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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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高飞-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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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玉真心有不忍,暗忖一个大好少年,可能就毁在自己无意的一笑中,便突然离座,跳下看棚。
  她一直走人宅门内,忽然后面有人追上来,回头一看,原来是温柔可人的金凤儿。
  “姊姊你为什么不看了?”她问。
  成玉真叹口气,一时没有回答。金凤儿见她为难,便又问道:“姊姊你这是到哪儿去?
  可以带小妹到水牢瞧瞧那何仲容么?”
  成玉真默然点点头,带着她一直走人地道,忽然喟道:’人与人之间的误会真多啊!”
  金凤儿眨一眨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玉颊上露出两个酒涡来。但她并没有追问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何在。
  “怪不得从古至今,许多人愿意把自己置身在荒林僻岭等寂寞的地方中,虽然就在寂寞中,埋葬了宝贵而短促的青春,但仍无所海。”
  金凤儿瞅着她,心中如有所悟,但她仍然默不作声。转眼间已到了最后的一个宽大石室,几扇门户就在眼前。
  成玉真指住第一扇黑色的铁门,轻轻道:“他就在里面。”
  金凤儿忽然道:“现在那樊相如不知怎样了?百补禅师的神拳天下无敌,樊相如虽是名门之徒,谅他火候尚浅,恐怕难当百补禅师尽力施为的十五招呢!”
  成玉真为之一震,怔了一下,苦笑道:“妹妹你饶了我吧,这可不是我的罪过,是么?”
  金凤儿见她说得可怜,便改为安慰的口吻,道:“当然不关你的事,小妹不过胡乱猜测而已。我们别管他,快让我瞧瞧那人。”
  成玉真引她走到铁门边,揭开铁门上那方半尺大的铁盖,自己先向内探视。
  眼光到处,只见何仲容因听到有人来之声,凛然地凝视着门口,神采奕奕,一副大丈夫不屈服畏惧的神色,流露无遗。
  她又觉得心头大震,情绪紊乱。闪开一旁,让金凤儿过来瞧。
  金凤儿望了一下,便回问道:“这家伙好像不怕死呢!”
  成玉真点点头,金凤儿低声道:“姊姊,我进去唬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这么硬骨头。”
  成玉真嫣然一笑,道:“别孩子气了,他才不怕你吓呢!”
  金凤儿扭扭身躯,撒娇似地晤了一声,道:“姊姊让我试试好么?”
  成玉真伸手移开门闩,凑在她耳边道:“你给他骂苦的话,恕我不能负责。”
  “他敢?”金凤儿立刻绷起脸孔,道:“我用重手法给他一记,叫他生死两难。”
  成玉真微微一愣,但忽然想到何仲容一向甚是君子,一定不会对一个女孩子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便笑一下道:“随你的便。”
  金凤儿已看出她徽愣的神情,心中已明白几分,却不说破。哎呀一声,铁门打开,金凤儿站在门中央。成玉真已闪开一旁,是以何仲容没有瞧见。
  何仲容已认出这个美丽少女,正是他数年来一直编织在绮梦中的人,记得当自己力挫尉迟刚之时,便曾见到她盈盈送笑。
  他一时为之得住,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其实他纵然不怔愣,但身上被铁索捆紧,又被点住穴道,他还能招呼人家请坐么!
  金凤儿面上露出两颗梨涡,道:“你可就是何仲容?”她表情虽然温柔和气,但语声却冷峻异常。
  何仲容嗯了一声,道:“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她道:“我姓金,名风儿,喂,我如今问你,你可怕死不怕?”
  何仲容嘴唇微动,金凤儿已冷峻地再道:“我只问你怕死不怕?别的话少罗嚏。”
  何仲容哼哈一声,冷冷道:“姓何的并非超人,岂有不怕死之理。”
  这一答出乎金凤儿意料之外,登时为之怔住。原来她见到何仲容的神色,便怕他还认得自己便是从前见过的人,因而询问旧事。这一来成玉真便知道了底细,许多事情便不好办。
  故此她冷峻地紧迫何仲容回答她的问话,满以为何仲容一定会回答说不怕死,只要他这样回答,便有戏可以唱了。
  哪知何仲容的确不在乎生死,假如现在有人肯松了他的绑,而要他自杀,他也一定答允。
  但他本身并非超人,当然不想死,只因环境所迫,他便不得不死。是以金凤儿问他时,他照实回答说自家并非真不怕死。
  金凤儿哪知这位美少年有如许苦衷,芳心觉得十分别扭。但同时又对他这种硬骨傲气的表现而生出敬佩之情。
  她向他眨眨眼睛,怒声道:“你的话姑娘不懂,但姑娘仍旧要瞧瞧你是否故意淆惑别人视听?”话声方歇,倏然一跃,飞到何仲容身前。玉手伸处,抓住他胸前的铁链,腕上一叫劲,整个身躯横在水面之上。
  她这个样子正与成玉真早先一般,两人的面庞换得甚近。门外窥看的成玉真忽然浮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心里不大好受,不由得移开眼睛。
  但她立刻发现自己好没由来,为什么别的女孩子和何仲容一亲近,内心便会难过,她不敢多想,赶快强迫自己再往水牢内瞧看。
  只见金凤儿一掌斜举,峻声道:“我这一掌切下去,你的颈骨立刻折断而死,现在我要你干脆地回答我一句话!”
  何仲容突然朗声道:“且慢,你的问话不要说出来,只要你有胆子劈下来,尽管动手就是。何某绝不会回答你欺人的问话?”
  他的眼睛射出奇光,慑人心胆,门外的成玉真姑娘远远见了,心中无端软将下来,忖道:“我不如立刻放开他吧,何苦叫他浸在水中受苦?”
  金凤儿冷冰冰地瞪视着何仲容,两人对望一会儿,她玉颊上忽然露出两颗梨涡。霎时如在冰天雪地中,忽然春光弥漫,令人为之陶醉。
  何仲容怔一下,但觉这位姑娘态度暧昧,不知有什么意思。不过他一味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三日之内,抓住机会在毒发前死掉,故以直到现在,求死之念仍盘绕胸中。
  他不悦地道:“姑娘你既不敢下手,何必来将何某取笑?”
  金凤儿一哼,玉掌忽然劈下去,门外的成玉真忽然惊叫道:“妹妹不可。”那金凤儿背面向门外,因此她掌劈之时,嘴角噙着微笑,门外的成玉真姑娘没有瞧见。
  她玉掌上真力陡收,指尖拂过何仲容的颈骨。何仲容徒感全身一松,知道身上穴道已解。
  猛听她极为低声地道:“好生接着。”风声飒然一响,她那纤巧的身形轻巧无比地翻回去,飘然退在没有浸水的石阶上。
  成玉真等她出来之后,关上铁门,道:“妹妹你何必气恼。”金凤儿小嘴一版,道:
  “还留着那厮干吗?我们都给他藐惨啦!”
  成玉真拉着她,袅袅地走出去,到了外面,这才告诉金凤儿道:“我们留这个人做饵,诱使一些人来救他,便可以剪除别派的党羽。所以我见你真气恼下手,便出声阻止。”
  她故意用这堂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心事,金凤儿果然相信,颔首道:“这个主意的确高明,其实我也不想杀他,不过那时太气恼了,差点儿忍不住。”
  她顿一下,又道:“现在那昆仑派的樊相如一定已经打完了,百补禅师功力精湛,不知已经把樊相如打成什么样子?”
  成玉真道:“我们管不着,妹妹呀,我求求你在别人面前,千万别胡乱取笑,你要知道自古谣言无翼,却能飞遍宇宙,万—……”
  金凤儿笑道:“好吧,以后妹子小心一些便是。”
  成玉真忽然想起那岳冲,面上便露出憎厌之色,道:“岳冲这厮真不自量,看他首先是把妹妹你视若禁脔,现在居然连我也得受他管制似的,真是……哼……”
  金凤儿玉掌一拍,道:“对,这个人瞧着就不顺眼,我们以后见到他,别跟他多话,问一句答一句,多一个字也不说。”
  两位姑娘带笑走出宅门,只见到武台上已没有人。一条人影闪过来,她们定睛看时,正是那岳家堡少堡主岳冲。
  她们对觑一眼,会心而笑。岳冲问道:“两位妹妹哪里去了?刚才看得真不过层。”
  金凤儿原来决定不和他多言,但这时却敌不过好奇之心,问道:“那百补禅师出阵了没有,结果怎样?”
  岳冲撇一撇嘴唇,道:“百补禅师倒是出阵了,但他可没有真于。”
  成玉真淡淡一笑,道:“我们到棚上坐坐,也许还有热闹可瞧。”现在她已明白百补掸师之所以没有把樊相如怎样,准是因为父亲不愿得罪昆仑派,树立这么一个强敌,故此嘱咐百补禅师留手。
  三人同上看棚,当金成两位姑娘从樊相如座位前经过之时。那位年轻剑客一直注视着成玉真,成姑娘向她颔首微笑,他立刻受宠若惊地站起来。
  成玉真耳听后面的岳冲哼一声,芳心为之十分不见便故意向樊相如道:“少侠已尽得贵派师门绝艺,身手令人敬佩,啊,这匹彩绢的颜色真不错。”
  樊相如赶快抱拳为礼,连连谦谢不敢,他心中本想乘机把这匹彩绢送给成玉真,但他一向拙于言辞,一时未说得出来。
  忽然隔座有人突兀起立,朗声道:“龚某不才,愿为姑娘取得彩绢,以博姑娘一荣。”
  大家闻言都转移眼光看发话之人,原来是峨嵋年轻剑客龚氏兄弟中的老大龚树仁。这一对兄弟人称阴阳双剑,名头甚著。
  但见这龚树仁猿臂蜂腰、长身玉立,眉宇间英气飒飒,同时傲气也十分迫人。
  成玉真万万料不到有人如此大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讨好自己,表明心迹的话,不由得玉颊微酡,星眼一甩,刚刚瞧见龚树仁的面孔,只见他已含笑纵下看棚,直趋武台。
  要知那时候风气尚未开通,纵然这些人都是江湖豪雄,武林儿女,比世俗之人不拘形迹得多,但男女之间到底不比别的事。是以像那龚树仁如此大声地说出这几句话,的确是太不用和太坦白了一些。
  金凤儿赶快回顾岳冲一眼,只见他面上露出凶狠骇人的热气,再移目扫过那昆仑年轻剑客樊相如,只见他俊面含怒,双眼射出忿忿的光芒。她为之暗自失笑,忖道:“这世上真多傻子,怪不得波澜无穷,江湖上永无宁日。”
  且说那龚树仁直上武台,就在台口一站,向台下抱拳作个罗圈揖,然后朗声道:“区区乃峨嵋龚树仁,如今不自量力,上台领教台主绝艺,天下英雄幸勿晒笑。”
  就在他向群雄交待之时,岳冲已悄悄用手肘撞一下隔壁的一个年轻人,轻轻眨一下眼睛,又用下倾向台上点一下。
  那年轻人立刻起立,只见他身量高大,面目熏黑,宛如一座黑塔。
  他飞身纵下拥去,身形却迅疾非常。对面看棚上的成堡主看得眉头一皱,这时那高大少年已跃上武台,也自先向台下作个罗圈揖,然后又单独向东看棚上述还行扎,宏声道:“小侄卫成功,敢请成伯父准予暂充副台主,件有机会向名门高弟领益一番。”
  成永起立含笑道:“贤侄肯替老夫出力凑热闹,老夫求之不得,两位请吧。”
  那卫成功称谢一声,扭头回望龚树仁,黑脸上掠过一阵凶光,冷然道:“少侠请动手吧。”
  龚树仁出道得早,惯见大敌,因此临阵经验甚为丰富,这时心中微惕,付道:“这厮虽然长得黑炭头似的,但眼露凶狡光芒,我可不能小觑于他。”
  当下打定主意,立好门户,朗声应道:“卫少堡主不要客气,谁先出招都是一样。”
  卫成功大喝一声好字,迎面一拳打过去,拳风呼呼,猛烈异常。
  龚树仁暗中一凛,只因他料不到对方硬功已具火候,自己一生练剑,拳问正是最弱的一环,故此为之一凛。他起先一见卫成功的身量,便知该人必定以用硬的勇的路数见长,是以不肯先出手攻击,如今一看果然对方便功已具极深火候,天赋又好,是以这三十招拳么只怕十分艰困。
  卫成功一拳发出,见对方不敢硬封,登时放开手脚,呼呼呼一达七八拳,激得满台风声,远处都可以听到。同时他的招数家形狮虎,刚猛绝伦,真是山风凛凛,令人心寒胆怯。
  那峨嵋阴阳双剑中的老二实树德,这时面露紧张之色,身躯在不知不觉也倾向去瞧。
  岳冲故意大声笑道:“卫兄弟真要得,这三十招下来,不把那狂傲无知的家伙累得半死才怪哩!”
  龚树德听了,有如利箭钻心,怒视岳冲一眼,但这时已不暇回敬,复又全神贯注武台。
  那卫成功越战越勇,拳头出处,又沉重,又快捷。风力刚猛得刮人欲倒,只打得龚树仁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龚树德几乎想纵下看台去,挨到武台下观战,以便兄长万一失手,可以接应。但他终于忍住,没有动弹,心中却不住地诧想道:“哥哥怎么啦?一向他都不会这么槽啊,瞧他如今动手的功夫,还及不上平日的七成,咳,真是怎么搅的?”
  武台上形势越发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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