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列车没有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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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列车没有终点-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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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没长多少……明儿我从家拿根皮尺来给你量量,”忻柏摸着下巴,从头到脚估量着小年的身长。 



  “你家那根皮尺是一米五的。” 



  “那就卷尺,肯定够了。” 



  “……忻柏,你跟你哥越长越不像了。” 



  “那是!我现在可比小时候英俊多了。” 



  “切!你哥比你好看!” 



  “我比他可爱,他有这个么?”忻柏抿着嘴唇让脸颊一侧的酒窝显形,然后指给小年看,逗得小年咯咯笑起来。 



  忻楠也高高兴兴进来,“答应了,只准呆一个晚上,初一中午之前就得回来。” 



  “那也行,”忻柏说,“在医院过年多没劲啊是不是小年儿?” 



  小年微微笑一下。 



  忻柏撇撇嘴,“你还是等脸上的伤都好了再笑吧,丑死了!” 



  小年还没怎么样,忻楠已经朝他一脚踹了过去。 



  忻楠回家把一切都收拾好,才回医院来跟忻柏一起把小年接回家,为了方便吃饭看电视,直接把他裹着软软的被子放在沙发床上,让他先休息一会儿。 



  今年他们家里没有放炮仗,吃过年夜饭之后,三个人坐在暖暖的屋子里看电视聊天,电暖气红色的光亮映得房间里格外舒适。小年体力精神都还差,下午眯了一小觉,吃过饭躺在沙发上,说了没几句话,有些疲乏了。忻楠坐在他头边,一只手下意识地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忻柏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伸直两条长腿,跟着电视里的音乐节拍轻轻哼着。 



  头上那只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像温热的水流妥帖地熨过心底最深处,每一道褶皱都慢慢被平抚,暖洋洋地感觉让人心安,小年开始昏昏欲睡。 



  午夜全城鞭炮轰鸣,最吵的时候过去之后,忻家两兄弟守着电视开始玩牌,一边聊着天。 



  “那边怎么样?” 



  “吃的不错,你看我长了多少。” 



  “憨大才长肉不长脑。” 



  “不长脑能当上主力球员?” 



  “你的目标就是主力球员啊?”有点蔑视。 



  弟弟无语。 



  “你们今年参加甄试吗?” 



  “喝!你连甄试都知道。” 



  “少废话。” 



  “参加。” 



  “有想法吗?” 



  “这回是你废话了。” 



  “有希望吗?” 



  “……不好说。” 



  “咦?” 



  “嗯……还有一个队员。” 



  “没大有自信嘛,看来人家比你强哦。” 



  “实力差不多,我人缘比他好。” 



  “甄试又不甄人缘。——怎么说?” 



  “那小子说教练偏向我。” 



  “你拍教练马屁?” 



  “喂你怎么这样说!你不知道你弟弟呀?” 



  “哼。” 



  “……光拼实力差不多,但是他的性格真的不讨人喜欢,那也不是我的错啊!” 



  “既然不关你的事就不要想太多。” 



  “……不是你的风格嘛,认识的人的事不能说不关我的事吧?” 



  “那你让他?” 



  “这不行。……哥,怪不得小年会这么惨,原来你道德沦陷了。” 



  “你说什么鬼话!” 



  “你要早管他他也不会这么惨啊,你刚不是说不关自己的事不要想太多?” 



  “这是两回事!……这半年在忙安宁那面的事……疏忽了。” 



  “我就知道!” 



  “你又知道什么了?” 



  “一碰上安宁的事你就把什么都扔在脑后了!你拼命追安宁那阵儿也是这样。我跟学校的人打架被老师叫家长,我去叫昊哥蒙混你都不知道。” 



  “……有这回事?” 



  “对啊,嘴都打破了我跟你说撞上电线杆你居然都信!” 



  “……” 



  “憨大才见了女人智商变零。” 



  忻柏连挖苦带陈述,倒没什么抱怨的语气,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况那女人也确实让老哥开心过,可惜是先甜后苦,倒霉的在后边。 



  忻楠捏着牌,沉思。 



  “还在想安宁啊?” 



  “不……是,”忻楠有些纳罕,“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她那回事来,最近都在忙小年这边了。” 



  “不想最好。” 



  忻楠想一会儿,笑一下,不再继续那个话题。可能是小年的事刺激太大,倒把安宁给放下了,过了这么多天回想起来,感觉竟没有那么强烈了。五六年的感情就这么无疾而终?也不是无疾吧? 



  忻柏说的其实有道理,跟安宁确立恋爱关系后,就再没有冷静客观地考虑过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其实安宁一直不像自己那样热衷,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天生性格沉静,可能真实情况与自己的想像颇有出入。 



  倒底是如何,忻楠现在不想追究,也没时间,他这边现在有个小年,比起安宁的问题,更紧迫棘手一些。 



   



  寒假都结束了,小年才出院。 



  回家的时候,忻楠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那把吊着麦当劳叔叔的钥匙给他,让他自己开门。小年拿着那把钥匙看了一会儿,慢慢插进锁眼里,拧动,推开门,一室的阳光扑面而来,小年看到自己的画夹竖在床头,书包躺在画夹旁边。 



  “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忻楠胡鲁一下他的头,“跟旁的人都不相干了,知道吗?” 



  小年看看四周,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先躺下再说,”忻楠把包丢下,扶着他往床边去,“坐车累不累?有没有颠疼?”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往下脱厚厚的羽绒服,因为胳臂上的石膏还没拆,所以只套了一只袖子管,一路上忻楠圈着小年的身子,生怕漏了风进去。 



  因为肋骨的原因,不好弯身,裤子也是忻楠给脱的,先解裤扣往下扒扒,然后让小年坐在床沿上,忻楠拽着裤角轻轻往下抻,象伺候幼儿园小朋友。他抻着抻着有点想笑,小年乖的要命。脱好了想把衣服放到旁边去时,小年忽然用好的那只手拽住了忻楠的毛衣。 



  忻楠回头,“怎么了?” 



  小年垂着脑袋,不说话,把头慢慢靠在他身前,脸埋在他的毛衣里。 



  忻楠愣了愣,低头看倚在自己胸前的那颗小脑袋,小小的发旋,黑亮柔软的头发,搂着自己的腰的细瘦的手臂,如同一头受了惊的温顺的小动物,在寻求温暖的庇护与安慰。 



  心里无端端难过起来,忻楠温柔地摸摸小年的头,轻轻抱着他。 



   



  为了照顾小年,忻楠一直没有出门。大四最后一学期是实习,其实也就是用来找工作了,本来忻楠是有计划的,可是人家不是都说计划不如变化快么…… 



  周末查钰臣来看他们,拎着大包小包,都是他妹妹钰良准备的。 



  忻楠边翻边赞钰良会挑东西,中午决定做清蒸海蛎子、菌菇杂炒、茄汁鱼片和蒜香四季豆,小年顶喜欢吃四季豆,再炖个鸽子汤。 



  查钰臣也会做家事,给他帮忙,两个人一边商量工作的事。实习自然还是到泛世,绕了半天又回来了,查钰臣想让忻楠提前把合同签好。 



  “主要是为了后面的工作好安排。” 



  忻楠把葱姜蒜末丢下去爆锅,“兹拉”一声,香味扑鼻,有些奇怪地问,“那么着急干嘛?原先不是说好在开发部吗?” 



  “原先不过是个地区办事处,哪个部门还不都是一间办公室,是无所谓。现在办事处要拆开,一部分迁到上海,跟那边的办事处合并,一部分要留在这里归到总公司下属。” 



  “这样啊,那你到哪儿?” 



  “可能去上海。” 



  “……” 



  “要是你的话想在哪里?” 



  “……我短期内恐怕离不开。”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嗯,我想也是,”查钰臣点头,“这样的话签到技术部好了。” 



  “到生产基地吗?” 



  “不一定,内部消息,研究中心的文也批下来了,就在经济开发区。” 



  “咦?”忻楠是真吃了一惊,“什么规模的?” 



  “跟德国本部的规模类似,比设在美国的那个规模还要大。” 



  忻楠瞪大眼睛,目眩神迷,“泛世想干嘛?” 



  “市场市场,还能干嘛?”查钰臣笑,“我们赶上了好机会。菜!看你的菜!再不翻就糊了!” 



   



  查钰臣倒是没觉得小年妨碍了忻楠的对外发展,他太了解忻楠的脾气,何况不管是业务部,还是开发部还是技术部还是其它什么,都埋没不了忻楠,他太聪明太刻苦太执著,想不做到最好都难。 



  相较于查钰臣对小年一向的温和,季雅泽的脾气就差很多了。第一次来看他,就把速写簿和铅笔丢在小年面前,教训他,“右手不是好的吗?干嘛停下来不画?” 



  忻楠有点心疼,“他伤还没全好呢,过一阵儿再说不行吗?” 



  雅泽凤眼圆睁,“你不懂就别瞎掺和!画画儿也讲究艺不离手的,好容易学到这个程度,一旦停下来就不是原地踏步的问题,而是一退千里。他再不赶紧捡起来,前面学的就全废了!” 



  忻楠皱眉,“那你也好好跟他说啊,那么凶干嘛?” 



  雅泽意外,“我凶吗?” 



  忻楠苦笑。 



  雅泽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转回头背着小年,他又悄悄问忻楠小年最近情绪怎么样,也不是不温柔的,你说他对人好还是对人坏? 



  忻楠说还不错,除了第一天回家看起来有点情绪低落,后来都很安静温顺,常打瞌睡,忻楠觉得这是好事,睡眠可以恢复体力,醒着时跟他说话都应的,笑容也比以前多,虽然不是什么畅快出声的大笑。 



  “看起来好像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忻楠说,“能忘了最好,反正我们也不想再谈那些。” 



  雅泽靠在走廊里抽烟,眉眼朦胧,看起来没他那么乐观。 



  “有什么不对?”忻楠问。 



  “……我以前去看医生的时候,”雅泽说,“他说把事情埋在心里不是好事情,非要把它挖出来,一次不够两次,直到能够面对面看着它,觉得它不会再伤害你,事儿才算结束。” 



  忻楠皱着眉,摇头,“听起来挺残忍的!”想一下又说,“干嘛非得重复让人难受的事儿?找罪受吗?反正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也用不着再害怕,不愿想起那就忘了呗。” 



  雅泽笑,“忻楠,我最喜欢你心软了。” 



  “看看再说吧,”忻楠结束。 



  两个人进屋去,看到小年半躺在沙发里,瞪着窗户外面发呆,手里还捏着速写簿和笔。雅泽走过去检查,雪白的纸上画着沙发对面电视机的轮廓、木格子窗框和映在窗框里的枯枝,看了几眼,他皱起眉来,“退步了!从今天开始,每天画二十幅速写。” 



  “……没有那么多东西画,”小年有点怯怯地发表意见。 



  “什么叫没有东西画?”雅泽瞪他,“晴天和阴天的东西一样吗?早晨和晚上的东西一样吗?哪,还有个大活人,多少角度给你画,还说没东西!” 



  小年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 



  忻楠叹口气,再一次抑制住自己,以免成为一个过于溺爱孩子的家长。 



   



  虽然不是特别赞同雅泽的话,忻楠还是留了心。小年这个孩子太内向,从这次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他受虐待挨打,肯定不是一个短时间,却没有人知道,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起,如果不是最后那个意外,可能那种情况还会持续很久。 



  那么,他是真的开始遗忘了呢?还是伤害仍在心底,被隐忍着掩藏着,痛楚依旧存在?用了心下去,许多蛛丝马迹自然无所遁形,忻楠开始发现事情确实比他想像中要糟一点。 



  小年仿佛总是睡不醒似的,白天也常常打瞌睡,但很容易惊醒,一点点声音就会让他猛地睁大眼睛,略带着惊恐瞪视四周,忻楠怀疑他晚上也睡不好,这么多天过去了,那孩子的脸色一点没恢复过来,还是没什么血色,眼睛下面青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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