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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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犹未尽-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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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哎。”她只是找话说罢了。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那就回一趟Y市吧。”清明时节去过一次,一直至今,也该回去看看了。 
  几个月前何妈刚知道默笙怀孕就诸多嘱咐,只是这一段时间一直难得空闲。想来这趟回去是要难得清静了。 
  “好啊。”默笙可有可无地表示同意。其实只要一起,去哪里都并不重要。在外面呆了那么多年,年少不经事时那一点猎奇访趣的兴致早就清淡下来。如今,最珍惜的,反而是不用漂泊的那点安宁。 
  “厚,那你居然现在才说。”以琛要是这么说,那肯定是早有打算了。但居然现在她问起,他才提起。默笙顿时有点故意的不满。 
  “早点说的话,何太太准备有何建树吗?”很淡然的口气。但杀伤力不弱。 
  默笙立刻不吭声了。 
  好吧,要是回去的话,其实基本上行李或是礼物什么的都是以琛在打理。她至多是提几个建议。倒也不是她没有那份心意,只是她自小并没有被培养应酬交际的那份手段。父亲过于纵她,母亲过于冷谈。其实很多方面,她的认知几乎可以说空白。 
  犹记得上几次回去,她每次都是准备了很多礼品,之后以琛看到无言了很久。终于删去了很多并不合适的。 
  也许年轻人都看开了,所谓送礼讲求一份心意。但对于长辈,还是要有规矩一些的。 “这次再去看看爸爸妈妈好不好?”默笙巴巴望着丈夫。公公婆婆真是太伟大了,居然生出以琛这种全能的儿子,不崇拜也不行呵。但其实以琛活的很自强,毕竟那么小就成了孤儿……“告诉他们我们有宝宝了,让爸妈在天上记得保佑宝宝健康。”虽不信鬼神,但是一份心意吧。顿一顿,又补充:“最好能像以琛那么聪明。”少像她一点比较好。 
  不知为何,似乎她一开口,以琛就知了她口中的“爸爸妈妈”是指他的父母。 
  清明那时带她上坟,以琛其实自己还没有太坦然。只是忽然,那是他或许有些恍神,意识明朗的时候就听到默笙站在墓碑前开口叫爸爸妈妈,之后又说些会照顾他、让他们放心之类的话。声音竟添了几许不同平日的凝重。 
  照顾他?她还真敢说!往日里她若敢这般豪言壮志,他恐怕捉弄调侃的话是要脱口而出的。但那日,阴寂的天幕之下,她身着素百的衣饰,抱着几支苍郁的剪花,用那种并不像她的表情和声音低低地承诺,以琛却觉得飘进耳膜的字字句句都那般真实,那般——值得他相信。 
  好似刹那之间又或是天长地久之后,第一次,他觉着命运似是用了一种很微妙的巧合把他破裂的幸福还给了他。 
  从那时起,他渐渐释然。 
  要说娶了她,没有一丝内疚在心中,那的确也自欺欺人。当年的愤怒与自厌又怎么可能丝毫痕迹都不留?只是无法不要她,所以只好要她。但不代表能完全逃脱那份道德的凌虐。 
  她的父亲毕竟间接导致了他父母的死亡。她,算来也毕竟是——仇人的女儿。 
  而他,是娶了仇人的女儿。 
  而且,还不自禁地越来越想对她更好一点。 
  但那个清明节,她站在父母墓前,两块冰冷的石碑,一张诚恳单纯但信誓旦旦的脸庞,在那个瞬间的一个低头,一句“爸爸妈妈”的轻呼,竟奇迹般消弭了良知上他不能放下的那一点自责和矛盾。竟,让他的心境从此清明。 
  现在想来,她说起自己父亲,总有几分悲怆的荒凉,喊自己母亲,又带几许落寞的无措,反倒是称呼他的父母时,唇角眉间泛几丝温暖的亲切。 
  这样的默笙,以琛低叹,总是父母泉下有知,怕也是无法冷眼想对的吧? 
  “这次也去看看你父亲吧?”以琛开口,声音淡然,却又似泛滥着情绪。 
  她很少敢在他面前主动提起她的父亲,那一份忐忑他自是知道,她那一点遗憾与怀念他也不会无知。 
  这些年过去,即使还是只能淡淡称呼一句“你父亲”,但至少恨意也渐渐消散。 
  至少,他是她的父亲。 
  至少,他有权利知道他的女儿也将为人母;有权知道他的女儿如今很好,至少他尽力让她很好。 
  这个人,间接害死了了他的血亲;但也是这个人,给了他此生最为珍贵的默笙。 
  这个人,本是他最该恨却也是他最该感谢的人。 
  以琛闭闭眼,任由翻搅的思绪过去。握着她的手竟又用力了几分。 
  默笙受痛,也只敢微微挣扎。有些战战兢兢地出声:“好的。你说去就去吧。”以琛愿意原谅她父亲了吗?其实她也想去父亲坟上看看,告诉他,她如今已有人照顾,如今已心想事成。 
  但她并不能确定以琛是否已经释怀。以琛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怕也是父亲做的太过分才会被以琛这般深恶痛绝。后来她和以琛的关系虽似柳暗花明,但她并不敢——铤而走险地问一句:以琛,你愿意陪我去看看爸爸吗? 
  父亲坟上,她竟只去过一次。那是以琛还不在她身边的去年。她心头有一份愧疚,但没有那个勇气独自面对一块冷冰冰的石碑,独自承受一份子欲养亲不在的不堪。 
  如今他主动提起,她有几分意外。更多的,是感激。顿时感激又化为心头类似苦尽甘来的酸楚,目光竟有些不自觉的潮湿。 
  以琛多少猜到她的思绪,但也不打算解开她的疑惑。往日不愿她多想,今日更不会让她知道真相。只是放开握着她的手,转而揽过她的肩,将她拥在心口。 
  默笙索性也不再迈步,埋到他怀里,把脸抵在他胸膛上。许久,低低出声:“以琛,谢谢你。” 
  一字一顿,尽是沧桑。 
  安静,渐渐淡去伤感,留下了并不浪漫的缠绵。 
  直到有依稀的对话声渐近。默笙将脑袋从以琛怀中拔出来。 
  走近的是楼上方氏夫妻,还有他们五六岁摸样的儿子。 
  小孩很活泼,见到站在路边的以琛和默笙,便“叔叔阿姨”叫得十分热情。默笙看着不禁觉得十分可爱,从单薄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些巧克力威化之类,塞到小孩手中:“阿姨觉得很好吃哦,小朋友也吃吃看吧。” 
  她近来怕饿,家中零食不断,默笙常是出门之前往口袋里塞上一些。倒也不见以琛嘲笑过她,后来几次都还是以琛主动买回来的小食品。 
  “小仪,和阿姨说谢谢。”方太太在一边笑着教小孩。平时也不少见何氏夫妇同进同出,但也少交谈。今日巧遇,见这何太太竟是十分有些孩子气呢。 
  搭讪几句,方家三口又走远了。 
  “以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眼神还望着方家小孩蹦蹦跳跳远去的小身影,默笙开口,声音很有些期待。 
  “有差别吗?”是男是女,都是他们的骨血。 
  默笙不以为然,立即豪气万丈地宣言:“我生给你啊。” 
  以琛拍怕她的头:“你以为儿子还是女儿是你能够决定的吗?” 
  “……”好没有情趣。 
  默笙不甘心:“那你也总有一点偏好吧?要是这个失败了,”默笙拍拍小腹,“大不了再生一个啊。”她就不信她总能再背运。 
  以琛握住她的手,不冷不热地提醒:“破坏计划生育是要罚款的。”又加一句:“何况,现在我就已经很头疼了。再来一个,你是要我未老先衰吗?” 
  以琛居然嫌弃他们的小孩!默笙瞪他一眼,不再有循循善诱的兴致了,径自转身回家。 
  以琛默默跟上,望着她的背影低叹:生一个就够你受了…… 
  安静,渐渐淡去伤感,留下了并不浪漫的缠绵。 
  回到家里,以琛先去书房整理第二日要用到的资料。默笙洗过澡便趴在床上,一会从床头拿过本书来。床头柜里有一大堆婴儿护理、孕妇须知之类的书籍,大概是某日她心血来潮的时候买回家的。不过书虽是默笙买的,但还是以琛看得比较多,也比较认真。默笙随手翻开的这页上就有以琛用钢笔留下的划痕。差距啊! 
  默笙的思绪有些游离:以琛应该是不讨厌他们有小孩的吧? 
  以琛进来的时候,默笙还在专攻“术业”。难得今天这么有耐心。他也不打断,犹自换好睡衣躺上床。 
  默笙立即放下手中的书,慢吞吞爬过来。以琛的睡衣并没有扣好,露出一片裸露的胸膛在外头。默笙眨眨眼,往他胸膛上趴上去,低低吐出话语:“以琛,宝宝出来之后,你会全力帮忙照顾的吧?” 
  这又是在担心什么了?以琛低叹,似是因她吐纳在他脸上的气息乱了呼吸:“让你负责养的话,宝宝长大一定会抱怨我们虐待他了。” 
  默笙嘻嘻一笑,似是松了口气。然后咬在以琛唇边出声:“嗯,谢谢你。” 
  这算勾引吗?以琛疑惑两秒,迅速心领神会。 
  没几天,就是国庆。一大早出发,夫妻俩到达何家的时候也不早了。 
  张续和以玫也是要回来的,但恐怕要更晚一点才到。 
  何妈见到以琛和默笙,似是比上次更要热情。才一进门,默笙就被拉到卧房去了。想来何妈是有一堆话要细细交代了。 
  何爸露处无可奈何的神情:“你阿姨她就这样,不用理她,我们在客厅坐吧。” 
  以琛点头。刚把行李放好,就见何爸端了一大盘水果出来。 
  总还当他们是孩子啊。纵使他们自己也将为人父母。 
  以琛接过水果盘,放上茶几,然后开始削苹果。削过几个,把手上的递给何爸,然后拿碗装上切成块的:“我给她们那点水果进去。” 
  何爸答应了一声,心想等以琛出来可以杀盘棋。但等了许久,也并不见以琛再出来。何爸摇摇头淡笑:“这孩子!” 
  晚餐之前,以玫他们也到了,还风尘仆仆的样子。以玫也是年后办的喜宴,前不久好像也听说是刚怀孕。 
  餐桌上自是有了话题。两对准父母,一对过来人。何妈又兢兢业业几乎将刚对默笙的交代又唠叨了一遍。 
  以玫怕也已经是之前就被蹂躏过了,眉眼间似是藏着点不耐,倒是张续听得最认真。 
  默笙本来忘性就大,此时权当复习倒也合适。以琛已半饱,只专心剥虾壳,剥完丢进默笙碗中,然后进攻下一只。虽说不让她挑食,但见她爱吃又总忍不住让她多吃一些。 
  吃过晚饭,何妈居然没有提起要复习国粹,想来也是体恤年轻人如今状况不同。以琛自然感激不尽,于是便被默笙拉着踩马路去了。 
  何家出门就是闹市。两人就步行出门。 
  这片街道以琛是很熟悉的。这几年回来的时间少了很多,但这片地段变化并不大。虽说如今这个国家在日新月异,但其实Y市这种带点老熟气质的地方是很有一点停滞的意识的。或许城市地下是日渐完备的网路信息系统,但城市的外壳并没有太多新颖的改变。 
  这时已经天色如墨,天际那端是一片混沌,然而却是饭后漫步的黄金时段。拐过几条小道,竟有惊喜的声音响起在前头:“这不是何家的以琛么?很久没见你这孩子了。” 
  以琛怔了一下,原来是阿姨的牌友。常到何家来,性格又热情,以琛自然印象深刻的。于是微笑回答:“李阿姨好。我们的确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默笙也跟着他问好。 
  “哈,这位是新娘子吧?”来人看着默笙,又笑呵呵道:“摸样真俊呢,以琛你这孩子好福气喔。” 
  默笙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她,不由有些意外。恩,她有被人叫过新娘子吗?貌似她领了结婚证都一年了。 
  以琛看着倒很从善如流,一点不意外的样子,听到对方说他好福气竟似眉眼间都盛满了心满意足,笑着又搭讪几句,才带着默笙又离开。 
  晚风抚过,以琛伸手将身边人纳入怀中。这样真实的温暖,大概就是人生在世最珍贵的那点福气了吧。 
  第二天,两人先去了以琛父母墓上。天气很晴朗,两人心绪也颇为明朗了。大概也就是说说两人的近况之类,午时将近时,就渐渐热了。十月初的天气,太阳烘烤起来还是很有炎夏的气势。以琛很快就带着默笙下来了。 
  拜祭,终究也只是一份生者的安宁。 
  在街头的饭馆里吃了点家乡菜,下午两人又去看了默笙父亲。 
  毕竟是生父,默笙站在墓碑前低诉了许久,她的近况,她已实现的愿望。抬头见以琛站在自己身后一米来外的地方,那曾经遗憾的心情好似都遥远而飘渺了。 
  以琛见默笙抬头看他,神色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才开口:“我会照顾好她的。放心吧。”话是对着前方的空气说还是对着石碑说,就没有人能辨别了。 
  不久,两人开车回何家。虽说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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