭英打断他说：“就算你跟女同事去吃饭，怎么就不能说一声，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知道丢了多多又找不着你，我有多急。”
秦大庆说：“你总是能抓住最佳时机进行反击。”
郭英说：“我明明听见电话里又是音乐，又是笑声，男男女女，闹闹哄哄的。”
秦大庆急忙解释：“一晃七八年不见了，见了面……”
郭英不耐烦了：“行了行了，你们那点烂事别遮了，别掩了，越抹越黑。”
秦大庆脖子一挺说：“黑什么黑，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郭英逼视着他，秦大庆故意迎视。突然两人都忍不住笑了。秦大庆猛地上去将郭英的整个身体一把抱起来，郭英挣脱着，秦大庆抱得更紧，从厨房到客厅，从客厅又到厨房，吃力地走着。
郭英脸红地说：“讨厌你。”
秦大庆说：“讨厌你！老婆是我的，我抱抱都不行啊！”
“讨厌呢你们，扔下我不管啦！”多多也跑了过来，三人搂在了一起，秦大庆一使劲，将两人同时抱起。份量太重，硬挺着，累得喘着粗气儿。秦大庆深情地说：“你们跟我秦大庆过日子，别老觉着委屈，好日子在后头呢。”
郭英温柔地说：“废话，我很知足。”
多多鹦鹉学舌：“废话，我也知足。”
郭英不满地喝斥道：“多多！”
多多笑着说：“逗你们玩儿呢。”
郭英指着多多的脑门说：“你这鬼精灵！”
有人敲门。秦大庆赶紧放下他们，说：“多多去开门。”
多多打开保险门，顽皮地说：“原来是老子的老子！”
门外传进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多多，对爷爷不许没大没小的。”
多多又忙改口说：“爷爷！奶奶！”
秦父、秦母进来。秦大庆从厨房出来问：“妈，你们怎么都来了？”
郭英也迎出来说：“找不到你，郭青能不到处打电话吗？妈，看你一头的汗！”递过一块干净毛巾去，“先擦把脸。”
秦大庆的哥哥秦大林也从外面进来，搂住多多说：“你这兔崽子哟。一个电话差点没把爷爷奶奶吓晕过去。”
秦父说：“刚才又听说一个孩子被劫了，把你奶奶吓得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了……”
多多忙说：“没事儿了！伯伯你看，我们家的空调！”
秦大庆的嫂子蒋平平刚刚进屋，高声大嗓地说：“弟妹，我们一听说是多多出事儿了，魂都没了。老太太一屁股滑溜在地上，半天没还过魂儿来！”
秦大林说：“你嫂子的话儿从来就得扔进洗衣机里甩两圈，水份太大。刚回家，爸妈他们就非让我拉他们来，我说没事儿，老两口不听……”
蒋平平说：“倒还不知道谁该在洗衣机里甩一甩哩。郭英，你们是按个空调显摆吧，硬说是孩子出事了。”
秦母不高兴地说：“人平平安安的多大的喜事，这是怎么说话哩？”
郭英想要解释，秦大庆挡住了她。秦大庆说：“行了，行了，嫂子，要说吓着你们了那全是我的不是，冲我说。爸妈来一趟也不容易，我跟我哥呢也是好久没凑一块儿了，一起在我这儿吃顿饭，聊一聊，好不好？”
郭英说：“家里还有小璐呢。”
蒋平平说：“小璐可不象你们多多这么娇气，自个儿能热饭。大庆你留我们在这儿吃饭我们能不给面子？不吃这一口对不住你呀！有什么好吃的呀？”
秦大庆说：“嫂子说得好。冰箱里鸡、鱼都有，郭英刚刚还买了蔬菜。”
蒋平平说：“有王八吗？有癞蛤蟆吗？”
秦大林说：“那叫癞蛤蟆呀，屁不懂的，那叫牛蛙。”
秦父不满地说：“那是咱老百姓吃的玩艺吗？”
蒋平平说：“爸，大庆是坐机关的可不是咱老百姓。说到吃，王八落后了，我还真听说了，现在是乌龟王八滚下台，毒蛇蝎子爬上来……以后这饭桌上就得吃土鳖虫、吃大花蛾子……”
大家都笑了。
第一章 阳光下的劫持儿子生病住院
深夜，卧室里的，灯忽然亮了。多多半睡不醒地喊道：“妈，我冷。”
郭英用手摸了摸多多的额头说：“呀，好烫，大庆，你看多多怎么又烧了？”说着，又对多多嗔怪地，“让你不要玩空调，看看刚好点，又发烧了。”他看着秦大庆说：“大庆……你说怎么办？”
秦大庆起身摸了摸多多的额头说：“……吃点药，天亮再说。”
郭英又摸了摸多多的额头说：“烧得可不轻，是不是赶紧上医院？”
郭英从床柜抽屉里取出听诊器，要给多多听。多多说：“妈，我没事。”
秦大庆把脸贴在多多的脸上，一惊，说：“爸爸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太阳初升，病房的窗帘布被太阳照得有些发红。郭英拿着刚从门口买回的油条来到秦大庆的身边，对他说：“我真后悔，他一定是吓的……”
秦大庆说：“你别多想了。”
郭英说：“我不该让你买这个空调，他肯定是玩的时候着凉了，后悔死我了。”
秦大庆说：“你不要乱想了，现在还没有结果，不会有什么大事。”
郭英说：“大庆，多多这一次……我，我担心多多……”
秦大庆烦躁地说：“你哪来那么多话，我们多多很健康，上次去学校开家长会，看他踢足球，多多带球时，别人谁都躲着他，身体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郭英说：“可我……还是害怕。”
秦大庆安慰似地抓住她的手，轻轻握了一下。这时，门开了，出来一位女大夫，沉着脸问：“谁是秦多多的家人？”
秦大庆、郭英赶紧站了起来。
女大夫说：“你们谁跟我到医办室来一下？”她对秦大庆说，“你是孩子的父亲吗？最好你跟我来。”
大夫说着，扭身往医办室走去。
郭英上前拉住她说：“医生，我儿子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女大夫止住步说：“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我也不绕弯子了，你们孩子的情况很不好，据我们初步检查，我们怀疑孩子得的是白血病。”
秦大庆、郭英傻了一般站在那儿。时间凝固了。
医生又说：“可能是L2型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秦大庆突然着急地说：“不就是受了惊吓，感冒还没完全好又让空调给吹了一下吗，着了凉，有些发烧，怎么成了白血病了？医生你不会弄错吧？”
郭英说：“昨天孩子退了烧的，怎么会……？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血样搞混了？我知道医院里电脑有时也会有差错……”
秦大庆有些失态地说：“你们就是想多收一个病号，也不能这样吓唬我们呀？要不，你就是搞错了。肯定是弄错了。”
女大夫说：“我也希望是错了。这样吧，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们的检查结果，你们可以到别的医院去复查一下，但是孩子的病绝不能再耽搁了，得赶紧住院。”
秦大庆刚要说什么，却被郭英拉住了，说：“大庆，你听大夫说。”
大夫说：“这种病的病毒能够使患者体内成熟的红、白细胞和血小板迅速被杀死，完全破坏免疫功能，这种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血癌。如果得不到很好的控制，病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恶变，直接导致病人衰竭死亡……”
郭英像是没有听清大夫的话。
秦大庆紧紧搂住郭英说：“没那么邪乎，我儿子有什么病我还不知道？咱们不听她的，我们再去别的医院检查。不会的……不会的……”
大夫又对秦大庆说：“病情我刚才都给你们说了，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看，杨大夫来了，具体病情你们问杨大夫吧。”
杨大夫是个书生气十足的中年人，拿着一摞化验单走进办公室，秦大庆赶紧迎上去。杨大夫看着他半天没说话，停了一阵子才说：“坐……坐……”
走廊上，郭英抱着多多坐在长椅上。多多在郭英怀里已睡着。她远远看见秦大庆走来，快到她面前时，秦大庆再也走不动了。四目相对，郭英一切都明白了。郭英把多多放在椅子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在给儿子盖衣服的时候，她的手急剧地抖颤。做好这一切，她镇静了一下，向秦大庆走去。
秦大庆不敢看郭英，转过脸，说：“杨大夫让住院。”
郭英僵在那儿像是自言自语：“多多这两天是怎么了？一茬接一茬的事儿……。”她想让自己镇静一些，却不禁颤着嘴唇，“……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我就生怕他有一天得个什么不好的病，它到底还是……让咱们遇上了……”
秦大庆突然爆发地说道：“我还是不信，不就是发烧了吗，不行，我们去上海，上北京，去最好的医院，看最好的大夫，我们找专家！”
郭英声音都失真了说：“大庆……咱们听杨大夫的吧，还是在这儿住院吧，不要把儿子的病给耽误了。”她看着秦大庆，继续说道，“赶紧回家取钱，办住院手续吧，存折就放在大房间柜子顶上那个铁皮饼干盒里，折子密码你是知道的，就是多多的……生日。”
护士推着分药车来到多多的病房，在支架上挂好输液瓶，又让针头喷了喷空气水。
多多拉过床单将屁股一裹，踢着脚，说：“我不打针，不打针。”
郭英声音柔和地说：“看见没有，差点没把架子踢翻。脚踢痛了吗？”
多多说：“不是说只检查不打针吗？”
郭英给多多揉着脚说：“不打针病哪能好呢？你不是还想踢球吗！”从护士手中接过针头，对护士说：“我来吧。多多，妈妈给你打行不行？”
多多收回脚，想了想说：“那也不行，因为我的病已经好了！”
郭英说：“你刚才是怎么说的？说女孩子才怕打针呢，你不是男子汉吗？”
多多说：“我没病为什么要打针？我就是不打。”
郭英说：“你就忍心让妈妈这么累着？”
多多说：“那您放下。”
郭英说：“成心让妈妈生气是不是？”
多多看着郭英，像是有些犹豫。
郭英说：“你要不答应妈妈我就一直这么举着好了。”
多多说：“那……，咱俩可是说好了，就打这一针，只打一针。”
听到这句话，郭英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多多说：“听见没有，只打一针。”
郭英无奈，微微点头。
多多说：“您要大声回答我，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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