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 第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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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引 第三部-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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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磕磕碰碰到了五岁,那小小身体虚弱,受不了折磨,中途生了几次大病,没有药,好几次都濒临绝境,到底全亏了阿大。阿大整夜整夜的抱着弟弟,唱歌儿哄他,哭着求弟弟不要死:“小小,你不准死,你不可以丢下我,我们一起来的,要一起走,你把我孤零零的留着,这算是什么事?”那小小倒像是听明白了阿大的话儿一样,竟然都挣扎过来,可是身体看上去就更加单薄可怜了。 
那一年的冬天,农活全都收了,从五岁到十五岁凡是身体长得旺相的男孩,都被抽去天竺院,看看能不能被选中当死奴。女子和身子不旺的男孩都留下来侍候宫里头和王爷府里头的主子们。那长得好的男孩常常会被选中,净了身当太监,甚至进宫去侍候娘娘们和皇子们。 
那女子说到这里,旁边有个男子哭诉道:“那时,我还叮嘱小小,‘小小,你哥不在这里,他去死奴堂,万一被选中,就再也顾不得你了,没人护你了。你要自己多长个心眼,讨主子的欢心,就算留在宫里做个公公,也比在这儿打死饿死累死好。’小小懂事的直点头。小小这孩子平日里又灵气又可爱,一张小嘴伶牙俐齿,又甜得很,很是得大家的喜欢。我还以为他一进宫里肯定也讨人欢喜,可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一进宫,这一进宫,就成了小小的死路。” 
小小被分派到三皇子的宫里去倒洗净桶,天没亮就去,天黑了才回来。他实在不是做活的料,往往是身上腥臭、满身伤痕的回来,这回没有阿大帮着他,这日子反而更艰难了。他几乎夜夜都要饿肚子,有一会实在饿得极了,偷偷去外头找草根。那外头冰天雪地的哪儿有草根找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小跌跌撞撞的跑回来了,他躲进我睡的草铺中道:“大姐姐,大姐姐,山上有两个坏女人,她们在商量要杀人,不知道要杀什么人?我要告官去。” 
我搂紧他,只觉得小小全身都冰了,就道:“小小,他们杀什么人,咱们管不着。听姐姐的话,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那一晚小小就抱着小宝儿窝在大姐姐的怀里,睡得甜甜的,雪光里,一张美玉样的小脸说不出的逗人心疼。 
第二天傍晚,小小兴高采烈的跑来告诉大姐姐他们:“哥哥,姐姐,他们叫我到内房去侍候三皇子,他们说三皇子是昭烈皇后唯一的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唉,将来会当太子呢?他长得好好看哦!” 
第三天傍晚,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里头都是点心,那些点心都是宫里头的上方珍馔,别说咱们没有吃过、闻过,这辈子要不是小小带来给咱们瞧,咱们恐怕连瞧一瞧的福份都没有。当时咱们几个都流下口水来。小小这个仗义的孩子,就取出了一半的点心,平均的分给了大家吃,然后就把留下的半包紧紧包好了,小心的塞在他和阿大的草窝底下。高高兴兴的说:“姐姐,我把剩下的几块留给哥哥们回来吃,他们一定会夸我能干,才做了两天就得了赏赐。”我问他这点心哪里来的,他说因为他的活做的好,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阿姨给的。 
第四天晚上就出事了,小小回来了,可是他不是自己回来的,他是被几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差役拖回来的。那些差役从小小他们睡的铺底下翻出了点心包,从糕底下拿出了一挂玉金链子,那些差役得意而又狠毒的踢着小小,一边踢一边骂:“好大胆的狗杂种,竟然偷照烈皇后留给三皇子的圣物,说,是哪个挑唆你那么做的?快把主谋招出来” 
可怜小小是骇得魂飞魄散,他摔着小手尖叫道:“没有,我没有偷,没有偷。我不是小偷,这些糕是一个漂亮阿姨给我的,是一个漂亮阿姨给我的。”那些个差役就把他拖出去,然后就敲响了锣,那锣声在山谷里传荡,声音格外寒碜人,别说那时候我们吓得心惊胆战,就是十九年后,想起这声音,咱们也是毛骨悚然。我们这个役所的二千多人全都被叫起来了,半夜时分,在院子的大雪地里头,看他们审问,审问小小。 
那女子旁边的一个略胖的男子跳起来指着风攸咬牙切齿两眼喷火道:“我记得你,永远记得你,是你下令对小小用刑的。你就坐在那供案后面,脸色如此狠绝,眼光如此恶毒,你敢说,敢说你没有做过那丧尽天良的事么?”☆藏禁楼耽美论坛(zadm)☆ 
风攸早就软坐在地上了,他抚住脸道:“几位的指控我全认,全认,只求几位不要再说了好么,我,我确实是禽兽不如。”风攸如何不知道这个五岁的小可怜是无辜的,三皇子室子里头的储物柜是一只高柜,一个孩子没有梯子怎么爬得上?这分明就是父皇和皇后想要试试自己够不够狠够,能不能对龙泽痛下杀手,再加上据说这个杂种的娘是杀死自己母亲照烈皇后的杀手之一,那么母债子还,杀他也是为母报仇,所以他就毫不犹豫的下令对这小小东西用刑了。 
那六个人讲到这里,全身都如筛子一样抖个不住,好象是在回忆极度悲伤痛苦的往事。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道:“那三个晚上,我们永远都忘不了,忘不了这个畜生的蛇蝎豺狼心肠,忘不了差役们的如狼似虎的凶残,忘不了小小的绝望无助的哀唤,忘不了那满院雪地里那殷红的嫩血……小小他受刑,他不停的哀鸣‘娘亲…娘亲……,你在那里啊,你救救我,救救我啊,’‘哥哥……哥哥……你快来啊……你快回来啊……我好疼,好疼啊!’” 
那么小的一个人,风攸先叫人动用了粗大皮鞭,每鞭子挥起来,那些差役为了讨好三皇子都是用力的下去,抽到小小身上,就是一道血痕,他那小小的身躯被分叉吊着,身上的破衣服很快就被鞭子卷没了,雪地上,在火光下全是一朵朵不断绽开的血花。可是不管他们怎么逼问,那小小只是一个劲的嚎哭,却不认罪。我们当时都害怕到了极点,我们都怕小小会胡乱招供,害怕下一个被吊在那里受鞭打和就是我们自己,大家都又恐惧又伤心紧紧的挤在一块儿,谁也不敢去帮小小说话,生怕被人家说,和他串通一气,会被这样活活打死。可是小小好倔好倔,从来没有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小小会那么倔强,那么讲义气,他宁可自己受罪,也不胡乱攀咬人。他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还是咬定,是一个漂亮阿姨给的。 
接着是拶子,小小那稚嫩手指断裂的声音,今天我们回忆起来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是夹棍,小小拼命的挣扎,无助的在雪地里抽搐着昏死过去,那雪地上到处都是他稚嫩的鲜血。天亮了,风攸这个畜生就叫人把小小关到笼子里,放在火堆边的高台上示众,因为这个贱奴敢用他的脏手去玷污照烈皇后留下的圣物,而且还不肯招出主谋。可怜那小小就赤着伤痕累累的小身子,在雪地里冻了一天,身上的伤口全都紫了。我们被迫从那个笼子前走过,一个个朝里边吐口水。我听到小小只是咕哝着断断续续的轻轻说:“我娘会来……接我的,我娘会……来接……我的,我没…有见…过我娘,我是……不会死的,我是不会……死的。我娘……他是……世上……最好的,他……一定会来……接我的。” 
第二天晚上仍然是残酷的审问,这回动用了水火金棍、天平杠和烙铁,他们就如此凶残的一步步的虐杀小小,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小小那细柔的手脚一节一节的被打断,烧红的烙铁在他比春天细草还嫩的皮肤上肆虐,小小已经不会动了,他只是凄凉的在雪地上痉挛,鲜血似乎将整个院子雪地都染红了。到了下半夜,小小有一个短暂的清醒,他突然绝望凄厉呼叫:“娘亲,…娘亲,哥哥……哥哥……,你们…在哪里啊…在哪里啊!…小小…小小…要…死了……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听到这里大殿上那些在千军万马的撕杀中都不曾流过半分泪的英雄豪杰们全都脸色煞白,这太残酷了,是人怎么能对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满殿的人泪水、汗水涔涔而下,司马逸云眼里泪水如注却大喝一声道:“够了,别再说了,主上,大家都知道了,您可以让他们歇了吧!” 
林暮雨脸上是对风攸的极端鄙夷和仇恨,他对司马逸云道:“司马殿主,你不是还为风攸辩护么,怎么没有勇气听下去了么?都听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你们只管大胆说,泽主英明公正,如果情况属实,一定会给那幼雏一个公道的。”那女子听他这样说,感激的向林暮雨磕了个头,便继续说。 
第三天晚上,小小已经奄奄一息了,可是他始终不肯招认自己是个贼,他紧紧缩着已经全断了的手指,不肯张开在供状上打手印。那些打手们扒不开。风攸这个禽兽就叫人给小小灌了哑药,从断天崖上扔了下去。因为这个禽兽对自己当日的恶行也恐惧了,他害怕小小会在阎王爷面前告他的状,他好狠绝,药哑了小小,连小小死后都不给他申冤的机会。可怜小小被折磨得已经一丝两气,再被扔下那高高的断天崖,死无葬身之地啊。 
小小被扔下断天崖的那天清晨,阿大回来了,他被选中了当死奴。他知道了弟弟的死,呆呆的坐在草堆上,抱着小宝儿,那泪水儿就管自己在脸上流着,好象不会断绝一样,大家安慰了他大半天,直到天黑,阿大抱着小宝儿出去了很久,有人说看到阿大向断天崖那方向去了。我想去拉他回来,有个大爷说:“别去拉他,让他跟弟弟一块儿去吧,当个死奴还不是跟死了一样。” 
然而第二天一早,阿大又回来了,他背了一个大箱子,抱着小宝儿就去了死奴囚堂,去那里的人是没有活着回来的,小小是不能指望阿大给他报仇了。我们六个看着阿大远去的悲伤踯躅的小背影在漫天大雪中远去,那时就发誓,总有一天要为小小申冤报仇,让他在地下得以安宁。 
这六人的话讲完,殿里头已经是一片哭声了,还有比这更惨的事么,不必再说风攸自然该死,这事儿也一定要调查到底,当时风攸只有十岁,是谁教唆他这样做的?为什么要栽赃害死一个无辜的幼儿?这都要追查,查出幕后的指使,一个都不能放过,这实在是残暴的太过份了。 
林暮雨又在这时候火上浇油道:“主上,暮雨也有儿子,暮雨这些年时时觉得对儿子关心不够。可怜这无父无母的孤雏,遭此浩劫,十九年惨死申冤无望。奴才说声大胆的冒犯泽主的话,泽主的娇儿若是遭此惨毒的折磨而死,泽主心痛如何?天下父母心,还请泽主为这无辜屈死的弱子作主。” 
风涵脸色铁青,霍的站起来到:“娘亲,孩儿有下情回禀。” 
泽主狠狠的将杯子掷在地面上,这一举动把正在悲伤的众人都吓了一跳,那杯子砸在玉石板上,碎成了六块。那些内奸暗笑,这贱人经过十年苦刑果然已经武功全失了,这样砸下去,杯子才裂成六块。泽主愤怒却寒冷的道:“不必说了,今儿到此为止,明日,我自会对那弱子有一个交代。” 
风攸被义愤填膺的卫士狠狠的拖回了牢中,殿中那些激动的人向他吐口水。风攸只是无语垂泪。东方明和任水流扒着窗道:“爷,爷,您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来?”风攸只是摇头道:“两位,求两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以后丙子日左右三天,去那断天崖烧几陌纸钱给他,我,我是好生对不起那弱子,就算将我千刀万剐,也只怕抵偿不了,那弱子当日身当的苦楚和绝望。我不是人,是只禽兽。” 
风涵无力的慢慢走回梵音阁,司马逸云追上去刚想问他,柳涔一把将司马逸云拉开,冲着大哥摇头,示意不要问了,问也无益。风涵走得很慢,仿佛那条路很长,别人看他脸上那种如同面临生离死别的难过的神气,都在猜测中少主陛下在想什么。有人说肯定是为那弱子难过,也有人说是为救不了自己的大哥难过,司马殿主向来很听中少主的话,他为风攸辩护只怕是中少主想救自己的哥哥,现在一看只怕救不了,所以为风攸难过。 
这坏事传千里,他回到梵音阁,凌霜辰早已经知道了这消息。凌霜辰正在为那弱子伤心,当年这事发生时,他回凌家过年去了,所以并不知道。想不到师哥居然如此恶毒的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看来是不必替师哥向风涵求情了,杀人偿命,何况是这样杀人? 
风涵进去,看凌霜辰正在流泪,奇怪道:“你哭什么?有人委屈你了么?” 
“不是,我是为那个五岁的孩子难过,我的旭儿也五岁了,谁要是敢动我的旭儿,我跟他拼命。想想这孩子没有父母的爱护,受到如此可怕的折磨,他,他那时心里是怎样想的?我,我也是当娘的,一想起,就想哭。”说完又哭起来。 
风涵沉默不语,缓缓的给霜辰拭泪,凌霜辰又道:“你还真的叫冰麒杀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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