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吏+番外 作者:兮酒酒(晋江2014-06-25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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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吏+番外 作者:兮酒酒(晋江2014-06-25完结)-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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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嘴角微翘,“皇上叫我来,是有什么想问我吗?”他收回目光看着我:“如今小夫人已贵为皇后,在朕面前该自称臣妾,宫人面前称本宫。”
  他盯着我的眼睛,不冷不热,我也看着他,不怒不喜。
  良久,他似乎又无可奈何的笑了,“罢了,你是绾苏,这些可有可无的就随你去吧。”
  他又去看窗外,自顾自说道:“本以为这里的气候种不活这些相思子,因而栽了这几棵相思树,没想到,皇后一回来,这里也跟着生机盎然了。”
  他说的是“回来”,虽然我们都明白,我从未来过。
  心里有一点暖意,可是想到百花宴上陌儿满脸泪痕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悸,我更多的是在害怕,害怕眼前的平静又只是一种假象,他又像四年前一样将戏演的生动的连我都几乎迷惑。
  “这粒红豆的种子,可是四年前皇后给我的,皇后在离开前,就已经种下了‘因’,难道不敢面对自己的‘果’吗?。”
  “皇上的因,不是我的果。”
  “皇后,”他唤的很轻,几乎接近一种温柔,但这并不是温柔,而是一种刻意的疏远。“你伤才好,去坐着吧,朕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说完他不再管我,径自坐回书桌前翻阅一堆堆奏折,我退回来坐在一旁,他一直皱着眉,手里动作加快,朱笔圈圈点点,整个过程得心应手,也不见他脸上有特别的表情,好像全然忘记了这个房间里还有我的存在,但我知道他不会忘。
  我这一天心静得出奇,就这样静静坐着也不恼,等他全部批阅完已是傍晚,红豆园里染上一层暮色,我替他点一支烛火,轻轻的关上窗户,暮色四合,满园苍翠被这样我挡在窗外。微醺的火光,这个男子竟比眼前的烛火更亮,像是海底最深处的一颗夜明珠。看着他,我兀自笑了,如果这只是寻常人家,屋舍俨然,良田美池,那该是多么的安逸宁静,何必在此勾心斗角,机关算尽。
  完颜晟懒懒起身,看到我时故作惊讶:“皇后还在?朕一时大意。”
  然后他将门外的莫善衡叫进来,吩咐他准备晚膳,转头又对我说道:“既然皇后在此,那便一起用膳吧。”
  我只浅浅一笑,并不作答。莫善衡已退了出去,完颜晟将我拉到书桌前,将他批阅过的折子全都翻开让我看,许多都是质疑我这个皇后的来历与身份的,而呈这些折子的官员都是完颜歧的党羽,其中一份竟是恳请完颜晟尽快发兵宋国并任阿七为主将的折子,我只看到右下角一个红色苍劲的字:准。
  完颜晟一直紧紧观察着我的眼神,我莞尔一笑,对他说:“若是让百官知道我是宋人,是否会令他们对皇上动摇呢?”
  完颜晟斜起一边嘴角,凤眼里有精明的光芒,“也好,这样才显得金宋是一家。”
  “通过杀害得来的征服,是不会变成一家的。”我冷嘲,完颜晟突然一把将我拉过去,他俊美的脸离我只有半尺,淡淡的龙涎香钻进我的鼻子,我只怀念那清雅的茉莉。
  “皇后可还记得你留下的那首诗,真是让朕大开眼界。”他一手抓住我,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将那张纸拿到我面前,确实是我四年前被他们截住的书信,上面是我用徽宗所创的瘦金体写的梵志和尚的一首小诗:城外土馒头,陷草在城里。一人吃一个,莫嫌没滋味。
  “皇后给朕下毒时,是否也给朕准备了这样一个‘土馒头’?”他眼神凌厉,有不甘和隐痛。
  我从容接过那张纸,“陛下知道这诗只是用来掩人耳目,何必这么在意?臣妾用的只是一点让人昏睡的药,并不是毒,只是……”想起那个晚上完颜晟的症状似乎真的很严重,而且曳荞的话也让我不解,“皇上有咯血症?”我恍然大悟。
  “否则区区令人昏睡的草药会差点要了朕的性命吗?”
  “皇上喝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如果我放的真是毒药,皇上也喝吗?”完颜晟将唇贴近我的唇,声音慵懒而果断:“你不会。”
  我一怔,他的笃定让我恐慌,“皇后给赵桓的那封信,朕根本无需过目就知道写的是什么,但是皇后有所不知,那李德晚,可是歧王的人。朕的四弟一向野心勃勃,他当然不会放过宋这样一个机会,朝内朝外,他都要跟朕争一席之地,所以皇后那封信倒是帮了朕一个忙,因为只有皇后你的话才能让赵桓深信不疑。”我怔怔看着他,比起他的城府,我确实太渺小了。“李德晚已经死了,皇后的功劳。”完颜晟不轻不重的语气逼向我,我心里一颤,又是一条性命。
  “绾苏,你可还记得,在宋宫的荒园里,你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没有生媚舞姿,没有华丽装饰,只一眼,便足以惊艳我。”他说话还是习惯性的跳跃,但已不再叫我那可笑的“皇后”,也不自称那疏远的“朕”,我看着他的眼睛,想发现一点他作戏的端倪,但是却只望见一脸的回忆。他紧紧禁锢着我的手臂,仿佛一松开我就会像猫一样钻到夜色里去。
  “十四日那晚在宴会上看到你的画像,我很高兴,比小时候父皇第一次肯定我和被封为太子还要高兴,绾苏你一定不相信吧。”
  那一刻饿哦真的慌了,不知是为他口口声声的“绾苏”,或是为他天衣无缝的演技,还是为他一脸的温柔宠溺。可是完颜晟却再也不曾停下,他虽不少言寡语,但也并非多话之人,只是这个傍晚,他像只不安的兽,在理智与情感的禁地里蠢蠢欲动,而我竟默然纵容。
  “你在冷府的四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我给你时间,给你选择,那时也不是接你回来的最好时刻。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自私而寡情的,所以绾苏你明白吗?只有我们才适合在一起。”
  智谋与心计本就一墙之隔,如今这堵墙被完颜晟毫不留情的拆掉,只能坦然面对。
  “我十二岁那年,遇见一个人,他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我念念不忘的,是那个人。”
  “在你面前的只是给你讲故事的那个人,只有在天下面前,他才是个皇帝。”
  “可我不愿和他一起站在要面对天下的地方。”
  “可你必须站在我身边,和我一同接受天下万民的朝拜。”他温热的脸颊贴上我的脖颈,试图驱散我心底生出的寒意。
  “我做不到的。”
  “你能做到的,只要你愿意,我们会一起记载于史册,当着天下的面荡气回肠的谢幕,接受后世的观礼。”他身上的龙涎香让我生出无限恐惧,一只手小心的揽着我的肩膀不曾碰到我的伤口,可他的言语却在慢条斯理的鞭笞我。
  完颜晟把脸埋进我的衣领,我感觉脖子上一阵滚烫,这世上最贵的恐怕就是帝王泪了,可我知道,他不会流泪,只是此刻他的气息太过灼热,让我生出一种荒诞的错觉。他的嗓音沙哑起来,在我耳边盘桓许久不去:
  “自我懂事起,父皇对母后就一直冷言少语,他与黎妃生下四弟,他那么多的子女,可最爱的却是七弟的母亲。那么多的夫人,我不喜欢,但自古帝王好像就是这样,我讨厌这样的帝王,但是我没有办法,人生之事,难有随心而做,倘若不能面面俱到,在这深宫里,只有被吞噬的连白骨都所剩无几,我看惯了后宫的争斗,皇子的争斗,大臣的争斗,自幼深谙其中迂回之道理,然后才变成如今的八面玲珑,或许百姓辱骂我,唾弃我,但史官定会给我一个公正,让后世之人评定我的功过。”
  他凄凄的笑,这笑,让我回忆起了辽宫岁月,母亲也是这样的笑,无助而彷徨,只因没有可以拯救我们的人,而自救却又着实力不从心。
  “是,你残忍无情,玩尽权术,但愿大金会记住你的功劳,后人会给你至高的景仰。”
  他忽然笑了,像得到了最大的肯定,我第一次从他的笑容里感觉到热量,不似以往的阴沉和莫测,凤眼里是琉璃般的光芒,就像天边的彩虹,美到不可方物。他选择这种方式来让我乖顺的臣服,不知他是太聪明还是真性情。
  “绾苏啊绾苏,得你一言,夫复何求。”他闭上凤眼靠在我的肩上,这一屋子的光仿佛全来自于他,顿时我再也看不见比这更好看的光点。他突然双手全都紧紧抓住我,猝不及防地被他按到书桌上,毛笔,砚台,奏章杂乱的掉了一地,背后伤口一阵疼痛,他似乎也是突然想起,眼底闪过一丝悔色,但很快被一种炙热代替,他俯身下来吻住我,彼此贴合的毫无空隙,他的孤寂感一下子全传递给了我,我感受到他强烈的不安,我想要推开,这时他双唇忽然颤动一下,绝美的凤眼里有一丝恳求与无助。
  这四年间他虚设后宫,他种满园相思,他焚了别的男人为我栽的梨花。而四年前,他替我吸银针,他策马斩蛇,他为我披裘衣,他抱着我穿过雪地,这些都足以让我感动,可他是帝王,自古帝王之爱中能有几人完好,灿烂时便若三月的桃花,零落时便是践踏的尘土,何况之前种种不过是虚假的繁华,所以现在的柔情我只当是驯服的诱饵。
  他一路深吻到颈间,细细密密,势如破竹,无可抵挡。
  “为夫给夫人的第一份礼物,夫人可还记得?”我一愣,然后想起了高俅府中的那场大火,原来他从那时候就早已将我的底细知道的清清楚楚。
  “既然从一开始就都在你掌控之中了,那么就别让我输。”既然本是薄情之人,就不该再留恋往返于恩爱的凡尘,幻想着全身而退的幸福。
  “我和你,就算死了也不会分开,我们会葬在一起,天上也好,人间也罢,只能永无止境……”战栗感从后颈的皮肤蔓延至全身,但他依旧不依不饶,如狼似虎:“你总认为我骗了你,但绾苏你可知我早已把戏当成生命,所以以前的林林总总,在抛弃之前,我告诉你,并且只说这一次。”
  他无比认真的看着我,眼神镌刻进我的每一个缝隙,然后我听到那动听的足以让我心神俱灭的话语:“对你一直所表现的关心,都是真心,每次靠近你,我多宁愿我不是一个帝王,而你,却是最珍贵的胭脂吏……”
  没有想过,这句话竟会成为我这一生支离破碎后的唯一支撑。庆幸的是,当我生命的芳华落尽时,回想这一切,我并未觉得后悔。
  我轻轻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只为寻求一处温暖的栖息。他惊讶于我的回应,抱我更紧,此刻的他温柔得如同一棵相思树,庇护着我这株弱小的相思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天气渐渐暖了起来,我却整夜开始少眠,神色日渐颓萎,完颜晟寻了无数太医,开了无数药方依旧无果,凤惹宫里各个角落都燃着安神薰,烟雾缭绕,整个宫殿看起来像是仙殿一样。
  正值傍晚,我静心坐在后花园中,一只手有规律的敲打着案子上的紫铜镂空香炉,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心里思量着最近各方的消息。
  完颜晟几乎每天上午都在御书房,下午则习惯性的来凤惹宫坐一会,有时只坐一盏茶的时间,有时则坐一下午;有时滔滔不绝的与我对论国事,有时又沉默不语独自深思;有时穿着一身轻便的淡色长袍,温柔亲近,有时退朝后直接穿着繁琐的华服,威严疏远。无论他心情是好是劣,我都只静静煮一杯茶,他每次悠哉喝完就带着莫善衡离开,从不久留,更不留宿,这让我紧张的情绪得到一点缓解。
  “莺右?”我微微侧头喊了一声,莺右早已被我从阿七府中带回,然而曳荞的弟弟阿夙也被完颜歧送进了宫中,说是见我有意提拔,他也乐得成全。
  “娘娘,莺右在。”莺右闻声赶来,蹲在我藤椅旁关切的问我有何需要,我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我身边,她先犹豫不肯,终被我狠狠拉过来,我沉声道:“你不原谅我是吗?”
  莺右一惊,把头摇成波浪鼓,连声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娘娘,莺右一直很担心你,您没事就好了,真的!”莺右一向比其他宫女从容稳重,此刻却已泣不成声,“莺右知道娘娘是为奴婢好才让奴婢去找七王爷,可是娘娘,以后无论生死,都让莺右陪着你吧。”我心一动,鼻尖感到些许酸意,“莺右,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莺右抬头双眼含泪,连连点头。
  我正和莺右说话,阿夙忽然疾步走来,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让他跟在莫善衡身旁学习宫中事物,他也大有长进,不再是当年那个在驿馆时傻头傻脑的少年,再加上曳荞的离世,阿夙便越发沉稳了。
  “怎么了?”我用指甲敲着香炉不疾不徐的问他,阿夙简明的告诉我:“皇上来了,今晚可能在娘娘这里安歇。”我手里停了动作,脑袋里空白片刻,直到阿夙和莺右同时看着我的手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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