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位虽然依旧空悬，然而玄武帝的心里只有一人。
又一个寒冬的雨夜，萧子灵嫌路上太冷，不想回去。玄武批阅奏折，也挑灯几至天明。
于是，雨声，风声，倦极的萧子灵靠着自己的肩膀沉沉睡去。
等到萧子灵的呼吸变得平稳而安祥，早就无心朝事的玄武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搂进了自己怀里。
怀里的重量让他的心平稳了下来，他从未感到如此的满足。
就在这个时候，萧子灵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窗外风雨潇潇，轻摇着房里烛火，玄武只是全心全意地享受他在自己怀里的片刻。
鸡鸣了，天色亮了，难得的晴天。可君王却不愿早朝。
【六十四 决战 华山之巅】
他答应过杨万里，不管多晚，都要回去吃晚饭。
然而，他爽约了一次后，就再也不敢了。
杨万里当然没有责备他，然而那哀伤的神情以及眉间的细痕，却让他心里一痛。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轻轻揉着那眉间的落寞，萧子灵只是低声说着。
杨万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萧子灵再也不留在宫里过夜。
所以，这一天，尽管已经很晚了，萧子灵还是连忙快步走回亲王府。
奸诈的玄武，为了拐他留下来，故意让人端上香喷喷的鸡汤给他当点心。
这么冷的天，热汤下了肚，萧子灵就舒服地靠着新出现在御书房的软靠上小眯了一会眼睛。
谁晓得这一睡就是整整三个时辰。
“这么晚了，就留下来吧。”玄武顺水推舟，带着装出来的无辜表情。
“我不是说晚膳的时候叫我吗？”萧子灵只是瞪着他
“这……哈哈哈……”
还陪笑，死支武，明天不去了。
萧子灵一边走在深夜的街道上，一边生气地想着。这下子万里又得怎么伤心了，上次他一直等自己等到隔天傍晚，那憔悴的样子让他好是心疼。自己已经答应过他不再犯了，可现在……可恶，死玄武，我饶不了你。
“多日不见。”
突然的，京城的街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笑吟吟的脸，让萧子灵的眼睛就是一亮。
“华清江！”他既惊又喜地走了过去。
当日江南城事变，华清江与他们走敌后，就一直没有消息。虽然大家都说他没事，可不亲眼看到，一颗心还是会这么地吊在那儿啊。
“多日不见，你丰采更甚以往啊。”看着眼前的萧子灵，华清江笑着。
可华清江却显然消瘦了一圈。萧子灵担心地打量着。
然而，虽是消瘦，眼神却是更加的清亮有神。他的腰间，依旧系着那把上古的神剑。
“……你还是与醉仙教在一起吗？”萧子灵问着。
“是啊，也多亏了教主的药酒。”华清江微微笑着。
到了现在，还得继续喝药酒？萧子灵担心的眼神没有被华清江错过。
“我身上的毒很少再发作了。”华清江笑着。
可却从根本腐蚀着你的身体。萧子灵心里一酸。
“瞧你，跟他们一个模样。”华清江却是微微笑着。“但是，天下的事就是这样的，要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得准。”
“……怎么还记得来京城？”萧子灵不忍再提这事了。
“听说有个萧亲王广召各路豪杰到府做客，我总想着谁这么大手笔，他们又说你在宫里还没回，只好在这里等了。”
“要等就在府里等，怎么在这里吹风？”萧子灵一听，连忙就是领着华清江往自己亲王府的方向走了回去。
“有求于人，只好厚着脸皮使起苦肉计了。”华清江虽是跟了萧子灵走，却还是如此笑着说了。
“说这什么话，我们是什么交情，你说一句，我会有第二句吗？”萧子灵回过了头，反而有些一生气了。
“当然会，因为他们曾经对不起你。”
“……说。”
“……半年之前有江南盛会，半月之后，有华山之会。”华清江笑着。
“……不就在你老家？你找我帮忙做什么？”萧子灵挑起了眉毛。
“因为有人不准我再催内力，所以我被人逼来这儿。”华清江依旧笑着。
可萧子灵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眼前的华清江依旧谈笑自如，可是……
萧子灵红了眼睛。
“……傻孩子，还同情我，我这可是故意用这话把你逼上华山的。”
上前擦了擦萧子灵的眼泪，华清江低声说着。
“抱歉了，我本不愿麻烦你。”
为什么所有自己喜欢的人，到了最后都要离自己而去呢？萧子灵本只是哀伤，却因为华清江这话而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不管他想做什么，自己一定帮到底的啊。
“我反对。”杨万里铁青着脸，却是如此说着。
“我要去。”萧子灵依旧坚定。
三人在亲王府的花厅里会谈。三更天的时候，却无人有睡意。
“为什么要我们冒险？”杨万里冷冷说着。“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江湖各大门派厮杀殆尽，朝廷的势力才会更稳固。”
“……因为我负责维持武林的平衡。”华清江却是如此说着。
“……新任武林盟主是苍浩然，当日江南会足这么决定的。”杨万里说着。
“这两点并不冲突。”华清江说着。
“……那你就该自己去。”杨万里说着。
“万里。”不知隐情的杨万里，不自觉说出了伤人的话，萧子灵连忙喝止。
“……早在蝴蝶山庄退出武林的消息传来，我就晓得会发生今天的事了。”华清江缓缓说着。“最大势力的门派消失了，剩下的人谁不想当头子？”
“苍浩然呢？他不管这事吗？”
“他是管不了的，他本就只是一个空壳。”华清江轻轻叹着气。“一个只为了掩护我的存在的空壳。”
杨万里倒真是有些诧异了，他看向了萧子灵，却发现萧子灵似乎早就晓得内情似的。
以杨万里在江湖上这几年的经历，虽也晓得武林里有个影盟主，却没想到是眼前这个病重的青年。
“……可是你……”杨万里忍不住说着。
“是，至多也只有三年的命。”对于杨万里的诘问，华清江老实回答了。“而且，虽
说武功没有失去，只要我再催动内力，这毒就会侵蚀得更快。”
闻言，萧子灵的心里就更是难过了。
“好可怕的毒。”杨万里低声说着。
“……我既然答应叶大侠接下这个担子，就没打算过快活日子。”华清江说着。实，我本打算以我自己的方法，刚柔并济、恩威并施，把整个武林再统合起来。”
“……怎么做？”
“消灭所有不同的声音，用最直接了当的方法。”华清江说着。
“可你现在要我们成为你的剑。”杨万里说着。“为了什么我们要听你的？”
“因为我要帮他。”萧子灵却是站在华清江这边。
“……灵儿，他是在利用我们。我们不但没有半点好处，甚至可能会赔上所有人的性命。”
“我甘心被他利用。”萧子灵却是加此说着。
“……他就对你这么重要？”
“……朝廷的君王是玄武，而武林如果一定要有个盟主，我只承认华清江。”萧子灵说着。“于私，他是朋友。于公，他是盟主。我听从他的号令。”
有当今皇帝当他的靠山，亲王府里又有数不清的高手，如果萧子灵愿意，他甚至可以自己统率武林啊。杨万里只是叹着。
“他听你的，我听他的，说吧，要怎么做。”杨万里终于妥协了。
“我华山派人才凋零，我要你们跟我上山。”
“伪装成华山派？”
“是，不然一日一朝廷的军马开入，会造成更大的反弹跟杀戮。”华清江说着。“少了个武林人，武林就少了一分力量。”
“等武林强大了，却会威胁到朝廷。”杨万里说着。
“玄公子果然不愧是皇脉一承，处处为玄家江山着想。”华清江轻轻笑着。
“……我没说！不是我！”萧子灵跟杨万里同时呆愣了一会儿之后，萧子灵就是连忙否认着。
“……你怎么晓得……”
“杨公子请放心，对我们来说，不管是谁家的江山，都是一样。”没有回答杨万里的问题，华清江继续笑着说了。“可没有个统一的武林，就不会有安定的天下。这一点，想必杨公子也必定赞同。”
“……只要井水不犯河水……”
“当年武林追杀玄武太子一事绝不再发生。”华清江说着。
“……如果亲王府的人反对……”
“……这点杨公子倒可以放心。”华清江轻轻笑着。
到此，杨万里心里却是更为骇然了。华清江这人不简单，也许他们最终也会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难怪……难怪他总是想着，为了什么缘故，在京城里零零散散的几张公告，竟然会招来成千上万的人。
“……好了，正事谈完了，换我们来聊天。”拉着华清江的手，萧子灵却是笑着。
“聊什么？”华清江也是笑得很柔和。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啊，没在我府上住上十天半个月，可不准走。”
“好啊，我就在这里等到时间到了，再跟你们一起上华山。”华清江笑着。
而看着萧子灵与华清江的热络，杨万里也是轻声叹着气。瞧这样子，两人不聊到天亮，是不会停的。可怜的玄武，只怕还是要给冷落了。
◇ ◇ ◇
玄武帝自然是被冷落了，可要人私下来亲王府求饶之后，晓得了真正的原因，更多的却是震惊。
灵儿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武林草莽，翻脸不认人。之前萧家庄之役后，多少人要灵儿的脑袋来雪血海深仇。如今却自己眼巴巴地送上门去？如果他的身分让他们晓得了，上万人一涌而上，他的灵儿还能有命回来吗？
对于玄武的担心，萧子灵不是不晓得。然而，如果真让华清江对着那片混乱发愁，他是打死都不愿的。
而且，他打心底赞成华清江的想法。如果顺从，就收为麾下。若是不服，就驱出武林。
若连离开武林都不肯，就不要怪我趁机报仇！想到了这里，对于也许会演变成华山大屠杀的局面，萧子灵却是在心底有着一点点的希冀。然而，这一点玄武跟杨万里大概是不会发现的，而华清江，却是就算一开始就有这种预料，也是不会讲的。也因此，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轻装便行往华山而去。穿着华山弟子的服饰，整整要有五百人的队伍，还没到华山，就已经在武林里传了个惊天动地。
也因为如此，一些自觉太小的门派，在门里讨论之后，还是留在了故乡，不去蹚那片浑水。
然而，不愿意让华山主导一切的大派，还是怀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襟陵”，决心捍卫武林的最后一点正义，硬着头皮上华山。
其实，这五百人的队伍里，大约有五十人左右，却是醉仙教乔装的。萧子灵见到了以前认识的人，真是高兴极了，成天围绕在开心嘻笑的教徒中，对萧子灵面言，哪还像是生死决战。
而之前那引人注目的醉仙教主，虽然依旧掩不去那太引入注目的容貌跟身段。此时的他，却是穿着朴实的华山服饰，整日走在华清江身旁，与他温言谈笑。
只差没有牵着手一起走了。从那两人看对方的眼神，要想瞒过萧子灵是很困难的。然而，对于这段注定要以悲剧收场的感情，还是让萧了灵无法从心底祝福。就这样，众人各抱心思上华山，而等到这队伍到达时，距离大会，只有两个晚上的时间了。
“武当派、青城派、华山派、崆峒派、百越门、万虎门、唐门、醉仙教……”在客栈的房间里，萧子灵一一画给杨万里看。“万里，这是当年害我萧家一门的凶手。如今……除了百越门不敢来以外，几乎是齐枣在了华山头。”
“华山现在的掌门是华清江，我想你‘爱’死他了，大概不会再介意往事才是。”杨万里一边说着，一边帮萧子灵从名单里划掉。
“什么叫Zuo爱死他，我们只是好朋友啦。”萧子灵嘟囔着，却也不否认他与华山派之间的嫌隙因为华清江而少了许多许多。再多的敌对，看在华清江的面子上，他也就勉强既往下咎了。
“醉仙教我想也是你的‘最爱’。”一边说着，杨万里一边划着。这一路上，他可没有
少尝过被萧子灵冷落的滋味。
萧子灵呐呐地想解释什么，然而还是乖乖地闭着嘴。
“八大门派去其三，剩下的五大门派里，青城掌门自己是武林盟主。剩下我们要想的是，怎么让武当、崆峒、万虎门以及唐门靠拢。”
“万虎门是玄华奸王的爪牙，我想就不用说服他们了，挑个良辰吉时把他们暗地里剪了，才是正道。”萧子灵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