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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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爱晚成-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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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接杯子。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披上外套。”她穿上了自己的羽绒衣,感觉活气又慢慢回到自己身上,“现在好多了。”
    何祺华微微牵动嘴角,把热水放到一边去。
    “其实你讨厌和我说话。为什么又想和我谈谈。”
    “可是,总得和你谈谈啊,不然就这样下去?”
    他不仅仅是何祺华。她记得他有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学位,她总以为他不会用学术派的那一套来对付踏,但四个星期前的那一次交锋,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位长辈。
    对,他是长辈。抱定这样的信念,薛葵。
    “谈什么呢?”
    “最近格陵很冷。”
    “对。全国范围内的降温。”
    “我不知道北方的冬天怎么样。但是南方这种湿冷湿冷的天气,地上全结了一层冰棱子。”她搓着手,“特别滑。我摔了好几次。”
    “我记得你以前特别怕摔跤。我说带你去滑雪,你不肯,因为摔断门牙不好看。”
    薛葵微微一笑。
    “现在也怕。怕摔倒了会骨头断掉。要知道我已经快三十,摔一跤一定吃不消。可是没办法,我得上班。我不能抱着手,等着环卫工人来撬冰。我对我自己说,别想着会跌倒,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过去,不要一惊一乍,也不要掉以轻心,走过去就好了。今年,我一次也没有跌倒过。”
    他完全明白的意思。
    “薛葵,十年前的你不会和我分享这种体验。”
    “十年前,你也不认为我有头脑,有思想。我现在对住你,心平气和。不再暴戾任性。不好的情绪,我能控制。”
    “可是刚才你当住许多人的面,说一辈子不嫁我。”
    “让你难堪了?”
    “只要你我之间的互动,我都甘之如饴。”
    他的话让薛葵毛骨悚然。
    “何祺华。我再也不会说‘宁可砍掉手指也不同你结婚’这种气话,也不会说‘我已经有了决定’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但‘不卖身,不求荣,不嫁你’这是大实话,我不收回。”
    “你和四个星期前很不同。”
    “确实。”
    “这让我很高兴。”
    “何祺华,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讲?”
    他的眼睛很大,总是让商业伙伴觉得很诚恳,很可靠,他的方下巴,蕴含着让人平静的力量。
    “薛葵,记住我将要说的话——我爱你。即使是从你什么也不懂的十五岁开始,也绝不容许这份感情被无视。不要歧视老人家,我分得清什么是占有,什么是包养,什么是爱。我对你,不是占有,不是包养,就是爱。我爱你,薛葵。即使你把我比喻为冻住的地面,讨厌却又不得不经历,我也依然厚颜无耻地爱着你。你明白么?一直到今时今日我回到格陵,所做的这一切也是因为爱你。”
    她有些茫然。
    “你说得不到我是一种缺憾,不是爱。”
    他在梳妆凳上直起身子,左腿搁在右腿上。
    “那番话让你四个星期很不好过。”
    “对。”
    “我就是要你面对过去,看人性丑恶的面。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好,我负责。我失去了苏阿姨的信任,和卓正扬分手,和父母吵架——够不够?如果不够,你还想拿走什么?”
    “如果我说我对这一系列的蝴蝶反应很满意,你会恨我吗?”
    薛葵缓缓地摇摇头。
    “何祺华,我捱过来了。我不恨你。相反,我头一次对你感到了歉意。”
    “不。这是比憎恨淡薄的感情,我宁愿你恨我。”
    他发现的脸色有些为难。
    “我一直对你很刻薄。如果当年有个十五岁的少年骑脚踏车在我身后追逐,没有人的时候对着我笑,用他的手抚摸我的胳膊,在乖乖死掉的时候不顾我歇斯底里地大哭而抱着我,也许我会爱上他。但是你,不行,就是不行,我也没办法。”
    “因为你不缺少父爱。”
    “我也不需要个女儿。”
    他审视她,心头转过千百个念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薛葵。
    何祺华,放弃她。
    “反正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意和我结婚,无论我怎样威胁你。”
    “对。”
    “没那么容易。”
    他起身猛地推开窗户,远处结了冰的月轮湖在闪闪发光。
    “我请了一支乐队。从亿个星期前开始向月轮湖内注入干冰以催冻湖面作为表演舞台。但是工程师今早上告诉我,失败了,冰层平均仅得四寸厚,所以表演取消。”
    薛葵看着远处的湖面,每年这个时候,结冰的月轮湖是极大诱惑,总会出事故。故而政府规定,冰层厚度不足一尺,严禁市民下湖,且儿童须有家长陪伴。
    “你们应该设立标示,警示路人。不许游人在湖面嬉闹。”
    “对。太危险。薛葵,如果你能安全地通过湖面,走到对岸的赛艇训练基地去,我就放你走。”
    “我欠你的,可以样还清?”
    “对。你看看外面有多少宾客。他们大多数都参加过你我上次的婚礼。这一次,你又要跑。你在四个星期里受到的折磨,对来是远远不够。在我这里,你也得付出代价。”他拽着她的胳膊,“去,我已经摆出姿态,试试看你的运气。薛葵,你为什么不动?害怕?或者,你现在要选一条舒服的路?”
    “不。”她脱下高跟鞋,“我想换衣服。可否请您回避?
    卓正扬的车离会所正门还有三十米,就已经看见宾客们蜂拥而出,结伴朝湖边赶去。
    “真的吗?何老的新娘不愿意嫁给他。”
    “那女人发表声明的时候,我在第一排,听得很清楚。他是生意人,不可能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却什么都得不到。”
    “两次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也真够呛。如果是我,就让她过刀山下火海,然后反口,卖去柬埔寨。”
    “真无耻。你怎么不说她有勇气两次拒绝何祺华种人物?不卖身不求荣,如果是我,十年前就嫁了。”
    “不错,何祺华并未做婚前财产公证,你若同他离婚,可分得可观一笔。”
    “为什么要离婚?他风趣幽默,大方慷慨,情调同理性兼而有之,是不可多得的人生伴侣。”
    “打住,打住,我们应当叫救护车同水警,而不是越扯越远。”
    “呵,那样的话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掉进冰窟,就是悲剧。”
    “那是何祺华应该考虑的问题。我们和她非亲非故,看热闹就好。”
    “不不不,若她丧命,就变作明日社会版一条悚动新闻。如此说来,当摄下全部过程搏版面。”
    奥迪R8急打弯,朝湖边驶去。防滑链削着地面上的残冰,打到人脸上生痛。
    “嘿!毫无公德……那是卓正扬的车?”
    “明知故问。”
    “嘻,他同何祺华向不对盘,怎么突然来了。”
    “不知。看看去!”
    光滑如镜的冰湖,扑面而来的寒气,湖水离岸还有半人高,杂草都冻住半截。
    辛媛早已披上外套。
    “薛小姐,你冷不冷?”
    薛葵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一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的优柔寡断将自己一步一步逼到今天,那么多宾客,要看何祺华这个出尔反尔的未婚妻怎样自食其果。
    “南方人只会游泳,哪会滑冰?非摔个大马趴不可。”
    “摔跤倒是小事,你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好好地在冰面上走,扑通一声,就剩个窟窿。”
    “喔,这样说来,她倒是不怕死。”
    “无知者无畏。”
    盘雪同顾行知站在围观者的最前面,意图拖延时间。
    “不错,他无权逼迫你冒险。”
    在场皆为公证,薛葵朗声道。
    “何祺华,我向你再确定一次。是否能顺利通过冰面,我们就两清?”
    “一言为定。”
    “好。我们击掌。”
    她同何祺华击掌,立即纵身跳下湖去,身后传来一阵吸气声,涌上来看,小姑娘却是踏在了一块冻结的船板上。
    冰面没有破裂。她穿着军靴踏上冰面,鞋底碾过冰屑,稳稳地踏出了第一步。卓正扬说过,这双鞋子设计时着重考虑了野战军的作战环境,抓地,防滑,防震,防雷,呵呵,今天在这里,恐怕是大材小用。
    其实湖面很美,布满树枝同星星符号,但这又最危险,任何一道小小的裂缝都有可能借由些花纹朝四面八方延伸开来。她竖起耳朵捕捉每一个细小的讯号,但岸边的人还在喧闹,喧闹声越来越大,什么也听不见。方才工程师估计这里冰层最薄弱处仅有两寸,而这种陷阱,只能靠她自己来探索。
    在这里,人都觉得格外清冷。越冷越游离,对岸还很远,她很想蹲下去摸一下花纹,但又怕分神。才走了十几米,身上已经微微冒出热气。露在外面的手却是冰凉的,她停下来,搓搓手掌。
    岸上居然有人鼓掌同欢呼,一定是盘雪带领为打气。回过头去,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一个下巴上贴道创可贴的人正稳稳地朝走过来,发如鸦羽,眉眼分明,他的军靴踏在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如履平地般地轻松自在。
    “你不知道儿童下湖玩耍须家长陪同么?”他牵住薛葵,随意地如同饭后散步,“走吧。”
    他的手心温暖有力。薛葵叹了一口气。
    “真希望你不来。”
    “为什么?”
    “我跌倒的姿势向来不好看。”
    “谁有空跌倒的时候还摆造型?”
    “那倒也是。”
    “如果你牵着我的手还跌倒,那一定是我的问题。所以,抓紧一点。”
    “好。我们慢慢走。”
    他的口鼻里呼出白雾,手伸过来挽住她的腰,放慢了脚步,闲闲地同她说着话。
    薛葵这才知道卓正扬自小就喜欢在什刹海滑冰,张鲲生同展开也是高手,难怪早上展开会有空去了溜溜冰刀,而薛葵自幼在南方长大,从未见过么平整无际的冰面,倒觉得稀奇多于害怕。两个人咔吱咔吱地走着,走到湖中间的时候,岸边的人声已经都听不见了,前也空空,后也茫茫,只有他们两个。
    薛葵强作颜色。
    “卓正扬,我好像看见一条鱼从我脚下游过去。”
    “幻觉。”
    “卓正扬,不要再同我说话,也不要牵着我的手。我要集中精神,我觉得的鞋底好像结了一层冰。看!真的结冰,怪不得样滑。我要跺两下。”
    原来她还是怕。卓正扬微微屈下膝盖将打横抱起,薛葵睁大眼睛。
    “卓正扬,样不行。两个人都危险。”
    他笑。薛葵从他的笑容里看到点什么。
    “哈!你又来。”
    她早就看中卓正扬浴室里的体重秤。今早上起床的时候偷偷跑去称了一下,结果指针唰地下指向120。
    大惊失色,听见后面有人咕咕地笑,原来是卓正扬,他偷偷地伸了一只脚过来踩在秤面上。
    “你!脚拿开。”
    他不仅不拿,还把打横抱起来。
    “让我看看一起多少。喔,两百二。不算重。你得好好吃饭。”
    两百二?她曾经差不多有这样重。减掉一个卓正扬,老天又给送来个卓正扬。
    “总比看着你摔断骨头好。闭上眼睛,不会有事。”
    薛葵乖乖地闭上眼睛,躺在卓正扬的怀里,温暖而舒适。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卓正扬不停地和她说着话。
    “提拉米苏很美味。”
    “是吗。我自己口没吃到呢。”
    “以后买给你吃。”
    “嗯。你今工作顺利么?”她对他的工作实在很不了解,所以就笼统地问了一句。
    “除了工作餐味道差一之外,其它一切都很好。”
    “那程燕飞呢?”
    “怎么还在吃醋哪?”他轻笑。
    薛葵抵死不承认。
    “我没吃醋!就随便问问。接下来我还要问展开呢。”
    “哦,展开,他很好。开完会他先走。薛葵,不能老是你问我,我也要问你。”
    “好。你问。”
    “你今天都做些什么?”
    “打电话,面试,吃饭。”
    “给爸爸打电话了?”
    “真聪明。他已经到家了。心情很好。”
    “有没有替我问候一声?”
    “有。我们不是好了今天晚上回姬水么,妈妈威胁说会放狗咬我们。”
    “喔,那怎么办?”
    “我们家不养狗好多年。妈妈是开玩笑呢。”
    “想不想养一只?”
    薛葵摇摇头。
    “不要。乖乖会吃醋。”
    “那养个小孩好不好?”
    薛葵猛地睁开眼睛,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抵达对岸,毫发无伤,卓正扬把放下来,呵,重新踏上土地的感觉真好。
    “薛葵,嫁给我。”
    盘雪远远地跑过来。
    “薛葵!薛葵!”
    又只叫着的名字,啥也不说。拼命地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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