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 作者:兰晓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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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 作者:兰晓龙-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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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贩:“想要吗?给你。只当没看见我……好吗?想要钱吗?很多钱,多得吓死你,什么都能买来。”
  许三多:“放开她。”
  耳机轻响,齐桓的声音:“许三多,报告位置。”
  毒贩:“扔掉!扔掉!扔掉!”他把抓手榴弹的手也塞进了女人的怀里,女人恐怖到抽搐,撕裂一样的轻泣。
  许三多稍犹豫一下,摘下通话器扔掉:“把人放开,手榴弹给我。”
  毒贩:“我要想想了。……把枪也扔掉。什么都扔掉。对,都扔掉。你们好厉害,满身长刺……满身都是枪……我的人死光了,你们人都看不到……枪扔掉,衣服也脱掉。对,脱掉全脱掉。我是说脱光呀!你总上过女人吧?对,就是那样子。”
  许三多扔掉了枪,然后被那些完全错乱的话弄得诧异莫名,他终于明白在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吸太多毒了。”
  毒贩:“多好啊。你不知道这多好。不怕了,高兴,你们别追我,再追我就飞。”
  许三多伸出手:“把那东西给我。”
  毒贩:“脱光呀!”他使劲拽那女人的头发,看起来要把对方的颈骨都扭断了,并且他看起来打算把手榴弹塞进女人的嘴里。
  许三多解掉了身上的装具和外衣,一件迷彩背心和作战裤,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武装了。
  毒贩让他看刚拽下来的一绺头发,带着血,他让那绺头发落在地上:“我还要。”
  许三多解开武装带,那种标准和毫无拖沓像在做一个军事动作。
  昨天落下的太阳今晨喷薄而出,但没人去看这副美景。老A们在搜索山谷,十个人搜索这一片地方不是个小工程。
  齐桓匆匆跑过:“看见许三多吗?”吴哲摇头。
  许三多赤裸着,看着那双眼睛,疯狂、崩溃、幻灭、恐惧、贪婪、淫秽……如果人间曾被误认为地狱,都因为这些情感。
  毒贩:“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你们抓不住我,怎么都抓不住我。我会变。我变成风。你们抓得住风吗?”
  许三多:“抓不住,变之前把那东西给我。”
  那个抓狂家伙紧张地思考着,维持着他和现实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毒贩:“我得想想……好好想想……”他忽然很高兴地笑了,“你服不服?我犯的事到外国够判两百次死刑。祖国好,祖国就判一次!”他高兴得乐不可支,“就一次,一次就够了。”
  许三多:“够了。把那玩意给我,拿着多碍事。”
  毒贩:“不给。你要什么都给,你是个好人,就这个不给。”
  许三多:“我是好人,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
  毒贩:“你是要我死!干什么?干什么都逼我死?”他乐极生悲,他又开始啜泣,“我不会变风不会飞,再逼我就死给你看。”
  许三多:“我没有想要你死……可这么活?”
  毒贩立刻开始惊喜起来:“我妈也说耶!这么活,全家一起死了算了!哈哈,傻瓜,要好好活嘛,要人上人嘛。咱们山里人,要教人看得起就要钱,更多的钱更多的钱更多的钱更多的钱,什么山里人城里人海边人,就都一样了。更多的钱,谁都认识你了,更多的钱……爸你来看呀,你躺的风水宝地五万块,你住过这么贵吗?我疯了,我们都疯了。天堂是买得来的,地狱,不够钱买天堂,那你就下地狱了……地狱呀,我已经进地狱了。这批货呀,这批货多少钱……吓死你!吓死你呀!……你不要我死?有人要我死的!”他毫无前兆地松开了手指,许三多抢上,把他那只手连同手榴弹一起握住,使他根本无法松开保险销上的手指。
  他身上还有一支手枪,他掏出那支枪,当许三多还在试图解除那枚将爆的手榴弹时,已经指到许三多前额上,并且毫不犹豫地就要扣动。
  许三多一拳短距击出,两指骨突,打在他的喉结上。
  那毒贩立刻软倒了下来,一只抓着手榴弹的手仍被许三多紧握着,另一只手扔掉了枪,拼命抠着喉咙想吸进一口空气。
  当许三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就松开了手,同时松开了那枚将爆的手榴弹。一个人抢过来,捡起那枚手雷扔了出去,一秒钟后,爆炸。
  那是齐桓,他同时转身出枪,监视着那具在地上翻滚挣扎的躯体,然后他才注意到许三多。
  许三多跪了下来,蜷曲着,赤身裸体让他足似一个胎盘的姿势,在颤抖,在呕吐,尽管他没受一点肉体上的伤害。
  任务结束了,袁朗正在用电台汇报,他的心情看起来不大顺:“随机携带输氧器材抢救毒贩!”
  他看看林边的那副应急担架,裹单在山风中飘拂,下边那具挣扎的人体已经安静下来。
  许三多坐在树下,他仍然没有穿上自己的衣服,但已经被吴哲用睡具给裹了起来。吴哲半跪着,一只手轻按着许三多的后脑,什么话也没说。
  齐桓把许三多的衣服和装具、武器一股脑全拿了过来,放在他身边。
  许三多没反应,但空中传来的直升机旋翼声提醒了他什么,他站起来,任身上的睡袋落在地上,就那么光着走向那副担架。
  那毒贩正躺在担架上做最后的抽搐,他甚至赶不上用直升机运来的器材。许三多把手伸过去,那只手立刻被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
  两个不同命运的人紧握在一起,后者喉咙里哽咽,艰难地发出一个声音,许三多将耳朵凑近。
  毒贩:“妈……妈。”
  许三多:“你比我幸运,我都没见过我妈。”然后他看着那个毒贩咽气了。
  许三多呆呆看着,似乎他的一部分生命也随之而去了。
  今天我二十三岁。二十三岁时我失去了天真,一个杀死了同类的人再也不会天真,明白了死亡就没有天真。
  直升机在升空。许三多呆呆坐在机舱里,他至少算是穿上了衣服。
  林海在机翼下一掠即逝。
  吴哲坐在另一个角落,其实他和大多数老A的表情都和许三多有些相似,一群刚经过杀戮,同样失去了天真的人。
  吴哲发现自己衣服上有些什么,摘下来看看是一簇蒲公英,在一夜的折腾后居然还粘在身上。他想了想又把它粘回原处,看来打算做它的义务播种者。
  齐桓和几个老A正在炊事车边摆弄他们的即兴晚餐,许三多从帐篷里出来,他连午饭都没吃过!如果人真有三魂六魄,那他大概剩下半数都不到。
  这具行尸走肉头也不回,径直穿过空地进了袁朗的帐篷。齐桓带点气把锅铲都扔了,他再没兴致去摆弄晚餐。
  袁朗把正在打的报告扔在一边,看着他面前那个倔强而消沉至极的兵。
  袁朗:“不予批准。”
  许三多:“为什么?”
  袁朗:“我们这样性质的部队,这样性质的行动,可以去面见死者家属吗?回去休息吧。”
  许三多不说话了,但也不回去,戳那。
  袁朗敲两字又停下,叹口气。
  袁朗:“许三多,当时最坏情况是死三个,最好情况是死一个,你已经做到最好。”没动静。
  “即使他没死,不出一个月他就会判死立决。这是他清楚你也清楚的事情。”
  “那是两回事。”
  “是两回事。许三多,去休息,你没睡过也没吃过。”
  “我会拒绝登机。”
  袁朗烦躁地看看那份未完的报告。
  火葬场里,死者家属的哭声仿佛淹没了整个空间,许三多离得很远,看着那老人和孩子,以及那年青的妻子,还有白发苍苍的母亲。他完全被眼前的一切震慑住了,他脚在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死者家属的哭声顿时席卷,这正是刚接了骨灰出来走向墓地,最为号啕的时候。
  许三多在屋里看着,送的人很少,只有一位老妪,被几个人搀扶着,所有的伤痛也全集中在那乡下老妪身上。
  我想去跟那位妈妈说,杀了我吧,我是凶手。如果队长不在,如果我不是军人。
  直升机降落在机坪上,在几天的辛苦后,老A们也有散漫的时候,没什么队形,三五成群地提着装备离开。许三多怏怏地走在最后。
  吴哲存心停下来等他,但是许三多离他有几米就站住了。吴哲只好掉头赶上齐桓,许三多等他们离开十数米才又迈开步子,他有意远离了众人。
  绝对的黑暗中,那个抠着自己喉咙的毒贩清晰而真切,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是黑暗。许三多躺着,也是躺在绝对的黑暗中,他动弹不了,只能瞪着那双痛苦的眼睛向他逼近。
  许三多从梦魇中被推醒,他的被子里被汗湿得像浇了半桶水,齐桓在旁边关心地看着他。许三多茫然,齐桓开了台灯,但屋角也是黑的,他似乎还看见那个人站在屋角的黑暗中。
  齐桓把室灯开了,让这屋里再没有黑暗。
  “你知道你睡着时的表情有多可怕?我能大半夜在乱葬岗睡觉,可看着你,我想叫人来壮胆……”齐桓心有余悸。
  “不光是害怕。还有内疚,他想活下去,可我杀了他,所以他钻进了我的脑子里。”
  许三多不打算继续今夜的睡眠了,拿了本书坐在桌边,翻开,但绝对是两眼茫然。
  早晨,齐桓睁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许三多,后者终于倦极而眠,是倚了椅子坐着睡的。齐桓在外边传来的晨号和操练声中犹豫,一会儿,他像对一个孩子一样把许三多抱上床。许三多没有醒,身边和屋外的扰动都没能弄醒他,这在以往不可思议。
  窗帘关着,门紧闭,白天像黄昏一样昏暗。
  许三多呆呆躺在揉成一团的被子里,跟他以前的严整相比,也可以说他躺在猪窝里。外边在射击在训练,这样躺在床上,对许三多来说十分怪异。
  遵守了三年的规则忽然一文不值了,睡得晚,起得晚,我给自己放了大假。我的队友们也学会比较隐讳地称呼我这种状态,他们说我病了。
  随着外边老A们训练归来的脚步声和笑语,齐桓进来把刚打的饭盒放在桌上。
  “今天多吃点,这不是猫食。”
  许三多苦笑了一下,他根本无心去碰。
  齐桓开始打扫,以前这个工作都是许三多做的,许三多看着,想说什么,但甚至根本懒得说。
  许三多站在走廊的阳光中,看着下边花坛里盛放的鲜花,花坛边一个人背对着他,正专心地看着花坛中的某一朵。
  许三多的看花纯粹是为了应付,吴哲为了让他尽快忘掉他不能忘掉的事情,死活逼着他走出窝了四天的房间。
  队友们从走廊上经过,在齐桓和吴哲的眼色下没人敢搭话,只好奇怪加关切地匆匆从他们旁边通过。与他们那种永远像要起跳的劲头相比,许三多似乎来自一个苍白和委靡的世界。
  他想回屋,但齐桓吴哲一左一右地攀着他,让他站在原地。
  吴哲:“要细赏嘛。许三多,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日子交给一张床,那可不是活见鬼吗?……”
  花坛边的人转过身来,那是袁朗,他第一眼就看见了许三多,许三多也看见了他。两个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地对视着,袁朗的神情里有着理解、关切与询问,而那都是许三多想要逃避的东西,他强挣开身边的两人,回了房间。袁朗忧郁地看着他。
  铁路在窗边看着外边训练的那些兵,然后回头看看屋中间戳着的袁朗,从某个角度来说,袁朗是被叫过来罚站的,那个姿势已经不知道保持了多久。
  铁路问:“听说你队里那个兵,从执行任务回来已经躺了一周?”
  “我的过失。目标企图引爆一枚手榴弹,在争抢过程中,他击碎了对方喉结,骨片刺入气管,因为缺乏医疗器材,窒息身亡。我让他过早面对真实的流血和死亡。”
  铁路有些不能理解:“这报告上写了。我没看出你的过失,也没看出他的。一夜间彻底摧毁为祸数年的贩毒武装,这叫过失?……就许三多的表现也无懈可击,他是军人,必须有承担这些的心理准备。”
  “……”
  这种准备对有些人很容易,对许三多这种人真的很难……至少是暂时很难。由于袁朗急于让他成为老A的一员,在这里找到他自己的位置,所以带他出任务目的只是希望他经历一次,以后就可以有铁路说的那种心理准备了。可是出了意外,这个意外是袁朗没有想到的,许三多经历的比别人都要残酷。对初上战场的兵来说,甚至于久经沙场的老兵击毙和格毙也完全是两回事情。
  是的,许三多很出色,可从来没想过学的练的都是用于杀伤,他像训练时那样一拳打出去了,可没法面对之后的结果。导致现在他无法回到训练场上了,任何训练都会让他重温极不愉快的心理经历。而袁朗现在真的不想放弃许三多。这种状况让铁路和袁朗大伤脑筋。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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