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而行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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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而行 (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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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来瓶香槟吗?」
欧阳在心里苦笑一下,用手背碰碰一边剔透的水杯,「我不太喝酒。」
汪烨扬扬修长的眉毛,倒也不坚持,微笑道:「也对啊,实在太贵了,换别的吧。」
见他通情达理,欧阳有些愧疚,但这种东西原本就只能量力而行,他也过了虚荣的年纪。
两人换了个话题,边吃边用不大的音量聊天,突然却有服务生恭恭敬敬地送香槟过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们并没有叫……」
「您好,这是那边的先生送的。」
欧阳往服务生示意的方向看去,那个坐着朝他们微微笑的男人一双深黑美目,除了肖玄还会有谁。
欧阳立刻有被蛇咬了一口的感觉,背上寒毛都竖起来,忙说:「对不起,我们不需要。」
服务生略微一愣,仍然训练有素地礼貌微笑,「这是给汪先生的,请问哪一位……」
欧阳又一愣,只好闭上嘴。
「请问要现在打开吗?」
香槟从冰桶里取出来,而后「砰」的一声,欧阳中弹一般背上又一抖。
金黄|色的液体从漫溢气泡的瓶口缓缓流出来,先倒进汪烨面前的高脚杯里,汪烨有些脸红了。
虽然谅解汪烨那种无法抗拒的心情,欧阳望着杯子里宝石般的液体,还是坐立不安,又惊又怕地看了一眼那远远坐着的男人。
「是krug的closduMesnil……」汪烨显然很是兴奋,脸上的红色越来越重,弄得欧阳都担心起来了。
酒在口腔里的感觉细腻绵长而优雅,但那点复杂的香气反而让欧阳觉得苦。
「我得去谢谢他。」
欧阳有些忍不住,「阿烨,我觉得这个酒不该收,无功不受禄……」
「其实也没什么,」汪烨轻描淡写,「我也请他吃过饭,这大概是他的回礼吧。」
欧阳又是一惊,「你、你们……什么时候去吃饭了?」
「那天以后我闲着没事,就打了电话给肖玄。而他也还记得我。所以约出来吃吃饭。」
欧阳心惊胆战的,想问说他们到底熟到什么地步,甚至想到情人节那晚他们在车上的独处,但纵有疑问也不好开口。太小心眼,会弄得恋人之间不愉快。
汪烨到肖玄的桌子那边去打招呼,两个俊朗的男人面对面坐着谈笑,画面十分和谐。欧阳独自呐呐吃着盘子里剩下的菜,显得莫名地多余。
接二连三地遇见肖玄,让欧阳那一段时间都睡不好,也提不起精神。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他挨了一顿毒打,就算六年过去,也还是惊弓之鸟。见了肖玄,别的什么暂时都想不起来,就只光记得那顿打。
精神不好,脑力也差了,欧阳只能勉强对付接到的工作,没闲暇去约汪烨见面。
一拖就是大半个月,等情绪恢复过来,欧阳就觉得对被冷落了的恋人有些愧疚。
汪烨是很注重生活质量的人,也年轻,一个星期必定要约出来做些浪漫点的事情,比如看场最新电影或者听个音乐会,若无法做到,他多半很不高兴。而这回欧阳没能按时陪他,他竟然也没有打电话来抱怨。
欧阳想着该给他买些礼物,回报一下他的宽容,便特意去买下一个上次看中但价格太高的领带夹。
带着包好的礼物赶到约好的咖啡厅,发现汪烨已经先到了。十来天不见,汪烨换了发型,穿得也更时尚,连手上的表都换了一只。
坐下来笑着闲谈几句,欧阳就把礼物盒子拿出来给他。原本以为他会跟过去一样兴致勃勃地拆开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哪知汪烨只是看了看,便面露为难之色。
犹豫片刻之后,他将盒子沿着桌面推回给欧阳。
欧阳有些吃惊,「怎么了吗?」
汪烨神情尴尬,吞吞吐吐的,但还是坚定地开口:「我们分手吧。」
欧阳只觉得耳边炸开一个霹雳,耳鸣了好一阵,呆呆看着他,「为、为什么?这么突然?我们前几天还好好的……我做错什么了吗?」
汪烨咳嗽了一声:「这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你很好。」
「那既然这样……」
「是我有了别的对象,很抱歉。」
「……」欧阳震惊地发着愣,一时都找不着自己的声音。
他是以长期共同生活为前提在跟汪烨交往,把对方当成自己未来的妻子或者丈夫那样来对待,却在进入热恋期的时候突然听到这种话。
欧阳不自觉都有些口吃了,「是、是什么样的人?」
汪烨又咳了一声:「其实你也认识的。」
「……」
「我最近跟肖玄在一起。」
欧阳脑子里「嗡」地一响,耳鸣得更厉害。
「我们约出来几次,我觉得我跟他很合拍,我们非常合得来。他才是真正适合我的那种人。」
欧阳这才总算从大脑空白的震惊状态里恢复过来,忙开口:「汪烨,你听我说,你还不了解他,只见过几次,怎么确定他就一定适合你呢?」
「他正是我欣赏的典型。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但是……」欧阳嘴唇颤抖着,「你也说过,我是你喜欢的类型……」
「欧阳,跟你在一起,是很舒服,但太缺乏激|情,每天都是一个样。而他就不同了,跟他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叫精采的生活,简直每一刻都千变万化,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
「你要明白,成功的男人是很有吸引力的,他那么年轻,聪明,优雅,掌握一切。
你简直没办法不被那种魅力折服。」
他也深深明白跟那个肖家小少爷之间的差距,欧阳身上竞争的勇气一下子就流失了,怔怔地,只能嗫嚅着:「但、但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正是因为如此啊,」汪烨很兴奋,「你不知道我们这几天去的是什么地方,见的是什么样的场面,坐的是什么样的车。有钱人的世界平常根本无法想象,要不是因为认识他,我怎么有机会领略?」
欧阳心里一下子就酸了,喉咙梗着,过了半天才缓过来,最后做一点努力,「汪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相处起来太辛苦了。普通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好,他们的生活方式,我们很难适应的,也没有那个条件……」
汪烨打断他:「你就是太傻了。做人这么消极干什么?有机遇在眼前,就是该抓住登上去啊。难道你要一辈子都过这种日子?」
欧阳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抓着手里的礼物盒子。
汪烨这么直接坦率,欧阳虽然心里难受,却也不好去恨他。
汪烨向往的那种生活他的确给不起。他是理想毁掉了,所以才甘心过着没前景可言的人生。
他没追求,不代表汪烨也没有。
汪烨见他半天没动静,便一口喝完咖啡,看了看表,抽出两张钞票放在桌子上结帐,「欧阳,分手的事,我很抱歉,我们以后还是做朋友吧。以后再联络?」
欧阳一时慌乱,有些结巴,忙叫住正要起身离开的男人:「汪、汪烨……」
「什么事?」
「我们……不能再试试看吗?我会努力让你过得比现在好的,我……」
汪烨叹了口气:「欧阳,对不起,我这么说可能很自私,但是你既然喜欢我,就该为我好,不要再纠缠我。你不希望我幸福么?」
欧阳哑然地望着自己面前冷掉了的咖啡,眼睛发红地,一阵心酸。
换成以前,他会挣扎久一点,抛弃自尊也没关系,真心投入之后,怎么可能放手得那么潇洒。
但现在他知道一旦对方要走,即使死命抓着也没用了。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不要再纠缠我」,他已经有过一次教训。知道抓着不放的下场会是什么。
「爱一个人,就要为那个人的前途着想,该放手的时候就该放手,顺便祝福他」,这种伟大的恋爱法则他不明白,但交往对象却都不约而同地要他奉行这个真理。
搞不好,那是对的也说不定。
何况汪烨现在交往的对象是肖家的小少爷,肖玄。
想到那个名字,欧阳胸口的痛猛然间大了一倍,一时脑子痛得都懵了。
「阿烨,他要是真的对你好,你也喜欢,那、那在一起也好。只是……」
欧阳想说「只是,他说的那些好话,你不要全都信」。
但梗在喉头说不出口。
那其实是要对他自己说的。
一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都是他以前不敢回想的。这样的肖玄,那样的肖玄,缩在被子里跟他撒娇的肖玄,把头埋在他怀里磨蹭的肖玄,笑得可爱的肖玄,受了委屈皱着鼻子的肖玄……
「最喜欢老师了。」
「我要跟老师,永远在一起。」
「我只要老师一个人。」
虽然都是假的,但想起来是那么的真切,就像用刀刻下来的一样。心口抽着一阵阵的痛,连腿也痛。
欧阳回到家的时候两眼通红,趁着钟理在房间里练习吉他,就急忙洗洗睡了。
事情先不想让钟理知道。跟汪烨这般分手,钟理那么一个直爽的热心人,肯定会郁闷自责,而后张罗着想给他再介绍几个男朋友,可他已经不想要了。
欧阳晚上睡得不安稳,竟然梦到肖玄。人在伤心的时候反而容易做美梦,梦见的都是以往的好时光。
恍惚着又变成肖玄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跟他说对不起。而他竟然不觉得恨,只觉得疼。
欧阳醒过来的时候阳光照在空荡荡的床头,知道是睡过头,做了大半天的梦。觉得头晕,只听见钟理忘记关掉的收音机在客厅里嘶嘶作响。
电台里一直放的不知道是谁的歌,男人的声音听得人心都酸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会乱做梦。
欧阳爬起来蹒跚着开门出去,在主持人模糊地说着什么「颜可」的时候,把收音机关上。
在安静的屋子里收拾打扫,把钟理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拿到阳台上晾。太阳底下快要睁不开眼,眯起的眼里有了点泪水,站着看别人家阳台上两只靠在一起晒太阳的猫,不知不觉都看到下午。
做好晚饭以后打起精神看了点书,专心写写翻译理论的论文,不管发表与否。这是他现在排遣生活虚无的重要方式,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娱乐可言。
钟理一直没回来吃饭,到了十一点多仍然不见他的人影。
自从跟那杜悠予故友重逢以后,钟理待在家里的时间就少了,三天两头往外跑,但像这样不打个电话回家通报的还是头一次。打他手机也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欧阳有点急,打了几个通讯簿上钟理朋友的电话也找不到人,正要出门去找,却听见门口有动静。钟理回来了。
一同进门的还有杜悠予。但这并不是深夜带朋友回家吃宵夜的气氛,钟理神色里有些闯了祸的尴尬,杜悠予依旧是惯有的儒雅微笑,却显然一点也不高兴。
「怎么了?」欧阳看见钟理嘴角的瘀青,吃了一惊,忙去找出小药箱,「出什么事?路上遇到歹徒了?」
钟理站在杜悠予身边,气势低了一截,挨训的小学生一般,不好意思说话。还是杜悠予替他开口:「他们自己才是歹徒。我刚把他从警察局保回来。」
「啊?」
杜悠予对着钟理,「剩下的你自己说。」
钟理低了头避开欧阳的眼光,「我跟阿场他们,叫了一伙帮手,去教训肖玄。」
欧阳脑子「嗡」地一胀,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说过不要再去招惹肖家了吗?他们爱怎么样,都不关我们的事,你偏去给自己惹麻烦……」
「你还说?」钟理也很生气,「被他使了坏,你就只会缩头不吭声!咱们又没欠他,干嘛要吃这个亏!汪烨的事,要不是他大哥阿场来找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
「没见过你这么孬的。闷声不响有什么好处?有话你就不能大声说出来?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在你身边呢,出了事也不知会我一声,你当我是什么呀?」
「钟理……」
「你别叫我,我不认识你。」
杜悠予在一边笑笑,「别孩子气了。现在不是出了事,要想办法么?你还有空跟他赌气。」
钟理正在气头上,粗鲁地吐了口口水,「简单就这么说吧,汪烨才刚跟你分手,就被肖玄甩了。
「你说肖家那小子恶心不恶心人?他们兄弟俩可不是孬的,阿场咽不下这口气,就召集我们几个,瞅个机会好好教训那兔崽子一顿。」
说到这里钟理口气有点迟疑,「谁知道兔崽子是练过的,有两下子,身边又有保镳……我们反倒吃亏。」
杜悠予苦笑,「你们这些人也是不知深浅就下水。肖家的小少爷,是你们能动得的?你还要不要命了?
「说难听点,你们充其量也就算一帮市井流氓,要捏死你们,人家动动指头就够了。要是今天我没能及时到警察局,你猜你现在是什么样?」
欧阳有些结巴:「那、那到底是……」
「欧阳,你也知道,他们那样的人家最是爱命,尤其担心家里小一辈。
「钟理他们虽然没占到什么便宜,可犯了人家的大忌讳,不杀鸡儆猴,他们怎么保障日后家人的安全?我的面子不够大,只能把钟理带出来,其它那些人我也帮不上。」
欧阳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们也没做什么啊,像这样的,不过就是打架斗殴,拘留几天就够了……」
「欧阳,你别这么想。我说他们会坐牢,这是保守的说法。对方有意要整的话,没什么是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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