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爱·异客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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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爱·异客逢欢-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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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非所问:“演唱会你还看么?已经开始了。”
  “你怎么知道?”
  “我听力好。”
  “那就别磨蹭了。”她嘟囔了一句,牵着他的手,带他进了露天体育馆。
  想不到有钱的贺兰静霆买的票居然比皮皮的还差,在最后一排。入场的人已进了大半,他们俩在人群中穿梭,一步一级地往上走,找到座位坐定,皮皮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坐在了半空当中,恨不得要带个氧气瓶。往下一看,舞台只有巴掌那么大,里面的人变成了图钉那么大的点。所幸馆内装有先进的音响,舞台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屏幕。NK乐队的主唱是个艺名叫作“阿归”的性感男生,声线淳厚细腻,带着浓重的古典腔调。四十岁以下的女人全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皮皮自然不例外。阿归的第一曲才唱到一半,她就跟着下面的粉丝团一起尖叫,“阿归阿归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边叫边将手里的围巾舞来舞去,又唱又跳,一副发烧级狂热粉丝的模样。
  第二首“朱雀街”是慢曲,由阿归独自抱着吉它清唱。这是他的成名作,富含深情,饱带苍桑,像他的嗓音,清纯而忧伤,高音飚到极致,微微一转,翩翩跹跹地折下来,真是一唱三叹的缠绵,掏心掏肺的熨贴。皮皮百听不厌,曾创下一夜间听了八十五遍的记录。曲好,词更好:
  寐里霓裳飘带, 太液歌飞桃花。 露上秋千架。
  丝路天涯, 风举寒衣乱, 青釭影里红线绵, 纤手成霞。
  一羽鸿书衾边斜,听胡笳。
  夜漏声催霜华,点点蹄铃踏梦,踏梦归来,长安月下。
  长安月下,是谁家。
  而人群中的贺兰静霆却坐得很安静,他摘掉了眼镜,一向半闭着的双目完全睁开了,全神贯注而又漠无表情的直视前方。从头到尾,整整两个小时,他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任关皮皮在他身边如何地跳跃尖叫,他只当是没看见。
  演唱会行将结束,皮皮从包里拿出光碟挤到最前排,伸出长长的手,索要签名。可是无论她怎么挤都给更前排的人挡住了。其中还有个粉丝很不客气地推了她一下,正好将她推出阿归臂力所及的范围。
  皮皮怏怏地走回坐位,一边喘气一边叹息。贺兰静霆站起来,说:“你没拿到签名吗?”
  “没。人太多了,根本挤不进去。”
  他淡淡一笑:“明知如此,你还凑什么热闹。”
  “人家是归归的粉丝嘛!我最喜欢他的‘朱雀街’,还喜欢新专辑里的那句‘一点疼一点爱,一路都问你在不在。’”
  贺兰静霆失笑:“你不觉得那句很肉麻?”
  皮皮靡靡地说:“要的就是那份肉麻。”
  歌手已经退场,听众渐渐地散了。皮皮心情甚好,牵着贺兰静霆的手,一路引着他走出了大门。还很关心地问他:“你需要我替你叫辆出租吗?”
  “不用,我还要见一位朋友,自己散步回去就好。”
  “可是,这里离你的住处很远呢。”
  “那你愿意陪我走一段吗?”
  “你不是要见朋友吗?”
  “是他想见我,就说几句话而已。”
  皮皮心里想,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说今晚她也没有别的事:“好吧。”
  她依然牵着他的手,慢慢地沿着街边散步。默默地走过一个夜市,路上行人很多,街头的小店不时传来叫卖的吆喝。贺兰静霆的手很温暖,指腹有些硬,细细抚摸可以感觉到上面的纹路。他的身上仍然飘着那股深山木蕨的气息,越是靠近越是清晰可闻。
  “你的朋友说好在哪里见你吗?”走了大约十五分钟,贺兰静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接到任何电话,他好像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贺兰静霆说:“他来了,就在我们的背后。”
  果然,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来,走出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
  皮皮一下子呆住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信自己看见的人没错。
  是那个阿归。金碧辉煌的阿归,闪闪发光的阿归。皮皮顿时心跳加速,面色绯红。
  他没有穿亮晶晶的演出服,而是换了一件灰色的套头衫,走路一晃一晃地,和街头的小青年没什么两样。皮皮本来也没有近距离见过他,但每张CD上都有阿归巨大的头像,她不可能认错。
  “嗨,阿归。”贺兰静霆上前打了个招呼。
  “先生。”
  皮皮觉得阿归的语气很奇怪。他在歌坛以叛逆出名,摇滚的歌词里满是粗话,见了贺兰静霆,神态却像学生见了老师那样毕恭毕敬。
  “这位是关小姐。”贺兰静霆介绍道。
  “关小姐,您好。”阿归向皮皮笑了笑,笑容很腼腆。
  “小姑娘想要你的签名。现在方便吗?”贺兰静霆说。
  “当然当然,”他掏出笔,殷勤地问:“小姐,您需要我签在哪里?”
  皮皮立在那儿,一直很花痴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忙从包里掏出预先准备好的CD递上去。阿归大笔一挥,在每张CD上都签了字,还写了长长的祝福。
  皮皮激动得双腿发软,看着他签完,掏出相机,得寸进尺地说:
  “阿归哥哥,那……请问……我可以和您合个影吗?”
  “没问题。”
  她拉了一个路人给他们照相,咔咔咔,不同的角度,一连拍了三张。
  “恭喜你,演唱会开得很成功。”贺兰静霆说。
  “过奖了。”阿归垂首,低声道:“先生,您需要我送您回家吗?”
  “不用。”
  “下次的演唱会在北京,先生您有空光临吗?”
  “嗯……恐怕我去不了。”
  阿归没有坚持,只是说:“先生,阿归需要您的祝福。”
  贺兰静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祝你一切顺利。”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
  “那么,阿归告辞了。”
  “请等一下,”皮皮赶紧说,“阿归哥哥,我能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吗?”
  阿归看着她,很温柔地说:“请讲。”
  “‘朱雀街’那么美,那么动听,请问您是从哪里获得的灵感?”
  阿归想了想,道:“那是一首很老的曲子。”
  “哦?”
  “也许您得问一问您身边的人。”阿归道,“词和曲都是他写的。”
  
  ***作者注:“朱雀街”乃龙空散文版版主凌天笑先生所作,定柔甚为喜欢,就剥削过来了。注明出处,并非抄袭。

  24

  青石板的路上是晦暗的灯光。转过一条街,顿时冷清了,只有他们自己的足音。
  不知为何,当知道是贺兰静霆写了那首“朱雀街”时,皮皮忽然有一点点失望。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一下子都吞回了肚子里。这种感觉就像你很喜欢一本书因此喜欢上了那本书的作者,结果他却突然告诉你这那书不是他写的一样不自在。皮皮喜欢阿归就是因为那个“朱雀街”,然后就成了铁杆粉丝。她做过所有铁杆粉丝都做的事:收集CD,收集海报,收集新闻和照片。知道他的生日、知道他的口味,知道他最喜欢的颜色和电影。其实阿归不是经典意义上的美男。除了那张性感的脸和声线,他的个子有些矮,学生气也很重。但他有一双忧郁多情的眼睛,皮皮对他的喜欢就如一江春水脉脉远山,滔滔不绝连绵不断。喜欢的女歌手她换过很多个,王菲、林忆莲、蓝心媚直至如今的田震,但男歌手只此一位,别无分号。所以,一听见“朱雀街”不是阿归写的,皮皮对他感觉顿时全没了,有点像失恋。
  一路上她都提不起精神说话,只是默默地牵着贺兰静霆往前走。她不敢走得太快,毕竟贺兰什么也看不见,只是盲目地跟从她。步子一快就显得自己不耐烦了。她小心翼翼地选择平坦、没有沟渠的大道,避开充满行人和地摊的夜市,为此宁肯绕道。结果转了几弯之后她有点迷路,步子禁不住缓下来,东张西望,寻找标志。贺兰静霆这才说:“往右转,走出去应当是东门街。”
  皮皮一顿,停下来:“你怎么知道?你能看见啊?”
  “东门街有个清真牛肉馆,气味在右边不远处。”
  “这城里至少有一百家清真牛肉馆吧?”
  “是东门街的那家,我肯定。”
  贺兰静霆超凡的嗅觉,她当然相信,便拉着他向右转,拐进了一条黑魆魆的小街。左边临着马路,右边是一排安静的办公大楼。后面大约是住宅区,皮皮听见了几声狗叫。
  “这里有狗。”皮皮捏了捏他的手。
  “拴着呢。”
  “这狗真聪明,老远都能嗅出你来。”
  “……”贺兰静霆转身看了她一眼,面寒似铁。皮皮赶紧闭嘴。
  走了几步,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朱雀街’真是你写的吗?”
  “嗯。”
  “曲子也是你写的?”
  “嗯。”
  “你会很多乐器吗?”生怕他会觉得自己问得太多,皮皮又说:“我什么乐器也不会,不过我很喜欢音乐。尤其是流行音乐。”
  “我曾经喜欢过音乐。”他心不在焉地说。
  “那你会弹古筝吗?七根弦的那种?”皮皮忽然想起高一时候的一次文艺表演,汪萱穿着古装弹过一次古筝,那优雅的样子把全班的女生都羡慕坏了。皮皮于是回家吵着也要学古筝,奶奶带着她找了位老师一打听,一个小时一百块,且不谈古筝本身的价钱。不用奶奶暗示,皮皮就自动作罢了。
  “那是古琴。筝一般是十二根弦,瑟是二十五根弦。”
  “为什么要写那么忧伤的曲子?你有什么伤心事吗?”
  “女士,你是在打听我的过去吗?”
  “嗯,说出来,我好开导开导你。”她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转过头去,避开了她的目光。
  显然这不是他喜欢的话题,便一字也不答。
  “你们狐族……嗯……和人一样,也谈恋爱吗?”越是神秘越是有料,皮皮对他更感兴趣了。
  “谈啊;”他说; “现在正是季节。”
  “你是指Mating Season (□季节)吗?”不好意思说中文,皮皮差点把笑呛到喉咙里。
  他看了她一眼,说:“是的。这很好笑吗?”
  “倒也不是……”皮皮窘到了。
  “人类也有发情期,只不过为了文化的需要,都压抑到潜意识里去了。”
  “这是弗洛伊德说的吧。”
  “他说得挺有道理。”
  “那你们,信仰什么?”
  “我是修仙的狐狸,当然信道。”
  “道?是道家的道吗?”
  “‘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我很喜欢这句话。”
  “就是那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吗?”皮皮庆幸自己总算认真学过大学语文,读过一点《老子》。
  “不是,”贺兰静霆摇头,“正好倒过来。我们所说的道从来没有开端,也没有结束。世界是根状的,像爬满墙壁的青藤,又像水中交缠的水草,没有主茎,也没有枝茎。每一条茎都可以变成一个独立的主茎,每一条根也可以发展成另一个根系。——我们可不喜欢像人类那样把什么都想成一个统一的。”
  这几句话很费咀嚼。皮皮顿时觉得贺兰静霆很深奥:“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你们狐族人人都接受的想法?”
  “怎么想是自己的事,为什么要人人接受?”他扬了扬眉,摘下眼镜,插入裤子荷包。
  月光在他脸上投下一道阴影,令他的眉宇更加分明,显示出雕刻般硬朗的直线。那股若有若无的木蕨香气骤然间浓郁起来。
  “今夜的月光很好,晒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觉得好些了?”皮皮问。
  “什么好些了?”好像没听清她的问题,他侧耳过来。
  “你的手,还有眼睛。”
  “没有。”
  那条街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暗,她忽然听见身后有几个杂乱的脚步。她顿时警惕起来,拉着贺兰静霆快步向前走,想甩掉身后的人。
  那几个脚步也加快了,几乎是小跑,离他们越来越近,且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皮皮低声说:“糟了,贺兰,我们有麻烦!”
  没等他回答,她又说:“快把你的钱包给我,看样子他们是要钱的。”她掏出了自己的钱包,里面有三百块钱,她抽出两百放到荷包里。
  贺兰静霆的手却没有动:“我为什么要把我的钱包交给别人?再说我也没有钱包。”
  皮皮这才想起贺兰静霆憎恶一切皮制品,自然就没有钱包。他的钱和卡就塞在荷包里,还抱怨说既然人类发明了荷包,又何必发明钱包。
  可是,这是讨论问题的时候吗?
  “听着贺兰,你手臂有伤,眼睛也看不见,后面有三个人来意不善,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好吧。”
  他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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