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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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 1055-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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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烟没有说话。“说!”柏老太太厉声喊:“回答我!”
    含烟哀求的看了柏老太太一眼。
    “不。”她哑声说:“霈文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哼!他居然知道!千挑万选,娶来这样一个女人!”柏老太太怒气冲冲的看 着含烟,那张苍白的脸,那对泪汪汪的眸子!她就是用这份柔弱和眼泪来征服男人的吧! “你错了,”她盯着她:“你不该走进这个家庭里来的!你弄脏了整个的柏家!”含烟的身 子摇晃了一下,她看来摇摇欲坠。
    “你… ”她震颤的、受伤的、无力的、继续的说:“你… 要… 要我怎样?离…  离开… 这儿吗?”
    “你愿意离开吗?”她审视着她。
    含烟望着她,然后,她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跪在那儿,她用一对哀哀无告的眸子, 恳求的看着她。
    “请别赶我走!”她痛苦的说。“我知道我不好,我卑贱、我污秽… 可是,靠靠靠靠 是我爱着他,他也爱着我,请求你,别赶我走!”“哼,我知道你不会舍得离开这儿的!” 柏老太太挑了挑眉梢。“含烟山庄?含烟山庄!你倒挣得了一份大产业!”
    “妈— ”她抗议的喊。
    “叫我老太太!”柏老太太厉声喊。
    “老太太!”她颤抖着叫,泪水夺眶而出,用手堵住了嘴,她竭力阻止自己痛哭失声。 “你— 你弄错了,我— 我— 
    从没有想过— 关于产业— 产业”她啜泣着,语不成声。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柏老太太冷笑了。“你用不着解释,我对你很清楚!不过,你 放心,我不会赶你走!因为,我不能连我的儿子一起赶走,他正迷恋着你呢!你留在这儿! 但别在我面前耍花样!听到了吗?我活着一日,我就会监视你一日!你别想动他的财产!别 想插手他的事业!别想动他的钱!”“老太太… ”她痛苦的叫着。
    “还有,”柏老太太打断了她。“我想,你急于要到霈文面前去搬弄是非了。”含烟用 手蒙住了脸,猛烈的摇着头。
    “你最好别在霈文面前说一个字!”柏老太太警告的说:“假若你希望在这儿住下去的 话!如果你破坏我们母子的感情,我不会放过你!”含烟拚命的摇着头。“我不说,”她哭 泣着:“我一个字也不说!”
    柏老太太把脸掉向了另一边。
    “现在,你去吧!”她说:“记住我说的话!”
    含烟哭着站起身来,用手着嘴,她急急的向门口走去,才走到门口,她又听到柏老太太 严厉的声音:“站住!”她站住了,回过头来。柏老太太正森冷的望着她。
    “以后,你的行动最好安分一些,我了解你这种欢场中的女子,生来就是不安于室!我 告诉你,高立德年轻有为,你别再去勾引他!你当心!我不允许你让霈文戴绿帽子!”
    “哦!老太太… ”含烟喊着,泪水奔流了下来,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掉转头,她打开 房门,冲了出去。立即,她奔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她就直直的仆倒在床上。把头深 深的埋进枕头里,她沉痛的、悲愤的、心魂俱裂的啜泣起来。一直到中午吃午餐的时候,含 烟才从她的房里走出来。她的脸色是苍白的,眼睛是浮肿的,坐在餐桌上,她像个无主的幽 灵。高立德刚从茶园里回来,一张晒得发红的脸,一对明朗的眼睛,他望着含烟,心无城府 的说:
    “哈!你失信了,你不是说要到茶园里去采茶吗?怎么没去呢?怕晒太阳,是吗?”
    含烟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微笑,像电光一闪般,那微笑就消失了,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 心神恍惚的垂下头去。高立德有些惊奇,怎么了?什么东西把这女人脸上的阳光一起带走 了?她看来像才从地狱里走出来一般。他下意识的看着柏老太太,后者脸上的表情是莫测高 深的,带着她一向的庄重与高贵,那张脸孔是没有温情,没有喜悦,没有热也没有光的。是 这位老太太给那小女人什么难堪了?他敏感的想着,再望向含烟,那黑发的头垂得好低,而 碗里的饭,却几乎完全没有动过。
    黄昏的时候,含烟走出了含烟山庄,沿着那条泥土路,她向后走去,缓缓的,沉重的, 心神不属的。路两边的茶园里,一群群的女工还在忙碌的采着茶,她们工作得很起劲,弯着 腰,唱着歌,挽着篮子。那些女工和她往日的打扮一样,也都戴着斗笠,用各种不同颜色的 布,包着手脚。那不同颜色的衣服,散在那一大片绿油油的茶园里,看起来是动人的。她不 知不觉的站住了步子,呆呆的看着那些女工发愣,假若… 假若当初自己不晕倒在晒茶场 中,现在会怎样呢?依然是一个女工?她用手抚摩着面颊,忽然间,她宁愿自己仍然是个女 工了,她们看来多么无忧无虑!在她们的生活里,一定没有侮辱、轻蔑,和伤害吧!有吗? 她深思着。或者也有的,谁知道呢?人哪,你们是些残忍的动物!最残忍的,别的动物只在 为生存作战时才伤害彼此,而你们,却会为了种种原因彼此残杀!人哪!你们多残忍!
    一个人从山坡上跑了过来,笑嘻嘻的停在含烟面前嚷着说:“你还是来了,要加入我们 吗?不过,你来晚了,我们已经要收工了。”含烟瑟缩的看了高立德一眼,急急的摇着头, 说:
    “不!不!我不是来采茶的,我是……是想去松竹桥等霈文的。”高立德审视她,然 后,他收住了笑,很诚恳的说:
    “柏老太太给了你什么难堪吗?”
    她惊跳了一下,迅速的抬起头来,她一叠连声的说: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她是个好母亲,她怎会给我难堪呢?完全没有!你别胡说 啊!完全没有!”
    高立德点了点头。“那么,你去吧!”他又笑了。“霈文真好福气!我手下这些女工, 就没有一个晕倒的!”
    含烟的脸上涌起了一阵尴尬的红晕,高立德马上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这样的玩笑是过分 了一些,他显然让她不安了。他立刻弯了弯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她微笑了一下,摇摇头,似乎表示没有关系,她的思想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遥远 的深谷里。她那沉静的面貌给人一种怆恻而悲凉的感觉。高立德不禁怔住了,那属于新娘的 喜悦呢?那幸福的光彩呢?这小女人身上有着多重的负荷!她怎么了?含烟转过了身子,她 继续向那条路上走去了。落日照着她,那踽踽而行的影子又瘦又小又无力,像个飘荡的、虚 浮的幽灵。高立德打了个寒战,一个不祥的预感罩住了他,他完全呆住了。到了松竹桥,含 烟在那桥头的栏杆上坐了下来,沐浴在那秋日的斜晖中,她安安静膊的坐着,倾听着桥下的 流水潺□。斜阳在水面洒下了一片柔和的红光,芦花在晚风中摇曳,她出神的望着那河水, 又出神的望着天边的那轮落日,和那满天的彩霞。不住的喃喃自问着:
    “我错了?我做错了?”
    她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终于,一阵熟悉的汽车喇叭声惊动了她,她跳起来,霈文及时 煞住了车子,她跑过去,霈文打开了车门,笑着说:“你怎么坐在这儿?”“我等你!”她 说着,钻进了车子。
    “哈!你离不开我了!我想。”霈文有些得意,但是,笑容立即从他唇边消失了,他审 视她。“怎么?含烟?你哭过了吗?”“没有,没有。”她拚命的摇头,可是,泪水却不听 指挥的涌进了眼眶里,迅速的淹没了那对黑眼珠。霈文的脸色变了,他把车子停在路边的山 脚下,熄了火。一把揽过了含烟,他托起她的下巴来,深深的、研究的望着那张苍白的小 脸,郑重的问:“怎么了?告诉我!”她又摇了摇头,泪珠滚落了下来。
    “只是想你,好想好想你。”她说,把面颊埋进了他胸前的衣服里,用手紧抱住他的腰。
    “哦,是吗?”他松了口气,不禁怜惜的抚摩着她的头发。“你这个小傻瓜!你吓了我 一大跳!我不过才离开你几个小时,你也不该就弄得这样苍白呀!来,抬起头来,让我再看 看你!”
    “不!”她把头埋得更深了,她的身子微微的战栗着。“以后我跟你去工厂好吗?我像 以前一样帮你做事!”
    “别傻了,含烟!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的女秘书!”他笑了。“告诉我,你一整 天做了些什么?”
    “想你。好想好想你。”
    他扶起她的头来,注视着她。
    “我也想你,”他轻轻的说。“好想好想你!”
    她闪动着眼睑。“你爱我吗?霈文?”她幽幽的问。
    “爱你吗?”他从肺腑深处发出一声叹息:“爱得发疯,爱得发狂,爱进了骨髓。含 烟!”
    她叹了口气,仰躺在靠垫上,阖上了眼睛。一个微笑慢慢的浮上了她的嘴角,好甜蜜, 好温柔,好宁静的微笑。她轻轻的,像自语的说:“够了。为了这几句话,我可以付出任何 代价!我还有什么可以求的呢?还有什么可怨的呢?”把头倚在他的肩上,她叹息着说: “我也爱你,霈文!好爱好爱你!我愿为你吃任何的苦,受任何的罪,那怕是要我上刀山, 下油锅,我也不怕!”
    “傻瓜!”他笑着:“谁会让你上刀山下油锅呢?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拥着她, 揉着她,逗着她,呵她的痒:“你说!你是不是个傻丫头?是不是#####”
    “是的!”她笑着,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是的,是的!我是个傻丫头!傻丫头!”她 笑弯了腰。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得滚出了眼泪。



 

庭院深深  19
    就这样,对含烟来说,一段漫长的、艰苦的挣扎就开始了。霈文呢?自结婚以后,他对 人生另有一种单纯的、理想化的看法,他高兴,他陶醉,他感恩,他满足。他自认是个天之 骄子,年纪轻轻,有成功的事业,有偌大的家庭,还有人间无贰的娇妻!他夫复何求?而茶 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了,他年轻,他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于是,他热心的发展着他的事业。 随着业务的蒸蒸日上,他也一日比一日忙碌,但他忙得起劲,忙得开心,他常常捧着含烟的 脸,得意的吻着她小小的鼻尖说:“享乐吧!含烟,你有一个能干的丈夫!”
    含烟对他温温柔柔的笑着,虽然,她心里宁愿霈文不要这样忙,宁愿他的事业不要发展 得这么大。但是,她嘴里什么都没说,她知道,一个好妻子,是不应该把她的丈夫拴在身边 的,男人,有男人的世界,每个男人,都需要一份成功的事业来充实他,来满足他那份男性 的骄傲。
    可是,含烟在过着怎样一份岁月呢?
    每日清晨,霈文就离开了家,开始他一日忙碌的生活,经常要下午五六点钟才能回来, 如果有应酬,就会回来得更晚。含烟呢?她修剪着花园里的玫瑰花,她整理花园,她学做 菜,她布置房间,她做针线……她每日都逗留在家中。她不敢单独走出含烟山庄的大门,她 不敢去台北,甚至不敢到松竹桥去迎接霈文。因为,柏老太太时时刻刻都在以她那一对锐利 而严肃的眼光跟踪着她,监视着她。只要她的头伸出了含烟山庄的铁门,老太太就会以冷冰 冰的声音说:
    “怎么了?坐不住了吗?我早就知道,以你的个性,想做个循规蹈矩的妻子是太难了。”
    她咬住牙,控制了自己,她就不走出含烟山庄一步!这个画栋雕梁的屋子,这个花木扶 疏的庭园,这个精致的楼台亭阁,竟成为了她的牢笼,把她给严严密密的封锁住了。于是, 日子对于她,往往变得那样漫长,那样寂寞,那样难耐。依着窗子,她会分分秒秒的数着霈 文回家的时间。在花园里,她会对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玫瑰花暗弹泪珠。柏老太太不会忽视她 的眼泪,望着她那盈佑欲涕的眸子,她会说:
    “柏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吗?还是你懊悔嫁给霈文了?或者,是我虐待了你吗?你为 什么一天到晚眼泪汪汪的,像给谁哭丧似的?”她拭去了她的眼泪,头一次,她发现自己竟 没有流泪的自由。但,柏老太太仍然不放过她,盯着她那苍白而忧郁的面庞,她严厉的问: “你为什么整天拉长了脸?难道我做婆婆的,还要每天看你的脸色吗?霈文不在家,你算是 对谁板脸呢?”
    “哦,老太太!”她忍受不住的低喊着。“你要我怎样呢?你到底要我怎样呢?”“要 你怎样?”柏老太太的火气更大了。“我还敢要你怎样?我整天看你的脸色都看不完,我还 敢要你怎样?你不要我怎样,我就谢天谢地了!我要你怎样?听听你这口气,倒好像我在欺 侮你……”“好了,我错了,我说错了!”含烟连忙说,竭力忍住那急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开始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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