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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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爱晚成-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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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卓正扬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占有她罢了!多少甜言蜜语,不过是为了哄她心甘情愿。而她居然还真的十分受用,鸵鸟般埋入沙土中,宁可闷死,不愿面对现实。
    现如今她的劣又在卓正扬的放任下渐渐抬头,以锐不可挡之势,撕破层层伪装,摇旗呐喊,威胁着要让卓正扬看清她的真面目,不过是个脆弱多疑,又妄自尊大的平凡子。尚未陷进去之前,她已经对卓正扬表明自己爱慕虚荣又反复无常,但男人大约是听不进去这种话的。交往以来她也小心翼翼维持气度举止,不愿意过早被打回原形。但是只要稍加撩拨,本就暴露无疑——她和沈西西唯一不同,不过是一个透过旁人聚焦自己,一个透过自己聚焦旁人——她就是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如何在强光下挣扎狼狈,丑陋而虚伪。
    何祺华看她慢慢品尝面前的珍馐佳肴,似乎神游天外一般。她的神态,她的举止,已经和十年前大不一样。以前的她多么敏感易怒,又用嚣张跋扈来掩饰,蹩脚得令他心痛——那才是真正的薛葵。他要让真正的薛葵回来。
    “我还真是老了。”何祺华自嘲,“今天心血来潮,同人打了几杆,按了两个小时才恢复过来,真是不认老也不行。葵葵,你说呢?”
    “哪里,”薛葵轻声曼语,“我记得您以前特别喜欢唱一首歌,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大家都夸薛葵会说话,沈玉龙立刻觉得外甥的书没有白念,这大学生,应对作答就是有本事,正要夸她两句,电话响了,他出去接听,是地税局的戚自强,他一面应付着一面走,无意中旁边包厢的门开了,看见卓开的卓总同格陵市商业罪案调查厅的张警司正在吃饭,于是互相点了个头示好,又继续同戚自强斡旋——戚自强同人在洗脚城捶骨,叫沈玉龙也去,当然也就是叫他去买单。到了年底,税务上面的事情哪个老板敢不陪着小心。
    “好的,好的,好的,我马上来。”沈玉龙爽快答应,重又进来包厢,想着满座的人,他也很难同何祺华说上间话,还是应付戚自强比较着急,“何老,这戚处说是有紧要事,我得立刻赶过去,你看……”
    “是吗。”何祺华伸伸手,示意他把电话拿过来,“我来听听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喂,戚处吗,我是何祺华。……哈哈,托福托福。……这就是有天大的事情,吃完饭再谈,行不行?……嗯,好的好的,一定一定。再见。”
    他把电话还给沈玉龙。
    “行了。过两个小时再去,他们一时半会也完不了。”
    “哈哈,那就听您的了。葵葵,吃这个羊肝,对眼睛好。”
    沈玉龙心想万幸,否则他走了,葵葵肯定不会愿意和这些人坐在一起吃饭,她有知识分子的通病,太清高,炕起生意人满身铜臭,以前叫她出来玩,她也总是绷着脸,活像玷污了她的书卷气似的,不然就笑得极假,纯粹应付。殊不知出来吃个饭唱个歌什么的,也就是娱乐一下,在座哪一个的年龄不是足以做她的长辈了,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可这只是老伎俩。何祺华借戚自强使力,把沈玉龙调开,又要做的刀切豆腐两面光,叫人炕出什么破绽。众人安安乐乐地吃完这顿饭,谈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薛葵同辛媛两个人虽然同为,但并没吁么交流,席间有人问起为何薛葵近年来都不出现,她只说是学习太忙,于是又有人批判起这教育制度之不完善,人就不应该有博士研读资格,免得在实验室里消耗青。薛葵笑而不语。饭后沈玉龙开悍马送薛葵回宿舍,他的驾驶技术太差,怕转弯倒退之间刮了车,就弃车和薛葵一起慢慢地走进去,在楼道里又硬是塞了一叠钱给她,要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别苛着自己,薛葵当然是千恩万谢,又问了一番姬水家里的情况。
    沈玉的车一直都是沈玉龙的痛处,虽然出钱给装了假肢,但仍觉不够,远远不够。
    “要不是为了乐乐,我早和你舅妈离婚了,这老婆子,唉!他妈的就会累人累物。”
    每次都这样说,薛葵颈作是例行公事一般地问了一句。
    “舅妈现在好吗。”
    “反正一年多没犯毛病。大概是乐乐快回来,最近情绪特别好。她还叫我问问你,要不要做点腌菜送过来,你以前不是最爱吃她腌的豇豆条么。”
    “别,还是让她多休养休养吧。大舅,你快走吧,别叫地税局的人等。”
    “行。对了,你那衣服有毒,别自己洗,丢洗衣机里搅,再不然私干洗店,知道不?别舍不得钱。”
    两人又闲闲地说了间,沈玉龙就走了,薛葵不想上去再下来,就在门洞里等着,她的宿舍在三楼,能听见盘雪出来阳台晾衣服,玻璃推拉门一阵阵地响动,还有抖动衣物的声音。有只流浪狗跑过来,哀哀地叫,渴望地嗅嗅她提着的垃圾袋,知道没有食物,失望地跑开。
    何祺华的加长宾利终于出现在巷口。
    他们迟早是要面对面地坐下来谈。不把过去分割清楚,不能展望未来。辛媛早被支开,只有何祺华坐在暖意融融的车厢里,脱了外套,穿一件铁灰开领毛衫,自保鲜柜里拿出一盅枫糖递给她,又要去开威士忌,薛葵冷漠地看了一眼,摇头阻止。
    “戒了。”
    何祺华毫不在意她的疏离,把枫糖放到一边——这曾经是她最爱的甜食,一次可以吃下十盎司,浇上一点威士忌,更是人间绝品。吃多了的时候,她两颊红通通,对住窗户吹风,放声歌唱,而他多半会从后面搂住她,闻她身上甜甜的气味,顿觉蚀骨。
    “戒指合适吗?我订的是五号半的戒围,比你以前的尺码小了半号。”
    薛葵推开枫糖盅,把手里的垃圾袋往桌上一放。
    “我只是个小人物,受不起如此重礼。心领了。”
    他摸摸头发,并不尴尬,也没有把婚纱收回去的意思。他快五十岁,竟然还满头乌黑,也不稀疏,不得不说是保养得极好,虽说大眼睛的人容易显老态,但他的面皮并不松垮,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下巴有些突出,算得上坚毅,不像沈玉龙那样三层叠在一起,让人生腻。
    “葵葵,我要退休了。”
    “恭喜。”
    “澳大利亚和加拿大,你喜欢哪个?”
    “我喜欢格陵。”
    他抚摸着裹了小羊皮的胡桃木把手,心想,啊,她有戒备心。否则早就发现自己一双运动鞋踩在当年最爱的那张海雷凯地毯上了。
    “我记得你说过,想做个牧羊,可是你又喜欢吃魁北克的枫糖。住的地方房间不能太大,因为你怕空旷;但是游泳池又不能太小,因为你喜欢游泳。”
    他面前的人看来有些急躁,紧紧锁住了两条眉毛,拼命忍耐。为何要东拉西扯,这不是何祺华的风格。
    “说重点。”
    “嫁给我。”
    “绝不。”
    他紧接着她的话尾求婚,一点喘息的余地也不留;但薛葵料定了他会这样说,即刻厉声拒绝,整场意料之中的对话,仅仅持续了一秒半。车子依然在缓速前进,滑入繁华,画一个圆,从起点回到终点,毫无进展。
    何祺华从鼻腔里吭了一声。格陵百分之六十七的动力来自可再生能源,绿化覆盖面达百分之九十五,空气极其清新,陪她的那段日子通体舒畅,百病全消,再回到北京,竟然患上鼻炎,十年以来只赖于一只鼻孔呼吸,要慢慢习惯。此番再度踏上格陵的土地,病情还是毫无起。
    他想,多住些日子,可能会好些。
    “葵葵,我们都没老。所以这中间的十年,应当消失。在我的身边,你可以随心所,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永远做十五岁的薛葵,有周身的缺点也没关系,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不会有人比我更能包容你。”
    真好听。他总是一语中的,知道她害怕什么,需要什么。可她为何却在拼命地想那个不愿意结婚的卓正扬,希望他此刻就在身边,握着她的手,给她一点反击的勇气。
    可是他不在。不在又如何?若是没有遇到卓正扬,若是何祺华在半年前出现,她的回答依然不会改变。
    “如果你要当这十年不存在,那也别忘了我有多么的憎恶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他翘起腿,审视地望着薛葵,她当年可是流着泪说出这番话的。现在她是如何克服了对他的恐惧,而仅仅剩下憎恶?
    “其实你根本没有得过暴食症。”
    她不作声,算是默认。何祺华突然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十分沉稳。
    “你让我非常生气。为了哄你不再自暴自弃,我甚至自动放弃了婚约。不过现在也都无所谓了,以前因此而答应过你的事情,现在依然有效。你的父镍对不会知道你曾是我的未婚,没人会知道过去的破事儿,我们都应该往前看。”
    “谢谢你的高尚。”
    “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感谢我。”他把钻戒从手套上取下,把玩着。
    于是她这样感谢,定要将温情脉脉的面纱从中裂开,冷冷地不留任何余地。
    “我就是把十根手指都砍断,也不会戴你的戒指。”
    他看她的双手交叠着放于膝上,十指纤长修细,突然想要抚摸她温婉如玉的手背,问问她的手指为何受了伤。
    “葵葵,你还年轻,话不要说的这么满。我并不高尚,也不是多么的非你不可。只是没有得到你,始终是一种缺憾。而这种缺憾,也许会让我做出一些卑劣的事情。我之所以把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是因为我要和你重新开始。你不怕我了,没关系。薛海光,沈玉龙怕不怕?姬水玉龙怕不怕?”他摊开左掌,给薛葵看他无比深刻的生命线同事业线,“别忘了,汽车这一行,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找你,给足你四个星期的时间养伤和考虑。如果你想享受恋爱,只管继续和卓正扬在一起,哪怕和他上,我也不会介意。只是四个星期后的今天,我们一定会在月轮湖旁的私人会所结婚,然后去长岛定居。如果你选别的路,那救着看其他人的下场会如何。”
    他的威胁看来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薛葵沉思良久,似在权衡利弊,何祺华也不催她,只看她攥紧了双拳,松开,再攥紧,再松开。最终她下定决心,抬起头来嫣然一笑,倾国倾城。
    “我已有答案,不会更改。”
    每个人都给了二十八天的期限,但她只用了一就下定决心。
    周日太阳甚好,薛葵起了个大早,把铺被褥全部搬到顶楼天台去晒,又做卫生,要让整个宿舍变得窗明蓟,一尘不染,看她这么勤快,盘雪也不敢赖,打着哈欠一边拖地一边埋怨。
    “待会是不是卓正扬要来。你直说嘛,我帮你干完马上回家,晚上还要去相亲呢。”
    “你这么会有这种想法?”薛葵十分好奇,“我什么时候把他带进来过……再说了,他阑劳我做不做卫生有什么关系?”
    “唉,以前我的室友一旦开始做卫生,就说明要招待男友了。”
    薛葵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以前也不定期打扫房间,难道和卓正扬交往起来,做卫生就有了特殊含义不成?
    “苏阿姨今天飞赞比亚,他要去送机,不会来。”
    “赞比亚?去那干嘛?”
    “是格陵罕地的一个医疗项目,血液病的预防及治疗。”苏仪是项目发起人之一,每个季度都要去赞比亚一次,对当地孕的贫血病症做一些医疗协助。
    “哇,原来卓正扬的妈妈是无国界医生,我还以为他们家就是红贵……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苏医生真厉害。可是你怎么没去送机?”
    薛葵手中的抹布顿了顿,又用力擦起水池。
    “咱们中午吃面条吧?冰箱里好像还有点蔬菜。”
    说到吃盘雪就振奋起来,劳动了一早上,胃口变得极好。
    “好啊好啊,再加两个鸡蛋。想到晚上又要装淑,还是中午多吃一点吧。”
    一切打扫完毕,中午两个人就在宿舍里随便吃了点面条,丢一把青菜,卧两个荷包蛋,吃得极,吃完后又在电脑上看了部电影,薛葵边看边打毛线,她是两个星期前才开始学习织围巾,现在已经手法娴熟,上下翻飞,盘雪冷眼旁观,心想,好好一个姑娘,就快成中年啦,现在商场里的围巾多如繁星,样锦簇,哪里还有孩子自己织?大户人家的媳,真难做。
    看完电影,薛葵觉掸,收了被子睡午觉,盘雪也稍微装扮了一下,准备回家去商量第三十二次的相亲大计,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穿粉红手织毛衣的卓正扬站在车边打电话。
    盘雪瞪大眼睛——薛葵!你洒扫庭院的劳动成果马上就有人来验收啦。
    “你好。”倒是卓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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