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翔万里 by: 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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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翔万里 by: 巫羽-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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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千涛走向书房门口,却又折回来了。 

  “天富,说真的,宝生这人值得栽培,你也别刁难他了,干脆叫他去主簿那里帮忙管帐好了。再说,你这人根本就找不到适合伺候你的人,能合你心意的,恐怕这世上也没有。” 

  千涛一开口又是一长串话,他这人看来皮挺厚实的。 

  孙昕不予理会,千涛只得讪讪离去。 

  * * * 

  宝生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脸上有着忧伤。 

  航海多日,他不时的想起家人──想起刺桐城里的娘亲与妹妹,尤其是这几天,越发思乡。 

  宝生的父亲与兄长没出海难前,宝生的生活是无忧的,他深受父母兄长的宠爱。可现在却不同了,物是人非,他得挑起一家的担子,可他却是个没用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感到茫然,看不到出路。 

  宝生陷入沉思中,直到听到门外有声音,才抬起了头。 

  宝生的房间,连一盏油灯也没有,好在月光明媚,可以看清站在门口的人。 

  “你真想回伙房?”孙昕平淡地问道,他进入宝生的房间,打量着。 

  宝生没有回答,只是不解地看着孙昕。 

  “你愿不愿意去库房记帐?”见宝生没有回答,孙昕继续问道。 

  宝生这次根本无法回答,只是看着孙昕,许久才开口: 

  “你不怕我泄露吗?我不是孙家同宗的人。”见孙昕站着等他答复,宝生最后还是说了。 

  “你倒是对我耿耿于怀。”孙昕冷淡地说着,不过从他英气的脸上看不出不快的痕迹。 

  “宝生,航海多年,我从不雇佣识字的人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原因你应该知道。” 

  孙昕平缓地回道,他知道宝生并不愚笨,而且还很聪慧。 

  “你说……要丢我进海喂鱼……”宝生望着孙昕,吞吞吐吐地说着,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有着几分委屈。 

  他可以去理解孙昕对他的怀疑,但那没来由的暴怒与恐吓,又是为什么? 

  孙昕这次沉默了,看着宝生不知道说什么。 

  “出海时市舶司(类似于现在的海关机构)会记录每艘船船员名字与数量,返还时还需清点。” 

  孙昕平淡回道,他那只是一句气话。他没必要将某个船员给丢进海里,回来时再惹事上身,吃官司。 

  “明日,你去库房找留主簿。”孙昕平淡地交代了一句,没等宝生做出回应,转身就走了。 

  宝生只得望着空荡的门口发呆。 

  发呆了一会,宝生便出了房间,去找千涛。 

  千涛吃过晚餐后,如果没事要忙,一般在庆新房里。这个习惯,宝生是知道的。见千涛人不在自己的房间,宝生便折回了。 

  宝生此时有些困惑,他知道可能是因为千涛为他说了情,所以孙昕才来他房间里跟他说这些话。但他只是个卑微的下人,而孙昕是整个船队的领舰人──裕丰泰的少东家,身份非同一般。他清晨顶撞他,本就不应该了,却不曾想到孙昕会允许他的要求,还安排他去仓库。 

  去仓库管理货物出纳,责任非同一般,他实在担当不起。 

  往回走的时候,宝生的手心都出汗了,他不停的反省自己。毕竟他是个出生于一个贫苦家庭的孩子,自小父母就教导过,做人要谦和,要安于自己的身份,不能做出格的事情。 

  宝生不知不觉走到孙昕起居室的门口,抬头看向起居室里半掩的门与里边渗出的昏黄灯光,宝生走了进去。 

  客厅放着一份已经冷了的晚餐,显然动也没动过。今天的晚餐,并不是宝生送的。 

  孙昕呆在书房,挑灯夜读。 

  孙昕不说话的时候,不用冷冷的表情看人的时候,并不会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 

  宝生站在书房外,闻到了酒味,也留意到了孙昕书桌上温着一壶酒。孙昕彻夜不眠的时候,有喝酒的习惯。 

  宝生轻悄悄地退出,却不曾想过,孙昕其实知道他来过,还抬头着他离去。 

  第六章 云破月来花弄影 

  宝生离开书房后,站在客厅,看着桌上冷冰的晚餐许久,表情有些迟疑,最后宝生走过去收拾起了餐具。 

  或许在于照顾孙昕好些天的起居,养成了习惯,看着无人收拾的餐具,就觉得这是自己的职责。 

  孙昕看到宝生消失于书房门口,本以为宝生走了,但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声响,便走出了书房。 

  宝生端起餐具,抬头正好对上孙昕的目光,一阵沉默。 

  孙昕看着宝生,也没有说什么。 

  在孙昕眼里,宝生有时候真得是乖巧得让人怜爱。虽然,今早他知道了宝生柔和的性子里是藏着韧性的。 

  “少东家,这些饭菜已经凉了,我收走了,要不要吩咐伙房热一下?” 

  宝生开口问道,他知道他早上的行为越矩了,另外既然孙昕不让他回伙房,他又知道自己胜任不了帐房的工作,那么他也只能是重新回来照顾孙昕的起居。 

  孙昕迟疑了一下,看着宝生,他不认为他这人发怒的时候不会去伤害到人,而宝生似乎已经不介意了。 

  “宝生,你叫伙房准备下酒菜。”孙昕吩咐道,口吻难得地温和。 

  “好的。”宝生点了点头,端着餐具离开了。 

  宝生之所以不明白孙昕今早为何对他发那么大的火,就在于他认为他只是个无关轻重,且遭孙昕嫌弃、怀疑的仆从。但其实并非是如此。 

  就如同今夜的晚餐,为何孙昕没吃,在于送餐的人只是将晚饭端放到客厅,摆放在桌上就离开了,也没知会孙昕一声,而孙昕不吃冷的东西。可宝生不一样,他会告诉孙昕他将晚饭端来了,而且会在得到允许之后将晚餐送去书房。 

  宝生不了解的是,船上除了千涛外,大抵都很畏惧孙昕,因为孙昕确实是个不好相处、尤其是不好伺候的人。但宝生却是殷勤又体贴的,他一直当孙昕是恩人,想要报答。至少在千涛告诉宝生,孙昕对他并无恩情之前是如此的。 

  再次看着宝生离去的单薄身影,孙昕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刻薄与无情。 

  伙房的伙夫尚未离去,留了两位正在准备明早的早点。宝生吩咐了其中一位炒下酒菜,伙夫炒了三小碟让宝生端走。 

  宝生端着这些东西返回了孙昕的起居室,孙昕很难得的没回书房,正坐在客厅等着他。 

  “少东家,就放客厅里吗?”宝生问,孙昕温的那壶酒是放在书房里的。 

  “就放这里。”孙昕吩咐道,然后起身返回书房,将那壶米酒与酒杯拿了出来 

  “少东家,如果没什么事,我去睡了。”宝生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他有些困了,另外,由于夜晚气温有些低,他只穿着身薄衣,感到寒冷。 

  “你喝一杯酒再去休息。”孙昕边说道,边倒了杯酒给宝生。温米酒能暖和身子,这也是孙昕为何每次熬夜都要饮用的原因。 

  “我……不会喝酒。”宝生回道,他不明白怎么孙昕突然要倒酒给他喝。 

  “这酒不烈,再不济的也能喝一杯。”孙昕将酒杯递给宝生,宝生只好接过,慢慢地喝着。 

  这酒的口感很好,不难入口,喝下去胃立即暖了起来,感觉很舒服。而且,这酒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熟悉,就像似以前也喝过一样。 

  “去睡吧。”孙昕说道,他今晚的口吻挺温和的。 

  宝生点了点头,多少明白了孙昕为何要他喝杯酒,现在他的身子暖和了些,入睡得话也比较好睡吧。 

  “那我走了。”宝生应道,转身离开了,离开前还轻轻将门带上。官厅有股冷风,吹进孙昕的客厅,让人倍感寒意。 

  孙昕看着宝生自发的举动,知道宝生的细心与善意。他心里其实明白,即使他问过宝生要不要去帐房,但他还是希望将宝生留在身边伺候他。 

  * * * 

  深夜,宝生感到寒冷,从睡梦中醒来。 

  窗户没有关好,冷风直灌,屋里没有一丝暖意,宝生是被冻醒的。另外,从窗外传来了一阵阵的鼓声,声音并不响,有些遥远,但让人感到不安。 

  这是在汪洋里,空荡而无垠,尤其是在深夜里,任何声音听起来都十分的诡异。 

  宝生穿了外衣,走到窗口往外眺望,窗外月光明亮,只见一片宁静的海面,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 

  同时,宝生留意了水面,意识到船并没有在运行,抛锚了。 

  宝生急忙打开了房门朝官厅走去,官厅里灯火昏黄,空无一人,显然大家都在沉睡。 

  难道是只有自己听到鼓声吗?虽然那鼓声确实是不够响亮。 

  宝生路过孙昕的房前,发现里屋有灯火,门也是半掩的,看来孙昕应该没有入睡。 

  宝生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却不见孙昕。 

  船队里,每艘船都配有皮鼓,一般遇到危险的时候会鸣鼓,船队可能是出状况了。 

  宝生离开孙昕的起居室,急忙前往甲板。 

  登上甲板,冷风迎面直刮,能把人撂倒。 

  宝生双手抱胸,冷得直打颤。他并无厚衣服,唯一的一件绵袄,还是他哥的,很旧的袄衣,穿起来一点也不暖和。 

  刺桐城四季如春,气温极其温和,所以穷人家并不会讲究过冬的衣服,秋冬的衣服几乎是混着穿的,冬衣加层绵就觉得很厚实了。 

  针房灯火通明,里边一向是得有人照看罗盘保证航道的准确,孙昕可能在里边吧。只是针房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宝生不敢冒然进入。 

  甲板上,三四个负责守夜的水手聚集在船头,眺望着远处,那里也正是鼓声声音的来源。 

  确切的说,鼓声是从远处一艘船上传来的,那是位于船队尾巴的一艘船。 

  “为什么有鼓声?船怎么抛锚了?”宝生不安地问道,因为就他知道的,鼓声响起,经常是有战斗的表示。 

  他知道在海上远航的危险有多大,因为他的父兄都是水手,经常跟他讲海上的惊险遭遇。 不只是风暴,不只是险境,还有凶恶的海盗。 

  “那船出状况了。”一位水手回答了宝生,同时用手指向前方,大概他也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毕竟不是在白天,能看清情况,另外,船与船之间又无法在夜晚打旗语交流。 

  “看,小船回来了。”有人喊道。 

  只见海面上,一艘小船划来,除了两位划桨的,船上站着的正是孙昕。 

  小船靠近元亨号,元亨号上的水手抛下了绳梯,孙昕沿着绳梯敏捷的攀上来。 

  “把锚收起,将其他水手都唤醒,准备调转船头。” 

  孙昕平淡地命令道,甲板上的水手们立即忙碌开来。 

  “宝生,你回房去睡。”孙昕很淡然地看了眼宝生,并没表示出对宝生也在甲板上感到吃惊。 

  “哦。”宝生迟疑了下才应道,同时还擦了擦鼻涕,他真的是冻坏了。 

  孙昕在前头走着,朝针房走去,宝生尾随着他。 

  “少东家,是不是要打仗了?”宝生终究是不放心地问道。 

  “打仗?人能和礁石打吗?”孙昕回头看了宝生一眼,平淡地回道,但很难得地,确实是很难得地,他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 

  孙昕的航海经验丰富,所以知道今夜会经过暗礁区,这也是他今晚叫宝生准备下酒菜的原因,因为他得通宵。 

  宝生有些窘,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听到鼓声,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打仗。其实鼓声是只要船有危险就会鸣起,起的是通知船队其他人的作用。 

  “少东家,我需不需要帮点什么忙?”宝生跟着孙昕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针房门口。 

  “你回房去睡,这里没你什么事。”孙昕再次催促道,他看得出宝生冷得直哆嗦。 

  “哦。”宝生回道,有点失落。 

  “你是不是没带冬衣上船?”身后孙昕问了一句。 

  “带了一件。”宝生低声回道,他没想到孙昕会问他这个,穷人家的孩子,能有几件衣服啊。 

  “你身上这件?”孙昕看了一眼宝生身上的破旧袄子,口吻平淡。 

  宝生点了点头,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穿着感到难堪,有些尴尬的拉着袖子。 

  “回去睡,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孙昕似乎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进入针房前,他支走了宝生。 

  宝生返回自己的房间,脱下袄子,爬上床。睡不着,坐在床上,借着月光翻看着那件破旧的袄子,上面布满了娘亲与妹妹缝补过的线痕。 

  宝生将棉袄对折好,披在床架上。 

  将被子拉上,平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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